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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情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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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猝不及防的相遇

Chapter 01 猝不及防的相遇

「留下?」樓遠喬嗤聲冷笑,「大家都是男人,你心裏的那點小九九以為我不知道嗎?!我警告你,以後離她遠點,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十六樓,惹得部門同事鄭映潔側目:「電梯壞了嗎?」
「嗬,畢業了就不是我妹了嗎?你這個小丫頭片子。」
不得已,她也只好打了任以貞的電話:「以貞,對不起。我沒幫上半點忙。」
十分鐘后,她在樓遠喬辦公室大門上敲了敲。不過數秒,樓遠喬的聲音響起:「進來。」
崔欣當場就發作了:「任以貞,你這樣拖沓,真不知公司請你來是做什麼的。梁經理最講究效率,你害自己不打緊,你不要害了我們同事替你背黑鍋。
樓遠喬接過,緩緩地飲了一口。
說到這裏,任以貞再笨也開始恍然大悟:「她不會是因為梁經理吧?」
該死的!真的是她。樓遠喬從朋友手裡接過她:「你沒事吧?!」
第三次,君遠酒店的大門口。樓遠喬大約不勝其擾,他雙手抱胸,耐著性子對她說了這麼幾句話:「你倒是個有耐心的人,可惜你父親的事情,沒有半點商量餘地。」
「熱……」任以貞嚶嚀著轉了一個身,樓遠喬忽地一愣。她白色襯衫的領口處有幾個紐扣已經鬆開了,因她的翻身的動作,露出一幅叫人心馳神盪的畫面。
樓綠喬噘著嘴:「大哥最討厭了。明明知道我最近胖死了,還給我死命點。」
父親任水平一直以來負責洛海君遠總部人員的工資款項和一些現金的出入,但某個發薪日,公司上下全沒有收到薪水。朱家寶發現原本在賬上的用於發薪水的款子不見了。
任以貞點頭。
任以貞欣喜若狂,迭聲道謝:「樓先生,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
樓遠喬玩著簽字筆,她的臉也不知怎麼地便倏然潛入腦中。他便一瞬間失神,等回神,下屬已經做完彙報,在等他指示了。
此後,崔欣對她的態度果然有所緩和。
任以貞點了點頭:「這裏晚上可以兼職。」她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兩人云泥之別,實在沒什麼可聊的。做人最最忌諱的便是把別人的客氣當成自己的福氣。
那一晚,他一直工作到他們快打烊方離去,與上一次一樣,他又留下了八十幾塊的零錢給她做小費。而她擱在桌上的零錢他依舊原封不動地放著。
她在咖啡機的一旁找到了裝著咖啡豆的紅色袋子,拿起便驚住了,這是拉埃斯梅拉。店裡的咖啡師曾經跟她普及過全球十大咖啡豆的知識,他特別提到這個咖啡並在網上搜了這個咖啡的圖片給她看,說,雖然不如印度尼西亞的Kopi魯哇克有名,但它是世界上最低產的咖啡,一年不過百來袋,口味極其純凈香醇。
所以這幾年來,任水平心心念念的便是給任以貞在洛海買一套房子,哪怕四五十個平方米的小公寓也好。他總是掛在嘴邊:「這人啊,手裡沒房子,就像浮萍沒有根,東漂西盪的,沒個安全感。爸爸我怎麼也得想辦法買個房子。」
這一晚,她在咖啡店再度看到了樓遠喬,與他一起來的是一個女孩子。
任以貞也唯有默默不語地任她罵了個夠,然後回了座位。
「哪裡胖了,我怎麼半點沒瞧出來。」
「你放心。你父親的事情,公司裡頭總共只有我和樓總以及樓總身邊的幾個親信知情,並沒有在公司內部傳開。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的話,你完全不需要顧慮。」
後來,樓遠喬來她們店的頻率越來越高了,甚至有的時候,一星期會過來兩三次。
「伯父的病要花不少錢,你現在肯定手頭緊。你跟我有什麼好客氣的。」
她不知道以後要如何面對溫柔體貼的宋正風。
然而,世界上是沒有那麼多假如的。人生永遠無法重來,所以永遠不知道我們選擇了另外一條分叉,會造就怎樣迥然不同的生活。
拿自己的勞動所得而已,只差沒千跪萬謝了。就這樣屈屈辱辱地拿到了十二張百元人民幣。走出公司的時候,天空正在下雨。任以貞的心彷彿被這雨淋過,濕漉漉的一片。
「爸,你怎麼能這麼相信林叔叔呢?」任以貞氣急敗壞。
由於朱家寶的幫忙,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任以貞頓覺大鬆了一口氣。
任以貞為了他著想,向他提議過:「樓先生,要不你在我們這裏辦張卡吧?充值有送金額的優惠。每次消費都可以在裏面扣。」
這些日子以來,對於與樓遠喬越來越多的「偶遇」,她不是傻子,自然早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喜歡就行了。」樓遠喬這樣霸氣地回復。
「所以你若是要留下來,便得忍。忍無可忍,從頭再忍。」
樓遠喬嗤聲冷笑:「還?要是能還的話,這件事情早遮掩過去了,公司也發現不了。」
樓遠喬慢步走過,只遠遠地掃了任以貞一眼。
樓遠喬刻意地放慢了步伐,他經過任以貞位置的時候,不著痕迹地掃了掃她便當里的菜色。
任以貞打開一看,是朱家寶來電,她便接了起來:「朱經理,你好。」
「你又是誰?」
那一瞬,任以貞無聲無息地紅了眼眶。她知道,父親不會拿絕症這種事情跟自己開玩笑的。
任以貞不理他的冷嘲熱諷,只道:「這是我應得的。」
他選了一個離任以貞很遠卻抬頭能一眼望見她的位置,在助理們的陪同下,與她同步吃完了同樣菜色的一份便當。
宋正風拉著她的手吻了吻:「謝我什麼?」任以貞歪頭看著他:「謝謝你在這麼困難的日子,都一直陪著我。」
樓遠喬:「你住哪裡?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那一刻,任以貞只覺得兩眼一抹黑,恨不得立刻暈死過去:「可這不是我們家的錢,這是公司的錢!你知道這麼做的嚴重後果嗎?!」
