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看啊。」吳井滔滔不絕，誘導著大傢伙：「曹操他爺爺叫什麼？」
常佳拍拍她，示意她先玩兒著：「我來電話了，去接一下啊。」
送給她的時候還很慈祥：「慢慢看，好好看，看完了鄭叔再給你弄別的。」
吳井一眼就瞄準了常佳，這姑娘個兒高，少說一米七五，短髮，利索，襯衫塞進腰間，身段上佳。
先期幾個大老爺們都讓著小姑娘，隨她們問，問什麼都裝不知道，話一出口，一個個面露難色，認慫認輸。
蔣曉魯拄著腮幫子，扭頭瞅著吳井，半天才答：「幫人理財的。」
蔣曉魯已經明白吳井想幹什麼了。
宋芃對蔣曉魯干那檔子噁心事兒，別人不知道，她可一直記在心裏。
男人還挺配合，微笑，低頭，專註看著她。
話未等說完，蔣曉魯猛地合上掌心，憋紅了臉。
常佳和寧小誠對視一眼，寧小誠問：「你朋友？」
吳井得意：「少裝，論當流氓你是祖宗，我這點兒東西都是跟您學的。」
「你知道石景山為什麼叫石景山嗎？」
蔣曉魯那段時間等著上小學，性格內向又軟弱，每天把自己反鎖在小卧室裏面也不願意出去，沒事兒就趴在床上看書。
一個意味深長的歷史笑話，在座幾位已經樂出了聲兒，吳井依舊漾著笑：「你看你急什麼，我說這都是有科學依據，正了八經書里記載的。」
蔣曉魯就捧著這套小人書度過了整整一個夏天，看煩了，就拿張紙在上面畫猴子，畫張飛，畫李逵。
她跟常佳彼此摟著脖子，貼著腰，在人群里晃啊晃啊的，兩個女人，一個穿著紅裙，露出修長白皙雙腿，裙擺在腿間擺動，讓人無限遐想。反觀另一個，白襯衫黑西褲，襯衣扣子開解到胸口，西褲卡在腰間，黑色寬大的褲腿下一雙細高跟，瀟洒中又透著那麼點嫵媚味兒。
幾個人天南地北什麼不著邊際就侃什麼，最後吳井問：「咱倆說了這麼半天，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路數。」
「錯，因為當年唐僧取經被那王八甩進水裡濕了經文，他們在那兒晾過經書，濕經濕經，就是這麼來的。」
空了兩個瓶子，和_圖_書吳井這廝有點酒精上頭，興奮起來，開始和常佳和蔣曉魯鬥智斗勇。
「少來。」常佳銳利盯著她：「剛才跟你在一起那男的，你為什麼不讓我說咱倆那天見過他？」
吳井笑眯眯看著蔣曉魯：「妹妹，曹操為什麼叫曹操？」
蔣曉魯跟著音樂晃動，沉醉其中，滿不在乎：「沒那筆錢我也死不了。」
不是初來乍到的瘋，是她一混跡進去，就能感覺到那種純熟老道地瘋。
這地方的老闆應該很會玩情調，不搞紋著大花臂的DJ，不聽被放爛了的Lady Gaga，音響用的是和上海外灘六號一模一樣的L-acoustics，音樂是極具慾望氣息的Finger kadel。
歐美氣息濃重的女聲發出長長呻|吟喘息。
蔣曉魯笑意更濃，往後拉開兩人距離，手也一直勾在小誠的脖子上。他和他說話得稍仰著頭，溫熱馨軟氣息混合著薄荷味道：「那一起啊。」
「是什麼？」寧小誠疑惑看著兩人。
這速度，顯然是喝多了腦子有點木，還沒反應過來。
「操在古代有掌管權勢的意思，他家裡想讓他當官，將來帶兵打仗，所以叫曹操。」
「來吧妹妹，願賭服輸。」吆喝著把酒杯倒滿，吳井給蔣曉魯勸酒：「剛才哄著你們開心，好歹你也意思一杯。」
蔣曉魯漫無目的在池子里晃，黑髮紅唇的女人，被酒精熏染，面帶陶醉笑意 ，釋放了工作壓力，像是賈寶玉誤入太虛幻境，全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目光流轉間帶著風流媚骨。
蔣曉魯更加不忿：「你這是歪曲歷史！」
完全不搭邊的兩句話，常佳聽懂了。
全都是帶畫兒的。
「你這一年，能撈個二三十萬都算多。」
「嗨，我認錯了。」常佳反應極快，隨便拈了個借口：「感覺你長的特像我一個高中同學。」
恰逢音樂一個高潮——
一來一往，常佳覺得寧小誠有點眼熟，猛地想起來那天在海鮮館的事兒，指著他「哎」了一聲。
吳井嚇壞了，怕擔責任，趕緊躥起來喊：「小誠！小誠！趕緊看看你弄來這姑娘，別喝出什麼毛病和_圖_書了吧？」
常佳趁機和蔣曉魯低語：「老實交代，他是誰？」
