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那樣的晴空，我此生只經歷過一次
回來的時候，火車到站已經是深夜，我不敢回家，徑直去了青辰的住處。
她付清了一年的房租，所以房東一直為她保留著房間，直到下一個房客來臨。
89.
與她一起吃飯，一起上廁所，一起逃課，一起互抄試卷，一起逛街追男孩。
109.
而唐原與我，在進入大學后的第三年，就已經平靜地分手。
但是青辰十二歲的時候，後母卻奇迹般地懷孕了，並且產下了一個男孩。
好奇湊過來圍觀的同學，見只是一張薄紙小畫，都失望地走開了。
121.
這就是我，庸俗得令我自己都想流淚。
80.
我如此無害，其實如此殘忍。
在我的無措與唐原的逼問聲里，良久，她終於輕輕地動了一動，吐出了兩個字：
那個晚上，她一邊梳理我的長發，一邊聽我哼哼唧唧地說，最後她終於開口：「早就知道會這樣。」
郵寄的地址是同城，我想青辰一定來到了這座城市。
115.
我無法獨自負荷這樣滿滿的喜悅，我必須和青辰分享。
周末的時候，我坐了九站路的車，把叮噹給接來。
金子委屈地在他身邊「嗚嗚」轉圈。
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我不再是那個會笑得沒心沒肺的開心果了，我也學會了有弧度卻沒有溫度的微笑，我被上司為難的時候點頭哈腰，有新人入職的時候指手畫腳。
卻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直在傻笑。
三個月後的一天，我鬼使神差地又牽著叮噹去了青辰和唐原曾經住過的小區。
那樣乾乾淨淨的愛，那樣乾乾淨淨的恨，那樣乾乾淨淨的兩個人。
我的嘴巴再次張成了一個獃滯的形狀，我說：「青辰，她為什麼……」
她激烈的態度令我始料未及。
青辰一直喜歡自己畫漫畫。
她是不是傷心過，失落過，憤怒過？
主持同學攤手：「說來不了了，不過大家放心，她贊助的錢已經到賬了，我們今天可以盡情狂歡！」
我說她好讓我失望，居然是個告狀精，不講義氣。
沒了是什麼意思？是走丟了，還是病死了？又或者……我不敢想象更可怕的事情。
相比之下，也許唐原的指證更符合情理一點。
唐原沉默了片刻，聲音含糊地說：「我那天……看到拉著路青辰進酒店的老男人，好像是她爸……我當然覺得眼熟，但沒聯想到會是那個人。」
92.
110.
上完葯以後，他嘆著氣揉了一下我的頭髮，牽住了我的手。
而所有最開始的時光，總是最美最急。
122.
116.
即使受盡冤屈，她也會沉默到死。
於是我們的小小旅行就這樣跌跌撞撞地開始。
111.
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知道金子的謎底，因為自離開警察局后，青辰就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出租屋。
97.
有一顆大大的眼淚，用力地砸在畫上的一排小字上，那是青辰的筆跡。
我慢慢才聽明白，原來有同學在國外出差時，遇見了現在的青辰，據說她現在已經嫁入豪門，那豪門之豪，超出同學們的想象。
是的，一定是這些原因。
131.
我該做出怎樣的表情？
路青辰是路姓企業家的長女，也是他和前妻所生的唯一女兒，前妻在青辰三歲時就已經過世。後母原本一直無法生育，所以把青辰視如己出。
而那個只知事業的父親，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
我們都知道那是為什麼。
82.
一個清潔工大媽很喜歡叮噹，於是我們閑聊了起來。
而且，她一定是害怕失去我，那麼，我只需要加倍對她好。
同學們彷彿一個個都化身偵探，在多年後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它們的憨態，總能逗得路過的人也哈哈大笑。
小小的畫紙上，是山坡上的綠草地，穿著白毛衣的長發女孩，和穿著黑外套的短髮女孩，相親相愛地躺在一起，身旁是一碗有些突兀的泡麵。
我恍惚想起那首她哼過的歌。
弟弟的出生改變了青辰的命運，後母開始態度大變，一反過去的溫柔，對青辰百般挑剔苛刻，並著手為剛剛十六歲的她尋找聯姻對象，后又以命理為由，把她送到千里之外讀書。
有人說這次的同學會主辦方也想盡辦法通知到了她，她還贊助了所有費用，聽說她今天也會來。
我和她吵著吵著就氣哭了，我哇哇大哭，邊哭邊從手指縫裡觀察青辰的表情。
118.
