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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救命！」貓妖嚇得變回原形，連爬帶竄，一頭鑽進周韶懷裡，只露出尾巴在外頭瑟瑟發抖。

大家都被我詳盡的解釋折服，呆在原地張大嘴不作聲。

月瞳鬆了口氣，撲入我懷裡歡喜叫恩公。我從小到大，喜歡動物到發痴，一直都試圖讓師父給我養仙寵，或者收個有皮毛的可愛師弟師妹，可是，我沒動物緣，無論是嫦娥家月兔，楊戩家哮天，南極仙翁家神鹿，元始天尊的白鷺，觀音娘娘的金魚，就連福壽老人的烏龜都討厭我，只要略微靠近，他們就逃。樂青待我雖好，卻也保持距離，不肯讓我摸他皮毛。

貓妖見逃不過，老實招供：「神仙哥哥，我住在西山山側，名叫月瞳……」

我讓月瞳帶路去西山，將劉婉姑娘放出來，了結此事。

月瞳還在「喵嗚喵嗚」哀嚎不已，活像上個月在大街上為自家愛妾出殯的大情聖一般，聽得讓人耳朵難受。他從血泊翻出一個破碎的黃金碎片，可憐兮兮地捧著問我：「不知哪裡來的賊人，把我鎮在門口的琉璃八寶黃金塔給弄破了，這讓我如何向乾娘交代？她會打我的。」

周老爺子抽出大刀，擺出馬步：「妖孽，還想動手！」

劉老爺躺地上還沒醒，周老爺子怒道：「和他廢話那麼多做什麼？人肯定就是他殺的！」

月瞳抓抓腦袋，哀怨看一眼黃金塔說：「我抓這女人回來后，用鎖鏈綁在牆角，好言好語吩咐她老實獃著，過兩天就放回去，還放了能吃好幾天的水果和清水，連裝滿乾淨沙子的夜壺都準備好了，體貼得不能再體貼了吧？她卻不太聽話，哭哭啼啼要回去，我沒辦法，便問乾娘借了琉璃八寶塔，運風雷陣封住整個洞窟。」

白琯輕輕「咳」了一聲。

我繼續解釋：「你和青蛇不同，你和阿韶兩人都屬陽，彼此相剋相傷，所以不能在一起行……ｍ•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行周公之禮。」

貓妖無路可逃，卻沒有反抗，只不停用爪子撓牆，口中「喵嗚喵嗚」叫得凄厲。

可是，若不是他殺的，還能是誰？

「風雷陣？」我吃驚了，這是妖族的高等法術，風為陷阱，雷是壁障，建成錯綜複雜的迷宮，是專門用來封閉重要場所的利器。就算我天界的力量全部恢復，強破也要花上一天一夜，可是劉婉被抓到現在，不過十七八個時辰……

我覺得這貓和我小時候用師父換兔子一樣傻，頓生幾分同情，解釋道：「不是每個人都希望對方以身相許來報恩的。」

周老爺子怒道：「即是恩公，你還害他媳婦？」

我將貓妖拖出，狠狠摸了兩把漂亮毛皮，喝問道：「若你再逃跑，莫怪我仙法無情。快快將事情從實招來，你是何方妖怪？為何要化作劉婉來『報恩』？」

月瞳滿臉迷惘：「報恩不對嗎？」

「咦？」我回過頭，見滿場眾人的表情似乎都很莫名，驚訝問，「月瞳很明顯是公貓，萬物分雌雄，雌屬陰，雄為陽，陽陽相交，有違天法。」

月瞳蠻橫伸出四根長爪，怒氣沖沖道：「不管！我沒殺就沒殺！」

月瞳毫不知羞，大刺刺地說：「我先把你推倒在床上剝光，然後#￥￥#（此處省略兒童不宜字眼若干個），絕對讓你□，欲罷不能！」

月瞳更迷惘了：「不會吧，大家都很希望我以身相許啊。」

我說：「她死在你家裡，你憑什麼說和你沒幹系？」

「喵嗚！」月瞳他慘叫一聲，尾巴上的毛根根炸起，飛快撲向屍塊，傷心難過地問：「怎麼會這樣？！」

月瞳迷惘地抬起頭，異色雙瞳在暗處擴大，變成滾圓，更加媚人。他問：「乾娘說，妖怪修道不能殺人，殺人過多會被雷劈，我除了偷東西外，從未殺人，還被人弄髒房子，m.hetubook.com.com為什麼要被劈？」

