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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作者:朵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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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韜玉

番外 韜玉

韜玉心底明白,這支箭肯定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和宮女所中之箭一樣。
韜玉回答的空當,趁機抬頭看睿繹的臉色。只見他笑容和煦,似乎半點不在意,心又緩緩放下。剛才那一句詰問彷彿只是他一時興起之作。
在那之後幾年,他也時常被召入宮。他清晰地知道,母儀天下的皇后並不是宮中真正的主人,能掌握後宮的,是太妃子虞。
韜玉從這些信息中分辨不出這位皇帝的一絲長處,他的經歷通常與僥倖、幸運等詞聯繫在一起。偏偏就是這樣,把他文韜武略的父親遠遠地排擠出皇城,晉王王府的下人們談論,將這一切歸咎於天命。韜玉時常好奇,如今得見聖顏,又為遠在晉陽的父親抱屈不已。
睿繹沉默了一下,又道:「那又怎樣。」
韜玉整理了一下衣冠袍角,對宦官道:「有勞公公。」低下頭跟著走入瓊華閣中。此閣在弘道元年便整修一番,殿室深廣恢弘,水磨的金磚鋥亮如鏡。韜玉俯首時幾乎能映出臉來,他不禁暗驚,收斂心神,緊緊跟隨者宦官的步伐。
子虞喉中一梗,無可奈何地笑了,「陛下真是……」
直到殿中,宦官退到一旁,小聲提醒他,「世子,見過陛下。」
「沒有人和我提過。」他淡淡說道。
這時林中的霧氣漸漸散去,翠綠的樹枝將陽光割裂成斑駁的影子,清新的氣息讓人心怡。
「向她射箭的人已經抓到?」子虞問。
子虞輕輕「哦」了一聲,轉過臉來,細細看著他,柔聲說:「韜玉,坐到我身邊來。」
睿繹抿唇不語。子虞嘆息道:「這本該是你的第二個孩子。」
子虞當日就賞賜下一套精緻的輕甲和弓箭。
「有人告訴我,她的舉動異常,疲憊乏力,還不時嘔吐,」子虞緩緩說道,「從時間算來,從你寵幸她后正好一個月左右,應該是懷孕了。」
睿繹問了幾句后,剛起頭的興緻已經淡了,露出一絲意興闌珊來。宦官識得眼色,便提醒時辰晚了。韜玉見狀也鬆了口氣,御前答話費神費力,只不過一個時辰,他背脊上已起了汗,難受不已,正想借故退下。此時從閣外跑來一個宦官,直接來到御前,低聲向皇帝說了幾句。
韜玉心中咯噔一響,應諾了一聲。他原以為是宦官帶他前去,誰知睿繹轉到閣后,須臾便換了一身衣裳出來,竟是親自帶他前去。韜玉受寵若驚,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後。一路上,睿繹沉默不語,隨行宦官也不敢出聲,繞過宸湖,遠遠瞧見幾株銀杏,茵茵華蓋掩著朱牆碧瓦,將殿宇樓台深深藏起。
「能夠傷害到我們的,只有晉王。」子虞輕聲道。
睿繹看著她,也默不作聲。
「這孩子就是晉王的世子?」她問。睿繹坐在下首,答道:「他是晉王長子,母親是側妃穆氏。」
韜玉想要站起身,卻被羅渭一把抓住,他眨了眨眼,似乎在示意他耐心觀看。韜玉也很快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子虞幽幽嘆了口氣,「你知m.hetubook•com.com道這個宮女不同,和你也不是全無關係。」
韜玉謹慎道:「豈可為我一人興師動眾。」女官紛紛笑道:「世子知禮,卻也不該過於生分。」韜玉立刻應下。