他們都已經離開了這裏，只剩下我孤單地站在回憶里。
我們沉默地走回去。
不料，青辰突然像著了火一樣騰地坐了起來，把我嚇了一大m.hetubook.com.com跳。
一天，調皮的金子掙開唐原拉著的牽引繩，跑上了小區外的車道。
88.
唐原說完后，似乎帶著一點得意，看著青辰的反應。
九月開學的時候，她沒有出現在熟悉的教室，她的轉學手續也辦得無聲無息，就像她來的時候一樣，掐滅了我最後一點點希望。
她是那樣的安靜，從頭到尾，在我和唐原輪番的怒吼與質問下，她沒有爭辯一句，而我卻希望她淚流滿面地向我們道歉或者說明，然後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原諒她，也讓唐原原諒我。
我震驚地看到青辰突然閉了閉眼睛，然後像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樣，緩慢地倒在了地上。
我躲開了她的視線。
她也許真的是準備來參加同學會的。
「我可看不下去了，我當時就跑了，決定不幹了。誰知，第二天那姑娘就叫來一大群人把館子砸了，老闆被打得進了醫院，那姑娘聽說也被抓進去了。」
窗外正是四月春光，陽光溫柔得想讓人流淚。
她沒有說，她低著頭背她的單詞，寫她的習題，她聽我說話，她沉默。
仔細想起來，那張經常在本市新聞上出現的意氣風發的企業家的面孔，的確和青辰有著幾分的相似。
124.
那個殘忍的人，就是我。
102.
我習慣於把複雜的事情想得簡單，這也許是我的優點，也許是我的缺點。
我是這樣看待人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其他人也應當如此。
132.
大媽突然驚訝地叫起來：「哎哎，你哭什麼啊？」
我認為青辰對唐原的抗拒，大概只是時間不夠，機會不夠。
我已經成了一個穿著職業套裙的小白領，行走在有著各種成就或各種失落的同學中，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青辰開始沒有說話，她依然如同往常一樣沉默，但她也沒有發火，自從那一天我在山坡上找到她，她反常地暴怒了一場后，對於唐原的態度，她更多的是迴避，這也使我貪心地對她步步緊逼。
86.
因為晴朗得太過純粹，所以閉上眼睛的時候，眼皮前也會是火燒雲般的艷紅，灼得人不小心就會落淚。
我的初戀終於像夢一樣降臨在我的生命里，它把我熊熊燃燒。
大家一片興奮的嘩然後，又歸於失望的嘆息。
我抓住青辰的肩膀，慌亂地搖動，我說：「青辰，金子呢？你把它送哪兒去了？」
這些話幾乎不需思考，就像流水一樣從我的嘴裏跑出來，我那麼正義那麼自以為是，又尖又細的聲音連自己聽來都覺得像是小巫婆。
我喜歡的少年，他是那麼好看、那麼驕傲，無論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能讓我心跳。
「那姑娘找來的時候眼睛紅的喲，我當時就覺得要出事，誰知道老闆瞎了眼，居然叫夥計打她，以前也有丟過狗的人找來，都是被他打出去的，他手下有幾個以前混街的人……」
那時候我的頭髮已經很長，它們順滑地一直垂到腰際，它們是我的驕傲。
而我，我什麼也說不出口。
一輛黑色的小車正好開出，唐原追出來的時候，我在馬路對路。
因為金子，我和唐原的親近不受任何人控制地步步升溫。
我們爆發了認識以來的第一場正面爭吵，她堅決認為這是一個糟糕的主意，她說我和唐原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並揚言要告訴我媽媽。
紙盒打開，裏面躺著一張三十二開大小的薄紙，是一幅手繪漫畫。
查出來的結果令我更加悲傷。
她的臉在我的眼淚里變得模糊而冰涼，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我想伸手，卻又終於放棄地默默背轉過身。
因為為她打開過另一扇門的人，又狠狠地把門關上。
120.
