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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副不容易

作者:青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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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蘭多點點頭道:「哦。」還真是不要臉地要挾啊……
「小白……」
居然睡著了。
迪爾:「留著玩,我高興。反正通關文件已經到手了,作為海盜,我遵守的誠實守信原則只限於跟他合作尋找利維坦號這件事上,至於其他的附加條件,無論是什麼,只要是他提出來的,一概不同意。」
蘭多站起來熄了煤油燈,又從柜子里找到乾淨的繃帶,撒上止血藥,仔仔細細地給小白重新纏繞在背腰間的傷口上,最後打了個漂亮的水手結。等一切大功告成,他才鬆了口氣,打了個呵欠,「好了,趕緊睡覺吧,一會兒趴著睡,別壓著傷口。」
……
蘭多:「……你們不會覺得真的有這個可能性吧。」
直到他在床上安穩地躺下來時,他才反應過來,迪爾好像並沒有對他和小白半夜闖船長室並把裏面攪得雞飛狗跳的事情做任何實質性的追究。他竊喜了一下,在床上翻了個身,打了個呵欠,「小白,我想吃菠蘿。」
「你是不是燒糊塗了……」那個海盜滿臉不耐煩,「拒絕你,接受一個女人,這麼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什麼值得你震驚的?」
小白沒有回答,反而是轉頭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顯然沒動過的菠蘿,「怎麼沒吃?」
想到這裏,蘭多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自己脆弱的心靈有些受傷。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不遠處的小白打破沉默,用那沙啞的嗓音淡定地問:「船長大人,您這樣挑撥離間真的好嗎?您不覺得這樣有些卑鄙嗎?」
原本還在耐心等待著的男人身體稍稍僵硬,片刻后,他低下頭認認真真地看了蘭多一眼,確認他已經睡死過去,他手上的力道微微一緊,隨即整個人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在身後黑髮年輕人輕輕的酣眠聲中,男人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桌邊,用墨水飛快地在羊皮紙上寫下一封潦草的信。幾乎在他寫好信的同一時間,從窗外飛入了一隻極為漂亮的鷹隼,他撲棱著翅膀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張張嘴似乎正欲鳴叫,而這時,男人彷彿有所預料一般,抬起手在它的喙上輕彈一下,「噓。」
「哦……」蘭多這會兒的心思完全不在菠蘿上了,儘管前一秒他想這酸甜的東西想得渾身細胞都在躁動。
然後小白轉過頭,對呆愣在一旁,因為他那瞬間展示出的溫柔而徹底石化的少女說:「晚安。」
迪爾將從鷹隼身上取下的信件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後放下它,看上去挺高興地跟大家宣布:「雷蒙德替我們弄到了停靠西爾頓皇家港口的通行證。」
他搖搖晃晃地來到船舷邊上,遠遠就聽見竊竊私語的聲音,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小聲對話。蘭多心中一緊,淺淺地皺起眉,再往前走了兩步,終於透過海霧看清楚了不遠處的一幕——
男人將信件卷好,綁在它的腿上。
蘭多:「……」
迪爾將信件取下來,正準備告訴手下今晚加餐——白煮鷹,那隻鷹隼已經聰明地拍著翅膀飛出了窗外,臨走前沒忘記用自己那有力的大翅膀在於一旁默默吃早餐的蘭多臉上狠狠地扇了一翅膀。
小白微微一愣,薄唇隨即輕輕抿起,唇角拉扯成一條並不愉快的直線。
「……」完全沒想到迪爾會說出這樣的話,蘭多毫無防備,只好不說話陷入沉默。
兩天後,蘭多退燒,重新恢復生龍活虎的滿血狀態。
