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宮盛宴
他說完，自己還嘻嘻地笑了兩聲，似乎認為自己的主意不錯。
左邊站著的一個高瘦男子唏道：「老子們在邊關拼死拼活，這些平時只會舞文弄墨的，倒在京城快活。你看這樓夫人，老子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呢。」
少年清澈的眼眸立刻顯出了一絲慌亂，抿了抿唇，最後什麼也沒說。看到這樣的情形，歸晚可以肯定他看到剛才的一幕，這下可有點糟糕了。
身邊的樓澈已經開口：「是的。」歸晚含著微笑點了下頭示意。
歸晚抬頭，再一次確定：「溜走了？」
真是可笑的皇宮。
端王笑出聲，連笑聲都比別人囂張，「樓相真是醉心國事啊，這麼晚了也要留宿宮中嗎？」
怎麼會不認識呢？樓澈依然不帶感情地說道：「這是新建的景儀宮。」
坐在皇上下首的似乎是皇上的胞弟，果然與皇上有幾分相像，但是氣質上是迥然不同，皇上溫和親切，而這個端王以冷漠無情而著稱。由於他曾經救駕有功，更加顯得飛揚跋扈。正在觀察著，端王似乎注意到有人注視，轉過頭來，鷹一般的眼睛射過來。歸晚對上如此冷酷的眼睛，微微一怔，繼而一笑，若無其事轉過臉去。
莞爾一笑，她握住樓澈伸來的手，慢慢踏下馬車。眾人似乎都有些怔忪，回過神來，立刻有幾個官員圍過來，對著樓澈又是奉承又是諂媚，官話空話，鬼話連篇，看著他們一副虛偽討好的面容，歸晚心裏暗笑，也有些怔然：這就是權力嗎？真是無所不在的權力啊。
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歸晚問少年：「你今年幾歲？」聲音柔如春風。
轉身，看到林瑞恩一臉高深莫測，微微一嘆，開口道：「將軍，我想以你的眼力，你也該認出那樓夫人，我們和她可算是一面之緣了。」
頭一次看到樓澈如此表現，歸晚有點不能適應，平時在家看到的樓澈都是溫潤如同三月春風，剛才那種笑裡藏刀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這也是他的一面吧。不然的話，在這個爾虞我詐的環境，他如何保住地位權勢。
一切，才剛剛開始。
樓澈啞然，深深打量著歸晚，在他這種注視下，歸晚自如地一笑，站起身，輕輕揮了揮衣袖，轉身向廊外走去，很隨意地拋下話：「真是手執棋子的局中人啊。」
兩人面對面剛剛坐穩，馬車已經開始動了，歸晚舒了一口氣，伸手去撥動車簾，想看看外面。突然面前多了一隻手，把帘子輕輕合上，少年的聲音很溫柔：「外面風很大了，會著涼的。」
他的氣息一靠近，她就覺得很安心，輕輕靠在男子的肩上，注意到他想後退，她伸手摟住他的腰，輕柔地說：「不要離開我，我以後再也不管你有沒有其他女人，只要你不離開我就行了。」
樓澈不語，笑著拉攏車簾，很溫柔地輕摟過她，答非所問地說道：「不要這樣吹風，容易著涼的。」不習慣這樣的親熱，本想推開他的歸晚，聽到這話，稍稍放鬆了下。
「這就是樓卿的嬌妻吧？」忽然傳進耳朵里的話似乎在提她，聞聲，她抬頭，看到皇上溫和地笑著凝視這裏。
一震，樓澈眼神銳利地看向歸晚。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尖銳的一面，歸晚狀似無辜，繼續說：「皇上是君，夫君是臣，皇權是綱，感情是常，這不是矛盾嗎？」
「啊？」軍師露出驚訝的表情，壓低了聲音，「螢妃娘娘不許一般人去逛那個園子。將軍你不知道嗎？」
「也許吧，」樓澈永遠帶著種微笑，像是三月的春風，讓人感受到清新和溫和，「歸晚，下月初，我們要進宮一趟。」
坐在席上，歸晚看著台上敲鑼打鼓，人影舞動，有點頭暈，轉頭巡視一圈，官員有的聽得痴迷，如痴如醉；有的心不在焉，和身邊女眷眉目傳情。樓澈沒有回來，螢妃借口身體不適也沒出現，連皇上都沒來，只留眾官員女眷看戲。看到如此情形，心中不免感到好笑。
