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謝謝你愛我
天空如碧，團團白雲低低掠過。綠樹下，草坪上，一把白色長椅。祝安平穿了白襯衫、簡簡單單的一件黑色毛衣開衫和配套的牛仔褲。他就側著臉坐在那裡，這麼的清清靜靜，簡簡單單，整個人彷彿融入了風景里。
祝安平喝道：「別扯！」
江澄溪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去了他的房間。
如今這麼細看，倒覺得他的眉毛鼻子長得有點像賀培安。
想念入侵
祝安平在旁邊，不言不語，彷彿不存在一般。
直到江澄溪交接班，祝安平一直沒有按鈴。
江澄溪如釋重負地微笑：「那就好，不然他實在是太可憐了！」
「別……」祝安平的聲音才剛響起，那玉觀音已經呈一條拋物線，劃過明暗不一的光影，飛向了湖水。不過數秒，便聽到湖裡傳來撲通一聲清脆聲響，黑洞洞的湖面由遠及近地盪起數個漣漪，隨後再無半點聲息。
很快便有個醫生腳步匆匆推門進來，江澄溪抬頭，不禁呆了，竟然是醫院的副院長單亦濤。她明明打通的是劉醫生的電話，也清楚地聽到劉醫生的聲音：「好的，我馬上過來。」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怎麼會是副院長呢？
一切都一如往常。
晚上當值的吳護士長已經巡查過一圈了，這時也正往祝安平這裏趕。她在走廊上見了江澄溪，忙問：「祝先生是什麼情況？」
每每這麼猝不及防！
而祝安平頭也不回。
江澄溪鬆了口氣，慶幸微笑：「太好了，下個星期五我不用值班，可以去看耶！」
大跌眼鏡，祝安平居然跟她講了關於GILBERT這個孩子的故事。
江澄溪不甚放心地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護士長到了沒有。」她拉開門，又轉頭瞧了一眼祝安平，卻見他的眼睛微睜，似瞧著她的方向。
很多老人都有讓人驚艷的才藝，3號房間的傅老先生演了一段京劇《馬嵬坡》，15號房的周老先生吹奏了一曲薩克斯，2號房的錢老太太彈奏琵琶。呂老太太和周老太太合作，演唱了《敖包相會》，一搭一唱的，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她軟軟地跌坐在湖邊長椅上。
單亦濤瞧了瞧祝安平，濃眉大皺，轉頭吩咐江澄溪道：「你去外頭等一下，我要給病人做一下檢查。」
也不知過了多久，祝安平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江護士，你怎麼在這裏？」
GILBERT目睹了他母親的死亡。從此以後，他受了刺|激就變得自閉起來……
江澄溪：「祝先生是我負責的病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啪的一聲，爸爸打了媽媽一個耳光。
溫度已經下來了，體內多少還有炎症，不可能這麼快消下去。
祝安平不言不語地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好一會兒才問：「江護士，你這是在哭呢？」
……
江澄溪只好支支吾吾不清不楚地「嗯」了一聲。
沈擎是醫生，這種情況遇到的多了，自然也理解，還不住安慰地道：「沒事，要七點半開始，還早著呢。」
媽媽好半天才開口，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他閉著眼也感覺到了母親的傷心：「好，這麼多年了，你總算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如果我爸他不在了，你終於忍無可忍了，對不對？你說，你到底要她還是要我和孩子？」駕駛座的爸爸不說話。
祝安平的聲音本就低啞，此時更是嘶啞如砂礫：「我沒事，江護士，你的下班時間已經到了，你快下班吧。」
最後，單亦濤開了兩個退燒消炎的葯，並寫了一個號碼給江澄溪：「如果有事，你就打我這和_圖_書個電話。」
始終為你保留心裏的位置
祝安平也無他話，十分配合。
祝安平古怪地瞧著她，似帶了一種未清醒的茫然。江澄溪被他這樣緊緊盯著，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她忙垂下眼：「祝先生，我給你量一下體溫。」