這時,蘭多忽然發現,船上的奏樂居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原本海盜們在甲板上各種蹦躂的聲音也隨之變小,他疑惑地抬起頭,隨即一眼便看見,站在最前面的迪爾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蘭多嗓音低沉地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現在我覺得有些頭暈,想喝點水吃兩塊菠蘿,小白,你送我回船艙好不好?」
蘭多聽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迪爾在沉默良久后,迅速地罵出了一句髒話,而這一句髒話的主要問候對象,當然是雷蒙德。
「做什麼?」
「那怎麼不讓我幫你清理傷口?」蘭多問。
想到這裏,蘭多忍不住將自己的臉貼在小白的肩膀上蹭了蹭,黏糊糊地叫了聲:「小白……」
小白聞言一愣。
這一次小白不說話了,當整個船艙里陷入沉默,只能聽見船被海水推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伴隨著船隻的搖晃,掛在他們頭頂上的煤油燈也在搖曳著。小白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早點休息」,便隨手將放在木桌上的藥瓶抓起來捏在手裡,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出船艙。
迪爾搖晃了下手中的信件:「信上還附帶了句,讓我在停靠西爾頓后,順便把他的猴子還給他。」
「總之你不要碰我,回床上躺著去。」
一隻手撐著腦袋,側身睡在床外側的男人聞言,那雙湛藍色的瞳眸微微暗沉。只是此時此刻黑髮年輕人閉著眼,所以他並不知道。
「白天看禮炮效果會不會不太好?我們要不還是晚上靠岸吧,讓你們的女王順便放點兒煙花什麼的。」
芙蘭朵:「……」
蘭多:「……」
「跟我回去就還你。」蘭多說,「這裏風大,這麼吹下去,你會感冒的。」
蘭多相信,在迪爾眼中,這一刻,他已經征服了全世界。
帕德大副:「……」
蘭多:「……」
小白:「不急,煙斗還我。」
「鳴響禮炮迎接海盜的西爾頓——哦,這將會是整個巴比倫海航海界最大的笑話!」
「我就是奇怪他幹嗎還不來接我,稍稍有點不滿而已,沒有贊同……」
小白表示不受影響,淡淡道:「那個話題已經過了,我們將立刻前往西爾頓,從女王的手上拿到『人魚的詠嘆調』,然後尋找利維坦雕像,這個任務已經沒有任何爭議了。我們現在的爭論點是……」
「雷蒙德大概已經找個地方躲起來默默哭泣了。」
「……」蘭多現在在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快要燒糊塗的人究竟是他還是小白。
而一向對他有求必應的男人這一次沒有做任何的回應。
這一次小白沒說什麼,在桌邊坐下來,而令蘭多鬆一口氣的是,這一次男人大方地將自己的後背對準了他所在的方向,並稍稍將胡亂纏回去的繃帶解開。經過他這麼一番胡亂折騰,他背後原本已經多少有些結痂的傷口又滲出一些鮮血,木屑也扎得更進去了一些。
蘭多終於忍無可忍,「你究竟怎麼回事?你背後現在全是木屑,你看不見後背,肯定清理不幹凈,如果不弄好,搞不好會發炎。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得到西爾頓皇家港口的通行證,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靠岸,你是不是想因為這種小問題感染,然後一聲不吭地死在船上?」
「床不夠寬。」小白言簡意賅地說,「那我睡地上?」
「我沒發火。」
而小白就帶著這些嵌入皮肉里的木屑和一身傷,將他從會議室一路背回了船艙,一路上半句怨言都沒有。
這會兒她已經覺得這兩個人的對話內容詭異到有點獵奇了,而緊接著,更加獵奇的事情發生了。剛剛從頭到尾無視她,只是冷著個臉在那兒抽煙的男人這會兒稍作停頓,竟破天荒地露出個無奈的神情,緊接著抬起手,用力地將站在自己身邊微微揚起下顎,一臉倔強地瞪著自己的黑髮年輕人的頭髮揉亂,而後說:「那回去吧。」
那是雷蒙德迄今為止,做過的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雖然他後來各種惡劣的事迹和-圖-書總讓蘭多忍不住懷疑自己對於那結實溫暖的背部的記憶是不是他燒糊塗后產生的錯覺……
蘭多一把抓住那個轉身想要離開的海盜,微微瞪大眼,「他拒絕我,轉身去接受那個女人嗎?」