歸晚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輕靠在馬車裡早已備好的靠墊上，聽著馬車轆轤聲，沉思了許久，淡淡地說道：「你準備好了嗎？要進入官場，可是比戰場更兇險。如果沒有堅定的信念，如何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現在的你遠遠不夠。」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屋檐相連，竟然看不到頭，身陷紅瓦大院里，歸晚不得不感嘆，皇宮的雄偉華麗比她想象中更勝一籌。
下月初？不就五天之後嗎？歸晚問：「是宮中有什麼喜事要慶祝嗎？」
「是我自己沒胃口，」歸晚笑笑，眼光閃爍不定，唇微啟，像是在掙扎什麼，半晌，開口，「朝廷沒發生什麼大事嗎？」
心情複雜地繼續走著，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安排，後院居然一個侍衛和宮女都沒有。稍稍定了心，歸晚又有點好奇，這園子是否真的處處和相府相同呢，想起蓮池邊有個自己平時很愛待的玉階，不知這裡是不是也有，想到這，歸晚舉步向著園子深處走去。
歸晚終於忍不住，從假山偷偷往外看了一眼，沒有想到，看到的就是螢妃溫柔地靠在樓澈身上的美麗圖畫，其實他們是很般配的一對，可惜命運弄人，不知怎麼了，今天的自己也有些傷感了。雖然樓澈不是她愛的人，但是親眼看到他和螢妃的親熱，心裏還是有點疙瘩。
這個笑面虎，對上樓澈的眼，端王面色更嚴厲，現在沒必要和他這個丞相作對，暗咒了一聲，他把臉移開。
「夫君大人，端王爺的視線也太無禮了吧。」歸晚如是說道。
「真是奢侈豪華啊。」似感嘆，歸晚這樣說道，伴隨她話音的只有馬車轆轤的轉動聲。
錯愕地看著對方，歸晚怔住，多麼熟悉的一幕和_圖_書，來的時候，樓澈也好像這麼說過。
忽然間，端王冷笑一聲：「誰說本王喜歡這個女人，」說得如此咬牙切齒，他側過身子冷眼看著眼前人，恨聲道，「就算本王要，也不會要個假的，周太首，如果有時間來揣摩本王的心思，不如花點時間去想想怎樣長久地保住你頭上烏紗。」
幸好這時候，皇上又轉向其他大臣，注意的視線一離開，歸晚輕噓一口氣。
「既然是戲班的人，為什麼不去前殿做開戲準備，反而到這裏來了？」
少年很驚訝的樣子，很快又平靜下來，回答道：「我是跟著昆圓戲班的。」
歸晚走近馬車，這才發現那少年等候在側，看著他站在那裡玉挺的身影，心下一暖。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完皇宮的虛偽，再看到這個清新如水的少年，讓她感到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沒有想到樹叢中會有人，歸晚有些慌張，今天的事如果泄露，會引來殺身之禍，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她盯著黑暗中的那個身影看，輕喝一聲：「是誰在那？」
皇上似乎頗為欣賞，笑著讚揚：「樓夫人風姿無雙，和樓卿可謂是一對璧人啊。」
「樓夫人……」一聲呼喚把歸晚叫住，轉過頭，端王帶著笑站在三步外。
只要自己在宮中是弱勢，他就會永遠留在身邊吧，所以她不介意，不介意傷害自己，換得他無法割捨的眷戀。
再坐著也不妥當，歸晚站起身，心想還是到處轉轉，欣賞一下新造的宮殿，否則，她連這趟進宮的目的都快忘了。
側頭一笑，歸晚揶揄：「夫君大人，現在宴會還沒開始呢。」
酒席已經準備好了，沒有皇上的指令，沒人敢動。歸晚抬首看向皇帝，與她想象中真是完全不同。皇上面目英俊，雖然年近三十，大概是由於養尊處優的緣故，看起來依然氣度翩翩。但是，讓歸晚感到遺憾的是，皇上沒有銳氣和魄力。當今皇上在做太子時因為平易近人而深受百姓愛戴，但是作為皇帝，這樣的溫和必定是個缺憾吧。
少年的臉在黑暗中襯得更加蒼白，帶著沉思的表情，少年靜靜地聽歸晚說話。
可是，剛才少年聽到別人稱呼她丞相夫人時，似乎很震驚，怎麼也想不到，她就是那個親眼目睹丈夫和當今貴妃幽會，還為他們處理麻煩的人。想起少年剛才目瞪口呆的樣子，歸晚就忍俊不禁。
美麗的臉龐上帶著幽怨，姚螢回過身，直視著樓澈，這個她傾心相愛的男子，現在居然用如此冷漠的聲音，如此疏遠的稱呼呼喚她，她覺得心都擰得有些痛了。聲音柔柔的，她開口說道：「你不認識眼前的地方嗎？」
