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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亂

作者:朵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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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弩都之景

第十四章 弩都之景

注意到大王子的不解,耶歷也不多做解釋,只是招呼道:「哥哥,我回來了。這個……」轉頭看看歸晚,又道,「是我那畫中之人,我把她帶回來了。」
這種苦澀得無以復加的感覺,讓他刻骨銘心,更讓他嘗盡了患得患失的心情。這種心情,應該就能稱之為愛吧?樓澈無言地苦笑了一下,他曾在新婚之時就和她明言,許諾不能愛上對方,兩個人身上就像畫下了圈,名之曰「不能愛」,可是不知不覺間,他走出圈子,泥足深陷,而她,卻似乎仍在圈子裡彷徨徘徊……
歸晚對弩族人講漢語並不驚奇,弩族為天朝統治近二百年,弩族人民個個能說漢語,雖然在前一代弩王的反抗下,已經脫離了天朝自為一國,但是漢語仍是弩族的語言之一。淡笑著一曲身,行了個簡單的禮,表達對弩王的尊敬,歸晚婉娩開口:「弩王的英健也讓草原的雄鷹遜色不少。」
來人氣喘不已,一張臉早已漲得通紅,斷斷續續道:「有……有夫人的消息。」
忍俊不禁地大聲歡笑,老弩王的眼中更見欣賞:「如雲風雅,如雪皓潔,如風颯爽,難怪我兒子會傾醉姑娘,如果我再年輕二十年,也定不會放過姑娘。」
對「索格塔」這個稱呼不再做多餘的掙扎,歸晚輕攏頭髮,淡語道:「花香撲鼻,鳥語動人,這裏果然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而她竟然就這樣消失了,即使半個天朝戒備森嚴,還是沒有找到她的蹤跡。這一個月,食不知味,夜不安寢,就連螢妃流產,學子抨擊朝政,肆意批評皇上寵妃這些大事,他也無法凈心處理,似乎蒼茫間,他失去的是半個靈魂。
不多理會,大王子走上前,拍拍耶歷的肩膀,大笑道:「回來了就好,父王等著你,還想和你好好談談。」
歸晚正細細品味這個民族的獨特之處,眼一轉,已經看到了宮殿。
車內維持著寂靜,卻並不沉悶。也許是剛才的歌聲,也許是回到家鄉,這種無聲的氛圍反而摻進了絲絲快樂之感,讓耶歷回味不已,不去打破。他也狀似凝望車外風景,餘光流連在車簾邊的身影上。
莫娜輕拉歸晚,示意她坐上城門口準備的馬車。歸晚臉顯苦色,剛下馬車,又要坐馬車?略帶不解地望著莫娜。
樓澈狂笑出聲,把一月來的沉鬱一盡傾吐,既然發現了歸晚所在之處,他不會有片刻猶豫。憶起弩族求和,尋找畫中麗人,一幕幕拼湊起來,眼中寒芒一閃,胸中烈焰四起。居然拿他樓澈之妻做交換,他定要弩族付出慘痛教訓。
「果然難得一見的絕色,」快慰地稱讚一聲,老弩王顯得神采奕奕,忽而眼底寒意一閃,「但是還不足以拿我們的大業來換。」
聞言朗笑出聲,耶歷並不惱怒,「說的對,的確如此,京城的王者之氣,也讓我嚮往許久了。」帶些口音的漢語在「嚮往許久」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聽得歸晚輕輕皺眉。
「這裏和天朝各有千秋,我很喜歡,」淡然的笑顏中透出蒼涼的味道,歸晚側著臉輕問,「但是我被作為交易物品帶到這裏……怎麼也無法把這裏當成自己的故鄉呢。」
歸晚蹲下身子,看著她快要閉上的眼帘,柔聲輕道:「這種葯並非只有弩族獨有哦。我的家鄉也有,本來放在身邊只為防身,想不到要用在你身上,你好好休息,無論如何,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了,我們這也是扯平了。」
