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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棠道：「她在你心中不算什麼，因為她出身低微，是可以任人揉圓搓扁。又因為她不安現狀，想要更上一步，所以在你看來就是不安分。是這樣兩點吧，首先，她從哪個人肚子里生出來，這可不是她能選擇的，自她出身就低人一等，又是個女孩，沒有受過好的教育，所以她的世界就只有那麼大，見識就只有那麼多，她在有限的環境里，唯一要上升的通道，就是通過身份更高的人才能達成，所以她低到塵微里，拚命奉承討好高位者，這在高位者眼裡，居然也成了一種錯，覺得她太過貪心。在男人的世界里，還講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怎麼到了女的這裏，就成了必須要安分守己呢？倘若有個男子，出身卑微，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高位，你們說不定就要誇一句有本事，換做女人就不行了？」

阮棠沉默不語。

阮棠對這種封建思想的大老爺心態真是嗤之以鼻，立刻把頭撇一邊去，不想繼續說話。

阮棠也曾聽過這個故事，但見他隨口就將東宮發生過的事道來，敬畏莫名。

阮棠低聲地說：「我是覺得，每個人都有追求向上的權力。」

可惜這話都不能講。

岳城低笑一聲，「這有什麼難的，東宮之中，他的主張不是什麼秘密。朱允炆曾問他藩王擁兵自重，如有異心該怎麼辦。黃子澄說諸王只有護兵，倘若有變可以以六師監之，漢朝七國之亂聲勢浩大，和*圖*書也被平定，藩王作亂不足為懼。朱允炆認為他有將相之才，視他為未來肱骨之臣。」

岳城最後也沒說到底要把黃子澄如何，這個話題就此略過。

阮棠無語，岳城此人犀利的叫人害怕，只要露出一點點不一樣，他都不會漏過。

這天岳城回來，囑咐丫鬟收拾行李，兩個丫鬟在房裡忙碌，阮棠突然發現已經有好幾天沒看到巧嬋了，晚上等和岳城獨處的時候就問了句。岳城漫不經心地說送人了。

阮棠知道是瞞不過他了，說，「這個人再過幾年就要死了。」那是朱允炆重用的左膀右臂，在歷史上也極為有名，所以她聽到這個名字才會有反應，沒想到被岳城給看穿了。

懷揣著複雜的心情，她又過了好幾天擔驚受怕的日子。

阮棠差點沒從榻上跳起來，就他還有臉說她脾氣壞呢，立刻把頭扭回來，道，「這可是你逼著我說的。」

岳城自己就屋裡面盆毛巾洗漱一下，忽然想到書還放在外面，走出來就看到阮棠已經躺下了，她的身體是半凝實半透明的，和一般陰氣繚繞的死魂不同，她皮膚白皙，生氣盎然，幾乎就和普通人一樣。岳城想到下午發現她不見的時候，心裏那股難以言喻的燥郁和憤怒，讓他幾乎壓不住火。

阮棠心想，我不會是答錯了吧？

阮棠還覺得意猶未盡呢，拿出在網上大杠三百回合的勁頭道：「也就是你們太過雙重標準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我說，要是出身就決定一切，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就是有那麼一種不確定性，有道是英雄莫問出處，不分男女。」

阮棠發現，自從這日吵過這麼一次后，岳城脾氣倒好了那麼一點，無緣無故發火的時候少了，偶爾還能有個笑臉。阮棠見他這幾天好說話，忍不住心頭好奇地問，「你準備怎麼對付黃子澄？」

阮棠點了下頭，又搖頭。

阮棠點點頭。岳城讓開長榻，阮棠才坐上去。岳城忽然轉身，看了看她，不過什麼都沒說就繞過屏風到裡屋去了。

岳城更加不解，「一個精於算計的丫鬟，我也不是把她賣去什麼齷齪地方，還順了她心意選的有官身的人家，有什麼可憐的。」

阮棠朝他看了眼，發現他的臉色好像沒有一個時辰前那麼臭了，慢吞吞地走進來。

阮棠朝院子外看去。外面的小廝和丫鬟來來往往，路過岳城這間的時候就不禁放輕了聲音。

岳城指著她，指尖差點就點到她的鼻尖，「男子要攀爬到高位與女子可不相同，要建功立業的。」

岳城沒說話，忽然上上下下地把她好一通打量，「她一個奴才種子，本來就和一件物什沒什麼區別。」

聞璽彎身把剛才扔在榻上的冊子拿起來，在看到阮棠睡得恬淡的臉和披散的頭髮，不覺一愣，手忽然動了動，伸出在她臉邊輕輕一撥，卻觸了個空。他臉上https://m.hetubook.com.com沒什麼表情，唯獨眼眸沉了沉。