但結局如朱家寶所料,樓遠喬對財務部發生的這件事情特別重視,對朱家寶這樣說:「你說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一點,我不否認。樓氏發展到現在,離不開這些老臣子們的辛苦貢獻。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正因為樓氏發展到現在這個規模不容易,所以更要事事有規矩。這件事如果不嚴厲處置,就這麼輕輕放過的話,以後你還怎麼管理好整個財務部。」
任以貞抬眼,她確實這樣認為。
任以貞沒法子,只好去求樓遠喬。
樓遠喬很快處理好文件,抬頭道:「坐。」
下屬便恭謹地擱下了文件,告辭出去了。
那時的樓綠喬還是一個大學生,烏黑如瀑的中分長發,精緻明媚的五官,令她驚嘆不已:樓遠喬居然有這麼漂亮的妹妹。
自打她來上班,崔欣就沒給她過一個好臉色。經常動不動地就拿了一沓文件,啪地擱到她桌上:「明天一上班我要交給梁經理。」
「他幾個月前被公司派去了三元市。」
樓遠喬徑自道:「走,我今天在公司餐廳用餐,順便給餐廳提提建議。」他走在前面,自然沒有看到身後助理們目瞪口呆的表情。
這些都是秘書分內的工作,但她初來乍到,崔欣又看她不順眼,存了心要立威,身負沉重債務的她也只得全盤接收。
「來,任以貞,咱們進去再喝。」劉老闆欲拖任以貞的手,面色陰沉的樓遠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厲聲道:「放開她。」
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任以貞恨不得當場撞牆。
「馬馬虎虎。」
朱家寶翻了翻,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那放寒假的時m.hetubook.com.com候就來實習吧。好好做。公司發展勢頭非常好,接下來更是有很多發展計劃,有的是機會給你們這些年輕人。」
同一時間,三十六層的樓遠喬卻極想見到任以貞。這種感覺強烈莫名,火燒火燎似的,到了不見到她根本無法靜心的地步。見是中午光景,他便出了辦公室,對助理們道:「最近員工餐廳菜色怎麼樣?」
喧鬧嘈雜的餐廳因為他們一行人的到來瞬間安靜了下來。
任以貞:「請樓先生高抬貴手,不要告我父親。那些錢,我們一定還。」
樓遠喬沉吟數秒,點了點頭:「好。」
任以貞照例拿了菜單微笑上前:「樓先生,你好。」樓遠喬看也未看,只道:「來杯藍山和你們這裏的招牌烤牛排。」
任以貞忽覺異樣,她抬頭,赫然看到了一身正裝的樓遠喬。他精神奕奕,已完全沒有一絲昨日的醉態了。
老闆娘一邊數錢還不忘一邊嘮叨:「如今這世道賺錢不容易啊。也只有我們夫妻這樣心地良善的人,才一分不落地願意給你。換了是別家啊,這幾天的工資啊,是怎麼也不會結算給你的。」
樓遠喬來的時候,任以貞正在收拾桌子。她見有客人在鄰桌入座,便取了餐單,含笑上前:「您好。」
任以貞看見一個面色冷峻的高大男子緩步進來。隨後,是他的數個助理。一時間,偌大的電梯空間瞬間便狹小了起來,似連空氣都被壓薄了一般。
這個月還要還三千塊。本來白天的工資用來還父親欠的錢,晚上的兼職所得用來家裡開銷和父親的醫藥費。父親的醫藥費並不便宜,很多葯醫保都無法報銷。
任以貞親自去廚房,沖了一杯濃濃的蜂蜜水給他端了過去。
他在嫉妒,他居然在嫉妒。鬼使神差地,樓遠喬下一秒的決定,是吻上了她誘人的唇……
樓遠喬蹙眉按著太陽穴,好半晌才迷惘地抬眼望著她:「隨……便。」
過了幾日,樓遠喬又來,他特地挑了一個靠窗的角落。
崔欣這才止了口,探手接過了文件:「我給梁經理就可以。喏,這些文件拿去列印,一式三份。」
樓綠喬那時因為暑假,從美國回來。她挽著樓遠喬的手含笑而來的時候,連任以貞都移不開目光,心中暗道:這個女孩子可真好看。
這樣輕言好語地商量,任以貞也不好拒絕。
叮一聲,電梯到達三十六層。樓遠喬抬步離開,徑直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任以貞看著手裡的八十幾元零錢,一時沒作聲。
任以貞因藥物的緣故,對他的到來渾然不覺。
「以貞,在哪裡?」「我剛從公司出來,準備回家。」任以貞沒有把自己離職的事情告訴宋正風。這裏頭,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
「以貞,今天這幾個可是公司的重要客戶。可千萬不能得罪啊——否則公司完蛋,你也一起完蛋啊。」劉老闆諄諄告誡,怕她誤事。
「樓先生,請你不要告他了。錢我一定會還的。這是我寫給你的欠條,你給我個賬號,我每個月會分期打進去的。樓先生,我保證我一定會做到。我一定會還清這筆款子的。」
「伯父這兩天怎麼樣?」
此時,只聽門外有人說:「請等一下。」有兩個穿黑色西服的男士攔住了即將關閉的電梯門。兩人旋即移開身體,對身後的人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樓先生,請。」
她給秘書室送文件。林秘書示意她稍等:「有份人事資料要樓總簽字才能生效,他剛進辦公室。你等我一下,順便幫忙帶下去。」
任以貞本就對梁經理沒有任何企圖,如今知道了崔欣為何為之,心裏便有了底。
樓遠喬坐在簡潔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辦公,抬頭見了她,只說:「等我一分鐘。」他埋頭于文件中。陽光從他身後的落地玻璃窗探進來,將他整個人披上了一層淡淡金光。
那個下午,樓遠喬強捺著想見她的衝動,打開了那份文件。結果看了整整半個小時,也未把文件看完。
任以貞自然要照辦。她才剛進電梯,正欲按閉合鍵下去,有個高大的身影跨進了電梯。
在辦公室行走的,都是些話頭醒尾的人物,一見崔欣如此敵視任以貞,自然都不敢接近她。只有大大咧咧的鄭映潔例外。
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給林叔叔說好話。任以貞面對著善良懦弱的父親,實在是又氣又恨又心疼。