被莫娜動手易容過的臉上只能透出些微表情,歸晚淡然笑語:「天然城堡,果然不同凡響,」停頓一下,才又慢慢給出答案,「但是和京城悠久沉穩的王者氣派比起來,四個字,差之遠矣。」
一言不發跟著莫娜往宮裡走,歸晚任憑擺布。耶歷進宮之後沒有再出現,似乎沒有閑暇再來理會這裏,她也安心不少。一進莫娜安排的房間,沐浴之後,累得倒頭就睡,模糊中,似乎感到莫娜在她臉上又開始施展「巧手」。
因為捉摸不透對方的意思,m•hetubook•com•com歸晚已經帶了些慍色,如雲淡笑的臉上平靜如常,試探地問道:「願聞其詳。」
「夫人何不去弩都逛逛,想必全城臣民都爭著想一睹你的風采呢。」莫娜笑道,這幾日來,歸晚幾乎拉著她問了所有弩都的情況,甚至細枝末節也不放過,一副對弩都極感興趣的樣子。
樓澈緊捏手中耳飾,微冷的觸感從手心中傳來,直透進心底,連帶著扯動他最深層的思緒……
已經習慣了弩族人豪放熱情的態度,歸晚一笑置之,看到老弩王笑意並未傳到眼底,她靜等下文。
「樓育,讓相府的禁衛準備,一個時辰后,隨我起程去弩都,現在立刻去兵部調幾匹戰馬種馬。」
耶歷整整面色,想起她已經身在弩都,以後多的是時間改變一切,聲音又放柔幾分:「你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今天晚上皇宮有個歡慶宴會,你也一起參加吧。」
來人頓時一鼓作氣,又開步向內跑去,大喊著:「夫……夫人有消息了。」
「我並非客氣之詞,之所以感激姑娘,是因為姑娘的出現為我弩族帶來了生機。」
嘈雜聲入耳,歸晚蹙眉,轉身離開窗戶,好一會兒,外面才恢復平靜,她正想起身,再去窗邊一看究竟,一陣敲門聲響起。
靜默片刻,歸晚莞爾一笑,「我不記得我為弩族做過什麼。」
才想說道歉的話,一回頭,卻對上歸晚春花乍放般的笑臉。一怔之間,她正想問原由,手上突然輕輕一刺,身子一酸,含在嘴裏的話變成輕輕一聲呻|吟,人已倒了下去,勉強提起神志,她感到意志正在快速模糊。
一陣狂放的笑聲突然響于室內,站在一旁已經快要雙腿麻木的報信人驀然一驚,睜大雙目,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樓澈,心頭一陣發慌。
「這就是我的家鄉,弩都,怎麼樣,和京城比起來又如何?」耶歷突然出聲,開口問道。
常聽說弩族人擅長歌舞,如今親眼見識,歸晚還是感到驚嘆不已。踏出宮殿,才看到宮內的草坪上點起篝火處處,每個篝火旁都圍著載歌載舞的人群,不分男女。視線兜轉一圈,看到一團人最多也最熱鬧的篝火,猜到那就是王族所在,她慢慢走去。
意識到對方別有含義,歸晚就著剛才下人搬來的長椅坐下,「弩王客氣了,雖然一路上受到如此『特殊照顧』,能領略到此等風光,我也感到榮幸非常。」
「你並不需要做些什麼,你的存在已經為弩族作出了貢獻。」老弩王如此說道,聲音洪亮,一臉的桀驁。
不敢再多問什麼,為寒冷氣勢所震懾,他恭身一拜,緩緩退出書房,壓迫感頓時消失,暗暗鬆了口氣,悄悄往門縫中張望,明明是那張如坐春風般雅俊的容顏,為什麼會有那種擴張似的冰冷空間感?剛才那種被刀抵觸似的壓力像是一場虛幻,唯一真實的憑證就是額際的冷汗,不敢再多想,他掩上門,快步退去。
歸晚依然掛著淡笑,盈盈道:「既然無事可做,那我們就去弩都一逛吧。」說完,站起身,一臉的期待之情。
一怔之間,猶豫剎那,她甩開他的手,不去看耶歷的表情,對著老弩王道:「我在此遊覽風光,等待家人到來,這次弩王和諸位的厚情款待,我自銘記在心,下次定當回報。」
一位衣著華貴、清雅俊顏的男子坐在書桌前,稍嫌幽冷的眼眸凝神在桌上的紙條,緊抿的雙唇讓溫澤的面容平添幾分寒意,右手緊捏著一串黑色珍珠耳飾,雖然不發一語,但是身上隱透一層懾人的威嚴。
「那你喜歡上這塊地方了嗎?」試探性地一問。
沒有人回答,空落滿室的寂靜和落寞。
招來莫娜,把歸晚溫柔地扶遞過去,低聲吩咐一聲,耶歷和大王子並肩向城內走去,兩人說說笑笑,表情開朗,歡快之情溢於言表。
耶歷側過頭,定定地看著歸晚,哪怕只有一點,給點感情也好,鼓勵也好,他願意為她背負一切。