江澄溪見他了無睡意，便提議道：「祝先生，要不看一下電視？」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黑的緣故，讓她覺得很安全或者是她太想對人傾訴了，江澄溪忽然輕輕開口：「祝先生，你有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她不待祝安平回答，自顧自地道：「我就有，我曾做過一件令我自己很後悔的事情。」
爸爸對媽媽說：「你以為我當年想娶你？要不是你纏著我，我實在不敢得罪你老爸，你以為我會娶你？」
祝安平好半晌才輕輕地答：「好了。」
大概是祝安平的情況不太好，所以單副院長拉開門出來的時候，按著眉心，只對她說了一句：「給他做一個血常規，片子不用拍了。」
今年舉辦的是一個自助餐會，如有人願意，還可以上台做即興的表演。
醫院的食堂早已經關門了，她便走出了醫院，準備去外面的小店隨便吃點。
大概是說話聲吵到了祝安平，他虛弱地睜了眼，看了看江澄溪，好半晌才低啞地說了一句：「真是麻煩你了，江護士。」
祝安平沙啞地開口：「現在幾點了？」
沈擎說：「澄溪，俄羅斯芭蕾舞團最近受邀來三元演一場《天鵝湖》，你有沒有興趣？」
一旦周圍的環境變安靜
爸爸：「那你說，當年換了是你，你除了這句話之外，還敢說什麼？」
吳護士長沉吟了數秒，道：「澄溪，祝先生今天的情況特殊，他又是你負責的病人，你是否可以留下來加個班，今晚嚴密觀察他的病情？你是知道的，祝先生的身體還在康復期間，萬一引起其他併發症就麻煩了。36號房的黃老先生，這幾日的情況也很反覆，我怕萬一黃老先生有什麼突髮狀況的話，我兩頭忙，會對祝先生照看不周。」
江澄溪端著碟子，慢悠悠地吃了一份蛋糕，微笑著環顧一圈，沒瞧見祝安平。按他那萬事不起波瀾的性子，不在是正常的。要是出現的話，倒是讓人大跌眼鏡了。
江澄溪凝望著那漣漪處，囈語一般地呢喃：「我一直到他發生噩耗的那一天，才發現……其實我是愛他的。只是他永遠不會知道了……賀培安他永遠不會知道了，我一直愛著他……」
江澄溪以為是自己通電話時間過長，他有意見了，便歉意地道：「祝先生，不好意思，我重新給你量血壓。」
江澄溪便彙報了一下。吳護士長蹙眉不解：「他最近這段時間身體恢復得很不錯，怎麼會好端端地感冒發熱呢？」
江澄溪為了掩飾，趕忙取過一旁的水杯，遞到祝安平唇邊，讓他喝下一口，把葯送下。
她不知道在裡頭待了多久，出來的時候卻見床上的祝安平已經醒了。她忙走上前，輕輕地問：「祝先生，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平日里，祝安平主要是由吳護士長和江澄溪輪流負責的。這種情況下，江澄溪自然知道事情緩急，於是忙應了聲：「好的。」
此時的江澄溪見了他卻彷彿見了一個救星，避而不答地推著呂老太太上前，打了聲招呼：「祝先生，你也在這裏啊。」祝安平轉過了臉，微微頷首。
隔了一天上班的江澄溪敲門進入祝安平病房的時候，微笑問候：和_圖_書「早上好，祝先生。」祝安平照例是微微頷首，表情也一如往常的淡淡然。
夜色已經全然黑了下來，仰望天空，點點星辰，寂寥閃爍。
床上的祝安平臉色潮|紅，額頭上薄汗隱隱。江澄溪觸摸他的額頭，只覺得熱得燙手：「祝先生，你在發燒，溫度不低。」
她怔怔地瞧著鏡子裡頭的那個人，看見她抬手，默默地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祝安平睡覺的時候，眉頭微蹙，似有極不開心的事情一般。
吳護士長鬆了口氣：「謝謝你了澄溪。你還沒吃飯吧，快去吃點填填肚子。」
大約是因為實在太英俊了吧，江澄溪從來都不敢直視他的臉、他的眼。
江澄溪知情識趣地道：「好，祝先生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按鈴叫我。」
GILBERT趴在車窗上，看到了地上長長一條血痕，在車燈的照射下，觸目驚心。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母親。
江澄溪應了個「好」字。
呂老太太樂了，一張老臉笑開了花：「這可是你說的哦，我等下就把你的電話給我孫子。」
含笑著按下結束鍵轉身，江澄溪不經意撞上了祝安平的目光，深深沉沉的，竟有些莫名的古怪。她從未如此直視他的眼睛，一時間隱約覺得有些幽微熟悉，想定睛再看，可不過一秒的光景，祝安平已經極其平淡地移開了目光，又恢復了往日里的冷然模樣。