最後,蘭多是被小白背著回到船艙里的,因為他發現自己這會兒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受到過多的驚嚇,還是最後被迪爾的挑撥離間弄得心力交瘁,導致整個人的情緒都跌入谷底,總之,之前稍稍減退的熱度死灰復燃,到最後他幾乎站都有些站不穩。
「剛才不想弄。」小白理直氣壯地回答。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船艙里,蘭多關上門,想了想后說:「快點處理好你的傷口后我們也休息了,別拒絕我。」
芙蘭朵雙手捧著臉,一臉挫敗地蹲在紅髮男人的不遠處,默默地看著他吞雲吐霧。而後者覆蓋在繃帶下的臉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在抽了兩口煙草后,淡淡地說了句:「夜深了,回去睡,孤男寡女單獨相處,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我現在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小白面無表情地問。
蘭多的瞳眸微微縮聚,片刻之後,他彷彿回過神來一般,「現在我們不是在討論關於利維坦號的事情嗎?」
愉快的早餐時間,雷蒙德養的那隻兇巴巴的鷹隼高調地降落在迪爾的餐桌上,不客氣地伸喙在迪爾的杯子里喝了點水,然後抬起一隻爪,示意對方將那上面的信件取下來。
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提出了太任性的要求,蘭多深呼吸一口氣,幾乎沒怎麼猶豫,當即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從床上爬起來,從男人的身後走近他。而這個時候,小白正反著手,略顯笨拙地試圖將自己背後的木屑取出,當感覺到蘭多靠近時,他頭也不回,冷冷地說了句:「別過來。」
蘭多:「……真的假的?」
……
蘭多表示十分遺憾,簡直懷疑自家大副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他看著喜氣洋洋的迪爾,表情微妙道:「你怎麼跟雷蒙德說的?」
否則他實在想不通小白怎麼能提出這麼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他唇角抽搐,本著「幫親不幫理」的思維方式,正努力思考要如何才能替小白抵擋接下來來自迪爾以及他家倉鼠大副的一系列嘲笑,誰知一抬頭,卻發現整個會議室內都安靜得可怕,所有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小白——那絕對不是看瘋子的眼神。
而現在,蘭多卻燒得幾乎要變成真正的傻子了。
問題是,他氣什麼?
正蹲下來準備給他清理背部的黑髮年輕人被他這語氣弄得微微一愣,「怎麼?我就是想……」
「我還是覺得一艘只剩下舵盤的船會進行自我修復這種事情很玄幻。」蘭多堅持道,「如果我把這些信息寫成信件告訴雷蒙德,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被戲耍了一番,然後惱羞成怒地派他養的鳥過來啄我?」
迪爾:「閉嘴。」
小白:「發熱的人好像是你。」
目送兩個大男人離去的背影,此時此刻芙蘭朵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眼裡除了錢,就只有所謂「男人之間的友誼萬萬歲」——海盜的世界真的不會好了。
蘭多看了看,然後發現那確確實實是可以讓船隊停靠皇家港口的通行證,上面還有西爾頓皇家海軍的通關大紅印……
大約是十五分鐘后,一個海盜打著呵欠滿臉不爽地端著一碗切成塊的菠蘿走進蘭多的船艙里。蘭多抬起頭看著他,「小白人呢?」
蘭多覺得這個世界真的瘋了,倉鼠大變活人,人能起死回生,現在就連一艘被毀掉的船都有自動修復功能——光從這一點來看,利維坦號還真是一艘了不起的船,至少從維修費這方面來看的話,雷蒙德那種摳門貨肯定會愛死這條省和圖書錢又省心的船。
蘭多和小白回到船艙里,經過一宿的折騰,此時外面天已經蒙蒙亮,最早換班的海盜已經起床,甲板上也有了動靜。
芙蘭朵臉上抽搐了幾下,像是有話要說,但是在她開口之前,便被不遠處刻意放重了腳步的黑髮年輕人所弄出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她轉過頭來,看著蘭多一步步走過來,有些驚訝地瞪大眼,「你不是睡了嗎?」