到了午膳時間,子虞又將人留下,命宮人給他收拾一處殿室休息。
睿繹漫不經心地說道:「箭頭是三棱,又淬了毒,當場被捉到,也搜出了同樣的箭。」
韜玉沒料到她第一句問的竟是母親,一時怔住了,眼圈不禁一紅,訥訥道:「離開家時,母親還卧病不起。」
韜玉訝道:「太妃……」
狩獵那日清晨起了霧,山林如披輕紗,給行獵添上一些意想不到的趣味。
在皇帝離開上苑回宮后不久,就下旨敕造了世子府,讓他久居京城。
「在娘娘的眼裡,也和那些杞人憂天的大臣一樣,認為我和晉王之間一定要有個勝負?」睿繹轉過頭,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問。
子虞轉過臉來,發現了他,笑著招呼他上前。
少年卻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失神,反而興緻勃勃地問:「韜玉……這個名字真有趣,以前沒有見過你,你從哪裡來?」韜玉道:「韜玉是我的字,我的名字叫戊,是從太原來的。」
他轉頭去看羅渭,發現這個比他小了三歲的孩子,這個時候尤為鎮定,目視前方,雖然面色有些蒼白,雙眼卻很有神。
韜玉見他神情真摯坦誠,笑道:「你呢,叫什麼名字。」
在北國,宮妃伴駕出獵是常見之事。皇帝這次帶的是皇后和林、環二媛。當淡金的陽光從林間穿透而來,映照著整個營地,韜玉第一眼還是只看到了太妃子虞,她穿著雪青的騎裝,清麗秀雅,風姿綽約。皇后和二媛都打扮得十分美麗出眾,卻只能拱衛在她的身旁。
出閣的宦官見到他這樣少年老成的模樣,也暗自讚歎,笑著拘禮道:「世子,陛下現在得了閑,正要宣見你呢。」
韜玉將甲胄擦了又擦,又調弓抹箭,顯得異常珍惜。宮人見了不禁打趣,「晉王莫非從不帶世子狩獵?」韜玉道:「我是第一次隨駕,豈同於平日隨父王狩獵,何況弓箭甲胄是長者所賜,自是要加倍珍惜。」
子虞恍惚了一下,忽而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子虞又問了幾句晉王府的近況,韜玉回答得大方得體,子虞連連點頭,隨口賞賜了一些宮中的精巧玩物,讓他把玩。
「這裏剛才死了一個宮女。」子虞說道。
他忐忑地跟隨入內,殿堂寬敞,幾個女官隨侍,胡床上坐著一個人。他望向她,呼吸為之一頓,心裏驚嘆,原來這就是先帝生前最寵愛的女子。
「這就是晉王的長子?」皇帝笑著說道,「倒和晉王一模一樣,年少就如此知禮,起來吧。」
大概是因為玉太妃……韜玉驟然起了這個念頭,卻不敢再想下去。
子虞輕拍他的手,「那是舊時留下的傷,好好歇息就會沒事。」
韜玉跪謝后才緩緩站起。皇帝又賜了座,他謹慎地坐了半邊m.hetubook•com•com,這才抬頭望了一眼。皇帝身著夾紗常服,坐在御座前,姿態隨意,唇畔含著一抹雲淡風輕的笑意,更襯得他雍然俊雅。韜玉心道:這就是父親的三弟,不禁暗自唏噓。
只是那時的宮廷,留給他的印象,就如同太妃的人一樣,華美,朦朧,還有一絲不可言喻的孤寂和惋惜。
「只是一個宮女,」睿繹道,口氣有些不以為然,「不值得娘娘孤身來探。」
韜玉知道他是誰了,太妃的兄長扶柳侯羅雲翦的長子。
韜玉站在樹下良久,恰好能看見牆角上一片遼闊澄空,好似一泓碧湖,倒把上苑的垂柳綠茵都比了下去。他等候了多久,就遠望了多久,神色坦然。一群宮女站在不遠處,言談粥粥,他都隱約聽見。若是別的少年,即使不惱,也會好奇回頭望一眼,他卻處之淡然,並不回望。
等人走遠了,韜玉那急跳的心才放緩下來,他轉頭看羅渭,兩人對視著鬆了口氣。
韜玉心中一悸,額上冒出汗來,重新拜倒在地,說道:「父王兢兢業業,不敢有負皇恩,地方政令並非完全父王之功,太守長史居功至偉。」
「你和先帝一樣,並不在乎真相。」子虞慢吞吞地說了一句。
