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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鎖瑤台

作者:橘花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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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新婦

第十一章 新婦

綿綿細雨中,我持月華劍,冒雨追至西山腳。
周韶坐立不安。
劉婉見賴不下去,哀怨的表情化作滿不在乎,摘下鳳冠,脫下嫁衣,化回原形。散下來的滿頭青絲瞬間化作如霜白髮,原本漂亮的面孔變得更加精緻嫵媚,他輕輕垂下睫毛,再睜開時,兩隻眼睛一隻如大海般蔚藍,另一隻如純金般璀璨。腦袋上,還有一對毛絨絨,尖俏俏的小耳朵,轉動幾下,低低垂了下去。低聲說:「我不是來害人的妖怪,我是來報恩的。」
就算把我關起來再修鍊五千年,也不是對手。
小丫鬟抖著說:「婉兒姑娘以前從不愛吃魚,可是我前兩天不小心看見,她居然半夜起來偷魚吃,燈油也莫名其妙地少得很快。莫……莫非……」
周家大張旗鼓,流水席從街頭擺到街尾,我帶著白琯,坐在上席。遠遠見周韶有氣無力地被拖出來,穿上大紅喜袍,臉上還被撲了點胭脂,待聽周老爺子訓話后,搖搖晃晃,步伐不穩地走過我身邊,停下死活不動身,看著我的眼睛里滿是哀求,只差沒拉著袖子讓我帶他私奔了去。
周韶見美人姿容,頓時癱倒半邊,登徒子本性發作,語氣溫婉,態度和藹地扶起她道:「如此美人,怎可能是妖魔。」
我從人群中緩緩走出,頓覺四面八方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甚少見那麼多人的我,略微有點不安,咽了一下口水,很老實地朗聲道:「你家新媳婦是妖魔!」
長子名幽冥,主痴,代父掌職,司魔界事務,甚少出宮,性格善變,喜怒不定,上次仙魔之戰後銷聲匿影,不知所蹤。
新娘的娘家氣狠了,讓周老爺子讓大漢們持棍子要來揍我出去。兩個如狼似虎的豪奴走來,動動胳膊,似乎想展示自己的能力,我定睛一看,正是以前陪周韶到處尋花問柳之徒,便讓銀絲從指尖飛出,侵入其中一大漢頭顱,讓他瞬間昏迷,陷入十八層地獄的噩夢中。另一名大漢不覺有異,剛走到白琯身邊,卻被他輕輕伸腳一絆,摔了個狗啃泥,白琯又一腳踢去他腰間穴道,大漢便爬不起來了。
周家見我如此不上道,見周韶粘得我緊緊不放,喚來五六個粗壯僕役,在門外對我虎視眈眈,然後咬牙切齒笑道:「先生的玩笑開得真妙。」
我搖頭:「未曾看清,只覺速度奇快,隱蔽能力極高,而且……他很強,https://m.hetubook.com.com若不趁五雷擊傷他,快些除去,待他傷好后,我未必是對手。」
未料,周韶見美人,早已腿軟,立刻攔到我身前,求饒道:「美人師父,她似乎不想傷人,先聽聽說什麼再動手。」
我在他腦門上狠狠敲了個響栗,斥道:「小小年紀,口出狂言,誰稀罕你復讎?我是物仙,命格堅韌,除非魂飛魄散,毀去原形,否則沒那麼容易死,若我落入敵手,你也別急,待修成無上大道,再想法子奪回我原身,重新拿去修鍊就是了。!」
劉婉還在裝模作樣地哭哭啼啼強辯自己不是妖魔。直到我結法陣,祭出伏魔八卦后,才害怕了,急對劉夫人叫道:「娘親,你要讓這妖道殺了女兒嗎?」