江澄溪在街上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怔怔地瞧著自己的手心……怎麼會這樣呢？祝安平的唇抵著自己手心的時候，放佛有電流涌過自己的末梢神經，微顫著直抵心臟。那個時候，那種窒息難耐的感覺……是那麼的熟悉！
耳邊傳來了安星清清脆脆的播報聲：「請大家熱烈歡迎我們的美女護士于愛陌小姐上台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捨不得忘記》。」
下一秒，江澄溪猛地起身，快步進了洗手間。她靜靜地站在洗臉盆前，平復心底瞬間湧上的酸澀辛辣。很久后，她瞧著鏡頭裡的自己，默默地道：江澄溪，你不要發瘋了！賀培安已經死了。別再看到一個相似的背影就覺得是他，別再一看到高鼻子粗眉毛都覺得是他！每個好看的男人都有這些必備條件，都長得差不多。
祝安平沒有再說話，屋子清清靜靜的，僅有電視裡頭熱烈或誇張的廣告聲在空氣里流動，越發將屋子襯托得靜寂。
這個演出是江澄溪一直很想看的，聞言后她精神都為之一振：「有啊，我很想去。她們幾號來演出？我得查查那天空不空。」
於是，江澄溪說了一句「不好意思」，便到了角落，接通了電話：「沈大哥，找我什麼事？」
黑洞洞的湖面，只有燈光照射處是灰濛濛的一片。原來她一個人，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醫院外的湖邊。
江澄溪第一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祝安平。墨一般的濃眉、高挺的鼻子、完美的下顎和臉型。
大約是由於氣候的關係，呂老太太最近的精神頭頗好，一路絮叨：「江護士，上次我跟你說的我那孫子怎麼樣？不是我瘌痢頭兒子自己好，我那孫子各方面真的不錯，就是玩性重了點。他啊，就應該要配你這樣的姑娘，好把他的玩性殺一殺！」
祝安平依舊保持著他原來的姿勢，可江澄溪的臉卻不明所以地灼熱了起來，她真的低估了老太太的決心和毅力，原本借祝安平想岔開話題的，結果好像越弄越糟糕了。她趕忙敷衍地道：「好好好。」唯一想的不過是希望藉此打住這個話題。
江澄溪：「謝謝祝先生。我沒事，再過兩個多小時，我也ｗwｗ•hetuｂoｏk.com.coｍ可以下班了。現在還早，你再休息一會兒。」
那天傍晚，江澄溪例行公事，在給祝安平量常規的體溫血壓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起來。她摸出一瞧，顯示的是沈擎，因在工作，她下意識地便想按掉，卻聽祝安平淡淡地開了口：「沒關係，你接電話吧。」
江澄溪回病房的時候，吃了退燒消炎藥的祝安平情況已經好轉很多了。吳護士長對她關照了幾句，便又去黃老先生那裡巡房了。
祝安平搖頭：「我已經睡醒了，不想再睡了。」
江澄溪含笑不語，然而呂老太太卻越想越覺得兩人般配：「月底他來的是禍，你再好好瞧瞧。」
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對別的男人湧起這種感覺呢？
祝安平大約是太虛弱了，後來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忙碌倒把跟沈擎約好的事情給忘了。江澄溪剛到化驗室，沈擎就打了電話過來：「澄溪，在哪兒呢？」
祝安平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江澄溪抬頭瞧他，只見他側著臉，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他好一會兒才繼續：「GILBERT只知道媽媽的淚吧嗒吧嗒地掉在了他的臉上，他臉上濕漉漉的一大片。爸爸媽媽吵得這麼凶，他第一次聽到看到。他不知道要怎麼辦……不一會兒，媽媽低頭吻了吻他，然後推開車門……」
雖然布置得頗為簡單，但大家聚在一起歡聲笑語不斷，特別是老人們，個個樂得笑開了花。
8號那天，江澄溪正瞅著時間準備回休息室換衣物下班的時候，只聽滴滴滴的呼叫聲響起。一瞧，是6房。呀，這不是祝安平的房間嗎？
照片靜靜躺在抽屜
江澄溪擱下了手裡的瓷碟，緩緩退出了房間。
她猛地抽回了手，幸好祝安平已經把葯一口吞了下去，再加上也在發燒迷糊中，所以並未察覺到她此時的異樣。
其實只是忙到沒空去想起