韜玉情不自禁放輕了腳步,晉陽王府素來將這位玉太妃視為禁忌,不輕易談論,他年紀尚幼,不懂其中內情,心底依稀藏有幾分好奇。身邊突然沒了聲響,他轉頭向皇帝看去,只見睿繹在殿外捋平衣角,略正衣冠,在入殿的一剎那,臉上露出一絲難言的溫柔。
韜玉壓低了腦袋,餘光瞥到一角雪青的衣角,他恍然明白來人是誰。他側過臉去看羅渭,他顯然也發現了。
韜玉也明白了以前許多不曾明白的事情。比如,他的父王正妃魏薔生了嫡子,年僅四歲,為什麼會將世子之位輕易讓給了他。在他離開太原時,母妃穆氏為何要千叮萬囑,讓他在京中謹慎度日。
韜玉上前行禮,子虞又從另一邊喚來一個八歲左右的孩子,對他說道:「韜玉,你年紀長又沉穩,帶著他吧,好相互照應。」韜玉應道:「是,娘娘。」心裏卻十二分的不樂意。剛才在他觀察那些貴族子弟時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年幼的孩子,他的年紀偏小,本該被忽視,可那些貴族少年們對他說話卻很客氣,出身必定不凡,他打從心底不想攤上這份責任。
等晨曦和薄霧都散盡,又有一騎前來。
聽到這裏,韜玉覺得心中一顫。當他在太原的時候,就聽到許多人猜測過,當宮廷中至高位置上坐著的人,是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稱不上母子的兩人,會有什麼樣結局。
忽然有兩人騎著駿馬往這裏而來,匆忙的馬蹄將鳥兒都驚飛。韜玉皺起眉,來人身著銀硃色的騎裝,身姿窈窕,艷若桃李,是二媛之一。
子虞搖了搖頭,望著遠方,沒有說話。
子虞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為他冷漠的表現而驚訝,可隨機又釋然,這樣的反應在帝王的和*圖*書身上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她垂下視線,說道:「卑微出身的宮女,一次寵幸而孕,她知道自己的處境並不好,這時就不敢輕舉妄動,有點小聰明,可是又不夠聰明。」
見她笑了,睿繹的神情也更加柔和,「想要迷惑、利用我們的人,永遠不會斷絕。這些都沒有關係,只要不會傷害到我們,我也不會在乎。」
他從懂事起就聽過多種宮闈傳聞,對皇帝的熟悉程度幾乎不下於自己的父親,他本是先帝的第三子,年少時就封做齊王。後來逢后家作亂,太子被廢,這才竄起。先帝臨終前,將晉王封藩,留下詔書扶他登基。這位本來已與皇位無緣的皇子才僥倖得了帝位。
他立刻拜倒,口呼萬歲。
他並不意外。
「我從不相信別人在我面前說的是非。」子虞打斷他的話,伸手在馬鞍上一撫,淡淡道,「慣於遨遊天際的蒼鷹,怎會甘於做籠中的鳥雀,晉王不是這樣的人,何況他曾經離御極寶座也才一步之遙。」
睿繹笑著一擺手,「今日是叔侄敘話,不涉國事,不必這樣拘禮。」一旁的宦官趕緊上前扶起韜玉,笑道:「世子不用緊張,就算說錯一兩句也不妨事,陛下不會怪罪。」韜玉應聲點頭,心中卻更加謹言慎行。
上苑比皇宮少了許多條規,宮女們言行也比平日大胆,紛紛猜測少年的來歷。瓊華閣是皇帝處理政務的所在,少年能等候在此必然身份不凡,可是京城中隨駕的貴族少年都是熟面孔,少年顯然不在其中。議論了片刻毫無結果,一個宮女乍然拍手道:「這是晉王世子,隨召入京的。」其餘宮女面露恍然,又說了幾句,見閣中門開,有御前的內監走出,這才散去。
侍衛散入林中,讓韜玉和羅渭獨自體會行獵的樂趣。兩人年紀尚幼,雖然嫻習騎射,但是臂力不足,帶的都是輕弓,獵些鳥雀最是合適。鳥類靈敏,一聞動靜便會展翅,兩人尋了低矮的樹叢,躲在其中,時不時射些暗箭,倒也有趣。
「羅渭。」他笑嘻嘻地說。
太多人不看好這個結局。