篝火的烈焰和圖書掩蓋不了老弩王的聲音,周圍一圈人全都靜下聲來,順著弩王的眼神看向款步前來的歸晚,都是一剎那的呼吸停頓。這粗獷的大地何時見過如此精緻的麗人,在眾人欷歔不已的情況下,歸晚已經來到篝火旁。

「讓大哥久候了。」耶歷低笑一聲作答,身子往前一衝之際,掀起車簾,往車外而去。就在車簾高舉之時,歸晚細心向外打探起來。隔著十步之遠處,停著一小隊人馬,居中站著一個男子,衣料與眾不同,想必就是弩族大王子,一眼掃過,歸晚失望至極,此人身材巨高,但是一臉蠻橫,分明一副村野蠻夫的樣子,與耶歷的軒昂之態比起來,還是那四個字,差之遠矣,想不到兩人竟是兄弟。
除少數人外,多數人都露出不解,老弩王不說話,盯著他,陰晴莫定的眼裡不見喜怒。
歸晚注意到她的好奇,也不阻攔,任她看個仔細,等莫娜拿到手中,又覺得自己多心,這明明就是當初的飾物,並沒有絲毫不同。移開目光,她重新看向歸晚。
眼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耶歷聲音微微低沉:「宴會時,你就穿弩族的服飾吧。你的東西,我稍後會還你。」
「居然把歸晚當成交換條件,難道我會輕易放過他們?」樓澈清淡的話音裡帶著絲絲笑意,渲染在空氣中卻扭曲成陣陣陰鷙的厲氣。報信人心裏咯噔一下,即使明知他要對付的對象並不是自己,也被他這陰冷的隱意給逼出冷汗。
耶歷別有深意的話音剛落,馬車驟然停下,車外有人高喊:「王子殿下,大王子在前面等候多時。」
歸晚抬起頭來,巧笑倩兮,體現了許久不見的歡欣,「在思考這幾日該如何消磨。」

一道道疑惑和古怪的視線投射在他身上,耶歷不予理會,低沉的聲音裡帶著堅定:「魚與熊掌,我都要。」銳利之勢如刀,王霸之氣如虹。
什麼時候已經是夏日炎炎,難道是他遺忘了時間?腦海中似乎只停留在曲州城外那一天,想不到一別之後,竟然就這樣失去了她的一切消息,乍聞她失蹤時是什麼心情,是怒?是驚?是痛?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只知道,即使要把曲州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來。
夜晚很快到來,皇宮內已火光點點,歌聲陣陣,熱鬧非常。歸晚坐在房間內,任由莫娜打扮,好一會兒,莫娜才露出滿意的神色,讚歎道:「這一定是我一生中最滿意的傑作。」
站在她的身後,耶歷定然站著,無法轉身,也無法移開目光,輕聲喃道:「我的臣民一定會被你折服的,他們必將為你而痴迷,」突然想起剛才皇宮中一陣喧嘩聲,他又改口,「也許已經有人被你所折服了……」
冷厲的聲音讓耶歷驀然一震,看著父親的臉,無法回答,舉起酒,又大喝一口,有些苦澀的味道吞入腹中。
吾妻歸晚
歸晚怔然,百轉千回,想不到能聽到老弩王親口說出回去的話語,對他產生一種鄙夷之情,用這種類似綁架勒索的行為,哪裡是一國之王的作為。同時也泛起糊塗,到底要交換什麼東西,竟要把她千里迢迢綁來弩都?
本想搖頭拒絕,想起耶歷是獨斷獨行的性格,把不字含在嘴裏,歸晚柔順地一點頭,抬頭問道:「我的東西呢,可以還我了嗎?」她身上之物都被收去,現在連身上衣服都變成弩族衣飾,她頗為不習慣。
歸晚笑語介面:「這一定是我一生中,最無可奈何的旅行。」瞥過莫娜複雜的臉色,她看向門外,現在開始,她要獨自面對變數,面對危難,並且離開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即使它是如此美麗非凡……
耶歷早在歸晚走出宮殿一刻起就看到了她,雖然喝著酒,談笑風生,而眼光一直默然注視她的行動,半刻不離。心裏暗暗警惕,他似乎越來越放不開她,明知她是有夫之婦,而且她的丈夫是天朝首輔的情況下,https://m•hetubook•com•com仍然帶她回來,本來有些政治目的的行動也因為日漸的沉醉而忘記了,更致命的一點,他已為她意亂情迷,而她卻半點不為所動,心裏不禁對她的丈夫有了嫉惱之情,難道那天朝權相真有如此魅力?