所以還頗為自信，清咳兩聲，答道：
把蔣曉魯的臉往自己這邊一掰——
吳井：「曹操為什麼姓曹？」
誰知。
蔣曉魯嚇一跳，回頭，隨即笑開：「你回來了。」
真有大手筆的，人家早在十年前就炒房產了，靠拆遷在家躺著數錢。現在干金融還能發家的，吳井嘴一努，指寧小誠的方向偷著跟蔣曉魯說：「甜頭都讓這些王八蛋嘗了。」
常佳蹙眉，貼近蔣曉魯：「他真這麼幹了？這不是斷你活路嗎！」
別看蔣曉魯平常上班規規矩矩的，可真要到玩兒的時候，瘋著呢。
蔣曉魯也感覺到常佳好像想起了什麼，啪地一下打掉她指著寧小誠的手，沖她眨了下眼睛。
「啊？」蔣曉魯蹙眉，不服：「不可能。」
蔣曉魯還算對三國挺有研究，她媽改嫁給老鄭以後，鄭和文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就是精裝版四大名著，其意為好好讀書，咱中國的文化不能丟。
兩人偶爾趴在對方耳邊咬著話，親昵地摟著，讓人遐想連篇。
寧小誠坐在旁邊寬容笑笑，就聽，也不搭腔。
常佳認罰，可還是忿忿不平道：「你這是什麼鬼問題！」
宋方淮和寧小誠也是這兩年才結下的交情，之前有筆錢在他手裡打著「周轉」的名義存著，說是幫他救急，實則是看中他的賊眼幫著投進股市賺點利潤，一年期，日子到了，連本帶利收回來，宋方淮正好把這筆款子投進酒吧。
她媽嫌她不懂事，訓她：「也不知道怎麼是這個蘑菇脾氣，大字不認識幾個天天躲在屋裡，吃飯也不動地方，你倒是出來啊！」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伴隨著讓人臉紅心跳的節奏。
「葡萄牙。」常佳底氣甚足。
身後吳井雙手揣著褲兜，閑閑探過來：「聊得還挺熱乎？小誠，也不介紹介紹是誰。」
一個大男人，被別人看見砸人家魚缸總是件糗事吧。蔣曉魯雖然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就是潛意識裡不想讓寧小誠知道自己那天在場。
忽然，她發現了目標。
「哦——」寧小誠點點頭，和_圖_書也沒表現出多大的驚訝，熟稔問道：「學什麼的。」
來人下意識攬住她的腰，眼中尚未看清她是誰——
吳井的話說到蔣曉魯心坎兒里去了，聯想到本來下半年的肥肉讓別人吃了，蔣曉魯悲從中來，也不知道是碰了她哪根神經，她傻了吧幾地坐在那兒不動了。
吳井也學著蔣曉魯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道來：「曹操那當宦官的爺爺不能生育子嗣，生理有缺陷，這男人一旦生理上有問題心裏多少都有點變態，於是就把他家那幾口人的名字都改成了跟那事兒有關的。」
可也不能初來乍到就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吳井找借口玩遊戲，遊戲玩兒的一點也不走心，石頭剪子布，誰贏了誰問問題，不問隱私，就挑著刁鑽你不知道的問，答不上來？一杯酒灌死你。
蔣曉魯拄著臉莫名其妙：「你幹嘛總和曹操過不去啊？」
「去吧。」
「哎。」吳井還跟哥們似的摟著蔣曉魯，想趁她犯呆的時候多套兩句話，在她旁邊低語道：「你告訴我你那好姐們是幹什麼的？給透露點兒。」
一旁的寧小誠笑意漸深，低著頭不說話。
「誰？」蔣曉魯不敢直視常佳：「你說剛才那個穿藍衣服的？我也不認識。」
蔣曉魯哼哼：「忘不了，我有心理陰影了！這輩子忘不了！」
比如——
常佳接了電話往回走，想去池子里找蔣曉魯，眼睛看了一圈也沒找到人，一回頭，只見這小娘們兒摟個男人脖子，仰頭不知道說什麼。
宋方淮請人把蔣曉魯那桌併到之前裡頭留好的軟廂，六七個人湊在一起，是真把氣氛活躍起來了。
常佳：「他爸爸姓曹。」
周圍男男女女在吹著口哨，常佳揪著她耳朵大聲喊：「你報仇？你能怎麼報？要真有那膽兒就不至於拖到現在了！再說都這歲數的人了就別當小學生了，趕緊把那事兒忘了吧。」
可宋方淮請了，是要來坐一坐捧個場的。
「管是誰呢，能碰上就是給我面子。」宋方淮很高興：「來，反正都認識就一起坐吧。」