事實上那日醒過來的她,看到他側身睡在一側,簡直嚇傻了,足足有一分鐘不得動彈。
「樓先生,我爸爸他只是一時昏頭了。他生了重病,熬不過一年半載了。他擔心他走後,我一個人無依無靠,所以想給我買個小房子,想要我在這個城市有個屬於自己的窩,所以他才會偷偷地挪了錢去借給別人賺些小錢的。
正是這一份的考驗,讓任以貞更覺得幸福。
「任小姐,我答應你們分期付款的要求。還有,我也決定不告你們。」整個樓氏集團為樓家所有,並不是上市公司,所以樓遠喬答應之事,便是公司之決定。
回樓氏上班后的第八日,她在等電梯。電梯門在她面前開啟,有幾人簇擁著樓遠喬走了出來。
萬般無奈之下,任以貞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朱家寶:「朱經理,是我爸一時糊塗。錢目前我們只能補上這些,請你想辦法幫忙跟樓先生求求情,剩下的錢我們一定會補上的。請他高抬貴手,不要告我爸。」
辦公室外,助理們和秘書們暗暗地抹了一把冷汗:「這樓總最近幾天的脾氣可是夠古怪的啊!」
任以貞已經人事不知了,偶爾在他懷裡微蹭,嗚咽喊熱。
任以貞遲疑道:「那樓總知道我去人事部工作這件事情嗎?」
這日上午,任以貞收到了一個精緻的小花束。送來之時,正值崔欣在吩咐她做事,見了那捧花,似笑非笑道:「誰送的?」
劉老闆瞧著他:「你是誰?」他見這些人的衣著氣勢便知不是普通人。
「任以貞,你還有兩杯酒沒喝呢。」劉老闆魔音再現,任以貞只覺眼前一陣暈眩,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漸漸遠去,只好牢牢地抓住那人的手臂不肯放,呢喃道:「求你救我。」
此後一個多月,任以貞再沒見到過樓遠喬。
「我這就去拿報告給你看。」任水平慢騰騰站起了身子。任以貞凝視著他步履蹣跚的背影和稀疏的發頂,她第一次覺得爸爸真的老了。
她應該只比綠喬大三四歲吧?!若是換了是自己的妹子——綠喬這樣子卑躬屈膝、低聲下氣地求人——
才一回辦公室,崔欣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這年頭的實習生也真是會偷懶。哪像我們當年,十分鐘要做一個小時的事情。不過是送份文件去三十六樓而已,足足送了一個多小時。」
任以貞:「樓先生,我不用你送。我只求你高抬貴手,饒過我父親這一次。他真的得了絕症,這是他的化驗單。醫生說他活不了多久了……」她從包里翻出了化驗單,雙手遞給了他。
任以貞的反應則是抱著布包,噔噔地往後退了兩步。她垂下眼,別開樓遠喬的目光,輕輕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不可以嗎?」樓遠喬這樣地反問她。
任以貞忙道:「樓先生,你好。」樓遠喬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在這裏工作?」
「我這個月的工資發了。我等下去把錢轉給你。」
任以貞一直記得她見到樓綠喬時第一眼的驚艷。
第五m.hetubook.com.com次,是個瓢潑大雨天。任以貞撐了把透明的傘,瑟瑟地在風雨中等他。
這個世界上,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哪怕是夫妻,大難臨頭也都各自飛,更何況兩人僅僅只是男女朋友。宋正風明明知道自己身上背了那麼一大筆債務,卻還是願意與她一起扛。單這一點,便知他對她的真心。
白天,她在一個小公司做財務。這是好聽的叫法。事實上整個公司財務就她一個人,所以從出納到報表資料的整理、倉庫的核對,甚至連老闆娘的各種吩咐,都是她在做。
男友的體貼關懷讓任以貞甜蜜微笑:「謝謝。」
那少少的一點錢也是她大學打工省吃儉用省下來的,加上男友宋正風的支持,可對那麼大一筆款子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里的一毛而已。
任以貞心跳不明所以地漏跳了一個節奏。
那日,她前往樓氏君遠大樓去看父親。她父親任水平是樓氏的其中一名財務科長。
「你來之前呢,部門內無人可以與她一爭。所以你無須做錯什麼,便已經是她的眼中釘了。因為只要是你任以貞,所以便事事都錯。
任以貞胸口、心中不明所以地發窒。
喝慣這麼好品質的咖啡,那他來咖啡店喝的,便似喝洗碗水,也不知他怎麼能入口。
樓遠喬:「聽說你也在財務部。不要再來找我了,否則你的工作也會沒有。」他拋下這句話而去,留下任以貞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
如今的她,除了要照顧開刀后的父親,還在某個小公司做財務外,下班還必須趕到這裏兼職晚班的工作。忙碌至極,任以貞常常恨不得一天掰開當作三天用。
電梯默默地上行。可是不知是空間狹小的緣故,還是他強大的存在,任以貞只覺得連呼吸都發緊。
並不是公司里的每個同事都如鄭映潔般友好和善的,例如梁經理的秘書崔欣。
任以貞借口說要去洗手間,暈暈乎乎地出來,在燈光迷幻的走廊上撞到了幾個人。
一直到兩人走遠后,路邊停著的一輛黑色豪車,發動離開。
於是,他辦了一張他們店最高金額的會員卡。然而辦卡歸辦卡,他每次還是付現金,給她留下一筆小費。
任水平在樓氏任職幾十年,素來謹小慎微,兢兢業業,從不與人結怨,與財務部的許多人關係都還可以。所以任以貞上班后,大家都知道她是財務部老任的女兒,多少都有些關照。
「樓先生,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是我父親罪不可恕,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但是我明天還是會繼續來的。」
「這年頭,最怕公司招一些能力與工作不相符的人了。」
樓遠喬不怒自威的話語還有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霸道氣勢讓劉老闆訕訕然:「你既然這麼牛,那她幹嗎還來我公司賺三千塊錢的工資。」
樓遠喬沉吟數秒,讓司機停車。他按下了車窗。