沒有立刻開口回答,歸晚裝似思考地拿起手邊的東西,熒熒淡光引來莫娜的注意,她耐不住好奇地盯著歸晚手中的東西看,那些都是當初從歸晚身上取下的飾物,可是此刻看來,怎麼構造略有不同?
「相爺……難道要答應他們的要求嗎?可是……這樣的話……」
這裏似乎是二樓,窗戶很大很低,簡直可以把身體一大半探出去,她半靠在窗戶邊,俯身向下張望,小半個皇宮盡收眼底,靜然觀察著眼前的景緻,她含著意味不明的淡笑。
很想甩開他的手,可惜現在根本沒有這個力氣,歸晚暗自苦笑一下,只能由著他攙扶。
不能反駁,無奈之下,她又和莫娜坐上馬車。耶歷和大王子上馬,騎著在前方引路,一行人向著弩都的中心進發。
坐在床邊低頭一看,地上鋪著一層雪白的羊毯,歸晚赤足踏在地上,覺得羊絨柔軟服帖,如同踩在雲端一般。站起身,仔細打量房間。這裏雖然遠比不上她相府閨房的雅緻,但也不失自然舒適,看出布置房間之人必定手巧,難道出自莫娜之手嗎?暗嘆自己的胡思亂想,歸晚轉身向窗走去。
隱然的淡笑飄在嘴邊,她帶著冷意看著他,「我的天空不在這裏。」拋下一句含義不明的話,她不再理會眾人,轉身離去,沒有半刻猶豫和停頓。
「那對魚兒太不公平了,它明明如此地傾慕著那朵花,」走近少許,耶歷臉色黯然稍冷,「就算花不願意,我也要把它移到水中一試。」
離開宮門些許,走入一條人煙稀少的小道,莫娜有些興奮地向歸晚解釋一些弩族獨有事物,卻發現歸晚似乎心不在焉,轉頭問道:「這裏沒有你的家鄉美麗嗎?為何你不開心?」
莫娜扶過歸晚,兩人慢慢隨後跟著,和耶歷的距離拉大,歸晚這才有了機會,可以好好打量四周。轉頭一張望,這裏的異域風情真是與天朝大不相同,一個月來的舟車勞頓,她也早有倦態,此刻可以盡情欣賞,心情輕快起來,暫時把煩心之事拋開,全心全意地遊覽。
看到她這樣高興的神情,莫娜忙站起身,在歸晚的提議下,兩人穿著男裝走出房外,在莫娜的陪伴下,順利離開宮殿。


「快進去吧。」侍衛露出罕見的笑容,立刻放行。
狠咽一口唾沫,他輕吐出聲:「可是,不答應的話,夫人不是危險……」
低低地冷笑一聲,歸晚也不表態,自如地站起身,不再理會耶歷,向窗外看去,想把更大的天空映到眼中。

花園裡沒有了她的身影,耳邊不聞她輕聲笑語;她的嬌、她的俏、她的笑,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中,在他已經習慣並且沉醉之後,突然消失於他的世界之中。
耶歷控制不住地往窗外那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淡藍映入眼瞳,他卻覺得心悸然一痛,沉鬱地看向眼前人,神志瞬時迷離,脫口輕喚:「索格塔?」
一行人很快來到城中,歸晚看著耶歷和身邊的路人打著招呼,人人都是面帶喜色地招呼兩位王子,不免有些驚訝。在天朝,普通百姓幾乎是不可能認識皇族,而這裏似乎人人都認識王子。轉而一想,才明白,這是弩族特點,也是這個民族的凝聚力所在,這個年輕民族的活力似乎在這一刻展現無遺,反觀天朝,這一點竟遠遠不如弩族。
和天朝的華麗皇宮相比,這裏的宮殿就難免顯得寒酸,但是其與天朝完全不同的構造和風情,還是給歸晚帶來些意外之喜。這樣的格局,逃離這裏比想象中要容易了一些。
「我已給姑娘的親人傳了書信,想必現在姑娘的親人已經準備了厚禮,從京城動身來接姑娘了吧。」
老弩王對她和_圖_書的自如和鎮靜也佩服不已,笑著招呼:「姑娘的風采比之草原的明珠有過之而無不及。」
耶歷跨下馬車,轉身迎上歸晚的眼眸,伸手過來,想要扶她下車。歸晚不著痕迹地一縮,握住車軾,腳往地面踩下,一落地,身體虛浮,無處著力,身子晃了晃,竟然站不住。手肘處一熱,耶歷已經扶住她,嘆謂道:「不要勉強,你的身體還沒恢復。」
