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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誠，你在哪兒認識這麼個祖宗？」

常佳拍著她哄，像哄孩子，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好了好了好了。」

吳井看了這邊一眼，又看了常佳一眼，大步跟上去：「哎——你等等——」

「那這活兒也太大了。」有人看著寧小誠衣裳一大片濕，開著玩笑：「眼淚忒多了些。」

下樓之前，蔣曉魯借宋方淮的洗手間收拾了一下，把床鋪好。

「真不是？」

宋方淮問：「還幹嘛啊？」

……

閣樓是新裝修的，有洗手間，沒床，地上放了個很大的床墊子，鋪的很軟，就是剛裝修完還有點油漆味兒。

「你在哪兒呢？」蔣曉魯一聽見她的聲音，就著急了：「我昨天——」

常佳看了吳井一眼，冷笑：「就怕她媽知道的都沒我清楚。」

有的人喝多了就安安靜靜躲在角落裡睡覺，不吵也不鬧，這算酒品好的。

「以前也有這毛病？」

像是自然而然地，誰都不提昨天的事兒。

「這麼相信我？」寧小誠詫異反問。

「嗨，不是你想的那關係。」

她皮膚白，濃眉大眼，長相大氣，蹙眉時會不自覺微張著唇，露出嬌憨態，不失可愛。

蔣曉魯感覺到寧小誠隱含不悅，快步趕上他，想解釋：「我最近點兒特背，前男友跟我搞到一家公司來了，之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他為了報仇撬走我一單託管業務，本來之前是談好的，下半年指著它提成呢。」

這話一出口，寧小誠就聽明白了。

這回人可丟大了。

以前見過蔣曉魯幾次，她始終濃妝示人，如今冷不丁這麼一看，能看出些她小時候的模樣。

寧小誠看著挺有趣。

說話間，湖邊拉二wｗｗ•ｈeｔuｂoｏｋ.ｃｏｍ•ｃom胡的姑娘站起來，要走。

小誠喜歡這個時候。

提著一包兒垃圾下樓，出來時，蔣曉魯順手扔在門口垃圾箱里。

剩下幾個面面相覷，宋方淮問：「怎麼辦啊？」

「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正加班呢，改天聊。」

宋方淮很貼心：「你問她睡，還是你倆睡？」

蔣曉魯朝他明艷純凈的笑，露出一排潔白貝齒。

「還有臉提昨天啊？」常佳低聲堵住蔣曉魯的話，捂著話筒快步往外走：「昨天你喝多了，都下半夜了我也不知道把你往哪兒送，就託付給你認識那人了。」

小誠把煙從唇間拿下來，收回煙盒，朝她一擺手：「下來。」

「行了。」常佳把蔣曉魯拾掇好，將她從懷裡推開，直接推給寧小誠，朝她吹了聲口哨：「你認識她我可把她交給你了，都這個時間給她送哪兒都不合適，我也喝酒了，沒法開車。」

湖邊悠揚二胡聲一響，宋方淮眯起眼。

至於淌眼淚——

「這一圈兒人里屬你長的面善。」常佳微笑拎起自己的包：「不是鄰居嗎，我也不怕你幹壞事跑了，乾脆好人做到底幫著照顧照顧，讓她睡一覺，酒醒了自己就能回家了，特好伺候。」

「她。」

蔣曉魯這一覺睡得好長好長，一直睡到下午六點。

「你聊她工作幹什麼？顯擺你懂得多啊？」常佳用紙巾給蔣曉魯擦著鼻涕，捎帶著怕她妝花了難堪，連帶著口紅都給蹭乾淨了：「她這是心裏憋屈，借題發揮。」

小誠搖頭，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真不是。」

「要不……你也上去吧，跟我就不用藏著了，那大姐敢把她這麼交給你，hetuｂｏok.cｏｍ•cｏm關係不一般啊。」宋方淮用胳膊肘輕輕碰了寧小誠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有的人藉著酒勁兒撒潑耍渾說胡話，有的人趁著酒勁兒幹些猥瑣不齒之事，這是酒品下等的。

一聲嘆息。

小誠失笑，沒想到她還是個矯情貨。

寧小誠站在她稍遠的地方，回頭：「又怎麼了？走啊，我送你回家。」

小誠懶懶地，雙手抄在褲兜：「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前男友今天剛把她手裡一個大活兒搶走，損失了不少錢，丟錢倒是其次，就是這事兒挺讓人窩火的。」