就這麼遠遠的一面,樓遠喬只覺得心裏倏然安靜了下來。他心情極好地回到了辦公室,拿起了早前扔開的那份文件,細細地看起來。
一個星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任以貞失魂落魄地掛上電話。
任水平帶著她來到了財務部老大朱家寶面前:「朱小姐,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小女任以貞。」
「我要減肥,少吃點。」
每次用完餐,他都會開始有條不紊地辦公,然後在他們打烊時離開。
她總不能就這樣不管他吧?!任以貞咬了咬嘴唇,心內掙扎不已。
「任以貞,你這麼瘦還鍛煉什麼。你這不是要活活逼死寶寶我嘛!」胖嘟嘟的鄭映潔是個可愛的自然熟,由於位置在任以貞隔壁,所以這幾日下來,兩個人便已經頗熟了。
可自那晚后,任以貞見他總覺得有些怕怕的,老有種想躲開他的衝動。
宋正風握著她的手:「你是不是穿得有點少?手這麼涼。」宋正風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往她身上披,「注意別感冒。」
「為什麼崔欣不會這麼針對我呢?你看我,圓滾滾的身材,圓滾滾的臉,對她構不成半分威脅。而你的——」
朱家寶這番話已經足見情義了。任以貞感激涕零。
樓遠喬的車子一出車庫便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渾身濕透了,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
數秒后,只見他趴在垃圾桶處,大口嘔吐。
那幾個人身後的樓遠喬本是表情不耐地站在一旁,聽得任以貞三個字,他便倏然抬頭。他分開了眾人,大步走上前去。
「你減什麼,有什麼好減的。你這小丫頭,現在可是長身體的時候,別給我胡亂減肥。」
想不到平素看著可愛的鄭映潔居然將事情看得如此透徹。看來真正是人不可貌相。
可人生就是如此的,你越不想發生的它偏偏越是要發生。你越不想見的,他偏偏越是會在你眼前出現。
劉老闆一衡量利害關係,便擺手道:「你去結算給她吧。」
朱家寶一凜。按樓先生的意思,這任水平的官司是吃定了。
他其實極少與她說話。在公司里,兩人級別相差太大,很少遇見,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機會說話。在咖啡店,除了點餐時,兩人也無任何交談。
樓遠喬將一切看在眼裡,並不動聲色。
任水平似早已料到般,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就這樣吧。以貞,是爸爸做錯了事,爸爸我應該要接受懲罰。」
那幾個客戶一直敬她喝酒。任以貞想起老闆的忠告,不敢推拒。但被灌了幾杯酒,她已覺不對。
她一直垂眼瞧著自己黑色的鞋尖。可目光所及處,卻有他黑色鋥亮的一雙鞋子。
樓遠喬煩躁地甩開文件,按下了內線鍵:「我要巡查一下各個部門。」
「我要帶她離開。至於這個人,我懷疑他在你們會所濫用藥物,甚至帶有違禁品,你們會所自己看著辦吧。」
樓遠喬不答。任以貞徑直告退而出。
「你……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濫用藥物了?你走可以,把任以貞留下。」劉老闆被戳中痛處,心虛不已。
「可誰知道……誰知道你林叔叔廠子里的貸款批不下來,他也扛不住了。」
他住的地方她記得,就在咖啡店附近。
她連聲音都是發顫的。樓遠喬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伸手打開了車門:「上車。」
那朋友詫異萬分:「你認識她?」
第六次,是樓遠喬打電話讓任以貞去他辦公室的。任以貞忐忑不安地敲門而入。
樓遠喬閑適地起身,端起杯子喝了起來。他靜靜地喝光了咖啡,方從文件中翻出了要簽字的人事文件,當著任以貞的面簽好了字,遞給了她。
「以貞,最近怎麼樣?」
樓遠喬便回了房間,沐浴休息。可很奇怪,他一直難以入眠。中途,他口乾舌燥地起來喝水,微一沉吟,便來到了走廊,推開了任以貞睡的房間。
任以貞目送他的車子消失,方緩步離開。她無力地捂著臉,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那樣子的事情。
任以貞點頭:「店長放心。我認識他,不會有事的。」
倉皇而出的她,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大可能會再遇見樓遠喬的,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慰自己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第二次,她不顧他助理的攔阻,請他高抬貴手放過父親。但樓遠喬目不斜視,冷冷地轉身而去。
這是樓遠喬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她。粉唇如櫻,眉目如畫,黑黑密密的睫毛卷翹如扇。
「人事部一個小職位而已,這種小事情,他不會過問的。」
午飯光景,同事們一下子便和-圖-書都散了。只有鄭映潔對她說:「以貞,吃飯去吧。天大的事情都沒有吃飯大。」
就這樣,任以貞又開始了白天工作,晚上去咖啡店兼職,她每天忙碌得像只陀螺,一刻都不得停歇。
任以貞沉吟了片刻,道:「店長,要不這樣吧,你們先走吧,今晚我負責關門。」店長想了想,點頭道:「這樣也行。但是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
倒是公司老闆娘,她自從任以貞來了公司就一直緊張得很,日夜寢食難安。此時見她主動離職,真真是了卻了她一樁心事,便在自個兒老公耳邊嘀咕道:「算了算了,給她吧。萬一她鬧到勞動部門,還不是我們吃虧。最怕的是以後辦公室里的人辭職都有樣學樣就麻煩了——咱們是瓷器,她是瓦片。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是真的!
