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撈月
我坐在碧青的草地上，看宵朗鎖著眉頭，狠狠地將周圍的落花一片片拋入池塘中餵魚，周圍環繞著幾乎看得出的低氣壓，所有侍女都察覺主人不痛快，都離得遠遠的，不來碰霉頭。
我輕輕「咳」了一聲，收斂唇邊笑意，嘲弄道：「你就好像《僧只律》里的猴子撈月故事般，玩得津津有味。」
我認真回答：「能見故人自然高興，但你不抓我，才算稱心。」
「不，你錯了，」宵朗的神色恢複原本的不羈，他邪惡地看著我，吐著地獄的誓言，「貪魔是不會死的，所以我永遠也不會放過你。除非你魂飛魄散，否則我生生世世都會纏著你，直到你接受我為止。」
師父對我的愛是純潔無瑕的。
我不應該像宵朗一樣放縱慾望去褻瀆他。
宵朗終歸扛不住蒼瓊的施壓，被迫同意和月瞳他們的苛刻交易條件，用我換回元魔天君的頭顱。
這次交易，月瞳和周韶的頭腦完全是超水準發揮，做了許多準備工和-圖-書作，他們選定的地點竟是罕有人知的鎖龍谷。那裡有上古仙人留下的封魔屏障，雖幾近廢棄，依舊能克制住進入其中的魔族大部分力量，唯有仙人方可來去自如。如今他們要求魔族只准派一魔將將我送來，待魔氣封鎖后，雙方的實力差距就被縮小，將我成功換回去的機會也大大增加。
沒有愛，就不需要欲。
習慣了的身體更適應入侵，陣陣快|感讓人顫抖。
宵朗猛地睜開眼，摸著我的臉頰，陰森森地笑道：「那我只好更殘忍地折磨你，直到你的身體再也忘不了我。」
我：「恨。」
我和宵朗相對無言，他便無聊地伸出手，似乎想撈起水中的月影，將它打碎，待月影重聚時，再度伸手打散，一次又一次，忽而抬起頭問我：「你在笑什麼？」
「幼稚的孩子，」宵朗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夜風吹落花瓣，弱不可聞，「愛與恨是一體的，愛與欲也是分不開的，只是有些人怎麼www.hetubook.com.com也不明白……」
我點頭道：「恨。」
慾望是罪的根源。
事實證明他的預測是對的。
他的神情，讓我有落入圈套的感覺，我硬著頭皮道：「離開你，我就會漠視你，當你從不存在。」
他默默無言，牽起我的手，走出院子，斜斜坐在梨樹下，原本潔白美麗的梨花，經不住魔界污濁的空氣，早已凋零大半，看起來憔悴不堪，惹人心疼。池塘里的錦鯉被靈氣圍繞，也沒有胖上半分，依舊是懶洋洋的不愛動。只有生命力頑強的青草，還在欣欣向榮。
可是，宵朗對我做這些事的時候，我有時候腦海里會浮現出師父，心裏就會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我渴望被師父擁抱，被他觸摸，親吻，甚至有點渴望他對我做出這種事情。
「很好，」宵朗的表情更快活了，他丟完最後一片花瓣，待魚群散去后，斜斜躺下，枕著我的大腿，過了好久，閉著眼道：「 刻骨銘心地恨https://m.hetubook.com.com我吧，我要你時時刻刻想著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忘了我，無論和誰在一起，都拋不開我的影子……」
「或許吧……」他有些粗暴地再度吻上我的唇，吮吸著，掠奪著，他的雙手攬上腰肢，觸摸著肌膚的溫度。他的呼吸急促，身體滾熱，將我從地上一把抱起，帶回房間，解下衣裳，緊緊相依。大面積肌膚緊密相觸會帶來奇妙的感覺，就如動物們相依偎，需要的是彼此的氣息，彷彿這樣就可以驅散孤獨，讓心靈獲得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
我說：「真蠢。」
我對自己的念頭感到可恥，於是用自制力將它牢牢壓入心底最深處，誰也不告訴。
宵朗笑起來，漂亮的眉頭舒展開，沒有往日蘊含著的算計，沒有嘲諷，沒有戲弄，只是很單純的在笑，有點像惡作劇成功的孩子，正在快樂地驗收成果，他問：「有多恨？」
他是在反問，所以我沒回答。
師父與我一夜詳談，說了許多往後的事。
m.hetubook.com.com我默默地看著，將指甲掐入肉里，抑制下所有的慾望，將感覺變得冰冷，悶悶地接受他無盡的撞擊。
宵朗告知我這個消息時，一直專心看我神色，然後嘲諷道：「高興嗎？你可算稱心如意了。」
宵朗：「打個比方。」
我思索片刻，儘可能地描述道：「大概是想把你一片片撕下來，活活吃到肚子里，再把骨頭拆開，丟地上踩幾腳的恨。」
半輪明月緩緩從滿天烏雲中露出面孔，朦朧而美艷，徐徐投影在池塘水面上，微風吹過，幾片魚鱗般的光點，繼而平靜。
我覺得事情快落幕，為口頭之爭吃虧不划算，妥協道：「我會恨你的。」
師父說，人的身體不能受慾望支配。
宵朗沒有生氣，他抬起濕漉漉的手，撩起我落在眼睛旁邊的幾縷長發，笑道：「故事的結局，那群猴子展轉相捉，樹弱枝折，盡數落水而死。」
宵朗：「恨一輩子嗎？」
「雖然阿姐將你交換出去，但我不會放棄的，」宵朗抓著我的手，玩著上面和-圖-書修剪得圓潤指甲，懶洋洋地回答，「你儘管去吧，很快你又會回到我身邊。」
「阿瑤，你還恨我嗎？」宵朗忽然開口。
宵朗滿足了。
我說：「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喜歡你這種只懂慾望的魔頭。」
我用同樣細微的聲音回答：「你的慾望里，從未有愛。」
蒼瓊派出的交易人選是炎狐，魔界有名的陰險狡詐之徒，也是蝴蝶的前任主人，恐怖的變態□狂。
只要閉上眼，忘了眼前的人是誰，就會淪陷。相似的容顏，迷亂的神智，瘋狂的入侵，偶爾會讓人陷入困境，我甚至會忍不住喚出師父的名字，結果遭致對方的更強烈報復，他會勒令我睜開眼，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一遍又一遍告訴我現實。
宵朗嘆息，輕聲道：「是啊，那群為求求不到的月亮而落水身亡的猴子，確實很蠢。明知道結局不可逆轉，還去強行扭轉的人，更蠢。為什麼他們明知道是蠢事，還要做呢？」
我抽出手，冷冷地問：「你是打算死了才放過我？」
我：「非常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