攤上這個冤家,我覺得自己幾千年修下來的涵養都快丟光了。
她膚色白膩,明眸皓齒,櫻唇貝齒,眼波流轉,發色烏黑,確是凡間少有的美人,就算放在天界仙女群中,也不遜色。裙下繡鞋微露,大紅底色,並蒂蓮花開正好,旁邊閃過一條油光水滑,毛色潔白,異常美麗的大尾巴。
「好。」白琯應得極乾脆。
月白尖聲道:「我也以為你們……」
天色忽變,一陣強勁的穿堂風過,略略掀起了新娘的紅蓋頭和裙擺。
我搖頭,問:「你也聽見那聲男人的叫聲了嗎?」
三日後,妖魔未到,周韶的親事開始了。
白琯很乖巧地答:「聽見了,聲音有些尖細,我最初沒聽真切,還以為是野貓鬧春。師父姐姐,他是來害我們的嗎?」
唯一的希望是,來者並非厲害妖魔,而是利用特殊法寶克制我本體,或用入夢形式,侵入我的夢境,讓我不停做噩夢,這樣正好可以解釋為何他三番兩次來擾,卻沒有真正出手,還被小小的五雷鎮妖符打跑的原因。
我見他相信自己說辭,便將此事按下不提,在周圍又布置了許多各式符咒,夜裡吹燈熄火,抱劍不眠,只待妖魔上門,一劍取下他首級。
若他沒我強,我便殺這淫、魔替天行道。
一直自持身份不開口的劉家老爺和夫人急問喜娘和丫鬟,她們先猶豫了一會,再齊齊搖頭道:「沒有!」
真相呼之欲出,周家怎麼也不敢冒險娶個疑是妖魔的媳婦回來,便暫停婚事。賓客們惶恐至極,連禮節都顧不上,腳底抹油,逃得飛快。幾www.hetubook.com.com刻鐘后,偌大的堂屋,只剩我和周家、劉家眾人。就連劉婉自己身邊的丫鬟,都悄悄逃離她幾步。
我想先將她擒下再問話。
可能太多男人祈願,祈願得太給力。
若他比我強,我跑去天涯海角也沒用。
樂青搖頭道:「西山群妖的能力我都知曉,大部分都不如我,僅梅林里那頭擅長迷魂的狐妖略強些,但她甚少作惡,本事也不是仙子的對手。如果仙子想見,我便喚她來參見。」
鵝黃顫抖著說:「我也迷糊了。」
「都是美人啊……」周韶痛心疾首地看看新娘,看看我,比較了半刻鐘,才忍痛割愛,站來我身邊,大聲疾呼,「信師父!」然後又不忍道,「師父你能不能別為難我家美人啊。」
我逼問:「你們在西山路過時,可有讓姑娘離開過眾人視線?」
看著那甩來甩去的毛絨絨大尾巴,抖來抖去的小貓耳。
喜娘猶豫道:「沒有,只是七天前,月亮很圓,我守夜的時候實在太累,略微迷糊了一下,但還有劉婆子、黃侍衛和杏紅、鵝黃、月白守著。」
我有點遲疑。
他冷冷地一個個盯著丫鬟喜娘們,慢慢掃過去,最後指著一個年齡最小,看起來抖得最厲害,最不安的小丫鬟道:「你說。」
樂青熱心道:「西山妖魔我大部分都認識,請問仙子可看見他的模樣?」
我站在原地,回憶書中各種典籍,認真思考了約莫三刻鐘,排斥周老爺子喜歡妖魔媳婦和各種人妖搭配的可能,直到新郎新娘即將拜天地時,終於得出結論:那妖怪大概是來做壞事的。
「喵嗚——」
周老爺子的鬍子翹更高了,白琯扶額,無奈道:「師父姐姐,這事你不要這樣說啊,叫周家面子往哪裡擱?」
我放心之餘,略悵然。
劉老爺僵了一下,冷笑道:「婉兒你是庶女,平日被我疼愛過度,所以夫人並不算待見你,兩人疏遠得很,為何此時不找爹爹,卻找母親求救?」
我沒打算搬離此地。
我欣喜地看著新娘含羞走過身邊,忽想起一事……
劉家陪嫁的丫鬟也上前斥道:「你莫污我家姑娘清譽,我自幼陪姑娘長大,她端莊賢淑,溫柔有禮,若是妖魔,還不早吃了我們?」
我……我捨不得打啊……
