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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情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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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如果可以不放在心上

Chapter 04 如果可以不放在心上

當初家人的確是為了她好,所以才阻止她的。可她太年輕、太衝動了。那個時候好像有種狂熱的偏執,父母越是不準的,她越是要做,想要去證明自己是對的。其實當時只要自己退一步,可能就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可是,當時怎麼能夠懂得呢,橫衝直撞的。或許這就是年輕所要付出的代價。
從頭到尾,任以貞都未跟宋正風說上一句話。
她這是在下逐客令。
「謝謝你,大嫂。」樓綠喬眼酸鼻熱。她一直以為母親還在生她氣,不肯原諒她呢。
樓綠喬朝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謝小珊完全視而不見。她伸手與秦慕天熱烈地握手:「秦總,那我們就這麼定了,我們會儘快將計劃書和報價送到貴公司給你們過目的。」
「男人嘛!怎麼可能嫌女人多呢。」
那女子的臉隱在他懷裡,瞧不真切。唯一可見的是一頭烏黑的及肩頭髮,絲緞般地垂下來。
到最後卻只有她、Lisa、秦慕天和周選四人。謝小珊另外有約。樓綠喬十分的不情願。
秦慕天也不勉強她,他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這輩子,她和他之間,再不要有任何牽扯了。只要不看見、不想起,她還是那個美麗嬌艷自信滿滿的樓綠喬,像是從未受過傷一樣。
謝小珊正色道:「樓綠喬,我發現現在有問題的是你。人家又沒有半點表示,你又何必這麼不大方呢。今天就算是換了任何一個客戶,我們也應該請他吃頓飯的。」
門口處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有人無聲無息地推了門進來,接下來緩緩地來到床邊。樓綠喬聞到了母親特有的熟悉味道,可是她竟然會害怕,不敢睜眼。
樓綠喬一驚:「我扶你起來試試。」她的語氣中有掩飾不了的幾分著急,秦慕天心裏驀地一暖,連腿上的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
謝小珊把她拉到一旁:「樓綠喬,你的手機呢?打了你好多個電話了,都不在服務區。」
「秦慕天,你是知道我脾氣的。你不走,我就不走。要不要走,你自己決定。」到了這個光景,樓綠喬實在沒有心思跟他廢話了。
秦慕天默默地遞給了她。
樓母放下了筷子,亦極力忍著才不至於讓淚水滑下來:「嗯,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原來只是如此而已。秦慕天苦笑。
大庭廣眾的,任以貞霎時面紅耳赤,推了推他。
「我明天出差。這份文件有點急。」
樓綠喬自然什麼都依她。
一時間,空氣彷彿都驟然安靜了下來。
不過一分鐘,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蜂擁而來,秦慕天似有話要說:「綠喬,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
眼見母親的手已經碰到了門把,她腦中忽然閃過了那年在加州的情景,雖然一晃已經這麼多年了,可現在憶起,卻恍若昨天發生的一般。
秦慕天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離開。
母女相擁而泣。
誠然是這樣的。換了任何一個客戶,一下子放兩個大額廣告下來,她們都會熱情地捧著的,更何況是吃飯應酬這種小事情了。
秦慕天正站在辦公桌前。挺拔如松的身形,一如當年。
話音還未落下,頭上已有物體掉落,她反射性地忙伸手一擋。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把將她護在了身下,雙手環抱著她,團團圈在了懷裡,覆蓋住她的身體。
「爸吃飯,媽吃飯,大哥吃飯,大嫂吃飯。」她轉頭看著小鋼琴,輕輕一笑,「小鋼琴吃飯。」
吃飯中途,秦慕天的電話響起。他接過了電話,倏然變色:「好。我這就回去。」
韓晴芝的經紀人笑著在旁邊道:「我們晴芝有喬姐一半的美貌就夠她在演藝圈紅十年八年了。以後還希望我們喬姐多多提點多多照顧,多找我們晴芝做封面。」樓綠喬也客套了幾句場面話。
那女子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似乎也是一怔。但她很快便回過了神,對樓綠喬熱情微笑:「你好,快請進來坐。」
謝小珊說她笑得太嫵媚誘人了,人比花更美上幾分,好像隨時隨地準備要勾人。還說是考慮過想請她當一期的封|面|女|郎,但怕拍出來太媚了,引起女性公憤,考慮到雜誌的銷量問題,還是作罷。後來衝出來,效果果然不錯,就這麼停駐在了她的桌上。
「秦總,請不要客氣。」
樓綠喬也開門見山:「你要接這個廣告,可以!但不要叫我負責。」謝小珊笑了笑,橫了她一眼:「你說可能嗎?人家秦慕天是衝著你來送錢的。不然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為何會出面跟我們談這個,大家心知肚明。」
小鋼琴則清脆地道:「爺爺吃飯,奶奶吃飯,姑姑吃飯,爸爸吃飯,媽媽吃飯。」
