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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瞳若無其事地對楊陽笑了笑，把顧辰拉到身邊，指著他說：「我剛才不小心遇到他，他說晚上還沒吃飯，我今晚心情不錯，就告訴他咱們這吃大盤子，問他要不要來，他說好，我就帶他過來了。就這麼簡單，沒什麼好吃驚的。那什麼，大家隨意啊隨意，今晚百無禁忌！既可以直接無視他，也可以把他簡單看做蹭飯的路人甲！」

大家都笑起來。以小伍為首的唐壯那些小弟們一溜煙把二花圍起來，又笑又鬧對他上下其手地嚷嚷著：「二花聽說你最喜歡『雞』了？來來，哥哥們幫你看看，你自己的小jiji長大沒有……」

不動聲色。

她用足十二分功夫，對顧辰嫣然一笑。那笑容實在妖嬈嫵媚。對方的瞳孔在她綻放笑顏的一霎，急遽回縮起來。

這個人曾經開著漂亮跑車到麻將館來過，帶走了許瞳；後來聽小伍說他叫顧辰時，沒有一個人不覺得吃驚的——這名字在A市著實響噹噹，恐怕沒有誰會不曾聽過。

藉著酒勁，楊陽扯著唐壯訓斥警告他，以後不許花心，不許好色，不許偷看好看小姑娘；她逼唐壯做出回應，唐壯醉醺醺晃著頭，嘴裏嚷了句：「保證什麼鬼東西啊！那都不靠譜！媳婦兒，這時候我們應該親嘴兒！」說完立刻狠狠親住楊陽，兩個人一路從院子里又咬又啃跌跌撞撞衝進屋裡去。

顧辰似笑非笑瞥了瞥許瞳，抬眼對大家極有風度的微笑問好，「今晚壽星最大，她既然說百無禁忌，大家就百無禁忌好了；你們無視我或者把我看成路人甲就好，不用拘泥！」

楊陽本來算是清醒的，但因為唐壯被灌得實在高了，為了給他擋酒，最後她居然一口氣連干兩杯下去，硬把自己給喝得個迷迷糊糊。

許瞳回頭看了看，嗤一聲：「咦？不是說等我叫你時你才進來的嗎？也不怕你威風凜凜的樣子嚇到我無辜的弟兄們！」

楊陽那一聲「有婦之夫」，令許瞳有如被人當頭棒喝。

演得太過投入，幾乎連自己也騙到；差一點就信以為真，自己是真的想在今夜與他泯去恩仇把酒言歡。

不動聲色將手攥緊成拳，掌心似依然留有一絲悵然的空虛滋味。

「有天台的地方！去看星星！」

許瞳怒目瞪他，「滾蛋！」

顧辰開車把許瞳帶到一處大廈頂。

一院子人七扭八歪的散布著，牆角處和-圖-書被吐得一片狼藉，藉著微風，氣味簡直不堪入鼻。

顧辰挑起眉梢應她，「換個地方繼續？」

下一刻，雙手不自覺去扶向她的細腰，穩住她微微搖晃的身體，嘴裏用力吸兩下，煙火使勁紅了又紅，明滅之中，已經將她那支煙幽幽點燃。

許瞳歪頭似想了想，轉去問顧辰：「我好像還沒有盡興，你呢？」

或許是酒精上頭的緣故，許瞳覺得渾身有些燥。轉頭看顧辰，他也正眯著眼瞧向自己，一對眸子像被水潤過一樣，亮得驚人，透射著炯炯的光。

她讓他先等在院子門口，自己走進去。許多人正沒頭蒼蠅一樣圍在院子里團團轉，焦急等待著主角現身。

或許因為氣氛實在熱鬧，月色也明亮溫柔，導致這夜晚無端變得旖旎起來，讓人那麼輕易就鬆懈了心防理智。

吸煙，粲笑，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這女孩狡猾又驕傲，他一直想做一件事，就是折彎她那些可惡傲骨，令她對自己躬身低頭。