「獵物和獵人的故事,在獵場里永遠都這麼有趣。」羅渭輕喃,在韜玉驚訝的目光里狡黠地一笑,「這是我父親說的。」
「先帝洞若觀火,我不如先帝。」睿繹笑著說,忽然頓了一頓,又道,「淬了毒的箭,求的是一擊必殺,真正殺人的人,不會準備第二支。這個我明白。可這又怎麼樣?設局的人已經準備了完整的故事,死者,兇手,動機。我何必要浪費他們的苦心,為一個婢子去尋求真相?娘娘,你曾告訴過我,站于天下的頂峰,不能讓水池太過清澈。」
子虞蹙了下眉,平靜地說道:「他是如何離京赴藩,你應該清楚。陛下難道只看到了勝負?而我看到的只有生死。」
兩人到底還是孩子,談笑了一會兒就熟稔起來。等皇帝帶著衛士奔馬入林,所有的貴族少年都按轡上馬,持箭追逐獵物去了。
韜玉忍不住抬頭瞥了一眼,只https://m•hetubook•com.com看見皇帝負手而立的背影,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韜玉心裏卻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此時一定是專註地看著太妃。
「娘娘怎麼不帶隨從?」
韜玉的心中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來,可他到底也說不明白。
據韜玉所知,皇帝與先帝的性子截然不同,他生性跳脫風流,對待事物沒有常性,後宮妃子的得寵像走馬觀花一般的輪轉,從即位到如今四年,宰相也換了兩個。宮內宮外的人都摸不清他的喜好,這一點一直為人所詬病。朝中眾臣也覺得納悶:當初兩位皇子相比,晉王果決,似乎與先帝更有幾分相似,為何先帝最後選擇的確實齊王?
宮人上前安撫環媛,侍衛去檢查宮女的身體。環媛不知說了什麼,宮人顯得有些吃驚,互相檢查箭囊,很快發現了異常。一個宮女臉色蒼白地被推搡了出來,她大呼冤枉,連韜玉和羅渭都聽得清清楚楚。侍衛們卻不為所動,將她反綁,從她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
韜玉低頭不語,睿繹饒有興趣地注視了他片刻,才又開口道:「太原長史在奏章里說當地商旅野次,無復盜賊,囫圇常空,外戶不閉,昇平堪比京城,看來晉王賢能主政,並沒有閑著。」
皇帝一眾來到東側殿前,宮女們打起竹簾守候在側,隨行人等無一人出聲,進了這處殿堂如同進了另一個天地。
韜玉從太原隨行的侍衛中挑了十人,臨行時又怕招人耳目,削減了四人。到了獵場才一看,才發現自己過於小心,不少貴族少年的扈從多達二十多人,呼朋喚友,飛鷹走犬,在尚有迷霧的山林中穿梭。
「太妃是我的姑母。」羅渭看出了他的試探,爽直地回答。
一色娉婷女官圍繞著,讓人一眼只能看見她。她穿著素潔的輕羅廣袖,影姿如秋日盛開的槐花。嬌嫩的春日透窗而入,只能在她的腳旁瀉下一地流光。
他失神了片刻,忽然注意到羅渭看向他的眼光十分複雜。於是他也聽到了讓人心驚膽戰的話語。
韜玉弄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態,這微微的戰慄,是因為目睹了一場異乎尋常的狩獵而害怕,還是興奮?他想起離開太原前,母親穆氏曾經對他的提點,不禁長長嘆了口氣。羅渭聽見了,轉頭若有所思地對他笑笑,兩人都趴著不想動彈。
環媛只帶了一個宮女隨行,她按轡放緩了速度,讓宮女先行,當宮女越過了她,在看不見的角度下,她從箭囊中取出一支箭,從背後向宮女射去,一箭中心,宮女摔倒在地。
韜玉不知這話地含義,謙遜低頭。
侍衛把宮女的屍體抬走,宮人們簇擁著環媛離去。
這個聲音響起時,韜玉的心狠狠地一跳,他之前沒有聽到任何馬蹄人聲,轉瞬他又是一驚——這個聲音讓他難以忘懷,是皇帝。