107.
那時候，我的心已經被唐原的憤怒給充滿了，我嚇壞了，我怕他再也不理我，我怕失去我的小愛情。
我輕輕地叫了她兩聲，沒有聽到迴音，也只好乖乖地趴下了。
那天從山上回來后，青辰到底還是沒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讓她不開心，但也沒有再用那樣激烈的態度提起唐原。
等我發現她已經沒有一點聲音的時候，我爬起來湊近去看她的臉，才發現她竟然已經睡著了。
90.
「就算走得比誰還要遙遠，她仍會在青空里對我微笑；只要輕輕地閉上眼睛，就會回到夏日里第一縷陽光下。」
我不敢相信唐原的話，但我又怎能不相信唐原的話？
於是，時間一天一天慢慢過去，陽光的溫暖抹平了陰霾，我又像貪婪的小草，試著一點點頂開土層，冒出芽來，偷窺起想要佔領的小世界。
她的語聲意外的平靜，這讓我驚喜又安心。
這是唐原給我描述的青辰。
幾乎是本能般，我撲上去抱住和_圖_書了沖我狂甩尾巴的金子，小車擦身而過，有驚無險。
明媚的正午陽光下，我甚至打了一個冷戰。
她們的表情溫柔而安靜，還顯稚嫩的臉龐，散發著一種叫幸福的光芒。
我那麼的想見她，想了十年。
我本來就是見人熟的開心果，再加上一點賣力的刻意，很快，金子見到我比見到唐原還激動，如果到了時間我不出來，它還會扒在青辰的門上「嗚嗚嗚」。
129.
敏感如她，心細如她，怎麼會看不懂我的每一個小小心思。
她的身世，也在這信息發達的時代輕易搜出，路家長女，令人仰止。
我卻摔倒在地，手掌擦傷。
就在這時候，青辰抬起了頭來，她好像想看清我的表情。
133.
臨行前，除了一再囑咐青辰在老師和我的父母那裡給我們打圓場，我還把金子也託付給了她，本來愛金子如命的唐原堅決反對，說要把金子寄養在專業的寵物中心，但我撒了撒嬌，他也就同意了。
她惡聲惡氣地對我說：「我討厭那個人！」
112.
我環視著這個豪華乾淨的房間，想到這一切也許是青辰的青春換來的，就有一種撕裂般的疼痛與憤怒。
何況，當初是我執意要把金子留給對他並不友好的青辰。
叮噹已於五年前壽終正寢，它死於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表情安詳。
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最善於的謊言。
我突然覺得好累好累，累得彷彿下一秒就要睡著。
我頓時想起那家餐館就是青辰出事的那家。
第二天我再去的時候，好心的門衛伯伯告訴我，那個瘦瘦高高的女孩已經被她爸爸接走了。
91.
而金子，金子的謎底又是什麼？
青辰不出現的小小失落，迅速煙消雲散。
她顯然沒有得到希望的答案。
我一直篤定她會接受我們。
他氣急敗壞地對我說：「那個路青辰叫了群小流氓，把小區外面的一家餐館給砸了，現在被警察帶走了！」
唐原也疲憊地回了自己的房子，他縱有千種不舍，此刻也不能再說什麼。
但是，我忘記了，她從來不是那樣的人。
窗外的月色柔柔地照進來，像一層銀白色的細紗，蓋在我們的身上，我肆無忌憚地絮絮地跟她說我和唐原之間的瑣碎事情，那一個牽手的動作，就反反覆復回味研究了不下二十遍。
104.
溫文爾雅的唐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失態，他來不及換鞋，就一把推開青辰，衝進了她的房間，里裡外外翻了一遍，沒有看到金子的身影，再次衝到青辰面前的時候，他的臉有些扭曲。
我和唐原目瞪口呆，就算我再天真，我也聽過這個路姓企業家的名字，我甚至知道他出身這座城市，發家于外地，現在他在這座城市有龐大的投資，隨便一個都是資金上億。
如同電光閃過，屋裡瞬間雪亮。
「青辰，你快說，金子它到底怎麼了？你討厭唐原，但你不能傷害一隻狗！你怎麼能這樣？」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並沒有勝利后的快|感，我覺得自己很卑鄙，彷彿一次又一次利用了她對我的柔軟，但我那時候仍然心存幻想，希望我再堅持一下，就可以實現我們三個人相親相愛的童話。
99.