「我本來就是個卑鄙的人,否則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船上?」迪爾冷靜地回答,「而且我挑撥離間的是我的小奴隸和他的前任主人,這裏面有你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
所謂的「皇家禮炮」,那是必須……沒有的。有的,只是瞄準了莫拉號的幾十門重型大炮。
蘭多:「我現在也覺得頭疼,被風吹得頭更疼……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不然咱們就在這裏站一晚上好了,死了算你的。」
至此,蘭多終於明白過來一個道理:在巴比倫海上,最無恥的人肯定不是這些海盜,因為他們最起碼還會虛偽地遵守一下所謂的「誠實守信」原則,維持「海上紳士」的名譽,而席茲號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大副雷蒙德則不會,他就是無恥,無恥得趾高氣昂,無恥得坦坦蕩蕩。
黑髮年輕人吧唧了下嘴,似乎還有話在喉嚨里沒說完。可是小白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后,卻沒等到後面關鍵的話,而代替未知下文的,是黑髮年輕人發出的勻長酣眠聲……
迪爾:「……」
他背對著蘭多,在床邊的桌子旁坐下來,將自己腰間的繃帶一圈圈地解下來,露出了繃帶之下結實的肌肉。而這個時候,藉著窗外的月光以及船艙里搖晃的煤油燈,蘭多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原本雪白的繃帶上星星點點的全是乾涸的血跡,而小白的背部更是一片慘不忍睹——也許是之前跟帕德大副正面交鋒的時候,背部撞到了碎裂的船艙壁,那些木屑扎進了他的皮肉里。
片刻之後,男人抬起手,將那幾乎要窩進他懷裡的傢伙額前垂落的頭髮輕輕撩開,想了想后問:「那問你一個問題。」
且在他退燒的同一天,他親眼見識到了他家小白神一般的預言能力。
「你覺得你們的女王會鳴響多少門禮炮來迎接我們?」
「不需要。」小白生硬地說。
黑髮年輕人被扇了個猝不及防,表示相當無辜,躺槍嚴重。
「通關文件很快就會送過來。」
「睡吧。」
迪爾將手中的信件翻轉過來。
但是不管,他就是震驚,而且有點莫名的憤怒。
蘭多疲倦地打了個呵欠,保持著面朝小白胸膛的姿勢,似乎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重新閉上了眼。呼吸之間,隱隱約約聞到的是繃帶、止血藥粉以及汗水摻雜在一起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氣息讓他覺得尤為安心。
一瞬間,就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小白的背上一樣。
他趴在小白的背上,男人的背部結實溫暖,這讓蘭多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的感覺。
蘭多被他這冷淡又隱約含著怒氣的語氣弄得莫名其妙。想想剛才小白把他一路背回來的時,也是他在說話,對方一句話都沒有回過。當時他還缺根筋的,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只單純地以為小白背著他沒力氣抽空說話,可是現在一想……
於是這會兒他也不休息了,強打起精神走到船舷邊上。昏昏沉沉的腦子裡忍不住設想了一萬個把芙蘭朵從小白身邊支走的理由。
「我和雷蒙德,誰比較好?」
這會兒他只是站起來,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卻發現外面海霧正濃什麼都看不見,於是只好收回目光,轉過頭問:「那小白怎麼說?」
不小心記起小時候某次半夜咳嗽咳得人都快要掛掉的時候,外面颳風下雨醫生又不肯到家和-圖-書裡來,他的父親急得團團轉,就是雷蒙德直接將躺在床上的他拎起來甩到背上,然後套上斗篷,背著他直接殺到醫生的家門前,並且以要把人家的門鈴搖爛的方式,活生生地將穿著睡衣的醫生從床上挖起來開診,蘭多才撿回了一條小命。而事後反倒是身體一向很不錯的雷蒙德跟著他一塊兒發高燒在床上躺了三天。
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全無席茲號的消息,他只是單純地從第三者的嘴裏聽說過雷蒙德是在找他,但是找了這麼久,雷蒙德也沒有找上門來,這不得不讓蘭多有些懷疑某個人是不是真的有在找他,還是就單純地放出風聲做個樣子,實際上愉快又順理成章地甩開了他,自己則成了席茲號的大當家?