附近的人都回過頭來，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冰冷的少年露出怒顏。高瘦男子愣在當場，不知該做如何反應，所有人幾乎都是驚異於林瑞恩的表現。
戲已經演到高潮，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走到右席，坐了下來，同席的人驚訝地抬頭，驚訝地開口道：「將軍？你怎麼現在才到。戲都演一半啦。」高瘦漢子一向口沒遮攔。
明顯地，感受到樓澈的眼光透過自己，其實看的是身後漂滿紅葉的池塘，看著他溫潤的眼睛，歸晚心中百轉柔腸，「夫君大人是聯想到什麼了嗎？」
聽到傳官說，歌舞只是今天宴會的小小插曲，真正的重戲是飯後看戲。歸晚啞然，一個慶祝兒子滿兩歲的宴會搞得如此隆重，是不是有點太過奢侈了？後來才發現自己錯了，這個宴會美其名曰是為小皇子慶祝，其實是祝賀景儀殿的造成。把一個孩子的生日當成名目，討另一個女人的歡心，這個皇宮的一切都顯得那麼迷離和不可思議。
歸晚放下碗，看看廊外的天空，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夫君大人是當朝首輔，權傾朝堂，天下什麼事你不明白。明知是對的事情，應該做，那麼明知是對的但是以後會後悔的事情呢，你會做嗎？」
看到少年露出困惑和慌張的表情，歸晚禁不住也泛起憐惜之心，「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
樹叢中的人似乎也被她給嚇了一跳，往後縮去，碰到的樹枝颯颯作響，在如此寂靜的黑夜顯得突兀無比。
「你不是已經做過一回了嗎？」狡黠地笑了一笑，歸晚說。
注意到她的神態有些怪異，樓澈低聲問道：「歸晚，累了嗎？」有些心疼她的疲憊。
走到蓮池的最邊上，果然有玉階，歸晚此刻也不得不佩服螢妃了，看來又是一個痴情人。
淺淺地，淡淡地笑開了，心底的陰鬱一掃而空，伸手拿過盛著羹的碗，她慢慢地吃起來。
明白她意有所指，樓澈有些惱，平時刻意迴避的問題驟然被拿到面前，還有些惱那個雲淡風輕的身影，對著那道離開的身影回答：「觀棋不語才是真君子。」
終於應付了一大群人的寒暄問候，等到身邊的人散去一些，歸晚覺得有些疲累，難道這就是宮廷宴會？虛偽，華麗，帶著奢靡的氣息。
端王見她自然地轉過眼光，竟是一愣，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別人不是唯唯諾諾地移開目光，就是嚇得不敢動彈，這個女子倒確是非同一般。這個樓澈，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先有一位美麗無雙的螢妃，后又有個風姿絕倫的妻子，天下的艷福他倒是享了一半。
少年回答：「我叫管修文。」
戲終於唱完了，歸晚感到如釋重負。雖然沒聽幾句，她也能感覺到戲很精彩，忽悲忽喜的，只可惜，自己沒有那種心情去細聽，本來生活就像戲，又何必去聽戲呢。
沒有愛情基礎的自己都會有點介意，如果讓深愛螢妃的皇上知道了……豈不是……不敢深想，歸晚提醒自己忘了今heｔubooｋ.ｃoｍ.ｃom天看到的一切。
歸晚一時百感交集，昨日種種歷歷在目，她並不是冷血的人，所以她困惑、疑慮、矛盾。耶歷是國家的對敵，是弩族的重要將領，他的死是天朝多少人的願望，昨天那樣做完全是正確的，但是剛才聽到他逃走了，她心頭一塊大石落下來，她並沒有害死他，也許潛意識裡，她也期望自己不是間接甚至直接害死他，希望自己不要牽涉到這種血雨腥風中去。
當初自己進宮時，真心地希望樓澈能夠得到一個好妻子，想起在鴻福寺驚艷一瞥的余歸晚，就求旨賜婚，可是那時的心痛是什麼，她放不下……放不下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啊，所以在新婚之夜把他召進宮，她千方百計地留住他。自己在宮中受其他嬪妃的欺負，他就會留在自己的身邊保護她，所以她不反抗，寧可依靠他來保護，人人都當她軟弱，哪裡知道她別有用心呢？
自己做得是對的吧，沒有錯吧？他本來就是天朝的敵人，放虎歸山的話，也許以後會有更多的人會犧牲，如果這樣想能讓自己煩躁的心平穩一點，她會一直這麼告訴自己，自己沒有錯。