只聽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心!」因走得急,她一時已經無法收住,整個人被一物體一絆,朝地面直直地摔去。
如果可以,她真的寧願那一過往只是她的一個夢而已!一覺醒來,她還在出國之前。
樓綠喬沉吟了數秒:「秦先生,你現在哪裡?我現在在回家路上,可以過來取。」
回家途中的樓綠喬接到了大嫂任以貞的電話:「喬喬,小鋼琴有點不舒服,現在在醫院,我要回家整理點衣物,可不可以麻煩你過來照看一下?」
他盯著她,興趣盎然:「什麼提議?」
她是不是應該對他感激涕零呢?功成名就后還一直記得她這位前妻。
他這麼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卻叫樓綠喬一下子紅了眼眶。
空氣里很是靜默,樓綠喬突然想到某事,客氣地道:「請稍等一下。」
她屋子裡的擺設亦如同當年,寶藍的絲質細軟被子,天花板垂掛下來的白色的蕾絲帳子,雪白乾凈的手工地毯。
樓綠喬心裏冷笑著,她用力把手抽了出來:「秦先生,我一點也不想再看到你了,所以再見兩個字我就免掉了。」
她粗略地翻了一下資料,腦中飛快閃過幾個問題:「有關廣告我想應該是電視網路和平面等幾方面同時進行的吧。那麼平面廣告的照片,貴公司是提供給我們呢,還是由我們自行拍攝?」秦慕天回道:「你們自行拍攝。」
樓綠喬飲了口茶:「什麼?說吧。」
樓梯間里的逃生燈,淡淡地發著綠熒熒的光。她背對著他,所以從他的角度,只能瞧見她纖瘦的背影。
她察覺到了不對勁,轉過身:「你怎麼了?」
走廊上也有其他的小朋友,小鋼琴便加入他們一起玩了起來。
謝小珊嘿嘿直笑:「你是心地善良,老實本分,熱情助人,但這幾個字絕對不作用於秦慕天啊。可你偏偏就做出了此等心地善良、老實本分、熱情助人之事,所以才讓我大為懷疑啊!」
樓綠喬回到家裡,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箱倒櫃地把所有的東西都找了出來,堆成了一團。當她把最後一個包扔在了一起的時候,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慢慢地抱著膝,頭無力而軟弱地坐了下來。
「衣服,全都掉地上了……我才剛折好……」任以貞在他耳邊抗議呢喃。
他曾說過:「小喬,等我有能力了,我會給你所有最好的。」是的,他現在有能力了,可以成打成打地買這類所謂的奢侈品了。
當年兩人在一起后,她家人斷了她所有的經濟來源,想要讓她屈服。但她堅持要與他一起,所以那一年的學費,是他用辛苦積攢著的錢付掉的。這些年,只有偶爾想起那一刻的時候,樓綠喬心裏還是覺得有一絲絲的暖意,也只有在那一刻,她才會恍惚覺得他是曾經愛過她的。
樓綠喬淡淡道:「我想秦先生他們的購物網站都已經夠具知名度了https://m.hetubook.com•com,根本不需要再在我們雜誌上做廣告了吧。更何況他們商務性網站的風格跟我們雜誌也不搭。」
樓綠喬自問也算是見慣男色的。大哥樓遠喬高大成熟,言柏堯帥氣驕傲,秦慕天溫文穩重。可此等男色一入眼,樓綠喬心裏亦嘆氣:唉,又是一個女性公害。
兩人出了門口,樓綠喬便鬆開了挽著他的手:「好了,只能陪你演戲演到這裏了。再見。」
在黑暗中,秦慕天的嗓音低啞:「你不是討厭我嗎,我不能下去,不是更好。」
將所有的東西打包,又在網上查到他公司的地址,聯繫了快遞公司,直接給他快遞了過去。
「謝謝。我很喜歡。」
「我和以貞正準備要走了。宋先生,你們慢慢挑選。」
樓綠喬淡淡道:「不用了,我早已經不記得了。這些年來,我交了很多男朋友,要是每個都記恨的話,一天給我四十八小時也不夠。」
秦慕天的聲音堅決無比:「樓綠喬,你給我下去,聽到沒有?」
樓綠喬有半秒鐘的錯愣失神,隨後,她深吸了口氣,推開門跨了進去。
樓綠喬的心輕輕一抽。這是一瓶插花。
謝小珊送走「財神爺」秦慕天後,知道綠喬肯定會找她的,便索性直接去了她辦公室。
「以秦慕天今時今日的地位,也不缺女人,幹嗎對你低三下四、卑尊屈膝的?說不通啊。」謝小珊百思不得其解。
記憶里的午後,花園裡,紫藤架,梧桐枝葉蔥翠,薔薇妖嬈,玉蘭芬芳,空氣里的甜膩,已經成內心深處最溫暖的追憶了,那是永遠回不去的美好時光。
四個人一起去用餐。
秦慕天早已經不是當年溫和隱忍的秦慕天了,這些年下來,什麼叫主動出擊,想來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不會真著火了吧。」
這位叫周選的精英男士遞了一份資料過來。入眼的便是一個化妝品的牌子,樓綠喬錯愕地抬起了頭。這個國際牌子她已有聽聞被某中國公司收購了,想不到竟然是秦慕天收購的。
「哇,好漂亮的芭比公主啊。」
秦慕天很仔細地聽她一一做了介紹。最後他說:「很好的構思。這樣吧,周經理,你回去在部門裡關於這個計劃案討論一下,有沒有具體要改進的,下個星期給我答覆。」
她整個人被他擁在了懷裡,頭頂著他的下巴。他的手掌緊緊地扣著她的腰,十分的用力,生怕微微一鬆手,她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
秦慕天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她竟然連再見也懶得說。因為是確定不會和他再見嗎?從頭到尾,她似乎對他真的沒有半點興趣。
這幾年來,樓綠喬最最疼愛的人便是自己的侄女小鋼琴。一聽到她不舒服,樓綠喬亦緊張萬分:「小鋼琴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失望?謝小珊,你最近肯定近視了!他已經有老婆了。」
樓綠喬整個人一震。在醫院看到他抱著旁人的畫面后,樓綠喬曾經在網路上搜索過秦慕天的婚姻狀況。但他對隱私保密得緊,那個他抱著的女子到底是誰?她完全查不到任何情況。