難以置信,他居然在有生之年看見西爾頓皇家海軍對著巴比倫海最臭名昭著的海盜們鳴禮炮的一幕了——這絕對是西爾頓航海歷史上不可磨滅的黑歷史。
話音還未落,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轉過身來扣住了他一邊手腕,往自己這邊拽了拽,然後在黑髮年輕人來不及反應之前,他的大手已經放在了他的額頭上,探了探溫度。剛開始蘭多還稍稍往後退了退,在意識到男人只不過是在測溫度后,他停下了後退的趨勢,任由他動作。
男人催促黑髮年輕人上床,看著他躺上床后,想了想,自己也翻身在床榻的外側側身睡了下來。蘭多原本就筋疲力盡了,剛才還強撐著精神挑燈給小白挑木屑,更是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所以幾乎是腦袋剛沾到枕頭,他就差點睡死了過去。但是當感到後背貼上一副結實的胸膛時,他還是忍不住轉過身,掀開沉重的眼皮子,嘟囔了聲:「不是讓你趴著睡?」
「你們說話聲音太大,」蘭多不要臉地說,「把我吵醒了。」
迪爾:「我的答案是——不怎麼順便。」
光是想想都覺得很疼。
蘭多:「他很忙,但是他對我有一種異常的執著,執著到足以讓他放下手頭上一切的事情,就為了想法子來折騰我。」
雷蒙德常說,傻子是不會感冒發燒的,比如蘭多,永遠都健康得像只猴子。
「吃了,睡一覺就好。」
小白:「……」
動搖?動搖什麼?
話是這麼說沒錯。
「你不是很贊同他說的話嗎?」
蘭多知道自己是個很有愛心的人。他走上前,把從柜子里翻出來的銀針在蠟燭上細細消毒,然後彎下腰來,努力不讓有些模糊的視線影響自己的動作,盡量輕巧而靈活地將一根深陷在男人皮肉中的木屑挑出。木屑被拔出后,一顆血珠隨之冒出,蘭多嘟囔了聲:「早讓我弄,也不至於扎得這麼深。你剛才怎麼回事啊?」
睡著了。
蘭多:「你留著我沒用。」
「怎麼還是這麼熱?」小白問,「迪爾給的葯你吃了嗎?」
「不啊,你別聽迪爾亂說……」小白伸出手,碰了碰那個人的下巴。
「……沒有可比性。」
「不知道……這樣說吧,十分鐘前他在底艙把我抓起來要我去廚房給你拿菠蘿,五分鐘前我從廚房走出來看見他站在船舷上抽煙,一分鐘前我看見你們救上來的那個妞躡手躡腳地提著裙擺接近他,並詢問他要不要幫忙換藥。」
「你背上好暖,」黑髮年輕人迷迷糊糊地說,「雷蒙德那個傢伙,心還沒完全黑掉之前,大概也擁有這麼一個強壯寬厚且溫暖舒服的背……」
迪爾笑著摸了摸下巴:「實話實說,他要找利維坦號,必須跟我合作。」
「……」男人微微挑起眉,「他有那麼糟?」
蘭多此時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哼了一聲:「嗯?」
蘭多心中一動,望向遠處,隨即便看見——
鷹隼那黑色的眼珠子不滿地轉了下,動了動腦袋https://m.hetubook.com.com看向身後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黑髮年輕人——如果鳥也可以露出鄙夷的表情的話,那麼毫無疑問的,現在它肯定一臉嫌棄。
蘭多感到莫名其妙,想再次伸手碰小白,可是這傢伙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再一次完美地閃避了。
「你身上的味道和雷蒙德身上的味道有點像。」蘭多含含糊糊地說,「不過那個傢伙永遠不肯跟我睡同一張床……」