123.
81.
她的手指還插在我的頭髮里，柔軟的觸覺，但是她的睫毛低垂，表情寧靜，呼吸很輕。
84.
我茫然地問：「什麼？」
果然青辰怔了一下，就緩緩地收了聲。
「什麼？」我也受驚地坐起，看著她的臉。
我不能不哭。
叫金子的金毛犬在我和唐原的周圍撒著歡地滾來滾去，唐原上課的時候，它總是被關在家裡，每天黃昏的這個時刻，就是它的天堂。
就像她第一次接過我的泡麵，我們的友情，取決於她是否揭穿我的小伎倆，而這一次，取決於我是否堅定地信任了她。
114.
我像灰姑娘穿著十二點以前的衣裙，如痴如醉地舞蹈。
她也許不喜歡唐原，但她決定接受他。
96.
金子的失蹤因為青辰的昏倒而暫被忘卻，社區醫院的醫務人員給她做了檢查，說是勞累過度引起高燒，簡單處理以後她再次昏昏睡去，我一個人留下來陪她。
沒了，這兩個字彷彿一個晴天炸雷，讓我的耳膜「嗡嗡」作響。
為了彌補自己的誤解給我和青辰的友情帶來的傷害，在知道金子失蹤的真相后，唐原曾經動用過他能夠動用一切關係，幫我查過青辰的去向。
唐原不屑地冷笑：「她那種女孩子，在外面結識的人可雜了，做這種事有什麼好奇怪的，可能就是我昨天揭穿了她，她心情不好就隨便泄憤。」
和圖書
走廊上的光照進她的門，她彷彿有些不適應般往後退了退。
106.
她站了很久，等到我已經只剩下哽咽，她才挪動了一下她的位置，從桌上拿了一張紙巾，走過來幫我擦臉。
比如我喜歡青辰，那麼我的媽媽也該喜歡青辰。
我下意識地選擇了向唐原證明我的清白，並且我運用了世界上最愚蠢的方式，那就是當著他的面用力地傷害青辰。
我躺在她的身邊，肌膚相觸，卻再沒有以前的親密與溫暖。
提到唐原的名字，總是會不自覺地變得語氣甜蜜。
他抓起我的手，把我帶到邊上的小診所上藥。
我一天之內，見到了多個從未見過的青辰。
大媽絮絮地跟我念著：「砸了好，在那種黑心餐館做事，我也會折壽的，現在我在小區里搞搞衛生，逗下狗和小孩，心情好多了。」
我沒來由地顫抖。
136.
我偷偷瞄過，唐原看著我和金子的眼神，漸漸從溫和疏離，變成親切熟稔。
一天以前，我還是一個無論唐原和青辰說什麼，我都毫無保留地相信的傻女孩，但是現在，我已經分不清我最重要的兩個人，哪一個在說謊。
我曾經與她形影不離。
她告訴我她以前在小區外的一家餐館做摘菜洗菜的工作，三個月前那家餐館被砸后搬走了，她就在小區里找了份清潔工作。
不知道是誰提起了話題，十年不見的同學們，突然談起了路青辰。
但卻沒有深思過，為什麼我每次聽到唐原的召喚，像裝了彈簧的貓一樣蹦起來，衝過去把門拉開時，卻從來不敢看一眼青辰的臉。
她們在生命的拐角處走散。
後來發展到明目張胆地和唐原那隻叫金子的狗在樓道里廝混。
初夏的落日染紅了我十七歲的臉龐，也把唐原的側面描成了漫畫一樣美好的模樣。
我只能獃獃地張大了嘴。
地獄般的考試季過後，到了七月流火天。
我耍賴地黏在她的身邊，像樹袋熊一樣抱著她的胳膊搖啊搖。
大媽奇怪地看我一眼：「你不知道？這附近的人都知道啊，那家餐館的狗肉煲最出名，但是老闆總是偷附近的寵物狗來省成本，你算運氣好，狗聽話不亂跑，像上次那個姑娘，就是狗不聽話，把繩子咬斷跑了，結果被餐館抓去當肉狗殺了……」
我和唐原一起敲門，唐原急著見到金子。
多麼嫩綠的柳枝，它在空氣里微擺，它單純得讓人想流淚。
85.