少年看到歸晚的反應，臉一紅，馬上把手縮回去。是啊，對方這麼高貴的身份，哪容得了他來指手畫腳呢，這麼想著，少年顯出無措的表情。
和樓澈去見螢妃，多奇怪。
我願意跟你走。
聽到他改變稱呼，姚螢才慢慢放下心來，幽幽說道：「我是著急，今天看到你……你對余小姐這麼好，我太傷心了，所以……」
景儀宮的構造跟其他宮殿幾乎沒有什麼兩樣，金碧輝煌，沒走幾步，歸晚就厭了，暗道，皇上要討螢妃的歡心，怎麼如此沒有新意？轉著轉著，已經遠離人群，她也懵然不知。等她回過神，已經來到景儀宮的後殿，這裏燈光碎散，跟大殿的燈火通明截然不同，往園子看去，歸晚當場愣住。
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正想轉身回去，身後已經腳步聲傳來，歸晚詫異，一路上並沒有看到任何人，是誰在這個時候走進園子？
「螢妃娘娘，你到底要帶臣到哪裡去？」樓澈喚住螢妃，語氣帶著疏離。
「只要不說出去就沒事了。」軍師安慰地一笑。憑將軍的地位，誤闖園子又如何，只不過，那是皇上的寵妃，沒必要為這種小事傷神。
穩穩地坐上馬車，她反手招少年上車。本來這麼做不甚妥當，但是現在天色也晚，沒有別的馬車，總不能讓少年跟著馬車跑回相府。
同樣身為女人，歸晚也不得不暗暗稱讚一聲，不愧為一國之母。
林瑞恩點點頭，「不要緊。」安靜地坐下，神情微微有點恍惚。
眉頭一皺，樓澈回答道：「歸晚也是你給我找的妻子啊，你到底要我怎麼辦？」心好煩。
聽完這話，歸晚僅僅輕蹙一下眉，轉而又淡然一笑，「那端王妃真是幸福。」抬眼看到馬車就在前方，她暗鬆口氣，側頭一點，「王爺，勞您費心，我已經到了。今天真是謝謝王爺了。」說完，也不等端王反應，頭也不回地走了。
滿殿的官員女眷全都低頭行禮，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只聽見一陣腳步聲走進，接著就是一聲溫和的「免禮——」
一瞬間，歸晚又有種錯落夢中的感覺，那個少年堅定地對她說：
注意到少年突然很倉促，歸晚倩兮一笑，「謝謝。」看著對方清澈的眸子，心念一動，問，「你叫什麼名字？」
看到對方比她更加慌亂，歸晚靜下心，冷聲道：「出來。」樹叢靜止不動，過了一小會，一道身影從樹叢中慢慢鑽出來，身形纖瘦，穿著一件墨藍的長衣，他很慌，衣服被樹枝鉤到了，用手去撥，竟然幾次都沒撥下來。
從姚螢身上瀰漫著一種很濃的悲傷感，連歸晚都感受到了，心裏也有些傷感，多麼沉重的感情啊。
「真的是如此簡單嗎？」話音一頓，注意到歸晚沒有任何情緒表現，話鋒一轉，「如此嬌妻在家中，要是我的話，就絕不會留在宮中。」語帶輕薄，故意試探一下，他倒要看看，這個女子的耐性有多大。
說完，大步流星地離開，餘下那絳服官員一臉怔然，滿頭大汗。
「歸晚。」溫柔體貼的呼喚聲從不遠處傳來，這麼溫暖人心的聲音，除了她的丈夫別無他人。
別過眼，也能感覺到端王那裡傳來的陣陣壓迫感，轉頭看向下方，那些喝了酒的官員，百態橫生，笑鬧一片，心裏一陣煩躁。歸晚拉拉樓澈的衣袖，樓澈略低頭，不解地看向歸晚。
見到端王沒有一點反應，自以為猜對了，又賊兮兮地說：「這個樓夫人動不得，我倒是可以弄一個和她六七分像的女人，給王爺欣賞。」
蓮池、楓葉、迴廊，竟然跟丞相府一模一樣，就連池上漂著紅葉也相差無二，如果不仔細看，簡直讓她錯認為回到相府了。
挑起眉，樓澈反問：「什麼矛盾？」
滿含溫情地，樓澈拿過放在迴廊上的碗，看到裏面紋絲未動，詢問道：「怎麼不吃這羹，不合胃口嗎？」
就在林瑞恩煩躁不已時，一道墨藍色身影來到殿前，高聲喊道：「皇上，皇后，螢妃娘娘駕到——」
不能再拖下去了，歸晚心念道，盯著少年，她清楚地告訴他：「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真是麻煩呢，現在開始命運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這麼虛幻的笑容，他第一次看見，昨夜天快亮了才回來的歸晚，見到他第一句話帶著失落和疲憊：「我回來了，好累哦。」不知道這幾天她到底遇到什麼事，她不說，他不問，隱約知道她動用了部分探子和護衛，但是自己承諾過，她的一切，他不需要深究，