蘭多則開始深深地自責,他可愛的大副雷蒙德,似乎離開了他之後,腦袋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坑。這份自責一直持續到莫拉號靠近海岸港口前五分鐘。
「什麼都沒說。不過我看他繃帶上全是血,身後也有木屑,有個人幫處理傷口總是好的吧!而且我聽說女人不都挺細心的嗎,那還是個大家閨秀,多少要學點細活兒吧?」那個海盜聳聳肩隨口推測,又打了個呵欠,「沒事了吧?沒事我回去睡覺了啊……」
他話音剛落,就感覺到原本背著他健步如飛的人忽然停了下來。此時兩人正在船舷邊上,蘭多稍稍抬起頭,總有一種小白想要把他順著船舷扔進海里的錯覺……當然,他知道這都是錯覺,因為接下來,背著他的人還是邁開了沉穩的步伐,飛快地向著他們休息的船艙走去。
在太陽升起來徹底驅散清晨的海霧之前,沒有人注意到高層甲板上的某一扇窗戶,有一隻漂亮的鷹隼安靜地飛入,又如同一道影子般,帶著一封重要的信件無聲無息地離開……
蘭多:「……你們倆才是真愛。」
芙蘭朵:「……」
第五天,天朗氣清,惠風和煦,海風嗖嗖,海鷗嗷嗷。
蘭多:「……」
拎著裙擺站在一旁的少女微微張開嘴,她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插話的餘地。
海盜們駕駛著海盜船,有著墨丘利神標誌的海盜旗迎風飄揚。在海盜船上樂隊歡快的奏樂聲中,莫拉號率領的船隊歡天喜地地靠近了西爾頓皇家港口。在行駛在最前面的莫拉號上,年輕的海盜船長迪爾大人意氣風發,一腳踏在船舷上,金色的頭髮迎風飄揚,臉上的笑意那是止都止不住。
「這話聽得我都快要哭出來了。小乖乖,你這麼自欺欺人的行為真令人心酸。如果那個雷蒙德真對你這麼執著,為什麼還放你在我的船上自生自滅這麼久?」迪爾非常適時地插話,說話時一臉不屑。
他壓根就是在生氣。
在他的身後,迪爾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有一種打了勝仗的爽快。
他話語剛落,便看見原本靠在船舷邊上的男人動作微微一頓,掀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的借口荒唐至極。然而蘭多管不了那麼多了,他伸出手將小白手中的煙斗拿走:「跟我回去上藥。」
蘭多想了想,長吁出一口氣,伸出手抓了一塊菠蘿往嘴裏塞。當酸甜的果汁在口腔中滲開,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口渴,忍不住又多抓了一塊塞進嘴裏,然後含糊地說:「你剛才莫名其妙地發火,搞得我緊張得忘記自己想幹什麼了。」
他第八次提問身後滿臉無語的黑髮年輕人——
蘭多:「喔。」
小白:「在你眼裡雷蒙德就是這麼閑的人?」
小白不說話了。他轉過頭,捏住黑髮年輕人的下顎微微往上抬了抬,強迫對方對上自己那雙湛藍色的瞳眸,接下來再開口說話時聲音又緩又慢:「你怎麼看?還記不記得在此之前你以為你要死了的時候,唯一的遺言就是留給那個人的,現在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動搖了嗎?」
「你什麼毛病?」
「不用,那你就側著睡。」
……
黑髮年輕人不說話了,以此表示徹底服氣。他低下頭用手中的銀針繼續給男人處理傷口,等到將所有的木屑都挑出來,外面的天已經亮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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