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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既明問那兩種人都是什麼人。

寧檬現在再回想，唐正旺給她打電話的前一天，正是她拒絕撥給陸既明投資額度的時候。所以那時陸既明應該是咽不下那口擰巴的氣，非要跟她較勁到底，既然他自己投不進來，那他就從老唐那裡曲線地投。

陸既明點點頭，扭身走了。扭身的同時他把想邀請寧檬一起吃晚飯的打算吞回了肚子里。

蘇維然看著她好一會，緊握著的拳頭鬆開了。

現在加上之前之之科技余大義也轉給她一些股份，她已經持股四家公司了：之之科技，薈影視，服裝公司，以及遊戲公司。而這些公司不是上市公司就是準備要上市的公司，寧檬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挺直腰板在資本市場橫著走幾圈了。

在確定了翟老闆的提議是真心誠意后，寧檬一時間有點感慨萬千。

第一件事，是唐正旺的服裝公司在錢菲帶領的券商團隊的改制輔導下，不久后準備要提交材料申報上市了。上市前唐正旺特意登門路盟投資，告訴陸既明和寧檬，他願意把自己持有的股份給他們每人轉股4%，以做從前從兩個人那裡所受各種恩惠的報答，而轉股價格非常感動中國。

翟老闆說：「這我還真不太清楚，蘇總說後面的事情交給他去安排，他的資源很牢靠，已經一起合作過好幾次，都很成功。」

寧檬想了想，在蘇維然這條朋友圈下點了個贊。

然後她放下手機，手指敲著桌面在心裏默數數字。

他走回到辦公桌前，坐回到皮椅上。

寧檬回：好多了，都已經有心情翻閱朋友圈了［微笑］。

蘇維然笑了。很諷刺地笑。

寧檬順著他的話一想，還真是。

寧檬鬆口氣，說了聲，好的。

寧檬點開了微信。

「寧檬，你用這樣的方式試探我，我真的很難過。你可以質疑我做事的方式不當，質疑我吃回扣抬股價是踩邊界不合規，但你不能就這樣草率地把我劃到和何岳巒一樣的陣營里去！」

寧檬學習陸既明，在不該客氣的時候不客氣，她接受了翟老闆的轉股。

辦公室門口傳來咚咚兩聲敲門聲。寧檬抬起頭，看到陸既明的後背正輕倚在門框前，長身長腿地半倚半站，懶洋洋的帥氣逼人。他漫不經心地看過來，又漫不經心地問：「加班嗎？還不走？」

寧檬最終採納了陸既明的意見，把他那筆錢投到了電影製作上。他們在做的是一件與盈利無關的好事，既然是做好事，寧檬告訴自己www.hetubook.com.com，那就暫時忽略掉那個兩種人的錢她不用的原則吧。

唐正旺把胸脯拍得叮咚響：「不會！放心吧，公司其他股東都是我的傀儡，哈哈哈！」

寧檬愧疚得頭都要抬不起來。

十一月發生了兩件大事。

寧檬當時還覺得老天爺真是眷顧她，瞧她這運氣好的，剛出個缺兒立刻就有衝上來想要填缺兒的。

陸既明雞賊一笑。

陸既明從桌面上撿起簽字筆，在手指間轉出一連串的圈：「所以說，這筆錢，我根本是當做小金庫對待的，就等著像現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拿出來用一用。」他停止轉筆，神情正色起來，「現在公司運營良好，在投和擬投項目資質都很不錯，盈利預期都是清晰可見的。眼下我已經能按月按季還掉約定好的債務額。既然債已經可以按時還，這筆錢為什麼不拿去做更有意義的事呢？現在很多人手裡明明有錢還要貸款買房子，為什麼呢？不就是因為既然能貸款為什麼還要佔用手裡的資金？這些資金可以拿去做很多錢生錢的事，只要回報率高過貸款利率，這就是相當合算的買賣。