和*圖*書只要包容就夠了。「第一條路，是你死。」一點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講的是多麼殘忍的事，歸晚的聲音沒有起伏，倒像是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我現在大聲把人叫來，就能把你置之死地。可是……你願意就這樣死去嗎？」停頓下來，歸晚看著少年，想要看穿他玻璃般透明的眼神下到底是怎樣的心。
這樣一個純真的少年也想要步入官場嗎？真是殘酷啊。
苦笑了一聲，林瑞恩的眉間隱隱帶著深思，轉過頭，情不自禁向著左邊第一席看去，雖然距離有點遠，也把那張容顏映進眼中，口裡回答道：「我不知道有那樣的規定。」
馬車仍舊跑著，把金瓦紅牆的皇宮扔在車后，這時候誰都不知道，這一夜，改變了幾個人的命運……
端王愣在當場，沒法反應。身邊一個絳服官員靠近，站在端王的身邊，諂媚地說道：「王爺喜歡這個女人嗎？」
聽到這話，歸晚無語，注視著樓澈平穩得不露一絲情緒波動的臉，忽而問道：「不會有矛盾嗎？」
「夫君為國出力自是應該。」話說得如此虛偽，歸晚發現自己越來越適應這裏。
少年聞言，呆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一下，才喏喏開口：「我不是唱戲的，只是跟著戲班，趁著開戲，到這裏休息一下，看會兒書。」說完，他微低頭。看他眼神鎮定，倒不像是撒謊。
聽到她的話，樓澈不說話，但是也沒有推開她。
「住口，」林瑞恩暴喝了一聲，「說什麼瘋話。」
「是嗎？只要不說就沒事了？」無意識的，林瑞恩重複念了一遍。
起身向著殿外走去，殿外馬車正等著，她也累了，今天要回家好好休息。來的時候沒有發現，原來大殿的走道如此之長，還是說，自己的心情變了呢。
看著少年沉默，她等著，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靜默地等他給她一個答覆。
整理一下情緒，歸晚開口，話音平靜無波：「你是誰？」看他的衣服不像王侯貴族，氣質更不像，貴族中沒有如此如水般清澈的眼神。
回神看著姚螢，樓澈嘆了一聲，溫和地勸道：「螢兒，你在做什麼你知道嗎？這裡是皇宮，耳目眾多，你答應過我，萬事小心，你現在這樣給人看見了，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忍不住，歸晚莞爾一笑，真正唱戲的走了，倒留下看戲的，這些官員是觀眾，專註地看著戲，卻沒有發現，主角都退場了。而自己，發現主角都退場了，卻也不得不繼續看著這場沒有主角的戲。
「不礙事。」歸晚含著羹回答。
聞言，樓澈抬頭向端王那邊看去，面上帶著淡笑，眼裡卻是冷峻的警告。
看到皇上舉起玉樽，歸晚也拿起面前的白玉杯，一時之間根本沒有聽到皇上到底在說些什麼，只是耳邊似乎傳來什麼「天下太平」「五穀豐登」「是開朝以來難得一見的盛世」「皇上英明」之類的詞。虛偽的奉承在這個場合看來是再普通不過，歸晚帶著笑，始終保持儀態地坐著……
注意到他的古怪，軍師轉向左，順著林瑞恩的眼光看過去，不禁嘆了口氣，心裏也煩悶起來。
當今皇上重文輕武，那是天下共知的，武官在宮中沒有文官升遷得快，待遇也比不上文官，所有邊關將士心裏都多多少少有點怨氣。
退後兩步，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凝神看去，黑暗中，她和一個人的視線碰個正著，歸晚一慌。
悠悠轉過頭，看著樓澈從迴廊走來，像在霧中一般，驀然回想起這幾天真是有如夢中，如煙如霧，泛起笑容，「夫君大人，下朝了嗎？」
台上，戲依然如火如荼地唱著。
「當然了，你是我的妻子啊。」溫和的聲音很肯定。
林將軍今天穿著一身白色儒服，身上冷漠之氣因為衣服不同，顯得斯文，光看外表，誰又知道他是戰場上英勇無敵的戰將。他站在一旁，身邊也是官員圍著，但是大部分都是武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歸晚覺得他似乎也在注意這邊。
情不自禁地，思緒回到剛才那個清新的少年。自己跟著他到戲班主面前，戲班主一看是丞相夫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所有要求。原來那個少年也是破落書香之家出生，生活清苦，跟著戲班來京城，想參加明天開春的科舉考試。