83.
「沒了。」
我知道她妥協了。
98.
因為陰暗的來處，所以連一隻小狗也容不下。
他一定獲得了報復的快|感，說出這個秘密，懲罰了這個不善待他的狗的人。
那樣的晴空，我此生只經歷過一次。
她為了尋找金子，被一群流氓毆打，然後她滿身疲憊地回來，發著高燒，再被我和唐原這兩個渾蛋侮辱。
108.
我想起青辰告訴過我的家裡的事情，我想她也許真的在對我在說謊。什麼樣的父母會因為一個荒唐的理由把女兒送出千里之外？
青辰也沒有再說什麼，她並不討厭狗，我幻想她喜歡上金子的話，也可能會喜歡上唐原。
135.
她真的可以。
因為叮噹的緣故，我對狗的習性非常熟悉，我會和金子聊天，會安撫它躁動的情緒，會跟它玩遊戲，會教它做各種各樣高難度的討好動作。
據說她爸爸來頭很大，直接坐飛機過來打聲招呼就把人領走了。
她指我和唐原。
雖然坐火車也不過一個小時路程，但離愁依舊。
我曾經是她最親密的夥伴。
94.
她重複道：「唐原，我討厭他！」
門衛伯伯努力地想了想，報出了一個名字。
門鈴響了很久，才聽到輕微的響動，門打開的瞬間，沒有聽到金子熟悉的叫喊，也沒有見到它熱烈的身影，只有木無表情的青辰，穿著簡單寬大的睡衣，站在沒有開燈的陰影里。
她寫著：魏暖，那是我們共同擁有過的，最美的青空。
我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
113.
貧窮的孤女，為活下去出賣青春，在學校里卻裝盡清高。
那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她的感受，我像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任性地想把自己認為最好吃的糖果塞給她，並堅決地認為她會和我一樣喜歡，假如她不喜歡，我就要眼淚汪汪地逼她喜歡。
但是，即使是這樣，她是否還是我愛的那個路青辰？
那樣的信仰支撐著我，迴避了青辰內心的真正傷痕，擅自安排了我們要走的方向。
我用盡我的說謊技術，爭取到了這自由的三天。
當我多年後在記憶的海洋里苦苦搜尋的時候，我想起那一刻，我知道青辰內心的崩塌就是從我迴避的一眼開始的。
窗檯的杜m.ｈeｔubook.com•ｃｏm鵑，如火般盛開，蜜蜂在它柔嫩的花瓣上舞蹈，它們幸福得讓人想流淚。
這就是路青辰。
126.
我著了魔般想要實現這個提議，唐原也和我一起激動著，我們想盡辦法周旋好了老師和家長雙方，我的父母以為我要參加三天強化封閉補習，而老師則以為我要隨家人去異地訪友。
又獨自傻笑了一會兒，終於沉沉睡去。
放學后我依然天天窩在青辰的房子里寫作業，但是漸漸地，聽到對面的門響和狗叫，會開始提著書包裝作有事要先走跑去開門。
沒有表白，也沒有承諾，心跳的感覺如同夏日里綻放的鮮花，開得一氣呵成順理成章。
她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種摻雜著憤怒、屈辱、怨恨因而顯得猙獰的表情。
青辰很喜歡我的頭髮，自從在課堂上當場斷髮后，她再也沒有留過長發，無聊的時候，她就用手玩弄我的頭髮，這是她為數不多的親昵動作，每一次都讓我覺得非常安心。
青辰突然問我：「你怎麼溜出來的？」
如雪的月光，甜美的初戀，隔壁的男孩，少女的心事，散發著清香的格子床單，想要把幸福定格的鐘擺。
做主持的同學，突然興奮地揚著一個包裹衝進來：「路青辰寄來的！」
我怎能不哭。
但我沒有時光機，我不能回到過去，也無法預知未來。
但是後來，她到底還是接受了父親的安排。
那些侮辱的言語，那些給青辰判了死刑的言語，原來只是出自一個一面之緣的猜想。
93.