到了約定地點,水茉已經等在了那裡。一頭長直發,姣好的臉蛋,遠遠望去清麗如水,彷彿是個剛從大學出來的新鮮人似的。還真能騙人,兒子都這麼大了。
樓綠喬沉默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樓綠喬怯怯地跨進了屋,她一手心的冷汗,怯怯地叫了一聲:「爸,媽。」
又過了良久,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這才起身準備離去。
看來這次,綠喬是真的生氣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留下了秦慕天,臉色發白地站在原地。
婚姻不過是薄薄的一紙婚書,只有彼此相信,才能一直手牽著,一路走下去,無論經歷多少困苦磨難。
樓綠喬沒好氣地道:「沒電了。再說了,你好意思問我幹什麼去了?我還不是苦命地去談新出那本雜誌的廣告去了啊。」
看著謝小珊一副慎重的表情,估摸著這個來客不簡單啊。
「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回來。」
「好的。謝謝。」
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叫樓綠喬紅了眼。
此人就是醫院的那個女子。可是她居然坐著輪椅?樓綠喬不由得詫異。
醫院里,秦慕天抱著女子的畫面,倏然躍入了腦中。
兩人無言僵持著,唯有空氣里的警報聲依舊刺耳地響個不停。
汪水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樓綠喬遠去。
秦慕天:「這是我們剛收購的品牌。具體的發布會的時間就在下個月初。所以我們希望這個品牌的所有廣告都可以同時跟進,到時候各大媒體同時推出。」
為什麼難以接受?是因為自己孑然一身,而那個背叛她的人卻早已經將她忘懷了,早有了別人?抑或是說其他?樓綠喬自己也說不上來。
喝杯酒,打發一下時間是無所謂的。但她從來不沾惹這種爛桃花。謝小珊就曾經無比惡毒地笑她,外表惹火,內心無比保守,簡直是披了狼皮的羊,外強中乾。她則理直氣壯地回她:「老娘我是寧缺毋濫!」
母親捂著胸口,在父親的攙扶下,打開了門,緩緩離去。她極力忍著淚,想衝出去喚他們,可是她沒有那麼做。因為她知道她喚不回他們,除非離開慕天。她以為父母只是在賭氣,他們怎麼也不會不理睬自己的。
雖然水茉與言柏堯也曾經經歷種種,但終於還是明白了彼此的心。這些年來,兜兜轉轉,兩人還是愛著對方的。這是最重要的。
都過了這些年了,她心裏還是有宋正風的存在。
但此刻的她,突然發覺自己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樓綠喬微微一笑道:「韓小姐,辛苦你了。」又誇她道,「韓小姐天生麗質,不化妝也這麼漂亮。」
這個女子是誰?!這個問題一連數日縈繞在樓綠喬的心頭。
哈哈哈。樓綠喬很想狂笑,但是她卻怎麼也扯不動千斤重的嘴角。
「那就這幾套吧。我讓她們打包。」任以貞羞澀轉身,忽然整個人便僵硬住了。
鈴聲輕快地響著,樓綠喬忙亂地從一輯照片中接起了電話:「居然會突然良心發現打我電話。環球蜜月結束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任以貞耳朵驀地一熱。她胡亂點了頭:「好,這幾款拿過來試試。」
樓綠喬可以清晰地聽到他怦怦的心跳聲,急而促。兩人這般的親昵貼近,讓樓綠喬生出了一種異樣。她別過了頭,道:「我沒事。謝謝你,秦先生。」
她的眸光被茶几上的一捧鮮花吸引了過去。清新雅緻,每一朵花都搖曳生姿,恰到好處。
「沒事。只要我們小鋼琴聽醫生叔叔的話,乖乖地吃藥,馬上就會好起來哦。」小鋼琴用力地點了點頭:「姑姑,小鋼琴最聽醫生叔叔的話了。」
小時候,她或許已經進入了夢鄉的時候,母親也是無數次地這麼過來看她,給她溫柔地掖被子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那天醫院的情況,和方才看到的這個插花,樓綠喬明明已經有所預料的。
此時,秦慕天拿了文件出來,他語帶責備地道:「醫生不是讓你不要隨便亂動,你出來做什麼。」
樓綠喬垂下眼帘,一點點地後退。
樓綠喬含笑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半晌后,她的笑容漸漸凝結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輕輕地說:「小喬,對不起。」
樓綠喬的手放在他的腰側,而他右手則摟著她的肩膀,兩個人如同連體嬰,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他盡量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左腳上,和-圖-書減輕她的負擔。
「好。」秦慕天報了個地址給她。
樓綠喬隨即告辭離去。在鋥鋥發亮的電梯里,樓綠喬一直怔怔地瞧著那文件袋。
這是家的味道。
樓綠喬喝光了杯中清酒,托著香腮沉吟。半晌后,她眨了眨長而卷的睫毛,嬌媚誘人地道:「謝小珊,要不這樣,我裝作接受他啊,等他上鉤,再狠狠把他給甩了。你覺得怎麼樣?反正我也沒男人。」
汪水茉忙抓住她的手:「綠喬,你不要生我的氣。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幫他的。可是他一再地拜託我,我也不知怎麼的就心軟了……我保證再也沒有以後了。好不好?」
只是沒有想到秦慕天會直接到她辦公的地方來找她。