秋風四起，池塘里雖然早已沒有蓮花的影子，隨著秋意漸濃，楓葉飄落池上，倒也別有風味，滿目猩紅漂在水上，時不時打著轉。昨天晚上回來時沒有注意到楓葉凋落，難道這是一夜之間落下的嗎？昨夜不知花落下，今日別有愁上頭。
樓澈無語，只能看著姚螢，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個女子的身上開始籠罩著化解不開的悲傷和憂鬱，嘆了口氣，他從袖子里取出方巾，很溫柔地為哭成淚人兒的姚螢擦去眼淚。
就在這一撥又一撥的官員朝拜中，忽而眼角一瞥，還有人站在左邊角落裡，巋然不動。原來還是有不畏權勢的人，帶著好奇，歸晚定睛看去，頓時驚了一下，站在那裡，挺秀身姿，不是林瑞恩將軍是誰？
也許是心情放寬，半冷的羹在她嘴裏也顯得美味，滿足地輕嘆一聲，發現樓澈還站在迴廊上，她驚訝地喚道：「夫君大人，怎麼了？」
回頭一望，遠遠走來的竟然是樓澈和螢妃！
歸晚緩緩抬頭，皇上為首站在大殿之中，身邊各站著一個女子，站右邊的，是讓歸晚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螢妃，而左邊的就應該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曾聽說在宮中專門針對螢妃的就是皇后，耐不住好奇，歸晚不禁先往皇后看去。皇後身穿淡紫的水袖服，雖然沒有螢妃般傾國傾城之姿，但也是鳳眉丹目，分明一個清秀佳人，更難得的，她氣質m.hetubook.com.com嫻雅，有種可親而不可近的雍容華貴之感。
歸晚感到有些無聊，樓澈又在宴席散去時，說有要事同皇上商量，接著就走了，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這半個多時辰該怎麼度過？轉眼看到別的女眷們有的聚在一起聊天，有的撲蝶賞花，暗暗嘆息一聲，可惜自己平日並沒有可以談心的高官夫人或小姐，否則現在也不會百無聊賴了。
不吭聲的，林瑞恩置若罔聞，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嗯，本來已經是網中之鳥，誰知半路殺出弩族人來營救，所以讓他給跑了。」話音里不無遺憾。
「我不會說出去的。」少年突然出聲打斷她的話，用一種無比堅定的表情說，聲音都因為他堅定的決心略微上揚。
驚訝地看向歸晚，帶了點訝異和探索，「我不知道你對朝政也有興趣。」
這才注意到少年剛才慌張爬出來，身邊落下一本書，歸晚蹲下身子，伸手拿起那本書，在少年微微驚訝的眼光下，翻開書頁，看了幾眼，耐不住驚訝，想不到他看的居然是《輔國奇謀》，他居然在看如此深奧的謀略書？
端王兩步並一步，跨到歸晚身邊，和歸晚並肩，向著殿外走去，「我是看樓相不在，為夫人做開路先鋒。」
見到她突然有了胃口，眉間的憂鬱突然就沒了，樓澈也安心不少，「都冷了，叫下人拿去溫一下。」
少年有點訝意，用那種質地清脆的聲音回答道：「十九歲。」
看著這樣的少年，歸晚一時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前殿熱鬧非凡，這裏卻冷清非常，截然的對比，把這裏劃分成一個奇怪的空間，一個身穿華服的少女和一個清澈如水的少年兩兩相望，卻相對無言。
雖然明知今天的宴會會暗流洶湧，但此刻面對著，又是別有滋味了，歸晚暗暗發誓，此類宴會以後千萬杜絕，真是傷神傷情又傷身。
樓澈慢步走到邊上，坐在歸晚的對面，看著歸晚，有話要說卻什麼都沒說。
歸晚亦步亦趨，淡淡回道：「真是有勞端王掛心。」
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歸晚心頭一松，有點想笑，那個一直在黑暗中的身影抬起了頭，歸晚凝神看去。
側過臉對著樓澈，眼裡沒有情緒，帶著淡然的笑容，「想必景儀宮也是這般華美吧。」
宴席差不多要散了，皇上、皇后及螢妃先行離開，暫作休息。離開戲還有半個時辰，所有大殿官員散開，開始在新造的景儀宮觀賞，三三兩兩的女眷，高談闊論的官員，氣氛比剛才吃飯輕鬆不少，笑聲陣陣傳來。