我知道他一直很疼金子，當時從家裡搬出來，就是因為父親不允許他養狗，所以金子失蹤的任何一點可能性，都會讓他爆發。
她那樣輕易地拋棄了房間里所有的東西，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她的生活如此簡單，簡單到彷彿隨時可以開始另一場旅行。
唯一的問題就是青辰。
我喜歡他，也喜歡他的狗，喜歡他周圍的一切。
她在山坡上唱歌的時候，她以為失去一切，但還有我。
我在警察局外徘徊了一天，都沒有獲得探視青辰的資格。
105.
大媽還在分析：「當時附近小區里丟過狗被打過沒處聲張的人有幾十號，出了這事後都說那姑娘為民除害了，大家還想聯名去保她的，結果聽說她家來頭很大，早把人接走了，那個瞎了狗眼的餐館老闆開始還在醫院囂張，後來估計也知道厲害了，出院以後關了店灰溜溜地走了，現在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這附近算是少了一害。」
這些謊言，爭先恐後地從她們的嘴裏跑出來，唯恐落於人後，連她們自己，都被感動了。
她的手機號碼永遠變成了空號。
他一向溫和平靜的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
我問：「為什麼是黑心餐館？」
而青辰，她在聽到唐原說出那幾句話開始，就不再掙扎。
她倒下去的時候，也許真的是心如死灰。
125.
她的臉有一種奇異的光芒，似乎是難過，又似乎是生氣。她的臉白得有些嚇人，我有些不忍心，哭聲也漸漸小去。
127.
傲慢的老叮噹和熱情的小金子，見過兩次后就成了黃金組合。
我和青辰依偎著，像兩隻相親相愛的小貓。
真是一場灑盡狗血的戲。
那些我聞所未聞的，與青辰的交情。
青辰的房間，在浩劫般的喧鬧過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我像看戲一樣，聽她們熱烈地討論起了高中時曾經和青辰的親密交情。
101.
那個被指責做過那種骯髒之事的女孩，是我心裏像水晶一樣清高澄澈的朋友。
那次進警局事件后，她的父親就把她送到了國外一所貴族學校，據說同行的，還有家裡早就為她安排好的世家少年。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與青辰靠在一起的最後一晚，我一定會抱緊她，和她說很多很多的話，仔細看清楚她最後消瘦的模樣。
95.
那時候他已經被安排進入家族企業實習，畢業后直接涉足管理，家裡也已經安排了門當戶對的相親對象。
她的命運，在父親和後母的手裡，被規劃得沒有一絲破綻，華麗唯美，看似輕鬆。
而在她們的頭頂上，是一望無際的湛藍晴空。
100.
不然為什麼，我會流下這麼多這麼多的眼淚。
那個滿臉怒火說著刻薄言語語氣怨毒的男孩，是我深愛的初戀；
我張著嘴，像傻瓜一樣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快到家的時候，唐原突然弱弱地說了一句：「好像是他。」
有人問：「路青辰不來了嗎？」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青辰已經不在身邊。
117.
103.
我扭扭捏捏把昨天的一幕告訴青辰，臉熱得hｔｔｐs://www.ｈetuｂｏｏｋ•cｏｍ.coｍ不敢抬頭。
或者說是接受我們的世界變成三個人的事實。
我想我一定是聽錯了，我喜歡的這個男孩，這個優秀得讓我仰視的男孩，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想我成功了。
所以當唐原提出我們一起去鄰市風景區玩三天時，我怦然心動。
79.
130.
忽然恍惚地想起青辰離開的那個早上，我在她的房間里瞎轉的時候，看到放在沙發上的一截狗繩，上面的確是金子咬斷的痕迹，但我竟然沒有往深處想。
唯一的遺憾，就是她自己不曾參与意見。
等我在家裡洗完澡吃完飯再跑到青辰所住的小區，迎面就遇上了一臉黑氣的唐原。
路青辰和魏暖。
我突然有一種少女時代的惶恐，我不知道見到青辰的時候，該以怎樣的表情，說著怎樣的言語。
我終於還是漸漸與唐原熟稔起來。
所以她再也不會回來。
119.