她粗蠻霸道的語氣同窈窕俏麗的身姿實在不算協調。

許多人看著顧辰時，都面露遲疑神色，不知究竟該不該無視他或者把他看做路人甲。

她踮著腳湊過來，摟住他脖子，雙眼晶亮地望著他，嘴裏叼著煙，就上他夾在唇間的那抹煙火。

在還來不及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樣做時，顧辰發現，他的手已經探去許瞳臉頰上。

顧辰剛好也抬眼望她。見她正偷覷自己，不禁挑挑眉，一副詢問樣子。

他同她之間，除了征服和較量以外，哪會真的有義氣和感情？

這一夜，這些人，這裏的每個場景，一切令他覺得酣暢淋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暴躁很偏激？」她看著他問，「想不想聽我講一個故事？」她微笑，吁一口煙出來；薄薄煙色令她笑容變得迷離，「等你聽完我的故事——」隔著將要散盡的裊裊薄煙，她望著他，專註而溫柔，臉上帶著恬然微笑，迷人得就似一隻蠱惑人心的小妖精，對他幽幽地感嘆著：「——或者你會變得和我一樣暴躁偏激！」

顧辰在一旁暗暗有些忍俊不禁。

許瞳回他燦爛一笑，「我再怎麼毒，也毒不過一個變了心的男人毒！」她冷哼一聲，「哼！連結髮妻子的墓地都要掘，你說這樣的男人心腸毒不毒？」對著他吐一口煙，隔著一片朦朧她忽然輕輕問他：「你以後會不會隨便挖你妻子wｗw.ｈｅｔuｂoｏk.coｍ•com的墓？」

她連忙別開臉。

然而聽到許瞳問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時，他卻並不想說出實話。

他再眯眯眼。

顧辰吃一聲輕笑，「想不到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還尚有如此純潔的時刻！」

喉結滾動。喉嚨里無聲吞咽著唾沫。

金錢最大的本事是給人們鐫刻虛偽面具。這裏的簡單真摯令他感念和留戀。

她還沒嘮叨完，忽然轉頭看到顧辰正從門口走進來，不禁大大吃了一驚，「他……他……許瞳你……你……」她看看顧辰又看看許瞳，指著顧辰對許瞳結結巴巴地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是你領來的嗎？」