潛意識把他帶到窗邊，讓他在滿室的黑暗中，耐心地俯視，等待，看到底會是誰把寧檬帶走一起吃晚飯。

寧檬心裏有點戚戚的。

寧檬覺得陸既明從前的好心是有好報的。他在唐正旺困難的時候施以援手，換來的是唐正旺的知恩圖報。這可能是當今職場以及人情場上比較少有的正能量了。

事後寧檬問陸既明，為什麼沒客氣客氣。陸既明說：「以前我們確實沒少幫他，不客氣地說沒有我幫他周轉資金他的公司現在可能已經不存在了，我接受他點股份，這個好處得的不虧心。再說以後我們如果搞泛娛樂，處處能給他的服裝打廣告，他用8%的股份換未來各種廣告渠道，這筆廣告費折算下來還是他更合適。」

蘇維然慢慢斂去了笑容。他把筷子在桌面上，啪嗒一聲。他看著寧檬，問：「你是為了和我打聽這個才答應跟我一起吃飯的？」

蘇維然最後凄然一笑。

「想讓我原諒你也行，從明天開始，你要請我吃七天晚飯！」

這是陸既明出事以後，第一次主動提到夢姐。沒有撕心裂肺，也沒有埋怨怪罪。就像提到一位故人般，那麼懷念與自然。

翟老闆說：「因為我不是你想象那樣的沒有良心，我背叛朋友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一輩子干和_圖_書一件也就夠了。」

寧檬想想說：「我還是用具體人物舉例吧，你和蘇維然的錢，我是不會要的。」

第二天一早剛到公司，寧檬就去了陸既明的辦公室。

之前一度相談甚歡後來又為利益所跪的遊戲公司翟老闆來找寧檬了。

蘇維然有點激動了。寧檬看到他的手握成拳后還在抖。

寧檬發現他在資本市場所展現的諸多魅力和魄力中，有一點就是他能把受與不受的度拿捏得恰到好處，該客氣的時候客氣，該不客氣的時候就不客氣。

寧檬搖搖頭笑了。

陸既明點點頭，用點頭的動作平復失落的情緒：「你喜歡的人，喜歡你的人？」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握著水杯的手有一點抖。喝完水放下水杯，他看著寧檬，說：「我和他只見過幾面，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熟。上次我本想到仁和和他深入地談談合作的，但也因為你的話我中途就走了，直接爽了約連見他都沒見。我現在和他就是這樣的一個關係。所以寧檬，你問我的這件事，我可能幫不上你的忙。」

寧檬想說不是，但在蘇維然的盯視下，這兩個字她有點說不出口。

但最後關頭吳老闆臨時退出了。在寧檬苦思冥想該找誰來填補空缺的時候，唐正旺如及時雨般給她打電話提要求。

蘇維然：看到你給我點贊了，不容易，最近怎麼樣？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人生有時候真是有趣，當初的無心插柳如今卻總能帶來意外的成蔭成林。

寧檬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感情用事，把人看得非黑即白非對即錯。她看得出翟老闆是誠心覺得之前對不住她，現在也是誠心想要彌補她。

寧檬回：好啊。

陸既明隱姓埋名投在她兩個項目里的兩筆錢，到最後竟成了他一無所有后的翻身家當。

他說他那裡有一筆錢沒處花，希望寧檬能給他的投資額度翻個倍。

很快她的手機響了一聲，蘇維然給她發了條信息。

陸既明攤攤手：「不賺就不賺，本來這部片子本身的存在價值不是錢所能衡量的，假如它能呼籲一些人在觀影后重視抑鬱症、關注抑鬱症患者，這就比什麼都強。」

從蘇維然的頭像點進他的朋友圈，他最新一條消息是前天發的，一張照片，照的是他們母校大門口。

「學長，抱歉，真的抱歉！我不該這麼問你，讓你受傷不舒服了。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以後我們吃飯就是純粹的吃飯！你能原諒我嗎？」