汪水茉清清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是啊。聽你口氣,不會是這個月的雜誌又難產了吧?」
樓綠喬和秦慕天隔座相望,十分的客氣,如宴國賓:「秦總,你請。」
謝小珊的話字字真心,句句肺腑。樓綠喬作聲不得。
「大哥。」
那人笑了,伸手將手中的酒杯與她一碰:「佩服,佩服。」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無比老實兼誠實地道:「還有二十分二十一秒。」
水茉說過,只有父母親人才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無條件對你好的,別人都不是。她也是在磕磕碰碰之後才終於明白了的。家人是永遠無可替代的。
「那好。謝謝你了,喬喬。我會儘快回來的。」
謝小珊聳一下肩膀,一副這不就OK了的樣子,道:「這就對了啊。你們已經沒有半點關係,那你何必把錢往門外推呢?你看公司的這些員工,家裡不是有老就是有小。這些年,紙媒本來就年年下滑,我們也撐得很辛苦。今年全球經濟都這麼不景氣,我們很多廣告不是被砍就是減少了。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考慮一下外面的同事吧?難道你還真想把它給賣了啊?」
「哪層著火了啊?」
樓遠喬一進去就坐在沙發上,有店員端茶水服務。任以貞由導購帶著,稍稍逛了一圈。
出了會議室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謝小珊與秦慕天握了握手,道:「既然一切都很順利,要不今天就由我們公司做東,請秦先生吃頓便飯,預祝我們合作愉快。」秦慕天掃了一眼樓綠喬,應了下來:「OK,謝謝。」
秦慕天起身。樓綠喬拿起支票:「等等。」
樓綠喬笑了,在半明半暗的光線里,猶如曇花瞬間盛開,嬌艷不可方物:「跟你開玩笑的。Enjoy yourself。Bye bye。」
這一日上午,樓遠喬連打了三個電話過來,讓任以貞陪他吃午餐。
自從婚後,他的這一切便一直由任以貞打理。
高大的他,將身上的定製西服穿得妥帖至極。一舉一動,霸氣優雅。
他上前摟住了任以貞,落落大方地與宋正風寒暄:「宋先生,好久不見。」宋正風神色淡淡:「是啊。真的好久不見。」
秦慕天怔怔地看著她,眼中的流光終是漸漸地散去了。他一直沒有接過。樓綠喬強勢地塞到他的手裡,轉身便想走開。
那一晚的樓綠喬藉著酒意,衝動地去了醫院。
任以貞第一次發現,愛健身、愛運動的樓遠喬確實無論穿什麼都十分有型。這一套休閑款的衣服,由他穿著,亦慵懶性感。
樓綠喬道:「好。既然如此,那麼可否請你們給我們一份詳細資料,以及你們具體的廣告要求。我們雜誌社也不是什麼廣告都接的。」公是公,私是私,她自然不可能會傻到拒絕客人,拿公司開玩笑。
樓遠喬含笑地入座:「怎麼選這裏?本來還想著今年沒去員工餐廳了,想帶你去試新菜色呢。」
「來我辦公室一起過去。」
樓綠喬眉頭微蹙:「誰來了啊?你的表情怎麼像見鬼了似的?我下午應該沒有預約。」謝小珊看著她,吐字緩慢而清晰地道:「秦慕天。」
寶媽替她拉開了餐椅,緊靠著母親喬琦。樓綠喬低頭入座,不敢去看父親的神色。可父親的聲音卻甚是溫和,只道:「人齊了,就開飯吧。」
樓遠喬則上前,如過往般揉了揉她的頭髮:「你這個丫頭。」
樓綠喬憶起了那女子在醫院里給秦慕天餵食的畫面。
「是在設計師開的小店淘的。比不得大牌值錢,但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適合你。」
樓綠喬素來沒有看別人親熱的嗜好,電視電影里照片里的也不喜,所以只想著儘早離開。她將眸光移到了秦慕天處:「秦總,文件。」
樓綠喬不假思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毫不留戀而去:「秦先生,好好治療,祝早日康復。」
空氣里一片靜謐。一陣無聲后,他總算是說話了:「你先扶我起來吧。」
離他們十步開外,宋正風正一眨不眨地瞧著他們。他的手臂上,則挽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
汪水茉點了點頭。樓綠喬猛地站了起來,抓起皮包就走。
但落地竟然沒有預期的強烈疼痛感,她遲疑了一秒后才反應過來,有人竟然一把摟住了她,將她最後的墜勢減緩了,並成功地充當了人肉墊子。
秦慕天道:「當然。關於這方面,我們周選經理會詳細說明的。」
樓綠喬一怔。
父親樓政華和母親喬琦早已經在家裡等候著了。聽見任以貞的車子停下來,兩人對視一眼,看見了彼此眼底的期待。
那女子的手臂上,白色的繃帶層層繚繞。
是最新款的芭比,粉色的禮服裙如雲逶迤。樓綠喬某天路過商場瞧見,便買了下來,準備送給小鋼琴。
他說:「我有個文件要給你。如果方便的話,我給你送過去。」樓綠喬一口拒絕:「不用了。秦先生明天讓周經理轉交給我就OK!」
宋正風:「再見。」
樓綠喬甩了甩頭,想將腦中的一些混亂思緒拋掉。不經意地抬頭,忽然整個人便愣住了。
如此場景,樓綠喬從小就是這麼一天一天過來的。可不知道為何,此時,只覺得淚盈于睫,泫然欲泣。她忙吸了一口氣,將眼中的酸意盡量逼下去。
那年醫院遇到后,兩人已經數年沒見了。這樣的相遇,真叫人覺得恍如隔世。
她站在原地,不過一兩分鐘的工夫,偌大的場地竟已經沒有人影了。耳邊啪的一聲傳來,所有的燈都應聲而滅,眼前驟然一片漆黑。伴著急促而有節奏的警報聲,讓人心生恐慌。
有人靠了過來,風流倜儻地道:「能一起喝杯酒嗎?」
樓綠喬冷冷道:「等我生完氣再找你。」
入眼的是一個很大的客廳,傢具擺設簡潔到了極致,卻更顯得寬敞而有品位。一整片通透的玻璃牆,哪怕樓綠喬站在大門口,都可以瞧見半個洛海城的繁華。
而那晚,還清了秦慕天欠債的樓綠喬睡得甚好!