在這一瞬，她對他徹底怨恨起來。

許瞳不由皺皺鼻子，「好難聞！這群豬頭怎麼搞的，喝下去又吐出來，真是浪費！」

許瞳軟軟叫一聲「唐叔」，心中滿滿地蕩漾開溫暖與感動，鼻樑正中有些酸酸的，眼底已有淚珠在漸漸凝聚。

顧辰對她挑一挑眉，「我怕你聊起天來就忘記還有人一直站在門口，這樣我會一直嚇到路過的人！」

她一副全無心機的單純模樣看著他，視線如同長出小手，撲到他胸口一下下輕輕磨蹭，撩得他幾乎有些心癢難搔。

許瞳一抬腳踢過去，「等下開飯的時候，那隻雞除了雞屁股最後都會進到你肚子裡頭去！誰不知道你最愛雞！你也敢說是為我帶的！」

只是單純以商人角度去看，覺得這件事做起來，一本萬利，那麼何樂而不為。

許瞳一派天真的歪著頭眨眼睛，「也對喔！你們那些公子哥之間換女朋友的戲碼，比起來要更加猥瑣齷齪得多呢！」

顧辰搖頭，難得一張刁鑽的嘴巴肯說出幾句好聽的話，「不！你的朋友們很淳樸，這一晚上，和他們待在一起，我很放鬆，也覺得開心！」

煙霧散去，許瞳看清他臉上神情。

許瞳忽然轉頭，「也給我一支！」

他低笑，「隨便挖，當然不會。計劃好再挖，也許可能。」

顧辰低聲笑。

傻子也猜得到接下來裡邊將會上演怎樣一幕春光劇。

他連忙躲，卻不及她快。她把牙齒印狠狠烙在他肌膚里。小小一排，整整齊齊，看起來竟無比可愛。

顧辰無從知道的是，從這一剎那起，許瞳心底變得冷寒一片。

許瞳把顧辰帶到家裡。

顧辰眯了眯眼。

走出兩步，忽然停住回頭，「喂！」她對顧辰和*圖*書叫，「路人甲，還站在那裡幹嘛？過來拼酒啊！」

她看著他，眨動眼睛，模樣極其天真無辜，對他輕輕問：「我媽媽的墓地在你想要開發那塊地上！」

楊陽釘在一旁呆怔驚叫：「許瞳！你怎麼可以和他有肌膚之親！！！他是個有婦之夫哎！」

掏出煙盒敲出一隻來遞給她。

竟然自己走進院子里來，真是難得他走到哪裡都可以這樣如入自家的泰然自若。

她責怪自己愚蠢，不該對他再存任何幻想。

他的話聽起來倒似有些埋怨的味道，彷彿在怨她將他冷落一旁。

許瞳越過其他人，直直走到唐興邦身邊，滿臉歉意，「對不起唐叔，沒交代一聲就跑出去，這麼晚才回來，害大家等這麼久！我……」

他看著她戲謔地說：「打架，玩牌，抽煙，你就快要五毒俱全了！」他望著她，聲音低柔曖昧，「瑤瑤，你好毒啊！」

許瞳順勢偏過頭用嘴巴去咬他的手。

倚著頂樓天台欄杆，許瞳仰起頭，閉上眼睛，深深吸氣，無限陶醉的樣子。

許瞳做出一副忍受不了他發嗲的不耐神色，手掌鋪在他臉上，一把推開他，沒好氣地說：「想讓我快樂別光用嘴巴說，快，禮物呢？拿來拿來！」

許瞳眯著眼吞吐煙霧。

終於看到許瞳從大門進來時，所有人情緒一下變得高漲激昂，幾乎就要振臂歡呼起來。

這一瞬里，許瞳在心底變得冰寒一片。她暗暗做出一個決定。

她又在對他耍心機勾引他了！

新仇舊恨加起來，無論如何，這一次她要令他付出代價！

為什麼在屢屢被他傷害過以後，還會那麼天真的心有期待，期待其實他並不知情。

顧辰呵呵低笑，眉眼間充滿姦猾神色，「瑤瑤，你不是以為，我愛上你了吧？所以為了你，不會去動那塊地？」

許瞳想也不想立刻拉起楊陽唐壯，「那還等什麼？還不去喝酒！」

楊陽呲牙，「絕對管夠，別說你一個酒鬼，就是再來十個八個你，一樣包你喝不完！」

一早時，顧辰並不知道許瞳母親的墓地就在半山上。章康年同他講想要一起開發遊樂場項目時，他之所以點頭應允入股共建計劃，也並非想為未婚妻打造夢幻樂園。

這時楊陽火車頭一樣從唐壯身後衝出來，不給許瞳任何說話機會，連珠炮一樣開口問：「許瞳你跑到哪裡去了？我等你等得快餓死了！我一餓奇怪都餓得壞肚ｈｔｔｐs://ｗｗw•heｔｕbｏok•ｃom.coｍ子了！啊不過想不到我剛上趟廁所的功夫就能把你給拉出來！早知道我早點去廁所多好呀！不是，我說難道你忘記今天大家要為你慶祝生日了嗎？你這個破孩子，怎麼越到關鍵時刻越不給力！真是的……」

許瞳睨他一眼，「你是在笑話我們底層人民生活粗俗嗎？」

二花瑟瑟縮到一邊去，彷彿十分害怕她似的，對著手指嚅嚅地小聲說著：「我沒有空手哦！人家帶了一隻烤雞來耶……」

手間的細軟腰肢一下滑脫開去。

許瞳笑一笑，「會不會覺得，他們開的那些益智怡情的小玩笑，有點猥瑣？」

映著她水一樣的目光，顧辰心裏微微一動。

她鬆開他，倚回欄杆。

這群人，直爽又單純，他們想說就說，想叫就叫，想吵就大聲吵，喝酒直接用碗，忍不住就扶牆去吐，吐過還可以繼續酣戰，身上沒有一絲虛偽，臉上不見一分矯飾，聲腺里發出的每一個字都透著真誠。