任以貞喜上眉梢:「謝謝,謝謝朱經理。」
任以貞正在擦桌子。樓遠喬經過的時候,帶著一身濃烈的酒味。她蹙眉抬頭,便撞進了他幽深莫名的眼中。
就任以貞這麼一個簡單的拒絕,樓遠喬也不知怎麼的便怒上心頭,他收回目光,冷冷地發動車子而去。
旁邊幾個朋友見他如此模樣,已知他已經動怒了。此時,會所負責的經理得訊已經趕了過來:「樓先生,有什麼事?」
那一次,樓遠喬默默地注視著任以貞離去的纖弱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所說的話觸動了他,他一時竟對她湧起了淡淡的說不出的幽微感覺。
任以貞沒個防備,心頭突地一跳。
後來,連添咖啡,都是另一個服務生前來的。
樓遠喬喝了大半杯的蜂蜜水,而後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任以貞送餐的時候,偶爾一字半句飄進她的耳中,才恍然:原來此人是他妹子。
這口氣倒是頗狂妄的,言下之意是指他多管閑事。樓遠喬心頭大慍,也不知怎麼地就脫口而出了:「我是她男人!」
「大哥,我不小了,馬上讀大三了。」
樓遠喬不由得一怔。平日里看著那麼溫潤淺靜的一個人,笑的時候竟然甜美如斯。
「爸,你別瞎說。反正我是不會相信的。」任以貞後退一步,她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噩耗。
任以貞收了傘,坐上了車。歐式的頂級豪車,空間寬敞。可四周都充滿著樓遠喬的男性氣息,且他離她不過幾十厘米,無論她抬頭抑或是低首,都無法逃避他強烈的存在。
朱家寶聽后,說:「請代我問候他。對了,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
任以貞一直期盼的心瞬間掉進了冰窟:「朱經理,樓先生怎麼說?」
任以貞但笑不語。
任以貞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彷彿是擱淺瀕死之魚重新回到了水裡,終於可以暢快呼吸了。
樓遠喬埋單出來,還未上車,樓綠喬便賊兮兮地道:「大哥,你有問題哦。」
她沉吟數秒,答應了下來:「好的。那謝謝朱經理了。」
她把上次的零錢擱在桌上:「樓先生,小費不需要這麼多的。」樓遠喬也不說話,沉默地開始用餐。
回來的時候,樓遠喬已經不在了。另一個服務生陸璐對她說:「剛剛那位先生說,剩下的錢給你做小費。」
「只要我大哥喜歡,絕對沒有不可以的。但是,怎麼也得過了老媽這一關啊。你懂的!」
「你林叔叔跟爸爸這麼多年朋友,平日里對我們也照顧有加,爸爸我怎麼也沒想到他連我也騙……」任水平自知理虧,說話聲也小了一半。
「剛剛吃飯的時候,你的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了。你喜歡她?」
樓遠喬似是沒聽懂,他眯了眼瞧著她,任她將他拖回咖啡店。
求情不成,還搭上了工作。
這一日,她去了公司結算財務工作的最後一筆工資。劉老闆一張臭臉,極不客氣:「喲,有那種男朋友,你何必在乎這千把塊錢呢?!」
朱家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任以貞:「聽說大學是學財會專業的?」任以貞:「是的。各種證都考了。」她把準備好的資料遞給了朱家寶。
現在這情況,必須要找到工作,否則她每個月三千塊都還不出。
那一刻的樓遠喬有一點點的心軟。
人最要緊的是讓自己快樂。
「大哥——」樓綠喬嬌笑淺兮,明艷不可方物。
結果,那個下午,兩個助理、兩個秘書陪同著他浩浩蕩蕩地從酒店前台到保安部到客房部到餐飲部到後勤部到銷售部到財務部到行政部,最後到了人事部。
任以貞撐著傘搭公交車回家。剛到門口,手機響了起來。
而這個人就是任水平。作為財務部總經理的朱家寶簡直不敢相信,平日里勤勤懇懇、小心嚴謹的任水平會做出這檔子事情來。
但是,令樓遠喬始料未及的是,他想見她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每次想到她,他便會怔忪出神。
當年為了母親的病,父親變賣了家裡唯一的房產。這些年來,父女兩人一直租房住。隨著洛海城房價的迅速提高,房東們三天兩頭地漲租。父女倆沒法子,只得不停地換不停地搬,如今更是已經搬到了城郊結合帶,房子也狹小得僅容轉身。
「呵呵。到時候有了男朋友,就不知道把我擱哪兒了。」
樓遠喬遠遠地跟著她,一直到拐角,他的車子越過她,停下來:「上車。我送你回去。」
中途,任以貞躡手躡腳地上前,給他添了幾次咖啡。還有盡量不把其他客人往他所在的角落帶,怕影響到他工作。
樓遠喬埋單的時候,任以貞客氣道:「樓先生,不介意的話,這頓我請你。就當我謝謝你的幫忙。」
第四次,是深夜。任以貞在車庫等到了他。樓遠喬那天心情不好,面沉似水,極不耐煩:「你到底有完沒完了。從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上班了。」
任水平的目光卻停留在電梯中的男子身上,他恭敬地欠了欠身:「樓先生。」
「嗯,還行。」
那一晚,他埋單后,就在車子里靜坐。她很快從店裡出來,與同事們揮手告別。
那高大男子微微頷首。隨後電梯門便已關合上行了。
「你的事情,其實同事們都看在眼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旁人是沒有一個人能幫你的。你只有忍受或者離開。
「正風,我沒跟你客氣。真的夠花。我爸現在在家裡休養,沒用什麼進口藥物,花銷不大。等不夠的時候,我再跟你說,好嗎?」
樓遠喬站在燈光明暗不一之處,目光深深地送她離開。
對任以貞來說,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爸,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拿這些錢去炒股了。」