「麻煩你了,喬喬。你哥昨日出差了,我一時顧不上來。」
樓綠喬如釋重負:「你讓急救人員上來九樓的樓梯間,秦先生的腳受傷了,需要醫治。」
忽然,車子吱地剎住了車。任以貞整個人重重地往前傾。
見領子不正,任以貞便踮著腳尖細心地給他整理了一下。樓遠喬心中一暖,垂眼便見她濃密羽睫,他心中愛戀不已,便情不自禁地湊了過去,吻了吻她的臉。
她定是又在想那個宋正風了。樓遠喬頓覺五臟六腑無處不冒煙。他便走了過去,抱著任以貞劈頭蓋臉地吻了起來。
但幸好理智還在,樓綠喬並沒有這麼做。
任以貞輕輕地道:「喬喬,今晚不要回去了,就睡家裡,陪陪爸爸和媽媽。這些年來,他們也寂寞得很。」
小鋼琴樂嘻嘻地一把抱在了懷裡,高興極了和_圖_書:「謝謝姑姑。」
汪水茉的體貼讓樓綠喬很放鬆。
樓綠喬一愣,隨即卻冷了臉:「所以我更不會接。我樓綠喬絕對不吃嗟來之食。」謝小珊嘆了口氣,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呢?除非你還愛著他。」
「樓太,這幾個休閑款是設計師的最新作品。樓先生的身材好過模特,穿了一定好看。」
其實真正是為了什麼,謝小珊隱約知道。但她從來沒有說破罷了。
「不要。」任以貞堅決得很。
一陣的凌亂,只見眾人先後往逃生通道涌去。Lisa似乎在前頭喊了她,可是太雜亂了,整個空間充斥著:「快走——」「哎呀——」
「我試過了。好像是骨折了。」現在這個情況叫救兵是不可能的,可他這個樣子,根本沒有辦法下樓。
樓綠喬了無睡意,茫然地盯著頂上繁複的蕾絲帳子。與秦慕天過往的一切好像只是做了個夢,現在她醒轉過來了,還是在家裡,還是在父母、大哥身邊,誰也無法再傷害她一點點了。
秦慕天身旁的一位精英男士含笑解釋道:「樓主編想必是誤會了。我們今天來談的廣告項目,是我們秦總名下新收購的一個化妝品公司的廣告。類型絕對符合你們新老雜誌的風格。」
不過看來秦慕天今天是有備而來。既然躲不掉的話,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最後,秦慕天認輸了,他挨著她,一步一步下去。他在上方嘆了口氣,聲音低不可聞:「你這麼倔,這些年想必是吃了很多苦。」
謝小珊連著跟她使了好幾個眼色,意思是說,你瘋了,送上門的廣告也不接。到她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已經在會議桌下用腳踢她了。
當年他們也不過是說說氣話,威脅女兒,不讓她與那個人交往。可誰知道竟然將心愛的女兒直接推了出去。唉,這些年來,他們兩夫妻不無後悔。
秦慕天轉過身,目光靜深地望著她。他的手裡拿著的是她擱在辦公桌上的照片。那是去年在東南亞拍的,她一身艷麗的紗籠,如瀑的長波浪發邊簪了一朵雞蛋花。
左允白:「到時候我分一半的賭金給你。」
這時,警報突然停止了。片刻后,樓綠喬的電話響起,Lisa打來的電話:「喬姐,是一場虛驚。警報解除了。」
「有點肺炎,醫生建議留院觀察。」
兩人之間默契無比,屋內氣氛溫馨有愛。
樓綠喬摸了摸她的頭:「有沒有難受?」小鋼琴咳嗽著點了點頭。
樓遠喬其實是吃醋。任以貞在車子里恍恍惚惚的表情,他一直瞧在眼裡,心裏自然是又氣又堵。
可她止步在了病房門口。
她不說話,卻用力地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謝小珊明顯一愣:「聽著不錯。可真的可行嗎?」
母親的手慢慢地碰觸到了她的臉,輕柔地撫摸過她的眉眼。許久,母親輕輕地嘆了口氣,大約在說怎麼這麼瘦了。
樓遠喬哪裡會管這些。她溫溫軟軟的身子在他懷裡,他方能確定她是他的。
不遠處,秦慕天抱了一個女子,神色匆匆地從急診室出來。大約由於憂心的緣故,他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二十分鐘內,我們攜手而出。我幫你贏得比賽。」
他掛斷了電話便起身:「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要先走了。非常抱歉。」
樓綠喬朝她挑了挑眉,並不說話。
秦慕天這些年來也一直預想過這些畫面。但如今真的親耳聽她說來,他心裏還是會澀澀發疼。
忽然,她的視線停留在了樓遠喬的白襯衫上——看到襯衫上少了一粒紐扣,任以貞忽地臉上一紅。那日,請綠喬吃飯,樓遠喬便抱著她為非作歹,這件白襯衫便在那日掉了個扣子。
樓綠喬自然是一口應下:「好好好。我立刻就過去。」
樓綠喬頓了頓,才道:「是,秦慕天,我是討厭你。可我還不至於冷血到見死不救,何況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沒有理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
「媽媽,對不起,喬喬應該要聽你話的。媽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原來他急著離開,是因為這個緣故。
這樣的客套,秦慕天覺得每一個字都似刀片,割得人生疼。
秦慕天的眼裡很奇怪,有一種淺淺的憂傷。樓綠喬在心底不由得冷笑:拜託,當年出軌的是他,不是她。
這天晚上,Lisa敲了敲門,探頭進來道:「喬姐,去拍攝場地的時間到了。」她道:「好,知道了。」
第二天,她神清氣爽地去了公司開早會。結果,剛從會議室出來,秘書已來告知,謝主編和秦慕天都在辦公室等她。
「請我喝咖啡吧,我想你若收禮物的話,心情應該會好一點吧。」
這日樓綠喬從外頭回到辦公室,老遠就看見謝小珊站在門口的接待處,正不停地張望。看到她的那一秒,一臉的如釋重負。