青辰輕輕地用手指梳理我的頭髮。
我自動理解為她那天心情不好。
而唐原，他出身商家，他當然更清楚那是什麼人，我看見他一向從容淡定的臉，開始冒出虛汗。
那三天里，我和唐原背著書包在小鎮上行走，我們沒有顧忌地牽著手大聲說笑，晚上我們住在臨江的小客棧里，我們和衣而卧，緊張而羞澀，最後我們終於輕輕地接吻，那是我的初吻，亦是他的初吻。
他冷笑著：「路青辰，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你恨我，不就是因為我看見過你和老男人進豪華酒店開房間嗎？裝什麼富人家的女兒，年紀輕輕就做那種事維持奢侈生活，也就是騙騙小暖這種單純的人，我本不想揭穿你，可是你連一隻狗都不放過，這是你自找的！」
青辰。
我當時心裏就升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這種感覺如此突然，讓我措手不及，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聽到了唐原的怒吼。
這個結局，或許多年前青辰初見他時就一眼看穿。
「路青辰，你把金子弄丟了？」不知道是不是月色的原因，他的臉色鐵青，我慌亂地上前一步，手不自覺地摸向牆上的燈按鈕。
從此小區里的草坪上，一到周末的黃昏，就總能看到一隻血統純正的金毛犬很奴顏地在向一隻臭臉捲毛狗示好。
128.
歡呼四起，震耳欲聾。
我躲到窗邊的角落裡，慢慢拆開那個小小的紙盒。
但是青辰頭也沒有抬，黑色的巨大睡裙罩著她，她低垂著頭，好像一個幽靈。
青辰的臉瞬間彷彿更白了一點，也許是我的錯覺，她的身體好像還輕微地搖晃了一下。
但是我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又「咦」了一聲，道：「是給魏暖的。」
然而一想到真的要見她，我又羞愧難當。
「一個耳光把那姑娘嘴都抽出血了，要不是光天化日，還不定他們干出什麼事來……」
第二天晚上我留宿在青辰的家裡，我心愛的男孩，就在一牆之隔的對面的房間，我猜想他此刻在做什麼，也許在燈下讀書，也許已經睡著。
唐原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和她，都彷彿身墮地獄。
雖然高二的課程也已經壓得讓人無法呼吸，但我卻仍然自告奮勇替正在備戰高考的唐原遛金子。
「路青辰！」像是積怨爆發般，唐原的聲音里滿是怒火。
或許她這一生曾經有過一次反抗的念頭，就是在她剛轉學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在我說要分給她一半父母一半愛的時候，她曾經用盡所有勇氣，甩開了父親的手，拒絕了他安排她留學的要求。
87.
我不知道，我充滿迷茫。
唐原衝過來，舉起手裡的牽引繩，氣極敗壞地抽了金子一下。
我自然地回答：「我遇到了唐原……」
就是被唐原撞見的那一次，因為公務來到這座城市的父親，粗暴地拉扯著女兒，把她拖進酒店房間與她談判。
十年後，高中同學會。
而我喜歡唐原，青辰也不會真的討厭他。
那個只同班過一年，後來消失在空氣里的女孩。
從在課堂上見到第一面起，我就應該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嘗盡生活艱苦的大家，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邊曾經生活著這樣一個公主般的人物，於是一時之間，曾經的疏離與冷漠，曾經的矛盾與隔閡，都被選擇性地忘記。
134.
同學中很快不再談起青辰，我的生活，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我依然和去了外地讀大學的唐原偷偷聯繫，但是我們誰也不提青辰和金子。
我還心存一絲幻想，希望青辰是因為嫌金子煩，把它寄養到了寵物店。
唐原高考發揮正常，第一時間接到了鄰省的一所他的目標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但是最後一刻，她與我一起退縮。
我慢慢鬆開了她的肩膀，甚至沒有勇氣再多問一句金子怎麼沒了，我的心有一絲動搖，我想後退，但我的腳還是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