我並不害怕,變回原身,踏入樹叢,斬斷枯木,聽著風吹草動,細細搜尋蹤跡,可那白影恍hetubook•com•com如蒸籠水汽消失空中般,隱蔽得無處可尋。我找到幾個出來打野食的夜行小妖怪,盤問之下,他們皆搖頭晃腦,推說不知。
元魔星君生前,聚天地間戾氣,凝貪嗔痴三毒,育二子一女,皆手段高明,狠辣無情之徒。
第一個是元魔星君,他是魔界之首,卻在一萬年前戰敗天帝,頭顱被斬下,懸于南天門外刑台上,四肢被砍下,分別置於蓬萊、崑崙、蜀山、黑水四處,魂魄被秘封入身軀,不知關在何處。
小丫鬟嚇得立刻跪倒在地,結結巴巴道:「老爺……夫人……真沒什麼異象,就是進入西山地界后,姑……姑娘有點不愛說話,口味忽然變了,也……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次女名蒼瓊,主嗔,是魔界三軍主帥,第一戰神,性格殘忍冷酷,日日殺人,月華宮下,鮮血成池,白骨成山。
白琯抬起頭,稚嫩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冷靜地說:「你打不過的敵人,我也打不過。留下來不過是送死,我要留著命變強,無論花多少年的時間,都要替師父報仇。」
凡間女子,長尾巴嗎?
任周韶再怎麼挑剔,也該滿意了吧。

幺子名宵朗,主貪,是魔界智囊,行蹤無定,做事不擇手段,每次出現都是不同面貌,天界也弄不清他真身何在,算不出他下步行動,明裡暗裡吃了很多虧。
我低聲告訴他:「新娘子是妖魔。」
尋了約莫半個時辰,一聲狗吠,樂青匆匆趕到,他變回原形,擔心地說:「白琯說有妖魔入侵住所,你孤身追來西山,他很擔心,托我來尋你。」
「你想做什麼?!」周老爺子見氣氛不對,氣得鬍子都翹起來,喝問的聲音如雷震耳,讓人耳朵里發疼。
我非好戰之仙,天界托塔李天王或元青天君、二郎神楊戩等上位戰將,雖能敗我,卻不能讓我敗得毫無還手之力,夜裡出現的那隻妖魔卻做到了,所以他比我強得不是一星半點。這份本事,在魔界也只有四人而已。
我不滿:「雖然道法修鍊,殊途同宗,但我不為非作歹,怎會是妖道。」
新娘看著周韶的眼神更委屈,更哀怨了。
妖怪衝著我,嗲嗲地叫了一聲,模樣可愛到骨子裡,眼睛睜得大大的,無辜又純潔,比嫦娥家玉兔可愛一萬倍。竟是只罕見的白色鴛鴦眼貓妖。
劉夫人嚇暈了,丫鬟們驚叫著四處逃竄。
新娘不和*圖*書言不語,站在原地,旁邊的喜娘見這番變故,立刻挽起袖子,氣勢洶洶上前罵道:「你這男人,長得俊秀,怎說話如此惡毒?劉家姑娘在江都可是方圓百里最標緻的女孩,賢良淑德,人人誇讚,我們陪著她從屋內出閣,一路送親至此,怎會是妖魔?」
賓客莫名其妙,白琯困惑在旁邊問:「師父姐姐?怎麼了?」
擔心白琯獨自在家不安全,我不敢再尋,囑咐樂青替我打聽后,飛快回去,白琯在房內走來走去,見我回來,很是擔憂,飛撲上來問:「師父姐姐,你追到了嗎?」
周韶欣喜無比撲過來:「美人師父,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但這個借口也太爛了吧?!」
周韶絕望地被半拖半扯地帶走了。
婚宴上出手打人,是光明正大的鬧事。
我知再不將真相弄明白,大家都會生氣,略略整理思路后道:「我相信劉家姑娘定是個貌美心善的好孩子,不是妖魔。可是眼前這個穿著紅嫁衣的新嫁娘,確確實實是只妖魔。若出門前你們未覺有異,那很有可能是路上被掉包了,你們是服侍在她身邊的人,近段時間,真沒發現異象嗎?」
叫杏紅的丫鬟驚叫道:「那天……我也迷糊了幾刻鐘,還以為你們……」
扣掉同為女性的蒼瓊,若對我下手的是其餘三人之一……