岳城卻不放過她，「怎麼，沒話說了？」

阮棠輕聲把剛才院子里聽到丫鬟的討論說給他聽。

岳城有些意外，「哦？怎麼就不煩她？她還想找方士收了你。」

岳城處理完手頭的公務，抬起頭就看到阮棠在發獃，他忽然想到剛才說到巧嬋的時候她的神情有些複雜。他問了句，「你之前不是不喜歡那個丫鬟嗎？」

在聽到能人異士，阮棠抬起頭，欲言又止。

岳城問她什麼意思。

阮棠只好換個方式表達，「你看不起她，把她看做一件東西，可以隨意處置和交易。我怎麼會不可憐她。之所以把她送去官宦人家，也不是為了她考慮，而是看在燕王府的面子上，我說的對吧？」

這夜入睡前，他忽然隔著屏風問阮棠，「你真覺得出身低賤與高貴實則都是一樣？」

阮棠道，「男人藉助女方起家也多不勝數，吃軟飯可是從古至今都有。就是朱元璋，能從乞丐和尚當上皇帝，難道裏面沒有因為娶了馬皇后的功勞……」

阮棠有心不理，沒想到岳城笑她，「你怎麼和孩子似的，脾氣這樣壞。」

岳城臉立刻就拉下來，「這話都敢說，越來越扣沒遮攔。」

岳城瞥她一眼，「那個丫鬟心思多，放在家裡容易生事，她既然喜歡攀高枝，就讓她找個地方攀去。」

「是因為想要削藩吧？」岳城道。

阮棠吃了一驚，她作為知道歷和_圖_書史的人知道這點好不出奇，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她雖然沒說話，但瞪地圓溜溜的眼睛還是把情緒全表達了。

岳城起身出去問丫鬟們收拾的怎麼樣，喝了杯茶又回來，神色稍霽。

阮棠打了個哈欠休息，今天鬧這麼一出搞得她精神十分疲憊。

阮棠聞言心裏就是一哆嗦，瞥了瞥他，心想你還能稱仁心呢。

岳城眉梢輕輕一抬，「不過幾個丫鬟，剛才南京不久，就算知道方士又有什麼門路，不必擔心。」

阮棠一看他臉色，馬上住口。

岳城見她沒聲音又問了一遍。

岳城沒回應，房裡陷入寧靜。

岳城眼風掃她一眼，「你怎麼對黃子澄這麼上心？」

阮棠道：「我就是有點可憐她。」

「就是前幾天聽到你說起來。」

她被困在這裏太久，已經失去了對身處環境的客觀判斷能力。也一直沒有找到擺脫的辦法，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岳城道：「我說的人多了，之前也沒見你有反應，怎麼就這個記住了。」

岳城見她認真地臉頰鼓鼓的，看著十分可愛，心裏微微有些發熱，道：「你說。」

阮棠原本想和他說，這是歷史重要人物，你可別提前把人搞死了改變歷史。可這個當口她又覺得，到底能不能改變歷史，可以作為她參考此刻環境的重要依據。都說蝴蝶效應的影響是巨大的無法想象的，她把勸說岳城的念頭壓下去之後，心中就跟上了弦一樣，惴惴不安。既怕這種改變會造成可怕和_圖_書的後果，又怕這個空間只是一個意識空間，和真實的歷史無關。

阮棠心想，這幾個月看巧嬋每天變了法子的來討好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看得阮棠都快要心生佩服了。這丫鬟心智之堅定，行動之果決，一般女性都及不上她。開頭那點煩早就已經沒有了，因她時常因為被岳城黑著臉訓，阮棠還十分同情。

岳城看著她，目光有幾分奇異，低笑一聲道，「還真敢說。」

岳城哂笑，「女子擅於心計者確實不少，可惜大多都是依附於人。」

他每天公事繁忙，很少過問家裡的事，沒想到這次問的這麼細。阮棠道：「之前是覺得她嬌柔做作，心眼子多，有點煩她，不過後來就不煩了。」

岳城立刻察覺到她想說什麼，「怎麼了？」

阮棠立刻反唇相駁，「那是沒給女人同等的機會，除了體能不及，腦子大家可是一樣的。為女子創造一樣的環境，就未必輸給男人了。」

「呦，脾氣還挺大，撒了氣就跑，現在知道回來了。」岳城道，「別怪我沒提醒你，被外面的方士看到了，把你當孤魂野鬼抓了去，可沒我這般仁心，不是打個魂飛魄散就是煉做傀儡。」

阮棠心中疑惑，我白天是這個意思嗎？

岳城見她垂著頭沒說話，又繼續道：「今天這事就算了，日後你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必須提前告訴我，南京的能人異士不少，這是為你好。」

岳城看她不說話，從鼻子里哼一聲，「你對黃子澄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