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瀘妮不能，瀘妮在課餘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怎樣來解決她的生計問題。

家教，瀘妮激動起來，這是個自己完全可以勝任，又比較體面的職業。

領班面無表情地說：「招了一個全天的，就不用鐘點工了。」

而瀘妮中午已經不再去食堂，早晨就多買了一個饅頭，帶在自己的包里。中午大家都走了以後，她就從包里拿出已經冰涼堅硬的饅頭，三口並作兩口的吃下去。長期沒有營養的胃對一個饅頭已經發出不夠的訊號了，但瀘妮只能給它一個，不多的飯菜票不知道還要支撐到多久。晚上還去食堂拿一個饅頭，在很晚的時候。飢餓，鋪天蓋地地向瀘妮壓來，在同學過一次生日要花一百多塊來請客的年代，對瀘妮最大的困擾是飢餓。學校有對貧困學生的補助辦法，瀘妮猶豫著，終究沒有填完那張表，上面有詳細地註明父母的情況，而且還要大家討論通過。

瀘妮迫不及待地要求當天就上班。

十月依舊炎熱的陽光下ｗｗw.hｅtｕboｏk•coｍ•ｃom，瀘妮站了一天，都沒有把自己推銷出去，重慶的夏天是沒有一點風的，整個蒸籠一樣的城市。瀘妮已經坐在了地上。他們那一排學生都還沒有一個被錄用的，問的人是很多，但沒有實質性的一步。聽說重慶下崗工人也是很多。而且，年輕的主婦們看著滬妮，就會從眼裡流露出戒備的神情，一個誰都沒有什麼安全感的年頭，誰都要防著別人一手。女人，當然是要防著年輕漂亮的女子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邏輯。

又兩個星期過去了，還沒有成績。

每天都很緊張，下午上完課就去了酒樓，換上又臭又髒的工作服：一套劣質布料做的紅色套裙，然後開始不停地在廳里跑來跑去。瀘妮是很認真的，認真是她的本性。

大學生活是豐富多彩的。

老闆渾濁的小眼睛一下亮了起來，站起來笑著問瀘妮什麼事，瀘妮很艱難地把來意說明。

每個星期六、星期天依舊執著地https://m.hetubook.com.com去了街頭，像個賣身葬父的女子一樣把紙牌放在自己面前，等待有人來領走。

領班看著面前漂亮的女大學生斜了眼睛說：「這個事要老闆同意。」

理由很充分，瀘妮接過錢，心裏不能不有點塌實，這點錢足夠她支撐十天。帶著這點塌實瀘妮重新回到了紛亂的街頭。

得想別的辦法。

瀘妮流了一晚上的眼淚。

「坐！」老闆殷勤地指了旁邊的沙發一下，然後從他的大班台里走出來，給瀘妮打開一瓶礦泉水，然後在瀘妮的旁邊坐了下來。

瀘妮去了一些餐廳，做服務員她應該是夠格的吧。她把自己的驕傲再一次收拾起來，迎著女老闆挑剔的目光站在她的面前。結果別人不要鐘點工，那麼多的下崗工人可以全天的工作，工資也不高的情況下，老闆沒必要要一個鐘點工。

天無絕人之路，當瀘妮就要絕望的時候，一個酒樓的老闆答應招她做服務生，每晚工作三小時，周六周末分別工作和-圖-書八小時，每月工資一百二。矮胖的穿著上等西服，但看上去卻是很劣質的地攤貨的老闆眯縫著眼睛看著瀘妮說：「只要你做得好，工資再加！」

等不及回去，就在附近的一家小賣鋪要了一個廢紙板，借了一隻筆，把她覺得要寫的內容都寫了上去，她的專業是中文專業。

瀘妮看了看面前的兩張紙幣問：「為什麼？」其實她知道為什麼，但她還是要解釋。

瀘妮的忍耐到了極限，老闆嘴裏的腐臭味道讓她的胃難受地痙攣起來。瀘妮猛地推開老闆的手，站起來，她想再要工資，但沒有說出口，就跑了出去。

各種聯誼活動，周末舞會，節日里的節目表演，戀愛，分手，為朋友解決戀愛糾紛，再投入另一場戀愛……同學們忙得不亦樂乎。這些和瀘妮都沒有關係。瀘妮的生活除了學習，就想著怎樣來解決她的民生問題。錢，只一個錢字，就叫人累得直不起腰來。眼看著包里的飯菜票一點點減少，依舊沒有來源來充實它。累，就這樣為了和_圖_書錢無聲無息地累，累得瀘妮心力交悴。

瀘妮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敲開了老闆的辦公室門。面子到底是沒有飢餓來得深刻的。

老闆寬厚地笑著：「有困難給我說，不就是幾個錢嗎，小意思。」老闆肥胖短的戴著大大的黃金戒指的手試探地放在了瀘妮的大腿上，細小的眼睛眯了一條縫地湊上來慢慢地說：「只要你允了我，什麼都好說……」爆發的男人，很容易地忘乎所以，很容易地以為整個世界都屬於自己了，當然包括一個貧窮的女子。

瀘妮認真的讀書，這是她的習慣，考上大學，讀書已經沒有動力了，好多人已經懈了勁，享受大學才有的愜意生活，花前月下，郊遊遠足，和不同學校的異性宿舍發展友好宿舍，然後聯誼活動……

瀘妮隱隱地感到了危險。

那天瀘妮向領班提出要支取前面十來天的工資，因為她一點菜票都沒有了。

星期天，瀘妮上街了，或許可以找到一些方法，或需要鐘點工的小店。

接近晚上的時候，一個圓呼呼的戴https://m.hetubook.com.com眼鏡的女孩在一番口頭考試和討價還價以後，被告知錄用了。女孩高興地收了那張紙板，隨了年輕的夫婦揚長而去。一排人目送著她，羡慕的表情一覽無餘。

領班看見她就告訴她以後不用再來了，然後從兜里摸了二十塊錢遞給瀘妮。

在一處熱鬧的地段，瀘妮被一排人吸引了，他們的外貌都很簡樸，有的甚至像民工。他們的面前一溜地都放上一個紙牌，猛看有點像討飯用的「訴苦牌」，仔細一看，上面介紹了他們自己的專業，就讀學校，並且都有兩個大大的字：家教。

一直等到八點，瀘妮慢慢地起來，有點失望但又躊躇滿志地走了。她看到了一條門路，一點希望。

半天瀘妮才把張望的頭轉回來，這讓她又看到了希望。

第二天晚上，她又去了酒樓，工作對她來說是如此的重要，今天，她就吃了一個饅頭。

瀘妮很想媽媽，媽媽的氣息她現在都還記得，溫溫的，好象就在身邊。還想山頂上的英俊少年，帶她去到那個溫暖所在。

委屈，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