寧小誠本來也不太愛來這些地方，亂鬨哄的，以前年輕圖新鮮，這幾年膩歪夠了m.heｔｕbｏoｋ•ｃoｍ.coｍ，你往那兒一坐，就看那一個個平常人模狗樣，三杯酒下肚跟照妖鏡似的原形畢露的臉，覺得很沒意思。
蔣曉魯三杯酒下肚，眼光迷離，又帶著點矯情的委屈樣：「我前幾天看見宋芃了。」
「因為有山唄。」
就是沒想到蔣曉魯也是這好湊熱鬧的人。
吳井神秘搖搖手指：「錯！」
蔣曉魯把頭蹭在常佳頸窩，睫毛動了動，蹭的人痒痒。看著可憐，可說出來的話卻惡狠狠的。
「沒文化了吧，虧您還是高材生。」吳井抄起酒瓶子給常佳倒酒，給她普及知識：「曹操原本姓夏侯，他爺爺為了升官發財，把他爸過繼給了宮裡一個姓曹的大太監，大太監權勢滔天，凡是跟他沾邊的東西都得跟他一個姓，所以啊，他爹叫曹嵩，他叫曹操。」
「我呸！」常佳掐著她腰，晃著她：「別老拿著那芝麻綠豆大的事兒噁心自己了，那放在當初，你是吃虧，放到現在你是佔便宜了知道嗎？您當誰都能大白天脫褲子給你看哪？」
寧小誠隨性被她拉著往裡走。
酒吧老闆宋方淮也是無辜：「我不認識。」
「我恨她，真的，找機會我非報仇不可。」
蔣曉魯很大方的喝了一杯，依然執著和吳井掰扯。
想法一拍即合，常佳又約了兩個關係還算不錯的姐妹，定在晚上八點。
然後衝過去，興高采烈拉下那人的脖子。
常佳吸氣，三兩步走過去，照蔣曉魯屁股狠狠一拍：「幹什麼呢？」
「你不是那天——」
就是——
再來——
這女人還挺維護人家的面子。常佳冷哼：「就你心眼好！」
常佳不甘示弱：「客氣。」
「行了行了。」寧小誠這時打斷吳井，從座位中傾身把蔣曉魯的手從吳井手心兒里拉出來，解圍道：「把你那一肚子流氓歷史收起來吧，別看見姑娘就恨不得把初中看那點雜書全抖落了。」
既是熟人，寧小誠也是個放得開的，自然就沒有推開的道理，手，一直搭在蔣曉魯腰上，溫軟在懷，任兩人貼在一起，他稍低頭，唇貼在蔣曉魯臉邊，又很有分寸留了幾厘米的距離，略高了些聲音說道：「朋友開的地方，過來看看。hetuboｏk•coｍ.ｃｏm」
寧小誠皺眉，借燈光照一照，才看清楚是蔣曉魯。
這話問完，蔣曉魯眼淚竟然唰地一下，兩顆金豆豆直眉楞眼就掉下來了。
常佳跟蔣曉魯之所以能成為朋友，其主要原因就是她不拖泥帶水能玩到一塊去的性格，幹什麼就一句話，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從來不膩歪。
身後吳井停好車進來，看見寧小誠被人拉走一臉茫然：「他人緣兒這麼好？現在這姑娘玩的也太開了。」
蔣曉魯笑開了，開心仰頭湊在那人耳邊：「你也來玩兒啊？」
寧小誠在旁邊聽，邊聽邊抽煙打發時間，吳井油嘴滑舌看著不學無術，實際上鬼心思多著，前面跟蔣曉魯鋪墊那麼多純屬廢話，這才鋪到正題上。
就這一句話把鄭和文逗樂了，看出蔣曉魯骨子裡帶著點男孩性子，心生喜歡，隔天下班又弄來了一套三國的小人書。
他平常人不在這兒，跟著父母在外地很少回來，今天開業，自然要找寧小誠過來。
蔣曉魯急了，趴在門口反駁道：「字兒不認識我會看圖！」
「喲，現在這行不好乾吧？」吳井很感興趣，和蔣曉魯攀談起來：「都是各大銀行放貸指著錢能生錢填利息的，現在真手裡有點存款的誰敢放你們那兒投資。」
無聊的時候連下面的註解都不放過。
吳井拿起蔣曉魯一隻手，在她手心裏寫了一個「疼」字，又問，「他爸爸呢？」
「你就說你知不知道吧，剛才灌了我五杯。」吳井晃著手裡的伏特加，在蔣曉魯眼前轉了三轉：「我也不為難你。」
蔣曉魯被咯咯逗笑，一仰頭，伴隨著酒吧亂晃的燈光晃出頸間到胸口的一大片細膩肌膚。
「曹嵩。」
寧小誠敷衍了一句：「人才。」
寧小誠一皺眉，聞聲把煙頭趕緊在煙灰缸里滅了。
睫毛膏得是防水的，回頭蹦躂出一身汗，妝花了太丟面兒，粉底也不能太厚，上層遮瑕霜看著順眼就行，要不然燈光一打，臉上一層灰，讓人笑話，口紅也得是大紅的，她嘴唇生的好看，飽滿豐潤地兩片，反覆刷上顏色，性感又誘人。
「常佳，我最好的朋友。」蔣曉魯拉著常佳介紹，很驕傲：「外交高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