凡人似乎都害怕妖怪。

我質問月瞳：「究竟是怎麼回事？」

周韶的臉更白了，口不擇言問：「你來報恩不是被我干，而是要干我？」

月瞳慘被恩公嫌棄，表情很受傷。漂亮的眼睛黯然下來，就如通徹純凈的寶石光輝被塵埃掩去。

貓妖化作白影，奪門而逃。

我踏雲而起，從乾坤袋中取出寶劍，隨手一抖，化萬千劍影，伴千萬霞光，直衝而去。御風召龍，讓四面大門迅速關閉。

劉婉姑娘才貌雙全，應是月老千挑萬選，給周韶命安排的姻緣，不應如此短壽，此事大有蹊蹺。

美人投懷送抱，周韶露出受用的表情，把周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連連罵道：「孽障！孽障！」

貓妖趁大家警惕略松，露出勾魂攝魄的微笑，試圖迷惑眾人，我心神一盪，差點被他的可愛動搖，費了好大意志才靜下心來，然後回首四顧，發現大家意志堅定，跑得跑，躲得躲，拔刀的拔刀，被迷惑的似乎只有我和周韶……真丟臉。

我湊上前，捏著鼻子，用帕子隔著，細細翻看屍身傷口，見已完全僵硬，大塊屍斑也已凝固。若《洗冤錄》中記載無誤，應是死了十個時辰以上，傷口是一擊斃命，被砍下頭顱，空氣中還隱隱藏著魔氣。

有傲慢清脆的女聲傳來：「哪裡來的牛鼻子，竟敢動我乾兒子？！」

這番沒心沒肺的做派，能把人活活氣死。

鮮血四濺，已經凝固發黑，劉婉被砍成幾截，慘死在地上，美麗的容顏變得扭曲，腹上腸穿肚爛，露出的腸子和鮮肉還被野獸噬咬，吃去幾塊。

濃濃血腥味迎面而來。

月瞳氣急，眼淚汪汪道：「乾娘讓我背過天規，我沒殺人，就算強搶民女，頂多就算挨打挨罰關禁閉，罪不至死，憑什麼要殺我？你們人類太不講理了和圖書！道士哥哥，你知道人不是我殺的，你要幫幫我啊。」

月瞳不明所以，繼續道：「乾娘很寶貝這個八寶塔，我鬧了很久才借到手。本打算用完就還回去，沒想到……」

劉老爺罵道：「你害我女兒名節清白，還想活命？！道士，你快快收了這無恥妖物！」

我這才發現，他從頭到尾，對劉婉屍身都漠不關心，彷彿只當家裡宰了頭豬，把豬血弄倒滿地，骯髒屋子，惹得不喜罷了。他唯獨擔心的是自己家遭賊了，東翻西找，從魚乾翻到寶石、骨頭等等，見寶貝安然無恙，又抱著黃金塔發愁。

月瞳很迷惘地看看我，又看看周韶，猶豫了好一會，被白琯拿著匕首嚇唬幾句，立刻同意了周韶的意見，繼續交代：「道士哥哥，我才修行五百年，法力很低微。五個月前，在鎮上偷魚吃時，差點被屠夫抓住砍掉尾巴，是阿韶路過，救了我，所以他是我尾巴的恩公。」

白琯偷笑，周韶臉白了，他問：「你打算如何侍寢？」

周韶迅速躲去白琯身後，結結巴巴道：「我不要。」

「等等！」滿臉歡喜的周韶聽著不對，叫道，「什麼叫兩人都屬陽？」

我醒悟，立刻打斷他話頭：「我不是神仙，只是修道之人，你切勿弄錯，繼續說下去。」

月瞳給嚇得渾身一抖，垂下耳朵道：「西山的三尾狐妖是我老大，她曾說過，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可是阿韶天天跟道士哥哥蹲一塊，我沒辦法靠近他以身相許，想了好久，才想出這個好辦法，先扮作他新娘，待入洞房報恩完畢，再偷偷把新娘換回來。」