難道是她過於敏感了嗎?樓綠喬摸著牆壁,繼續往前走。由於太黑了,什麼也瞧不見,再加上她也不熟悉這裏的場地,才走了幾步,只覺腳上似乎絆住了某物。她忙提腳甩了一下,試圖甩去,但腳步未停頓。
秦慕天:「好。那我們就告辭了,希望儘快可以給我們答覆。」謝小珊臉上笑得跟開了花似的,連連點頭:「秦總放心。這麼好的條件我們不用考慮了,接,一定接,肯定接。就這麼說定了。」
再一次見面,是接到秦慕天的電話,是在夜晚八點多光景。
這樣的表情,這幾年來,樓遠喬經常看到。
看他的神情,三人都知發生了很緊急嚴重的事情。樓綠喬客氣道:「秦總你忙。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聚。」
自那晚后,樓綠喬再沒有見過秦慕天。開會的時候,周選提到過一次,說秦總出差了。
樓綠喬一下子在腦中轉了數個念頭,最後只好道:「我扶你下樓。」
她如果稀罕這些東西,當年就不會嫁給他了。
樓綠喬一直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
左允白此生第一次遇到這樣有趣好玩的女子。他大笑道:「OK!成交。」說罷,將酒杯與她的輕輕一碰,瀟洒地仰頭一飲而盡。
「我沒事,也沒有亂動。」那女子抬頭,責怪道,「慕天,你怎麼不請你朋友進來坐。」
謝小珊瞠目結舌:「有老婆了?怎麼可能?他有老婆了,還來招惹你幹嗎?他的樣子明顯就是對你余情未了。」
任以貞頓時笑了:「太好了。」遂又放低了聲音,「媽知道你要來,提前了好幾天就跟寶媽去採購用品,所有東西都是新的。爸媽啊,要面子,嘴上不說,可心底裡頭是最疼你的!你瞧,這白色繡球花,可是媽媽親自去花園剪下來,插好擺在這兒的。
韓晴芝已經在化妝了,見了她,禮貌地站了起來打招呼:「喬姐,您來了啊。」不只笑容甜美,連嘴巴也極甜。看來此女不紅也難。
秦慕天的話里有一種寵溺。樓綠喬聽得分明,她沒來由地心頭一抽。
一聽到新發行的那本雜誌,謝小珊自然知道她的辛苦,忙道:「我們先不說這個。我是要告訴你,有人找你,我已經安排讓他進你辦公室等著了。」
樓綠喬輕輕睜開眼,黑暗中只見母親纖瘦頎長的背影,鼻尖酸到了極點,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她張口卻只是啞然。
她這次絕對沒有誇張,完全的實話實說。秦慕天看到她的時候,眼底深處的失落一目了然。
秦慕天沒有說話,手卻貼著她的身體漸漸往下移。樓綠喬一呆,忘了反應。他的手越滑越下,最終停在了她的腳上,摸索著將那絆著的皮線扯掉。
那女子手裡拿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個蘋果,正熟練地在削皮。不過片刻,她便已經削好切塊,用小銀叉叉了一塊遞給了正在看公文的秦慕天。秦慕天也不說話,張口便咬住了。
隔著微啟的門,她清楚地瞧見秦慕天的右腳上,因打了石膏的緣故,厚而笨重,大約連移動半分也難。
輸人不輸陣!樓綠喬撒著謊,大氣不喘地說著違心的話語。
小鋼琴玩了一會兒芭比,便對樓綠喬道:「姑姑,我好悶啊。我們去走廊玩一會兒吧。」
任以貞則去了洗衣房,把衣物拆洗,又將曬著的收進來。她便在客廳一件件地整理衣物。
突然間,一陣嘟嘟嘟的警報聲刺耳地傳了來,眾人驚愕失措,一時間都停住了手裡的動作紛紛看著彼此。數秒后,有人馬上反應了過來:「是火警警報,快,大家快疏散。」
秦慕天住進了醫院,聽說小腿骨折,需要做手術。謝小珊作為她們雜誌的代表,當天就捧了大束的鮮花去探望。
樓綠喬將手裡的東西擱到他面前:「這是我欠你的。一直想著要還給你,總算是找著機會了。」
左允白雙手抱胸:「你很有個性,也很有趣。我們交個朋友吧。」
樓綠喬截斷了她的話:「我沒有。」
反正如此的無聊,就當遊戲樂樂。樓綠喬朝他方才過來的大致方向輕瞟了一眼:「你是不是跟你朋友打賭,可以在多少時間搞定我?現在還剩幾分鐘?」
小時候,奶奶就是如此的。每天在花園喝下午茶,會替她準備好了牛奶和餅乾。夏天的時候,就會有菊花茶,一朵一朵地在透明的玻璃杯子里盛開。通常奶奶會坐在對面,邊優雅地喝咖啡邊看著她規規矩矩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光。
最後,謝小珊嘆氣地補了一句:「除非你心裏有鬼。」
「嗯。」
只聽噼里啪啦、砰砰砰、噹噹當的一陣聲響,好一會兒,室內才安靜了下來。唯一傳入耳的,依舊是嘀嘀不絕的警報聲。
「姑姑好。」小鋼琴可愛無比,她親親熱熱地上前拉著樓綠喬的手,「姑姑,奶奶知道你今天回來,一早就給你做八寶茶。奶奶說你以前最愛喝她弄的八寶茶了。」
最後她還是接下來了。是為了證明她心裏沒有鬼,更為了雜誌社的同事。並且在最快的時間里趕出了讓自己滿意的計劃案。
「你還記得你這兩年的生日禮物嗎,其實……其實都是有人讓我轉交給你的。」汪水茉的這些話,其實她已經考慮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要不要跟綠喬攤牌。但今天既然扯都扯到這個話題了,索性就說穿了吧。俗話說紙包不住火,綠喬總有一日是會知道的。
腳上絆著的皮線似乎還糾纏著其他的東西,但她只覺得手肘和膝蓋麻麻地痛,連腦袋也後知後覺地蒙了起來,無法思考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任以貞答:「男裝店打了電話過來,說有新款的衣物到,等下順便去給你挑幾件衣服。」
樓遠喬一個人在卧室里,冷冷清清的,也不是個滋味,便又打開門走了出來。
「姑姑,你看,花都開在水裡呢。可好看了呢!」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大嫂,你去忙吧。我來照看小鋼琴就可以了。」
去死吧。秦慕天!