忽然底下一聲驚喊,她凝神望去,樓下有個打扮儒雅之人,一臉驚訝看著自己,張大嘴巴,卻不發聲音,不一會兒,一小群人聚到正對窗戶的樓下,紛紛指指點點,嘴裏嘰咕不已,說著一些歸晚聽不懂的弩語,其中還夾雜著幾聲嘆息。
第一次看到她戴上這串珍珠耳飾是在年末之時,那種華光流彩的異魅,讓人過目難忘,此刻耳飾已經回來了,她卻仍遠隔千里之外,想到這裏,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強。再次瞥過桌上的紙條,輕輕一聲冷哼出口,滔天怒火湧上心頭。
清風悠然穿過相府內院的書房,帶動檐上透質的琉璃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回蕩著優柔的餘韻,室內一片寂靜,琉璃鈴空留下滿室清冷的吟嘆。
「是的,父王。」耶歷喝了一口酒,辛辣從喉口一衝而下,他卻渾然不覺。
再無任何干擾,樓澈拿起珍珠耳飾,凝神細望,沉吟不語。片刻后,他走到桌前,放下耳飾,提起桌上閑置的筆,打算要給皇上留一封書信,讓人即刻送入宮中。略一思索,他正猶豫用什麼樣的措詞,卻發現無意識間,他已在紙上書下寫下幾個字,等看清紙上的字,忍不住露出一絲春風笑意,紙上赫然四個字:
無夢無驚,張開眼,陽光差點刺痛她。不適地眨眨眼,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格局的房間。淡笑一下,歸晚坐起身,身上因為藥物控制的酸痛感也大半消失,不由得心情大好。四顧一圈,發現房內只有自己一人,她摸索下床。
「美麗的花種在地上。水裡固然是好,你能把花移到水中去和魚兒做伴嗎?」笑意盈盈,她不答反問。
輕笑出聲,莫娜道:「這裏離皇宮還有段距離,王子說你身體不適,不能騎馬,所以準備了馬車。」
莫娜整整一個月貼身照顧歸晚,此刻見她如此輕鬆,也感染到愉悅,邊走邊指點一些風土民情。
差點以為這沉靜就是永恆時,一陣陣人聲浪已經穿透進車內。歸晚從小小的車窗眺望出去,看到了一座城,不得不從心底由衷稱讚一聲,原來這就是弩都!她凝望許久才發現這城市的奧秘。馬車遠遠趕來,只看見前面是一片戈壁,外面看來,竟是一個黃色的戈壁桶,直到走近,發現人聲鼎沸,才發現這是一座天然的重鎮。只有從城門處看去,才能看到裏面是個熱鬧非凡,人口眾多的城市。
京城,夏日的熱情已經逐步展現,只有相府的院子里,似乎還留著春末的寒情。
一道身影飛奔進內院,暗影一閃,一根長矛攔在月牙門前,侍衛不冷不熱的聲音顯得異常機械:「內院止步,不得隨意入內。」
「爺……相爺……」哆哆嗦嗦地輕喚,報信人耐不住壓抑的氣氛迫然開口。
是那個畫中人?大王子略帶疑惑地又掃了一眼歸晚。他本來對那幅耶歷極其寶貝的畫非常感興趣,現在看到真人,他興趣全失,不但半點姿色全無,還病怏怏的,一點也不符合自己的審美觀。
歸晚「請進」兩個字還沒出口,門已經移開,耶歷揚著笑容走進房間,眼裡似乎閃過一絲讚歎和驚艷,「索格塔,聽到清晨的鳥鳴聲了嗎?」
赤足坐在羊絨毯上,歸晚擺弄著眼前的各個飾物,沉靜的臉上有一絲不易捕捉的狡黠之態。
「不行,」耶歷驟然出聲,鎖住她的視線半分不動,「不行,我不會讓你走的……」
弩族想用歸晚來換取戰馬的種馬,看來此次的弩族災害真的已經是非常嚴重了。伸手把紙撕得粉碎,樓澈站起身來,慢步走到窗檯邊,凝視著窗外一片翠綠,百感https://m.hetubook.com•com交集於胸,難以釋懷。