從早上等到中午,大紅花轎姍姍而來。喜娘們滿口吉祥話,緩緩挽下新娘。新娘身段婀娜,穿著金絲綉鳳嫁衣,紅蓋頭上掛著幾顆金鈴,被人扶著,身段美麗,小碎步走得婀娜,路過酒席的時候,略微停了一下。我桌邊幾個男人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小聲祈禱著希望老天幫忙,能一睹新娘風姿。
白琯「噗」一聲笑出來了。
「不……不能說的嗎?」我掩唇,驚呼一聲,然後連連擺手,陪笑道,「她不是妖魔,她等下才是妖魔,她……她……」我自個兒都急糊塗了。
新娘急了,一把掀開紅蓋頭,露出美麗容顏,她雙目含淚,盈盈下拜,對周韶委屈道:「我才不是妖魔,你要相信我。」
白琯忽然驚喜地叫起來:「她裙子後面怎麼豎起來了?」
劉婉強辯:「我近期想換個口味,也不算什麼大事。」
我推開周韶,開天眼,將新娘子細細又看了一番,她身上籠罩著一層極淡的妖氣,卻掩飾得很好,變化術在群妖中也算是上等,於是很肯定地堅持:「她是妖魔。」
和-圖-書維護徒兒終生幸福,師父義不容辭。
我拍案而起,高喝一聲:「等等!婚事不能成!」
才剛見人一面?就稱我家?還不明事實真相,就出聲討情?
為什麼周韶要娶妖魔?
對周老爺子的處事很不滿,正欲發作的劉家父母面面相窺,急問:「你這死丫頭,有什麼事一次說清楚,什麼叫姑娘口味變了?」
我伸指指著新娘說:「沒開玩笑,她確確實實是妖魔。」
漂亮!實在太漂亮了!
白琯說:「不行!要抓住這妖怪,問劉婉下落。」
新娘腳步微微一頓,周老爺子臉色發黑,周韶感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劉婉愣住了,額上沁出大滴汗水。
劉家父母是不會輕易相信自家女兒是妖魔的,他們長舒了口氣,不再追問。周老爺子久經沙場的狐狸,聞出不對,立即命令婚禮停下,喝問:「若是沒有,為何猶豫?送親途中是否發生異狀,速速說來!辨明姑娘清白。若敢有半句胡言,害了姑娘,就把你們這群無用的傢伙押送官府審問。」
大家急忙往劉婉背後看去,卻見她受驚過度,尾巴直直豎起,將大紅裙擺,撐得像個旗杆。
我先使看破法,凝神入目,確認來人非妖魔所變,方收劍道:「此魔三番四次騷擾我住所,若不除去,恐出禍事。」
我給笨徒弟氣得半死,跺著腳問:「你信她還是信我?!」
白琯狐疑看我兩眼,繼而笑得眼睛彎彎,開心應了。
仰頭望去,參天古木擋下雨點,夾雜著烏鴉夜啼,凄厲哀怨。毒蛇轉過無骨身姿,消失草叢中,只余野狼貪婪的綠眼睛,在幽幽盯著我。
「大概吧,」幾千年的修仙,參悟天機,我對生死輪迴看得很淡,並不放在心上,雖師父再三叮囑「遇上強人,小命要緊」,可他自個兒上戰場卻不顧生死。所以我認為,身為天人,應盡忠職守,方是忠義之道,若能死在誅魔路上,也是死得其所。如今下凡,收了徒兒,有了牽挂,才知師父苦心,若白琯周韶要去送死,我是萬萬不依的。所以畫下三張遁地符交予白琯,囑咐:「若師父應付不了的敵人上門,你就立刻逃走,千萬別管我。」
我礙於凡間禮數,他的終生幸福,還有他爺爺快殺人的目光,硬著頭皮左盼右顧,就是不敢開口。
周老爺子並劉家父母立刻將侍衛婆子們喚來問話,答案一致,他們那天都玩忽職守,瞌睡了幾刻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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