聽到她的低語，樓澈解釋：「先皇喜愛華貴之美，所以宮中整修過一番。」聲音里似乎也略帶些惆悵。
心裏轉了一圈，才想起等會兒要開戲的戲班好像是什麼有名的昆圓戲班，歸晚心定了一半。只要他不是什麼皇宮中人，就很好處理了。
終於等到他們遠去，歸晚鬆了一大口氣，靠著假山的身軀有點酸，她站直身子，也許戲要開始了，正打算慢慢走回去。一轉身，聽到樹叢里有聲音傳出，她心下一驚，難道樹叢里有其他人藏著？
「你在想什麼……」姚螢一陣心慌，看到樓澈似乎剛才心不在焉似的。
林瑞恩愣了一下，有些猶豫地回答：「我剛才在景儀殿的後園逛了一下。」
看到她真誠的眼神，輕柔的話語，樓澈有些茫然，直覺地開口說：「怎麼會有明知是正確，但是以後卻會後悔的事情呢？」
看到這樣的眼眸，連歸晚都覺得心頭沉重起來，硬生生移開目光，注意到皇后看著自己，臉上帶著笑，卻又神色複雜。
……
輕輕點了點頭，歸晚笑著回答：「我相信你，」看到少年因為這句話顯露出一個笑容，歸晚又提醒他，「可是我不能拿那麼多的人命押注在你身上。這件事事關重大……現在你只能兩路選其一。」
樓澈的點頭證實了她的猜想，「景儀殿造好了，小皇子滿兩周歲，皇上擺宴慶祝雙喜臨門。」
比自己大一歲，歸晚笑，還能擁有如此清澈透明的眼神，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再純真，再無辜，現在牽扯到了這事，都無法脫身了。
聽到這話，螢妃和皇后同時把眼光移了過來，歸晚抬頭，正好對上螢妃的眼睛，真是秋水為瞳，但是此刻她的眼裡卻帶著困惑、溫柔，甚至有點不甘，還有一些歸晚看不懂說不清的情感。
看到他的樣子，軍師也皺起眉頭，哀嘆一聲：「紅顏都是禍水啊。」
偏頭看去，皇上已經坐下，歸晚也伴著樓澈在左首第一席坐下。
心裏暗驚，歸晚繞著池子走，跟平時在家散步完全不同，她此刻心情頗為沉重。想到螢妃這樣做的含義，歸晚就暗暗捏把冷汗，這事要是給有心人知道了，捅破了，簡直是大罪，罪禍九族啊，回神一想，天塌了也有樓澈撐著，自己又怕什麼。
聽到他的話，林瑞恩還來不及反應，旁邊的高瘦漢子已經開口：「想不到陸軍師也喜歡上那個美人兒了，」停頓一下，似乎想起什麼，他又道：「這可不行啊，陸軍師，你孩子都可以上戰場了，你還想著這麼年輕美麗的，這可對不住夫人啊。要我說，這麼美的人兒，跟我們將軍倒有些般配。」
景儀殿？好耳熟的名字……在哪聽過？忽然想起酒樓的那天，中年文士以帶著諷刺的口吻提起過，為螢妃造的宮殿。恍然大悟似的，歸晚看向樓澈，「我也要出席嗎？」想象一下當日會發生什麼情景，她就有點頭皮發麻。
面對知道秘密的人，通常只有兩個辦法，其一是殺人滅口，其二是收為己用。面對這樣的少年，歸晚更傾向於第二種。不管這皇宮是如何的殘酷不仁，她也不想隨波逐流，輕賤和_圖_書人命。何況從這少年給她的感覺是可造之材。
軍師湊近臉，有點憂慮，關心地問道：「將軍，你剛才去哪兒了，我差人都沒找到你。」
這聲音如此輕，幽幽的，卻一擊一拍地打進管修文的心中。專註地看著眼前這個閉目養神的女子，這個曾經很平靜地說出要殺他的女子，這個改變了他命運的女子，突然間很茫然，信念……他該抱著怎樣的信念來走未來的路呢？
樓澈微微一怔，朗笑出聲。引來幾個官員的再次注目。
歸晚思路斷了一秒，想要打招呼，又不知怎麼開口，注意到兩人身邊沒有其他人，氣氛又有點詭異，自己這個時候出來會不會太奇怪？心下一轉，她曲身躲在玉階旁的假山後，這時候又慶幸這裏和家裡造得一模一樣，躲在這裏絕不會被發現。
看到少年帶著苦笑，歸晚又拋下第二個方案，「你還有第二個選擇，」又仔細地看了少年一遍，她才開口，「你願意離開戲班跟我走嗎？」少年聞言，一震。
沒有想到躲在樹叢中的居然是這麼一個清秀少年，皮膚白皙可比女子，五官精緻秀氣，一雙眼睛說不出的清澈和透明，對著如此一個純真俊美的少年，歸晚一時無語。
聽到了他的話，身影沒有停下，依然向外走著。歸晚暗道，誰讓他們把她拉來觀棋呢，螢妃、樓澈、她，本來就是各有棋局，現在非要把他們拉到一個棋局上來，她也是被命運所迫啊。不過，不幸中的大幸，她不是下棋的那個。