只有耶歷苦笑連連,他私心帶她回來,本來還只是傾慕的感情似乎已經變得濃烈,炙烤得他難受無比,胃部一股熱浪湧上來。他倏然起身,不顧眾人訝異的眼神,一把抓住歸晚的手腕,對著老弩王,斬釘截鐵地宣布:「父王,我不同意。」
走進屋內,莫娜驚奇不已,「你在做什麼?夫人。」自從那日晚宴之後,弩王下了嚴令,人人都知道這位天朝女子是貴賓,任何人不能怠慢。
知道此人性格霸道,多說也無益,歸晚輕輕一聳肩,不置可否,兩人相對無言。
聽到這話,莫娜露出慚愧之色,弩族人向來好戰,這次卻因為災害的緣故,損失大量戰馬。兵力的下降,使得弩族面對外敵的戰力嚴重匱乏,所以才要用一個女人來交換戰馬的種馬,而由於耶歷王子的私心,卻把這個女子綁回弩族,甚至還想把她納為己有,這種行為的確顯得有些卑劣。

急著喘氣,來人只能拚命點頭。
樓澈清冷的笑聲不減,似乎在嘲笑對方的無知:「政治的可愛之處就在於,在這個世界,並不是等價的交換,有時可能是人財兩失。」
夏日灼熱的氣息一下子撲進了相府的院子,相府熱鬧起來,一個月來因為樓相的沉鬱和怒氣引起的死寂被突如其來的驚人消息給打破了……
「姑娘是天朝的金枝,這次來到弩都,一路顛簸之苦,本王心存愧疚,但是不得不在此感激你。」
一路上,路上夾道歡迎還不算,手邊鮮花飛揚,向著中心的王子隊伍拋來,孩子紛紛獻上花朵,還有姑娘當眾秋波頻送,連歸晚都感染到這個民族的熱情,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這種真情實意的擁護,在天朝根本是匪夷所思的現象。
抬頭仰看了一下天空,歸晚露出淡笑,輕甩衣袖,她辨清方向,轉身離去。
站起身,再一次檢查身上所有飾物,歸晚待在原地片刻,雖然幾日來打聽了弩族的所有情況,也做了詳盡的計劃,但是她仍要仔細思考,步步為營,才能真正離開這裏。
優美的語調伴著莫娜的意識漸漸沉入黑暗……
前來報信的人站在書桌旁,額上雖流下汗珠,他卻感到身上一陣發冷,不敢動手抹汗,只怕一個輕微的動作就會被桌前那位年輕丞相的凜冽氣勢所傷。
突然間,馬車加快了速度,歸晚側偏過頭,故意忽視耶歷眼中的柔情,把眼光落在車外的異地風情上。車內繚繞歌聲已經停止,車外還隱約傳來輕悠的歌聲,縷縷鑽入歸晚耳中,于這曠然的景色截然不同的纏綿曲調,讓她迷離在這陸野之中,茫茫然不知所處。
一向冷靜的侍衛聽到這句話也露出驚喜之色,暗想,夫人的消息來了,這相府的苦日子也應該到頭了,猶豫一下,把長矛一收,情不自禁脫口問:「真的是夫人的消息嗎?」
終於意識淡薄,她睡了一個月來最安穩的一覺。
「耶歷,這個女人是誰?」那個蠻樣十足的大王子驚訝喚道,對耶歷的行為十分不解。他高傲的弟弟,何時會有這種表情和溫柔?仔細看看那個好像很虛弱的女子,雖然身姿婀娜,但是容貌一般,連莫娜一半都及不上。
差點被大王子如雷般的笑聲震破耳膜,歸晚把頭偏過。自從下車后,他們說的全是弩語,她半句也聽不懂,只知道那個大王子眼光放肆,打量了她兩遍,眼光冷淡,還帶有不屑之意。暗暗一笑,歸晚輕嘆,如此清楚地把情緒表現出來,可見對方還真是個蠻夫。
他的話,飄進歸晚的耳里,她悠然轉回頭,似笑非笑,嫣然道:「我所想要的,沒有這麼複雜,我要的,也許只是這世上一個人的心而已,還有一片蔚藍的天空。」纖指遙遙一舉,指向天空,動作流暢自如,帶著攝魂的美態。
坐在篝火旁正中的弩族之王看到耶歷的異樣,順著他的方向看去,半眯的眼睛里似乎利芒一閃,隱在了黑夜的火光中,他朗朗笑語:「耶歷,這就是你從天朝帶回來的珍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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