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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檬摘著字眼糾正他：「『前』，請別忘了『前』字。你是『前』老闆。」

寧檬說完這句話時，彷彿把所有耐心和包容都在陸既明身上耗盡了。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寧檬最煩這種信息。有什麼話從來不直接說，就高高在上地丟來一個標點符號。這種交流方式的背後是已經無藥可救的老闆病。

陸既明炸毛：「你少來！最多兩年，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多了，那就是還剩不到一年。我要是讓你現在辭職呢，我和石英就掰伙了。所以你這樣，等合同到期你也別跟她續了。」

陸既明衝過去一腳踹在沙發上：「你想得美！」又踹一腳更狠的，沙發都給踢歪了，「她以為她是誰？！還特么耍我！！！」

曾宇航有點被陸既明前所未有的狠勁給嚇到了。

陸既明抬手就把手機砸到了牆上。

陸既明靠了一聲，做了幾組深呼吸，終於把殺氣收了回去。

她嘆口氣，撈起來看。

陸既明生搶了曾宇航的手機，生按著曾宇航的手指開了屏幕鎖。

寧檬故意氣他：「簽了每一年。」

被吵到午休的寧檬心裏有點小煩躁和小叛逆，她決定當自己已經睡著了，沒看到這條信息。

寧檬把掛電話的動作推延了五秒鐘。

現在做投資了可不就得果斷及時以不錯過任何機會。

他話鋒一變，又變回了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大爺：「你和石英勞動合同簽了幾年？一年還是兩年？」

下一秒，陸既明對他伸手：「手機給我！」

寧檬告饒，舉手投降：「行行，老寧你比我老，我服你倚老賣老，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吧？」

寧檬收起手機后自我總結著剛剛那番冷淡態度的出發點究竟是什麼。

一回到家她就幫父母去處理城郊舊房拆遷的諸項事宜。寧爸爸看著女兒嘎嘣脆的處理手法，忍不住說m•hetubooｋ•com.cｏm：「我閨女好像變了個人呢！以前做事瞻前顧後磨磨唧唧的，現在可果斷多了！」

寧檬繼續言簡意賅：「差不多下星期。」

寧檬心裏更煩煩的了。她推推眼鏡，裝模作樣地開起了嘲諷：「陸總，一年還早呢，要不這事兒咱等合同到期再說吧，萬一我這一年發育過猛直接升到合伙人怎麼辦啊，我怕你那裝不下我。」

寧檬：「……………………」以前覺得他的較勁有時還能當個娛樂項目笑一笑，現在她只覺得他這樣很幼稚很白痴。

寧檬自己對自己笑了。

寧檬一下有種攢了渾身戰鬥力對手卻突然舉白旗投降了的感覺。

陸既明咽不下妥協求人後被直接拒絕這口氣，打算再打一通電話過去吼一番較明白這個勁。

寧檬回答一聲「沒事的」，又客氣地補了句「謝謝」。

「到時你還回我這來，我們，也不逼你做秘書了，也不逼你做投資總監兼秘書了，我就讓你做全職的投資總監！行了，就這麼定了！」話說完，連個禮貌性徵求意見的「怎麼樣？」都不加，就這麼一副我這是在給你恩典的德行一錘定了音。

她躺回去。

陸既明：「去你大爺的！我說要摔了嗎？給我！」

這感覺，真叫人憋得慌。

於是她發了那條簡訊。

她想她現在應該算是完成職業角色的轉換了吧。

陸既明拔高了聲音：「給你投資總監做不錯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乾脆取代我當既明資本老闆得了！」