韜玉再次驚駭,她對王府竟如此了解。於是低下頭去,不敢擅言。子虞輕輕一笑,對睿繹道:「這樣靦腆的性子,不像他的母親。」睿繹笑道:「剛才問他課業,條理分明,m.hetubook.com.com性子沉穩,和晉王很像。」
睿繹深深地看著她,風吹動她鬢邊几絲短髮,他的心中也彷彿跟著凌亂,他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兒,澀然笑道:「娘娘,我不是先帝。」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韜玉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在那一刻,他簡直想尖叫,卻又本能地壓抑了下來。
睿繹聳聳肩,「她連處身事外的娘娘都沒有瞞過,更何況是身邊人。不過是個自作聰明的婢子而已。」
韜玉伏在樹叢里,愜意得想要嘆息。
環媛下馬,在宮女的身上摸索了一番,如非親眼所見,誰也想不到,這樣美麗的一個女人會如此大胆和冷酷。她沒有找到什麼,只能走到馬旁,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少年眼睛一轉,極為機靈,「啊,我知道了,是晉王的世子。」
弘道五年的春風拂過上苑,世間萬物一夜就復甦了生氣,樹榦抽出新枝,早花嫩蕊吐信。幾個靈巧的宮女發現這第一抹春色,不禁心喜,路過宸湖垂柳,競相攀折。正嬉笑間,瞧見瓊華閣前站著一個少年,年約十一、二歲,衣著華麗,挺直腰板,站在銀杏下紋絲不動。
他留神去觀察她,花了幾年也沒有真正明白她。
來人馬蹄輕緩,幾乎在離兩人才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兩人都錯失了從樹叢中站起的最好時機,只能繼續觀察事態的發展。
韜玉見睿繹探究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就知事情與自己相關。果然睿繹道:「太妃想要見你。」
韜玉驚訝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當她說話時,如玉般清潤,讓人無法拒絕。宮女們將矮几放到胡床邊,韜玉坐下時忍不住偷偷看她,近處看更覺得她面容標緻明凈,如畫繪成。
宮人對他的恭讓寬厚印象很深,沒過多少時候,這話就一字不差地傳到子虞的耳里,她憑窗眺望了許久,幽幽地說了一句:「不愧是……她的兒子。」
「像晉王……」她含糊道,「那倒是不錯。」
韜玉和羅渭商量著去哪兒狩獵。羅渭道:「林中倒是有鹿和狐狸,可是那裡人多,不如我們就去那裡碰碰運氣。」正合韜玉的心意,兩人當下騎著馬去了林子邊緣長草最茂盛的地方。
睿繹問過一兩句晉陽的境況,又轉而問課業問題。韜玉來之前就得了吩咐,十分學問只敢顯露七成,稍涉政事,答得異常平庸,京中隨意挑出一個貴族少年,恐怕都答得比他更有見地。
「你的母親,身體還好嗎?」子虞對他溫柔地一笑。
睿繹道:「是有人在娘娘面前搬弄是非……」
在上苑住了幾日,皇帝起了狩獵的興緻,命韜玉收拾行裝隨行。
「是環媛。」羅渭湊過腦袋,在他身邊輕輕說。
不必言語,他們的心裏已經有了同一個秘密。
子虞在草叢來回走了幾步,似乎在觀察什麼。離得太近,韜玉和羅渭都不敢動彈。
這沉默來得突然,又顯得有些異常。
沒過多久,聽到叫聲的侍衛和宮人都循聲趕來,他們所看見的是:宮女躺在血泊中,環媛驚惶無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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