唐興邦拍拍她頭頂，笑呵呵走出院子。在門口時身影突然停了停，隨即呵呵一笑，彷彿在與誰打著招呼，便又繼續向外走去。

顧辰去看她時，那股莫名衝動又從身體里直直竄出。

許瞳對他愛嬌地嘟起嘴巴，彷佛不經心一問：「是一早就知道嗎？」

許瞳一聳肩膀。

暗暗提醒自己一句「冷靜，辦正事要緊！」許瞳斜睨著顧辰，嫣然一笑，「誰說我和他有什麼什麼親來著？我恨不得咬斷他的手指頭才好呢！」她轉頭看向楊陽，岔開話題，問她：「今晚準備多少酒？包管夠喝嗎？」

「想去哪裡？」他聲音里竟似帶著縱容。

顧辰靠在她身旁，燃一支煙吸起來。

他一邊輕輕捏她臉頰，一邊戲謔地笑，「你這是在記仇嗎，瑤瑤？」

嬉鬧有些猥瑣。許瞳偷偷望了望站在一旁的顧辰。

她看著他，笑一笑說：「是啊，其實我心裏倒是懂這個道理的，你說的很對。單由別人來開發這塊地，或許我是可以接受的；只是由他章康年的話，就絕對不行！他辜負我媽媽一生一世！他沒有資格起意動遷我媽媽的墓地！哪怕遷移后的地方的確更好，也輪不到他假仁假義！況且說到底，他所做一切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對我媽媽薄情負心，讓她鬱鬱而終，他這輩子都虧欠我媽媽的！他對我媽媽本來就有虧欠，我絕對不允許他再從媽媽這裏謀取和圖書自己的利益！」

再望下去，真怕身上會著出火來。

酒過三巡，除了顧辰許瞳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醉倒。

氣氛依然稍稍有些僵滯。這時二花衝出人群，飛撲到許瞳身邊來，扯著她一隻手臂搖來晃去，笑得兩隻眼睛都彎彎的，「瞳姐瞳姐，你今天好漂亮耶！真的好漂亮好漂亮耶！祝你生日快樂了啦！」

想著對她說「不知道」以後，她會在眉眼之間隱藏得意地對他笑，展露一副如果他知道就不會答應開發那項目的樣子，他心底忽然覺得十分彆扭。

她看到他聽完自己這番話，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梢。

她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得像個高尚聖母，總以為惡魔或許也能心存善念。

「傻不傻！」唐壯走過來，一巴掌撩在許瞳後腦勺上，「都多大了，還玩熱淚盈眶呢？丟不丟人！」

門「砰」一聲關上。

幾不可見的皺下眉，他輕笑回她：「恩，我知道！」

許瞳調皮的仰起臉，對他粲然一笑，無比快樂地點頭：「好呀！」

楊陽和唐壯都是一臉沉思模樣。

差一點就忘記了今晚為什麼叫他來。

一連串動作進行下來，都自然無比；從旁看過去，他們就像一對正在打情罵俏的小情侶。

飽經半世風霜的男人，彷彿知道一切事情，不等許瞳解釋，已經對她擺手微笑，「不要緊！今天什麼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能快快樂樂站在這裏讓大家為你慶祝生日！」他邊說邊從身邊拿起一隻小方盒，「曈曈，這隻新款手機是唐叔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我有種預感，你就要成為金融街的小白領了，該用點好東西！曈曈，唐叔祝你生日快樂！」他把手機遞給許瞳，「好了，禮物送出去了，唐叔就此功成身退，接下來的時間就留給你們年輕人狂歡吧！我去街尾老孫那裡下下棋聊聊天，今晚就不回來了，明早直接去店裡。你們大家好好玩，別怕搞亂院子，開心盡興才最要緊！」

想找出火順便幫她點燃，卻突然被她一把摟住脖子。

他滿臉不以為然，對她戲謔地勾唇淡笑，「別說我沒有愛上你，就算愛了，我也會堅持自己的做法。我是商人，在商言商，半山那塊地做墓地的確浪費，如果有風水更好的地方，你母親搬去那裡會更開心，那塊地被開發后也會大大增值，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時機正好，要的便是他這樣一副表現。因為她剛好可以這樣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