「真是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呢。」角落裡，一個身穿武袍，身材高壯的男子一邊看著，一邊評論道。景儀宮裡處處熱鬧，只有這一處，四五個人圍著林瑞恩站著，開口說話的是林瑞恩得力前鋒羅乘。
微微一曲身，歸晚淺笑作答：「端王有何指教？」這種冷酷的眼神，讓人倍感可怕，卻又不得不微笑應付。
沉吟了一下，歸晚心情有點複雜，「剛才……你都看到什麼了？」
看著眼前的姚螢悲傷地哭泣，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樓澈愣住，情不自禁地，眼前浮過歸晚的樣子。同樣是兩個如此美麗的女子，本質上卻有如此大的差別嗎？姚螢外表美艷，內心柔婉；歸晚外表雅秀，內心……內心應該是自如洒脫的吧。
拿過酒杯，她輕抿了一口酒，藉著這個動作，躲開幾道複雜的目光。再也不敢抬頭看向最中間的位子，她把眼光往下移了點。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中越來越堅定，抬起頭，對上歸晚的眼睛，「我願意跟你走。」
「不是，」姚螢使勁搖頭，聲音更加悲涼，「這不是景儀宮，這不是……」手指向著園子一一指去，她帶著哭音說道：「這是我最愛的蓮花，你造的蓮池；這是我愛的迴廊，你造的迴廊；那是我愛的玉階，你造的玉階……」話不成音，姚螢啜泣不已。
……
微微愣了一愣，姚螢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是啊，是我給你找的，我本來想，我不在你身邊，給你找個不比我差的女子給你做妻子，可是……可是我今天看到了，我又忍不住嫉妒了……天啊，我是多麼卑鄙，連我自己都厭惡自己了。」雙手蒙面，姚螢的淚水又忍不住地往下掉。
正在兩人各有所思的時候，馬車停下了，絲竹之聲，嬉笑之聲，喧鬧之聲隔著帘子也傳了進來，受到這些聲音的蠱惑，歸晚也有興奮之情湧上來。聽到報官大喊一聲：「樓丞相及夫人到。」身邊一空，樓澈已經下了馬車，歸晚挪了一下身軀，正想跟上，帘子被撩起，一隻手伸到她跟前，她舉目望去，本來熱鬧的宮殿前，華服官員和女眷全注目著自己這裏。
不一會兒，歌舞就結束了，聽到傳官報時辰，歸晚嚇了一跳，竟然才過了半個多時辰，難道是她度日如年，才覺得時間特別難熬？
軍師不以為忤，繼續講：「想不到她就是樓夫人。」這句話倒不像是他講的，而是代林瑞恩講出來一般，林瑞恩眉一皺，正想說什麼。就在這時，注意到樓澈低頭，面色溫柔地說了什麼，歸晚側頭嫣然一笑。見狀，林瑞恩一愣，眉頭皺得更深，張了口卻忘記了要說什麼。
剛喝出聲，他就有點後悔，這些都是一起在戰場上殺敵的弟兄，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能忍受這些帶有妄想的瘋言瘋語，嚴重干擾到他的情緒。一偏頭，看到軍師瞭然於心的表情，一陣煩躁又起，別過頭，正好對上歸晚詫異的探究表情，他猛地轉頭，裝做沒有看見。
聞言，歸晚不吭聲，樓澈看著她，總覺得今天的她有很多的話沒說出來，整個人顯得失落、矛盾，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憂鬱。心有不忍，又憐惜她眼裡所蘊涵的困惑，他徐徐開口：「朝廷的確發生了大事，」注意到歸晚因為這話而顯出一點在意，他繼續說，「據說昨天林將軍追捕弩族王子，結果讓他溜走了。」
暗道自己想得太多，畢竟身旁的這個人承諾過，他是不會傷害自己的。既然不會傷害自己，又何必去管他的手段和方法呢。
這就是一場戲。
沉靜在自己世界里的歸晚，忽然被一陣絲竹聲震醒，這才發現歌舞助興的表演已經開始了。抬頭看去，席前幾個妙齡舞|女翩翩起舞，輕盈的舞姿，動人的姿態，或靜或舞，或扇或轉，絲竹之聲動聽，舞|女之姿動人，一時間場上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秋葉春花野杜鵑，安留他物在人間。
「周將軍，注意言辭，這是什麼地方。」喝住他的就是陪在林將軍身邊的中年文士，他是軍師，一向以計謀百出和高瞻遠矚而出名，在軍中輩分高，被他這麼一喝，那高瘦男子也就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