陸既明：「喂？我說算求了，沒聽見？說話！」

但是後面帶上個稱呼的問法就讓人受用得多了，起碼讓人感受到了一絲親切和尊重。

陸既明立刻點開微信，點進「犟種」的對話框。

陸既明刀子一樣亮著鋒刃的聲音從話筒里尖銳地扎和圖書了出來：「你什麼意思？我發信息你不回曾宇航發你就回？」

心形石頭送給一個女孩，是浪漫。送給每一個女孩，就變成了笑話。

她想自己做事，自己成長，自己做人生的主人。她不要被別人的情緒牽著鼻子走，她沒有那麼卑微，沒有那麼無謂。

寧檬：「聽見了，想著怎麼措詞能讓您高興點呢。」

不過這兩個人也是有些區別的：她老爸愛她，陸既明可不愛她。

剛要撥號手機滴一聲響。

寧檬聲音平板：「你是在變向求我做你老鐵嗎？」

曾宇航嚇得從沙發上坐起來：「你抽什麼風？！」

陸既明忽然話鋒又一轉：「那要不先這樣，以後曾宇航再說是你老鐵的時候，你要鄭重告訴他，你和我比和他更鐵，好吧？」

電話那一邊的陸既明氣得跳腳，差點把手機摔了。

但這次她直接跳躍過這個步驟，說：「學長不好意思，我回了老家。」她也沒說回了老家是要幹什麼，她在這言簡意賅中隔出無限遠的距離來，好給電話兩端的人留下點還能彼此欣賞美的餘地。

如果是以往，寧檬會有點雀躍地問一句吃飯的由頭。

手機又嗡地震了一下。

頓了頓，寧檬默默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她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莊嚴凝重，「陸既明，」這是寧檬第一次這樣鄭重其事地當面叫陸既明的全名，「你聽好了，有的話我只想說一次：我，不想做你老鐵。再見。」

但這次寧檬什麼也沒說，只道了聲：「謝謝學長。」連「你有心了」這句都省掉了沒拿來客套一下。

蘇維然似乎察覺到和圖書了這份不起眼的淡淡疏離，但他像什麼都沒察覺到那樣，熱切而貼心地，問寧檬：「是家裡有什事嗎？需要幫忙嗎？」

她不說話，陸既明又不耐煩地出了聲：「聽見沒？！」

第二天寧檬和石英請了幾天假，正好把原本不知道該去哪該和誰去該去幹什麼的年假份額給用掉了。

想了下，她覺得那個點可能就是發現了蘇維然在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身邊不同的女人。

寧檬本來不想接，可屏幕突然一亮，看到陸噴子三個字一閃，寧檬手一殘，本想著按紅鍵卻偏按了綠鍵。

曾宇航：老鐵？

寧爸爸很開心地對寧檬說：「我和你媽還住現在這棟舊房子，新分的房子賣掉把錢給你，分的現金也給你，你在北京趕緊給自己買套房子吧！」

寧檬在家待到第四天時是星期六，中午的時候她意外接到一通蘇維然打來的電話。

寧爸爸很擰：「我就不！我就非得都留給你！你敢不要！從現在開始它們就是你的嫁妝了！」

寧檬覺得這個問題特別可笑，而能問出這麼可笑的問題的人都是不要臉又自以為是的人。

陸既明嗷一嗓子：「你等會！」

寧檬的信息安安靜靜顯示在屏幕上：

有被尊重感覺的寧檬立刻回了一條信息過去：啥事兒？

寧檬：「再見。」

蘇維然很有風度地道別，掛斷電話。

其實原因很簡單的。因為她有一個和陸既明同款、擰巴又愛火大的老爸呀。

拆遷事宜搞定后，寧檬家裡分到了一套房和幾十萬的現金。

她不想再這麼由著他的性子胡攪蠻纏。

蘇維然問：「那大概什麼時候回北京？」

這個回複發過去，手機屏幕剛剛被按到鎖屏狀態，陸既明的電話就直接打了過來。

蘇維然問她是否有空，如果有空他想請她吃個晚飯。

寧檬最近很多時候面對陸既明和_圖_書都會有種很煩躁的感覺。她哄了陸既明三年多了，現下她是真的哄夠了也哄不動了。

陸既明臉色鐵青，發著狠地說：「好啊，好！她讓我尊重她，讓我沒事別給她打電話了！行啊，行！她現在對我愛答不理，我讓她以後對我高攀不起！她不是能耐嗎，別有一天求著我，到時候就算她跪下哭我都不會答應！！」