任以貞眼圈發紅,但她強忍著不讓眼裡的淚掉落下來,十分的楚楚可憐。樓遠喬別過頭,移開視線:「我考慮一下。」
後來幾日,樓遠喬不再出現。任以貞略略鬆了口氣。
「那林叔叔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不還錢呢?」
宋正風越是對她好,任以貞越覺著心如刀割。現在的她,已經配不起宋正風的好了。
「你爸爸呢?」任以貞略略說了一些情況。
但是,從未料到,大半年後的某天,任以貞的生活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可任以貞下一秒看到樓遠喬的時候,卻連笑容也僵硬了。
任以貞淺淺一笑:「不客氣。不打擾你工作了,有什麼你就叫我。」任以貞轉身離開,她並沒有留意到樓遠喬追隨著她的那抹若有所思的目光。
任以貞關上咖啡店的大門,送樓遠喬回家。
鄭映潔:「你答對了。咱們部門的梁經理,名校hetubook.com.com畢業,家境頗好,平頭正臉,自身條件亦不賴。崔欣呢,自然視為囊中物。在樓氏裡頭,適婚女子是男生的三倍。
任以貞這才意識到樓遠喬方才已經來過了。她暗暗地噓出了一口氣,似逃過一劫。
他悄無聲息的目光裡頭總含了一種意味不明的東西,叫她想起喝醉那一晚兩人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事實上她除了一兩個片段外根本沒什麼記憶,但越是空白越是讓人產生各種幻想。任以貞每每想到就恨不得當場暈死過去。
他幫她那麼大的忙,她無以為報,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為何崔欣會這般對你呢,其實根本不是你的錯。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呢,又都是你的錯。」
「那好吧。」
晚上的時候,樓遠喬刻意去她工作的咖啡店吃飯。
樓遠喬踉蹌轉身:「我沒事。我回家——」說著他就要往馬路上去。
劉老闆後退一步,打量著樓遠喬,雖然見他強大的氣勢便知是個不好惹的,但是好不容易到嘴的肥肉也不能就這樣白白看它飛掉,於是道:「扯吧你。任以貞在我們公司上了兩個多月的班了,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好半晌后,樓遠喬突然站了起來,跌撞著往外走去。任以貞不知發生了何事,無措地看著他推門而出。
令任以貞欣慰的是,樓遠喬吃光了蛋糕。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塊蛋糕,但裡頭包含著的滿滿感激之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隔了數日,樓遠喬又來了,點了同樣的咖啡和同樣的牛排。用餐完畢,打開電腦處理公文。
樓遠喬長眸微睞,冷冷一笑:「在這個洛海城,就憑你,還見不著我樓遠喬。」
他頭也未抬,只說:「幫我煮一杯咖啡。黑咖啡就行。」任以貞愕然不已。樓遠喬下一句話已經過來了,「咖啡機在你右手邊的休息室。」
任以貞到家后,先躡手躡腳地推開父親的房門,見他睡著了,便回了自己房間。擰亮了小書桌上的檯燈,打開了白天里崔欣交代的工作。
第二天,任以貞睜眼發現他的時候,完完全全地瞠目結舌。
任以貞自然無法解釋樓遠喬辦公室里的情況,便默不作聲地垂著眼,把林秘書交代的文件遞給了她:「這是林秘書交代我要給梁經理的。」
這一日就是,下屬在做彙報。
任以貞素來知道父親喜歡炒股票。但父親向來有分寸得很,一直是小打小鬧地玩玩而已。
助理們面面相覷,不知他這話是何意圖,一時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任以貞又去繼續方才擦桌子的工作,店長過來對她說:「以貞,其他同事的工作都已經完畢,要不你去跟客人說一聲,我們要關門了,請他明天再來。」
第二天一上班,任以貞把文件交給了崔欣。崔欣閑閑地飲了口咖啡,推給了她一份文件:「把這個給三十六層林秘書送去。」
再遇樓遠喬那晚,便是在一個高檔會所。由於公司人員少,她這晚被公司的劉老闆拖去應酬客戶。
任以貞趕忙拖住他。說時遲,那時快,馬路上一輛車子飛速駛過,呼嘯著擦過兩人。
樓遠喬寵溺地給那個女孩點了飲料布丁,連說話都放低聲音:「這道雞蛋布丁是這裏的招牌甜點,嘗嘗看怎麼樣?」
「當然不是啊。我可是大哥一輩子的小尾巴。」女孩子嬌嬌甜甜的嗓音好聽得很。
任以貞在他辦公桌前入座。她正等待著他要告知的結果。
任以貞:「樓先生,我知道是我爸爸的錯,我這樣求你是有些過分,很令你為難。但為人子女的,沒一個是不愛父母的。自己父親出事,總是希望能為父親做點事情。請你體諒我的心情。
問了老半天,任水平才說:「以貞,我沒拿這錢炒股。爸爸只是想給你在洛海買套房子而已。你看如今洛海的房價……爸爸攢了好幾年,就快攢足首付了。所以爸爸這輩子才第一次大著膽子挪一下公司的款子借給你林叔叔。他本來說好只借用兩個星期用於廠子里還貸的,等銀行貸款下來立馬就還我。就這兩個星期他給我15萬……我本來算好的,前一個星期就可以放回公司賬上。有了那15萬,咱們的首付也就夠了。再說了,我們跟你林叔叔也認識了這麼多年,你媽媽生病那會兒你林叔叔也幫了咱們不少忙。我想不就兩個星期的事情,等你林叔叔還給我,我正好給大家發工資。」
托父親的福,任以貞的實習生涯還是十分順利開心的。
兩人十指緊扣,徐徐前行。
任以貞不好打擾他,便調暗了店裡的燈光。
任以貞欣喜道:「謝謝樓先生,謝謝樓先生。」
「我有什麼問題?」
人事部的眾人一早便已經從其他部門得知了消息,一個個都正襟危坐地在辦公。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朱家寶便不好再多為任水平求情了。