GILBERT某天與父母一起出去吃飯，回來的路上，他在母親懷裡睡著了。後來他醒了，是被爸爸媽媽的說話聲吵醒的。爸爸媽媽在車子裡頭一直吵一直吵，他們都以為他睡著了，可是他沒有。他們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帶上門后搖頭：肯定是自己多想了，祝安平現在正病糊塗著呢。
江澄溪側身坐著，一直沒有回頭，只輕輕地道：「哦，我出來透一下氣。」
這些日子，江澄溪偶爾回憶起祝安平生病的那個夜晚，想起他對她講述自閉症兒童GILBERT的故事，每每有種不可思議、不真實的感覺。很多時候，她都覺得那晚的一切僅僅是自己做了一個夢而已。夢醒了，一切都消散在了陽光下，不見絲毫蹤跡。
好半晌，祝安平的聲音才沙啞響起，他一字一字地道：「他知道了，江澄溪，他現在知道了。」
江澄溪發現祝安平最近這段時間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對她十分冷淡。不過她只是個護士，謹守本分，盡職地做好分內工作后，便欠身離開：「祝先生，今天一切正常。有什麼事的話，你隨時按鈴叫我。」而祝安平有的時候則是淡淡點頭，有的時候則是連點頭也欠奉。
祝安平：「辛苦你了，江護士。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媽媽又說：「好，那你是要她了。」爸爸還是不搭話。
身旁的祝安平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江澄溪抬腕看了看手錶：「凌晨三點十分。」
江澄溪「哎呀」了一聲，不好意思地道：「沈大哥，對不起。手頭負責的病人突發了情況，htｔps://ｍ•heｔuboｏｋ•ｃｏm•ｃom我這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走呢。」
沈擎喜道：「那好，那到時候我先來接你，一起去吃飯，然後再去劇場。」
「你別哭了……」祝安平的聲音綳得緊緊的，乾澀得叫人難受。
媽媽的聲音顫抖，她說：「可你當初說你愛我的。」
不知不覺中，紀錄片結束了。江澄溪看得眼眶濕潤，輕嘆道：「這些自閉症兒童不容易，他們的爸爸媽媽更不容易。」
很快的，血液報告出來了，好幾項指標都高了許多。單亦濤掃了一眼，沒好氣地對祝安平道：「這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你就繼續給我折騰吧。」
「其實，我怎麼會希望他死呢？他的手臂曾被人砍傷過，我每次想到就很揪心。為了他，我讓我媽特地去城外的千佛寺里給他求了一個開光的觀音，希望可以保佑他平平安安的。可是我卻一直沒送給他……因為那個時候我跟他吵架，沒有機會送給他。」江澄溪探手從頸處摸出了觀音，來回摩挲了片刻，她猛地用力一扯……
沈擎：「8號，下個星期五，你值班嗎？」
江澄溪正不知道如何拒絕的時候，抬頭看見了不遠處的祝安平。
她忙取了溫度測量儀在他耳里一測，顯示的是「39.8度」。
然而隨著啪的極輕的聲音，她已經扯斷了細細的鏈子。那個翠玉觀音躺在了她的掌心：「如果我早點把這個觀音送給他的話，或許他也就不會死了……」
呂老太太體恤地拉著江澄溪的手，道：「江護士，你推著我走了兩圈，也累了，坐下休息一下。」盛情難卻，江澄溪在祝安平長椅的最遠那頭坐了下來。
祝安平微微掀動眼皮，盯著她半晌，彷彿才認出了她。他輕輕地開口道謝：「江護士，麻煩你了。你別管我了，下班吧。」
一旁的祝安平似乎未聽到，靜靜坐著。
秋日的下午，陽光斑駁，溫度適宜。在完成了祝安平那邊的例行檢查后，江澄溪推著午睡后的呂老太太去樓下的花園散步。
江澄溪便奉命給祝安平抽了血，再送去化驗室讓他們加急化驗。
隨即，GILBERT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和一個尖銳的剎車聲。駕駛座上的爸爸發出凄厲的大叫聲：「不！不！」
她極緩慢地說了下去：「我曾經在衝動之下跟一個人說過，讓他去死。結果……」她閉上眼，淚水隨之滑落，「結果他真的死了……其實我從未想過他死的……我不要他死，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路燈在極遠處，光線昏昏暗暗的，連一步之內的東西都看不大清楚。可祝安平卻清晰地瞧見她眼角墜落的淚。他怔住了，眼睜睜地瞧著那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無聲無息地掉下，啪嗒一聲跌落在了那觀音上，接著，啪嗒一聲，又是另一顆。