按照以往寧檬一定會打趣說：怎麼能又收禮物又叫學長請客？這頓飯我來請，學長你帶著你的嘴和我的禮物來就行，不用帶錢包。

蘇維然用他暖若在校園時的陽光笑意，緩解了寧檬冷淡而他熱情的尷尬。他暖融融地笑著說：「我投了那家VR企業，知道你對他們的眼鏡挺感興趣的，本來想請你吃飯順便送你一副。既然你回老家了，那就等你回來之後再補上這頓飯和眼鏡吧！」

做秘書時可不就得瞻前顧後多加小心。

寧檬很爽。但不想回答他行。

陸既明果斷說：「沒求，是讓！」

接完蘇維然這通電話，寧檬打算午睡一會。就快要進入夢鄉之際，手機嗡的震了一下。半睡半醒間一切突來的聲音都有鬧鬼神效。寧檬騰地坐起來，醒了半天神，終於趕走眼前鬧著的鬼。她撈起手機看，立刻氣不打一處來。

曾宇航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廳沙發上看著來回暴走的陸既明，解恨地一邊抖腿一邊笑：「明明哎，我等著你把半副身家送給我喲！」

這回居然不是陸既明，是曾宇航——

第六秒在她掛電話的手指已經到達手機屏幕前時，話筒里傳來陸既明屈服妥協的吼聲：「是求！行了吧！！！」

寧檬翻著白眼聽這個已經管不到自己的人跟自己面前裝大尾巴狼發號施令，覺得心裏神煩。

現在蘇維然把石頭變成了VR眼鏡在到處送。她不躲起來跑遠點，難道要跟著一起變成笑https://m.hetubook.com.com話嗎。

是陸既明給她發的信息——

她是真的不想再陷進陸既明這個壞脾氣的大窟窿里，沒完沒了的沉浮顛簸。

聽筒里正忽高忽低忽遠忽近地傳來曾宇航的狂笑聲，像是他正在打電話人身邊一邊來回奔跑一邊捶胸狂笑。

陸噴子：？

一條信息跳進來，是寧檬發的。

寧檬剛剛是真的有種受夠了的感覺。

所有原來的舊同事都很好奇她怎麼就對付得了又擰巴脾氣又差的陸既明。

於是她故意氣人地答：「曾宇航是我老鐵啊，當然要回他。」

寧檬一邊感動于父愛如山，一邊無奈于現實的殘酷：「老爸，首先我社保還沒交夠五年——還差一年呢，所以還沒資格在北京買房；其次就算把咱家分那套房子賣了，再加上那幾十萬現金補償，想在北京五環內買套房那也是相當吃力的。所以啊，」寧檬拍拍親爹肩膀，「老寧，這房子和票子，你們兩口子都自己留著吧，未來我的房子，我自己掙！」

就這樣把電話接通了。

結果讓她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只回了短短一句話，還是中英文結合的：

她以為陸既明會炸。

手機變成四分五裂的屍體。

回誰的信息難道不是她的自由么？

陸既明急眼了：「我還是你老闆呢！！」

寧檬心說照你這麼心智不全越活越回去的，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人到了哪個年齡就該做那個年齡該做的事，二十大幾的人了，時不時就跟個十歲小孩一樣和人較勁，這太欠揍了。用老寧的話說這就是小時候挨打挨少了。

曾宇航推拒：「我新買的，不能給你摔！」

但此後的日子里，她的生活平靜極了。陸既明像從她生命里消失了一樣的安靜。

他退了曾宇航的微信號，登陸了自己的。

其實這句老鐵問號和上面直接一個問號所表達的意思是一樣的，都是在問：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