平日里活潑可愛的小鋼琴,如今由於感冒的緣故,十分的安靜。見了樓綠喬,才露出了笑容:「姑姑。」
樓綠喬從包里取出了一個禮物:「姑姑就知道小鋼琴最乖了。看,姑姑給你帶了什麼?」
因謝小珊有事,煩躁不已的樓綠喬一個人去了酒吧。嘈雜紛鬧的環境中,她坐在吧台上一隅,一個人靜靜地喝酒。
任以貞,是他的。
結果便看到了任以貞折著衣物,卻怔忪失神的那一幕。
可能是再次遇到那個不想見的人的緣故吧,觸動了她腦中所有殘留不堪的記憶。也或許是因為水茉找到幸福了吧,越發顯得自己形單影隻的。
「媽媽……」
樓綠喬合上了資料夾:「秦先生,我們考慮一下,如果OK,會做一個詳細的方案和報價給你們。」話還未說完,謝小珊的無影腳已經踢了過來。
汪水茉輕攏了一下頭髮,欲言又止:「綠喬,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訴你。」
樓綠喬歪頭笑道:「那我們還有充分的時間。我有個提議,你看如何?」
良久后,他乾澀開口:「那我欠你的呢?」
樓綠喬是何等聰慧的人物,她已然明白了過來:「都是秦慕天讓你轉交給我的。是不是?」
是洛海城數一數二的高檔樓盤,電梯直達頂樓。秦慕天已等候在門口:「請進。」
「哎。」
秦總名下新收購的化妝品公司!樓綠喬真想仰天哈哈大笑三聲。
樓綠喬慵懶一笑:「大家都是聰明人,你明白我什麼意思的。」那人端著酒杯,但笑不語。
樓綠喬:「大嫂你這樣說就跟我見外了。小鋼琴也是我侄女。」
重新回到了從小生長的地方,一切還是跟她離開前一樣,園子里的各色鮮花如火如荼地盛開著,垂墜如海。木架邊的粉團薔薇如胭脂般深淺不一地點綴在枝葉葳蕤間,清香四溢。
家裡吃飯的規矩甚嚴,長輩若不動筷子的話,小輩是不能吃的。父親一說,大哥大嫂便道:「爸吃飯,媽吃飯。」
左允白驀地追上去:「你等一下。給我個聯繫方式。」樓綠喬轉頭,帶著几絲訝異地看著他。
雖然室內的光線太暗,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但還是可以看到他似乎有些異樣。他苦笑道:「方才有東西砸中了我的腿,好像動不了了。」
樓遠喬臉色陰沉地推門下車,徑直回家進了卧室。
任以貞:「我去餐廳等你。」
樓綠喬回以禮節性的微笑:「謝謝。我只是過來拿一份文件而已。馬上就走了。」
透明的壺裡肆意舒展的各式乾果,紅的枸杞子,紅的棗子,紅的山楂,黃而綠的葡萄乾,精美的菊花,蜜色的龍眼——入口清甜而又微酸,各種乾果獨特的香味或濃或淡地在唇齒間流連,非常適合這樣的季節。
若不是今天這樣突兀地遇見,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未想起過宋正風了。最可怕的是,自己竟一直恍然不覺。
秦慕天的氣息暖暖地縈繞在周圍,熟悉得一如當年。是他焦灼的喚聲讓她回神:「喬喬,你沒事吧?」
是一款設計別緻的項鏈。樓綠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設計很獨特。」
對於這位如今在IT界紅極一時的大人物,而且又長得如此的溫文儒雅,整個公司的軟妹子們都在蠢蠢欲動。
想當年她可比她早談戀愛,也早結婚——樓綠喬猛甩了一下頭,突然發現最近回憶當年的概率在直線形上升。
樓綠喬猛地回神,她掀被而起,跑過去一把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母親:「媽媽,媽媽,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喬喬不好,都是喬喬不對。
她說話的時候,一直客套地噙著淡淡有禮的笑容,彷彿他只是一個陌生人,或者只是一個剛認識的人而已。她以往是那樣的熱烈的,笑容像太陽般明艷璀璨,生氣的時候也疾風驟雨的,說話也不是這個樣子的,一切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朋友,他與她怎麼能做朋友呢?曾經那麼親密的兩個人,曾經被他如此深地傷害過,他和她怎麼還可能做朋友呢?當年如果背叛他們感情的是她的話,那麼她或許也可以跟他現在一樣,再見舊情人時,大方地問他:「能不能再做朋友?」
「美金匯率我是大致按當年算的,另外又加了些這幾年的通脹。你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你就收起來吧。當然我知道你現在和圖書不缺這點小錢。可畢竟是我欠你的——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說聲謝謝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無法按期完成我的學業。」
秦慕天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陡然變色。
樓綠喬飲了一口酒,淡淡地道:「你跟你朋友打賭的賭注是多少?時間是多久?」那人眸色微變,挑了挑眉毛:「什麼?」
樓綠喬淡淡微笑:「我只是覺得太無聊罷了。好了,我走了。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除了無聊,還有秦慕天帶給她的那種揮之不去的煩躁感。
她摸索著往外走,一步又一步,隱約覺得身邊似乎還另有他人。樓綠喬索性止步:「誰?」沒有人出聲,回答她的只是一室空寂。
樓遠喬一直用一個牌子,這家名牌男裝店長期跟蹤他的身材定製,定期會有最新款式的宣傳冊送到樓家,讓任以貞挑選。
也清楚地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清秀女子,此刻正陪伴著秦慕天。
樓綠喬白了謝小珊一眼,居然連古道熱腸這個成語都說出來了,沒好氣地道:「難道在你心裏,我樓綠喬就毒如蛇蝎嗎?」
一句驚醒夢中人!是她還未真的放下的緣故。
一直以來,真如謝小珊所說的,是她樓綠喬想得太多了而已。
原來他早有旁的人了。原來一直以來只是她樓綠喬自作多情,自以為是而已。
秦慕天驀地轉身,眼裡彷彿有星光流動。她將支票遞到他面前:「秦先生,那就恕我不遠送了。」
樓母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吃吧。」她怔怔地抬頭,低聲喚了一聲:「謝謝媽。」
化妝品代言的是一位玉女新星韓晴芝,年輕貌美,氣質清新可人。當時她挑的幾人,心裏最中意的便是她。將備選幾人的資料送到他那裡后,秦慕天亦選中了她。
是現金支票,上面填的數字墨跡未乾。顯然她方才出去就是做了這件事情。
「快,快點。」
夫妻兩人內心激動,可臉上卻什麼表情也沒有,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回來了啊!」