月瞳的家在隱蔽陰暗的懸崖地下，幽暗無光。

忽而，屋外留守眾人發出恐怖尖叫：「妖怪！來了很多妖怪！道長救命！」

我見大家鬧得實在不像話，愛女被劫的劉老爺氣得快爆發，趕緊制止他們對侍寢問題的討論，喝令月瞳將劉和_圖_書婉姑娘交出。

月瞳怯生生地對我說：「道士哥哥，我沒害劉婉姑娘，只是將她關在我的洞窟里，旁邊還放了食物水源，本只打算過兩天就把她送回來，你可不可以不要殺我。」

月瞳搖頭：「以前有隻青蛇姐姐，嫁給凡人，日子過得也很好，我怎會傷阿韶元氣呢。」

周老爺子和月瞳對罵得很歡快：「就算人不是你親手殺的，可若不是你將婉兒姑娘抓走，她怎會慘死？！宇道長！你速速將此妖孽用殺死，為萬民除害。」

自進入暗無天日的西山初始，劉老爺就一直瑟瑟縮縮躲在周老爺子背後，兩個腳都快抖成篩子，待見到洞內慘狀，嚇得兩眼一白，暈死過去，他帶來的三十多個僕役立刻連滾帶爬，慘叫著逃了大半，剩下幾個膽大的給他掐人中。就連周老爺子也臉色發青，很不好看。

周老爺子立刻依了，劉老爺雖不願，卻無可奈何。

我聽得面紅耳赤，硬著頭皮解釋：「有些男人體內帶陰氣倒也無妨。可周韶卻是純陽體質，再加上人妖隔膜，所以是萬萬不可的。」

周韶幫腔：「美人師父確實是抓妖道士，法力高強，不是裝神弄鬼騙人之徒！你可要小心，若說實話，她會放過你的。」

除周韶外，大家都不依，就連白琯也不贊同。

滿大廳里只剩下周老爺子、劉老爺、周韶、白琯和兩個膽大下人沒暈沒跑，拿著繩子過來支援我，周老爺子還老當益壯，手持鋼刀，誓要殺妖除害。

我怕周老爺子吃虧，纏出五縷銀絲，綁住月瞳，攔在二人中間，思量解決辦法。

我見這妖怪天真無邪，心生憐憫，存心想保他性命，便道：「天道有章可循，如果他真沒做過壞事，我殺死他會造成殺孽。而且你家女兒……還是可以回來嫁給周韶的。今天這事鬧出來，劉婉姑娘和周韶都很難說親了，不如就此作罷，兩人繼續成親。我來好和*圖*書好管教此妖，讓他將功折過。」

這頭傻乎乎的貓妖是有生以來肯親近我的第一頭動物。

我只好說：「我怕胡亂殺了他，惹西山眾妖動怒，若一起找上門來，群蟻噬象，我怕自己無能為力。」

我好感動。

周老爺子道：「她因你而死，必須算你殺的！」

大部分天界仙女為矜持，平常見了血都要暈一下。但關鍵時刻，持刀仗劍上戰場面不改色，我也曾在仙魔大戰時去戰場幫忙補魂救人，死人見過不少，這種情形雖覺噁心，卻不害怕，很快鎮靜下來。

月瞳不停搖頭道：「你胡說！明明可以的！很多男妖怪都希望我侍寢！他們會送我好吃的！」

他管家在旁邊憂心忡忡勸道：「老爺啊，你可千萬別胡來，小心你的腰。」

月瞳怒目而視：「胡說！我又不是傻瓜，沒事弄髒自己屋子幹什麼？！」

恐怖的景象映入眼帘，讓我們震驚了。

這貓妖長得確實漂亮，西山的妖怪太無恥了，盡給他灌輸不良思想，我思量片刻，再道：「你和周韶人妖有別，在一起可能會傷他元氣。」

我認為月瞳沒撒謊。這屋子裡充斥著貓味，定是他住所無誤，貓妖天性喜潔，很難想象他會在自家住所殺人，而且不清理現場，更不可能故意弄壞自己的貴重法寶來設騙局。而且他帶我們來的路上神情坦蕩，毫不心虛，見到屍體后雖無憐憫，卻也吃驚。

周韶見美人逝世，哀嚎了一場。白琯是好奇寶寶，到處東摸西看。我覺得這場合兒童不宜，便一手抓一個踹出洞外，繼續審問月瞳，嚴厲告誡他：「若不說實話，此女之死，與你脫不了干係，你若再說謊，會被天雷劈死。」

周老爺子氣得在他腦袋上敲了個響栗，嘴裏除了「孽障」二字，再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月瞳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大家都誇我技術好。」

我心生不妙，點起三味真火，率先衝進洞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