寧檬打起精神說話應對和圖書，於是和蘇維然的這一餐晚飯，她配合他把氣氛吃得非常好。

寧檬低下頭，不敢迎視蘇維然受傷和含怨的目光。她不知道再開口時自己應該先說一句對不起還是請你別生氣。

這個月發生的第二件大事，其實讓寧檬有點意外。

翟老闆頓了頓，看著寧檬一眨不眨地說：「我不是一個空口說白話的人，寧檬，現在我來補償你了。」

他找了一支煙，一個人坐在夜幕降臨的城市一角，孤獨地吸。

翟老闆聞聲有點失落和愧意，但他馬上調整好情緒，說：「我之前為了一筆好處費，鬼迷心竅地默認蘇總從你這撬走了ST的殼資源。我當時和你說過，這事是我做得不厚道，跪在利益面前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補償你。」

那一刻寧檬覺得特別舒心。資本市場沒有熏黑所有人的心，有人雖然被利益迷失過方向，但最終還是回歸到了道義的正途。

寧檬堅固的內心防線被說鬆動了一角。不過她還是繼續堅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這筆錢你還是拿去還債吧！」

這個十一月份，可以命名為她人生的轉股月了。靠自己上市的，借殼子上市的，居然都趕來要送她股份。

寧檬沒點頭沒搖頭，不置可否。但她心頭是一跳的。

寧檬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了握拳給自己鼓勁：「學長，你也認識何岳巒，而你們都是總裁級別的人，你應該對他的行事風格比較了解。你覺得我有沒有什麼契機或者切入口，是可以扳倒何岳巒的？比如說，他和別人怎麼暗中做股價之類的？這方面我有沒有什麼切入口可以有機會扳倒他？」

寧檬抬起頭，斟酌了一下，說：「我聽st上市公司那邊一個朋友說，等你投的那家遊戲公司借殼st完成上市以後，你會找機構把那隻股股價做高。」寧檬沒有表露出說這話的人其實是翟老闆，她不能賣掉翟老闆。

寧檬思考著陸既明說的話。她覺得自己被他說服了。

在投資薈影視的時候，本來有三個LP：之前想投之之科技沒投上的王總，唐正旺，以及那位質押了自己所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后出來搞投資的吳老闆。

陸既明挑挑眼角撇嘴一笑，有點壞有點賴的樣子又和從前的他一樣了：「你想想，我要是想用這筆錢還債，是不是上個月一收到錢之後就拿去還了，還用等到現在嗎？」

「你去問問陸既明，他懂不懂做股價，他有沒有這樣的資源？每一個做到我這種地位和資歷的wｗｗ.ｈetuｂｏｏｋ•ｃｏm•coｍ圈內人，都有可以做股價的能力和資源！你沒有理由因為這個就把我和何岳巒相提並論！」

寧檬一聽到這個提議就在心裏小驚訝了一下。

「所以這筆錢你就拿去拍片子吧，我也想為我們這些不知道怎麼就抑鬱了的人群做點事，這比拿去還債更有意義。」

手機又響了一聲：晚上有事嗎？可以不可以請你吃飯？

不過陸既明概括的那兩種關係——她喜歡的男人，和喜歡她的男人，其實並不准確。等時機到了，她會告訴他，那兩種人到底是什麼人。

寧檬沖他笑一笑：「約了人一起吃飯。」

他到了寧檬的辦公室，由衷地讚歎了寧檬的氣質美麗又不可同日而語后，問寧檬：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句話嗎？