「爸,這麼大的一筆金額,如果判刑,你要坐好些年牢的!」任以貞心急如焚,怎一個愁字了得。
「什麼事?朱經理請說。」
或許禍兮福之所倚,說的便是如此。
於是,他也取了一模一樣的菜。
正與鄭映潔等人一起用餐的任以貞不知何故,便緩緩抬頭,她一眼便撞進了樓遠喬的視線裡頭。
任以貞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休息室的門。第一入眼的是個小廚房,有一道微啟的門,直連著後面的卧室。
宋正風牢牢地握著她的手:「傻瓜,我可是你男朋友啊。你們家出了事,我不陪你,誰陪你。」這幾句簡簡單單的話,卻叫任以貞感動不已。
任以貞看到了辦公桌后認真工作的樓遠喬。
結果,那秘書手上一沓資料,一印就十多分鐘。等崔欣拿到複印資料的時候,已經快半個小時。
看來,經昨晚一事,她避他如蛇蝎。
統一色的黑白辦公制服,可穿在她身上,卻格外的賞心悅目。
那晚打烊,男友宋正風來接她:「以貞,可以走了嗎?」任以貞:「好了。馬上可以走。」
其中一個人扶住了她:「你沒事吧?」
樓遠喬假意咳嗽了一聲,道:「你把文件擱在這裏,我看看再跟你聯繫。」
一直進了電梯,任以貞方再度長長地呼吸。如今的她,每一次與樓遠喬接觸,都似在打仗,精神緊繃如拉滿了的弓弦。驟然放鬆之後,每每覺得疲累不已。
任以貞又去了影印室。才打開影印機的蓋子,旁邊的部門秘書含笑道:「我們經理正在會議室等這幾份文件開會,急著要。可否讓我先印一下?感謝感謝。」
任以貞煮了一杯黑咖啡,端了出去給他。
「那你準備買房的錢呢?拿出來先還公司,哪怕先還一部分也好。」
樓遠喬想到她獃滯驚嚇的模樣,辦公的時候都會發笑。
看來他應該喝了不少酒,任以貞建議道:「要不,給你來杯蜂蜜水吧?」樓遠喬低低地應了個「好」字。
那個時候的任以貞並不知道,日後的她會與樓遠喬有那麼多的糾纏。而樓遠喬亦是始料未及。
任以貞一怔,隔著雨簾與他四目相望。樓遠喬面無表情地再度重複了一遍:「上車。」
樓遠喬在老位子坐下。任以貞機械式地拿了菜單上前:「你好,請問要喝點什麼?」
任以貞:「樓先生,可不可以讓我們分期還?」
這一晚,樓遠喬又去了咖啡店。他去的時候已經極晚了,咖啡店已快打烊。
鄭映潔的話猶如繞口令,讓以貞十分的不解。
任以貞頹然無力地問:「那林叔叔現在能還我們多少?」
朱家寶:「和圖書樓先生只肯寬限一個星期給你們還款。一個星期以後要是還不了這筆款子,還是決定要告你父親。」
樓遠喬翻了翻菜單,點了份咖啡還有份牛排。任以貞下單后,便又去招待其他客人。
叮一聲,電梯門開,父親任水平在所在樓層等候著了。任以貞喚了一聲「爸」,便走出了電梯。
「可是……」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但任以貞卻不認為樓氏君遠集團還會要自己。
她如往日般進入了電梯,按下三十三層鍵。
樓遠喬從文件中抬頭望著她,只說了「謝謝」兩個字。
「她明天就不會再去上班了。你另請高明吧!」樓遠喬抱任以貞回家的時候,只覺得懷中的她軟軟綿綿的,如一隻兔子。
這樣的狹路相逢,任以貞突地心頭大跳,她往邊上一挪,避在了高大的綠色植物後面。他眼光向前,似乎並沒有看到她。之後,她選擇了走樓梯。
這一晚,樓遠喬辦公中途,任以貞給他添咖啡,送上了一份蛋糕給他:「樓先生,這是店裡今天新烘烤的蛋糕,你嘗嘗口味。不用付錢,我請你吃。」
這次很奇怪,樓遠喬用餐完畢后,並未離去。他只是吩咐她收拾了餐桌,然後取出了手提電腦和一堆文件,開始低頭辦公。
林秘書數分鐘后便回來了,對任以貞道:「樓總現在正有事。他讓你過十分鐘后直接去他辦公室里取。」
任以貞問他:「樓先生,會員卡呢?可以扣費。」但樓遠喬十次中九次會給她說:「不好意思,忘帶了。」
而忙於接電話的任以貞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等她掛斷電話,鄭映潔拍著胸口跟她說:「幸好幸好,一切順利。」
「有可能你林叔叔也不是故意騙我們的。他原本以為銀行會繼續放貸的。誰知道銀行會突然卡他,收進了款子就不管他企業死活了呢。你林叔林嬸這些年也不容易,雖說是五六十個人的小廠,可也等於給社會解決了五六十人的就業問題。你林叔叔肯定是遇到了難處,否則他決計不會這麼對我們的。」
任以貞:「救我。」她吐出來的字綿軟如絮,那個人聽不清楚,蹙眉道:「你說什麼?」
「我是她老闆。你呢,你是誰?這位先生,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
一時間樓遠喬想到的是與她十指相扣的那個朗朗如清風般的男生——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擊中了心臟。
任以貞含笑回道:「我男朋友。」崔欣目光一動:「原來你有男友,怎麼從未見他來接你。」
幸而在咖啡店裡,偶爾空閑時間,任以貞便跟著店裡咖啡師學做咖啡,這些日子下來,也略懂一二了。
她除下圍裙,換下工作服,與宋正風攜手離開了咖啡店。
任水平:「小貞,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到了這個地步,任水平就什麼都跟女兒坦白了,「爸爸我活不了多久了。就讓公司告我坐牢吧……」
如今工作不好找。樓氏再怎麼說也是大企業,三個月後轉為正式員工,各種福利都是極為不錯的。
那人緩緩抬頭,任以貞不禁一呆,竟是樓遠喬。自打他答應她分期付款后,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這些日子,她每個月都會有筆錢準時存入他卡中。
很多年後,她一直不停地想,如果那一日的她,早數秒或者晚數秒進入大樓,應該就不會遇見樓遠喬了。那麼後面的很多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呢?