她起身出了辦公室,很快便折返了回來。
樓綠喬如受電擊,倏然抬頭。謝小珊:「難道我會騙你不成。喏,他在你辦公室里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人家不過只是想與前妻玩玩曖昧而已。
樓綠喬拒絕得很直截了當:「我對你沒興趣。」
「那你為什麼配合我?僅僅為了賭注的金額?」左允白十分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跟她透露過賭金數字。
很快便進入了拍攝,一切按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韓晴芝鏡頭感不錯,所以進度很順利。樓綠喬看了片刻,準備要離去。
小鋼琴生日那天,樓綠喬終於是回家了。
走了一段路,總算是到了樓梯間,秦慕天扯開了她的手,靠在牆壁上:「你快下去吧。我自己會下去的。」樓綠喬沒有動。
既然人都來了,樓綠喬也只好擺出待客之道,客氣地道:「秦先生,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情?」她自然知道所謂何事,但敵不動,我不動,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
他的手指卻猛地一收攏,她收勢不及,已被他掌握住了。他的手掌大而溫暖,一如當年。可她卻彷彿是握著了熱碳,那麼的灼熱燙手,似乎一不小心,已經連心也被燙到了,隱隱地發悶作痛。
那個晚上,兩人一起吃飯。謝小珊審視了她半天,才不解地開口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明明這麼討厭他,想著法子避開他,昨天怎麼不把他扔那裡算了,還古道熱腸地把人送到了醫院?」
她伸手想試著攙扶著他起來,秦慕天卻一把推開了她,語氣急促:「你快走,快下去。不要管我了,你扶不動我的。」
樓綠喬看著桌面上一攤資料,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事情,她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頭:「好吧。但是我只能抽出一個小時。」
上車后,任以貞一直怔怔的。
為什麼任以貞不願來他辦公室,樓遠喬心知肚明得很。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了任以貞。
樓母轉身抱住了她,眼中淚水潸然而下:「喬喬,爸爸媽媽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她掙扎著推開他想要起來,秦慕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亂動。」他不說還好,一說她動得更厲害了幾分,腳用力扯了幾下,連著的那頭稀里嘩啦地傳來一串聲音,他聲音提高了許多,帶著一絲緊張:「不要動。」
「喬喬,天底下哪裡真會有不要女兒的父母!爸媽只是拉不下那個臉面而已。其實在他們心裏啊,早已經後悔不已了。」
「然後呢?」樓綠喬道:「然後,我們平分一半的賭金。」
樓綠喬實誠地道:「好吧,我承認,我沒有那麼好心。昨天要不是他救我,我才懶得管他死活呢!」
謝小珊:「綠喬,秦先生他們名下有產品想在我們新老雜誌各刊登幾頁廣告,這個案子你負責跟進。」
任以貞直接去了餐廳,才坐下不久,便遠遠地看到樓遠喬大步而來。
樓遠喬亦是一愣。任以貞的表情一分不差地落入了他眼底。
那一刻,樓綠喬甚至有種想一把推他下去的衝動。若不是他,她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女兒樓綠喬這幾年的一舉一動,定期有人將照片和資料拿給他們看。以貞和小鋼琴也不時地與她相聚,每次回來后總是詳詳細細地給她描述,也會給她看各種自|拍。
汪水茉道:「我幫你點了菊花茶。你肯定在辦公室喝了不少咖啡。」
樓遠喬自然是對她的話毫無意見,便進了更衣室換衣服。不過片刻,便換好出來。
她趔趄著站了起來,再一次客氣地道謝:「謝謝。」他沒有說話,依舊坐著。空氣中的警報聲提醒著她,這裏危險還未解除。她走了幾步,他還是沒有起身。
知她者,莫如汪水茉。樓綠喬長嘆了口氣:「是啊。馬上要下印廠了,可最重要的封面人物卻還沒有搞定。」
走廊處出現了一張輪椅,而輪椅上的女子確實如她想象般清秀文婉,手臂上是白色的層層繃帶。
她接著問道:「風格?預算?時間幾年?廣告明星方面呢,貴公司有什麼要求?」秦慕天搖了搖頭:「具體預算和要求,你們和周經理他們細談。」
「你是我老婆,有什麼好害羞的,讓她們看去好了。」樓遠喬一向霸道。
不過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樓遠喬像是聽了什麼甜言蜜語一般,心上熨帖得很。他含笑著飲了口水,連聲道:「好,好。我都聽你的。」
她將頭深深地埋在了被子里。
可樓父就是不肯拉下臉來。偏偏綠喬這個倔脾氣跟他爸爸一模一樣。如今,女兒總算肯回來了。
樓綠喬一頓,而後她抬眸,客氣道:「樓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忙了。」
樓綠喬止步,並不願踏入:「秦先生,我還有事,拿了文件就走,就不進去坐了。」
現在換作謝小珊吃了一小驚:「他救的你?」樓綠喬把事件發生經過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謝小珊看了她一眼,道:「怪不得啦,今天我捧著鮮花去看那人的時候,他眼神一直盯在門口,一臉的失望。」
面前擱著的儘是自己最愛吃的菜,樓綠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能使自己握著筷子的手不至於顫抖。曾經多少次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想到這樣的場景。如今,真的面對家人了,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喉嚨口有東西堵塞著,連呼吸亦困難。
結果沒想到,一個小時后,兩人會在醫院再相遇。
他的聲音低低地從頭頂傳來:「小喬,我們可不可以做朋友?」
忽地,有一個溫柔可人的聲音從走廊處傳了過來:「慕天,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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