蘇維然有溢於言表的開心。他毫不掩飾地告訴寧檬：「這是我們分手以後，我所吃到的最快樂的一餐飯。」

但讓他失望的是，結局一點都不出乎他的意料，來接走寧檬的就是蘇維然。

他轉身回了辦公室。十一月底的冬日傍晚，才五點多天色已經黑透了。陸既明沒有開燈，他站在窗口前向下看。

寧檬隨口問了句：「是哪家機構幫忙做股價啊？」

送走翟老闆，時間已經逼近下班。

不過她想強調一點：「但這片子將來上映了未必一定賺錢的。」

陸既明放下籤字筆，看著寧檬認真說：「在投資拍攝關注抑鬱症的片子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摒除私人關係。我想你可以明白這樣一件事，我願意把投資薈影視收回的錢投在這部電影上，我不是在幫你，我其實是在幫我自己，在幫所有有抑鬱症的人。我原來知道夢姐很辛苦，但我並不理解和認同她的辛苦。但自從我自己也有了這個癥狀，我才明確知道，她活著的每一天其實多麼兇險，她真是隨時都有赴死的可能，只要一個情緒的低點就能讓她有足夠決心殺死她自己。」

心裏明明是有了一個答案的。可他不甘心，總希望有出乎意料的結局發生。

在愧疚就要把勇氣銷蝕乾淨之前，寧檬把心一橫，開了口：「學長，我想跟你打聽些事情，可以嗎？」

翟老闆告訴寧檬，遊戲公司借殼上市馬上啟動，在這之前，他想轉點股份給寧檬。

唐正旺用交情跟她換投資額度，他說寧檬咱們怎麼也是老交情了，我這麼大年紀張回嘴，你可一定要答應我呀。

蘇維然的聲音有點冷地傳過來：「寧檬，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應該知道何岳巒的套路ｈttｐs://m.ｈｅtu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m？」

確切地看到寧檬上了蘇維然的車，陸既明從窗口前走開。

她開門見山：「我知道你想幫我，但你也知道我又倔又軸，投資那部片子是我個人的行為，與公司無關。私人項目上，有兩種人的錢我不會接受，而你是其中的一種。」

蘇維然愉悅地一聳肩：「你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寧檬點點頭，叮囑翟老闆：「做股價這事如果被監管機構查出來，處罰會很嚴重。您公司資質不錯，別為了短時間內達到高股價而觸犯了法律法規，要是因此被處罰的話就太不值當了。」

寧檬送走翟老闆回來后沒有隨手關門。她看到辦公室外，員工們在陸陸續續收拾東西打卡下班。

蘇維然久久等不到寧檬的回答，凄然一笑：「你哪怕騙騙我也好。」

無論如何，他對自己是真心的。所以想到接下來要問的話，她總是會忍不住有些愧疚。

寧檬問翟老闆：「其實你發展到今時今日這個規模，已經不必要在意我對你的看法了，你為什麼還想要轉股給我？」

資本市場真像是個江湖，人有好有壞，有正義有邪念。而錢是刀也是劍，能傷人，也能一笑泯恩仇。

他像被鑲嵌在滿室黑色中寂寥的人體琥珀。

寧檬笑著說：「你怎麼不說將來我們泛娛樂事業的服裝贊助也不用愁了！」

「寧檬，就因為我認識何岳巒，就因為我有做股價的資源，我就要承受你這樣的旁敲側擊嗎寧檬？我在你心裏，難道就是和何岳巒一樣的人嗎？」蘇維然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寧檬能真切地聽到他心裏的不屑。寧檬更愧疚了。

翟老闆對寧檬說：「我始終覺得對你有愧，現在你能接受我的歉意補償，我真的放下心裏一顆大石。寧檬你放心，我的股份只會讓你賺錢不會讓你虧錢的，等借殼上市以後，會有機構幫我們做高股價的！」

陸既明問了唐正旺一個問題：「你一下子轉股8%，這樣會不會影響你的絕對控股權？」

陸既明再沒客氣，也讓寧檬不用客氣。他們欣然接受了唐正旺的股份。

寧檬客氣地說您跟我說過的話比較多，抱歉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句。

「寧檬，你傷到我了！」

圖配字是：時光如刀，物是人非。

寧檬知道唐正旺給的這個轉股比例絕對良心，上市公司股東持股比例如果達到5%，以後想要減持的話得進行信息欲披露，唐正旺在避免麻煩的信息披露的基礎上，給了他們最大的轉股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