以為會把你忘記
江澄溪聽得雲里霧裡的，不知道什麼意思。但她再傻也明白了一點，瞧單副院長跟祝安平說話的口氣，顯然兩個人的關係匪淺。
江澄溪說了一個「好」字，又道了謝，這才掛了電話。
江澄溪自認為是見到過不少美男的，比如賀培安、何培誠，還有賀培安在洛海那些朋友，或陽光，或帥氣，或霸氣，或俊美，或陽剛，或健碩，每個人的容貌都不錯。
江澄溪倏然轉頭。
祝安平不搭話。好半晌，他忽地輕輕開口：「我曾經認識一個叫GILBERT的孩子，也是一個自閉兒童，不過他的情況屬於受刺|激性的輕度自閉。」江澄溪不知道怎麼搭話，只輕輕「嗯」了一聲。
就因為這麼簡簡單單的一首歌，簡簡單單的幾句歌詞，叫她又想起了賀培安！
江澄溪淡hetubook.com.com淡微笑：「老太條，你們家我可不敢高攀，這個社會，還是講究門當戶對的。再說了，我的性子毛毛躁躁、丟三落四的，也就你不嫌棄我。」
呂老太太：「你這是啥話？我要是嫌棄你的話，怎麼會給你介紹呢？！」她一路不肯死心，「要不，我把你的電話給我孫子，你們先聯繫瞧瞧，怎麼樣？」
賀培安已經不在！這輩子你永遠也見不到了！
不久后，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節，江澄溪所在的這個樓層按慣例在中秋節的前一晚舉辦了一個中秋活動，所有的醫護人員和療養人員一起過節日。
祝安平：「你為什麼哭呢？」他的聲音不知何故，有些怪怪的。
但如果那些人是帥哥的話，這個祝安平絕對是帥哥裡頭的帥哥。安星曾說：「祝安平這張臉如果去演戲的話，絕對橫掃整個娛樂圈，韓流明星都靠邊站。」這句話絕對不誇張！
整個世界靜到了失聰。
祝安平怔怔地抬眼看著她，黝黑的，眼底深處彷彿有數不清的海底暗礁。江澄溪又察覺到了那種說不出的幽微怪異。可不過數秒，祝安平卻已經移開了目光，輕輕側過臉：「江護士，我覺得有些倦，想再睡一會兒。」
這首歌並不有名，江澄溪從未聽過。于愛陌的嗓音磁性沙啞，淡淡憂傷，配上動人的旋律，一絲一縷地緩緩送來：
祝安平點了點頭。
江澄溪好像根本未聽見，她只怔怔地瞧著自己掌心的翠玉觀音，半晌，一閉眼，手一揚……
江澄溪無限唏噓：「那後來呢，這個叫GILBERT的孩子好起來沒有？」
醫院的電視本就沒多少台，此時更是稀少。按了一圈，只有一個大台在放自閉兒童的紀錄片，還尚有些看頭。江澄溪側頭想詢問祝安平的意見，卻見他的目光正定定地落在上頭，便輕輕地擱下了遙控器，停在了這個台。
江澄溪怔怔著瞧著遠處，不說話。她其實也很奇怪，這麼黑的夜色，她又側著身子，他根本瞧不到她的臉，怎麼會知道她在哭呢？
都來不及防禦
整個病房裡一直很安靜。
呂老太太：「我剛跟你說的事，你考慮一下。我孫子真的不錯，人呢，你上次也看到過了，外形什麼的，跟電視里的明星比起來也半點不差……」
江澄溪起身：「老太太，我們回房吧。」推著呂老太太離開前，她又朝祝安平欠了欠身，「祝先生，你慢坐。」
祝安平倒是極度配合，嘴唇抵著她的手心。他的唇柔軟濕潤，氣息灼熱，絲絲縷縷地吐在她柔嫩的掌心，叫人心底湧起奇怪的酥麻感覺……此情此景隱隱的熟悉，彷彿撥動了心底深處隱藏最深的一根弦。
祝安平燒得昏昏沉沉的，一點意識也沒有。江澄溪照顧病人多了，也早已經熟門熟路了，先倒了水擱在床頭柜上，再取葯放在手裡，然後攙扶著祝安平起來：「祝先生，吃藥了。」
他現在這情況，她怎麼能離開呢？江澄溪忙第一時間打通了值班劉醫生的電話。
嬉鬧歡悅的四周一瞬間陷入了黑暗般的窒息，那靜靜的旋律、寡淡的歌詞彷彿是支利箭，嗖地插入心臟，叫人痛不可抑！
她打了電話給沈擎，表示自己實在去不了。沈擎寬慰她：「沒事，下次有的是機會。你好好照顧病人。還有……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別累著了。」
媽媽「哼哼」地笑了笑：「你以為我爸走了，李哥出了國，我就拿你跟那個狐狸精沒辦法了，是不是？我絕對不讓她好過。」
江澄溪微笑：「祝先生，你太客氣了，這是我的工作。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反正加了一個晚上的班，第二天可以調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