任水平耷拉著腦袋,好半天才訕訕道:「都借給你林叔叔了,他說這筆錢等貸款下來一併還我,也會給我利息,我……」
任以貞見了他,整個人便是一震,連笑容亦蒼白勉強。樓遠喬照例點了咖啡和牛排。任以貞送上后說了句「請慢用」,便遠遠躲開了。
這樣的相遇,這樣的地點,任以貞只好恭敬地喚了一聲:「樓先生。」樓遠喬目不斜視,亦未開口。
朱家寶嘆了口氣:「以貞,我進財務部的時候是從最基礎的出納做起的,在我入這一行的時候,你爸爸他教了我很多。在我心裏一直把他當作半個師傅。這一次,他真的是糊塗了。但你放心,能幫忙我肯定幫忙。我再去向樓先生求情看看。但是按我對樓先生的了解,他向來最厭惡這種事情了。能不能幫上忙,我真的沒有底。」
「不用,我夠花的。如果不夠,你再轉給我,好不好?」
「行。就這樣說定了,我給人事部的梁經理回復了。」
鄭映潔竊竊私語道:「天哪,樓總第一次下來跟我們一起用餐。我可以預見,我們明天的菜色會好很多。」
樓遠喬替她脫鞋,將她安置在客房,不去管她。事實上也無法管,誰知道那些人給她吃了什麼。
樓遠喬堅持道:「不用了。」任以貞只好接過錢,去埋單。
但她根本不會知道,她在樓氏工作的事情完全是樓遠喬讓朱家寶一手安排的。
「爸沒有胡說。前些日子,爸爸的體檢報告出來了,說爸爸肺上有個陰影——爸爸瞞著你去了幾次醫院。最後的化驗報告已經出來了,醫生說爸的癌症已經到晚期了。
任以貞去下單。不過片刻,便給他熱氣騰騰地端了上去。
崔欣不再著墨在此上頭,吩咐好便盈盈離開了。
「是爸爸太貪心了。一心想在走之前給你把房子買了,想走也走得安心些,所以就一咬牙,把錢挪給了你林叔叔。」
鄭映潔特地請她去了對面商廈的麥當勞吃漢堡。她咕咚咕咚地吸了幾口可樂,方說:「以貞,你是不是覺得崔欣很過分?」
其實,成熟高大的樓遠喬,也並非難看的。但她從未意識到這一點。那個時候,她見樓遠喬如見蛇蝎。
第一次,她根本沒能夠接近他。樓遠喬平日隨身有一名助理一名保鏢,隨時幫他處理特殊狀況。她就被攔在了安全線外,眼睜睜看著樓遠喬上車離去。
憑著記憶,任以貞陪著踉踉蹌蹌的樓遠喬來到了樓下。任以貞再不肯上前一步,只說:「樓先生,你回家好好休息。」
再說了,那個時候樓遠喬根本沒有考慮到結婚那麼長遠。他只是不壓抑自己的衝動。他想見她,便去咖啡店。不想見她,就在自己的圈子自得其樂。
最後,任以貞還是推了門出去。她遞了餐巾紙給他:「你沒事吧?」
「公司人事部有一個職位,部門經理正好跟我熟,你要不要過來試試?」
再一次遇到,是在某個咖啡店。任以貞下班后趕來這裏兼職。
「沒有。我鍛煉……鍛煉身體。」
「這樣吧!如果他們能在這個星期把金額補上,我就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讓他自動辭職了事。但若是不行的話——」說到這裏,樓遠喬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夾,輕描淡寫道,「我的意思是殺一儆百,做一個典型出來。」
她初次遇見樓遠喬那一年,是她大三下半年。地點便是他們的樓氏君遠酒店的總部大樓。三十層以下是酒店,三十層至三十六層是樓氏的辦公室。
怎麼會不見了呢?!據說樓遠喬震怒,一查之下,便發現是被人挪用了。
「他現在的資金鏈已經斷裂,廠里肯定是周轉不下去了。這些天,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他,估計已經離開洛海,跑路了。」任水平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任以貞如觸電般地抬頭,嘴巴張了又合了半天,方呵斥道:「爸,你在胡說些什麼!」
任以貞嚇出了一身冷汗:「我送你回去。」
任以貞:「樓先生,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先出去了。」
任以貞驚喜上前:「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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