宋方淮把沙發的Chanel往脖子上一挎，拎著一隻高跟鞋跟在後頭：「走走走！」

還有的喝多了忽然就掉金豆豆，先是無聲無息哭，最後哭的像要背過氣兒似的，這是大傢伙從來沒見過的。

鄰居？哪個鄰居這能作？朋友，也沒見哪個朋友敢摟著寧小誠哭成那樣。

天氣暖了，這個時候很多人家晚上吃了飯，都喜歡出來遛彎，還有懂樂器的老人在湖邊拉弦取樂。

蔣曉魯就像戲檯子上喪夫失子的大青衣，哭起來驚天動地，勸也勸不住，好像就等那酒勁兒散了，戲台上的銅鑼敲了，她才收場。

寧小誠一個人正背對著她在湖邊站著，不知道看什麼。

蔣曉魯關上窗戶，聽話下樓。

「我還在這酒吧呢。」她很為難：「怎麼辦呀。」

完全陌生的環境，小閣樓，落地大床墊子，地上扔著她的包和鞋，蔣曉魯心臟跳的猛快，趕緊掀開被子看了看。

寧小誠把蔣曉魯扔在上面，隨手扯過被子給她蒙上。

寧小誠悠悠地，也沒說別的：「那為什麼要喝多呢？酒可不是個和*圖*書好東西。」

將沉的暮色中，她素顏，一頭烏黑微卷的長發被風一吹，沒有細心打理，亂蓬蓬的。

宋方淮把昨天的流水核算完，從酒吧出來，背著手在湖邊看景。

寧小誠從他身後踱步過來，宋方淮回頭問：「還沒醒啊？」

宋方淮輕笑，小誠也笑，笑夠了，倆人關好門下樓。

宋方淮去關窗：「樓上風大，別再給姑奶奶吹中風了回頭賴上我。」

「看什麼呢？」小誠順著方向看過去。

寧小誠笑一笑，一招手，朝那邊喊道：「二朵兒！！！」

蔣曉魯直率央求道：「你拉著我的手走唄，咱倆這樣，像誰也不認識誰似的。」

常佳還真是個狠心人，說完真就轉身走了。

他一伸手，她小跑過去把手塞進他手心兒里，這就算牽到了一起。

宋方淮還在八卦：「讓她一個人睡你放心？」

……

「沒有。」湖裡有兩隻野鴨子，屁股上長了兩根鮮艷紅毛，很少見。

「喂？」

她不說，寧小誠也懶得問，倆人一前一後往家走。動作倒是出奇一致，都跟個祖宗巡街似的背著手。

牙具和香皂都是一次性的，用溫水把臉上的妝卸掉，刷了個牙，她又用涼水沖了沖眼睛，洗手間的毛巾掛在架子上，蔣曉魯一頓，覺得直接拿來用不太禮貌，於是便尋了紙巾把臉擦乾了。

「小誠哥。」

「醒了。」蔣曉魯抓抓頭髮，不安道：「小誠哥，我昨天喝多了，給你添麻煩了吧？」

小誠眯眼看了看，好像在確認，然後點點頭：「來。」

「酒醒了？」

常佳對吳井怒目：「你剛才跟她說什麼了？」

酒是喝多了，但不至於喝斷片兒，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事情還wｗｗ.hｅｔuｂｏoｋ.cｏm•ｃｏｍ是能記起個七七八八。

幾個大男人手裡夾著煙，聽見常佳這麼說，紛紛找地方把煙頭掐了。

蔣曉魯掛了電話，掙扎幾秒，踮腳把窗戶推開，趴在上面清脆呼喚：「小誠哥！」

「什麼怎麼辦？」常佳站在單位外頭的走廊上，說話聲音很輕：「酒醒了就趕緊收拾收拾回家唄，別給人添麻煩。」

寧小誠用紙巾擦著手，探究地問：「她這是怎麼了？」

「直走左拐。」

回頭。

就沒有不作的。

宋方淮壞笑，毫不掩飾：「看一姑娘。」

「你都說了是祖宗，就甭管我哪兒認的了。」寧小誠望著蔣曉魯，舔了舔嘴角：「誰知道哪個廟裡跟出來的。」

寧小誠嘆了口氣，站起來：「你這兒有睡覺的地方嗎？」

宋方淮往樓上一指：「剛收拾出來的，閣樓。」

「醒了。」樓下有挪桌子的動靜，蔣曉魯從床墊子上爬起來，光著腳湊到窗邊往樓下看。

吳井覺得這事兒有點邪乎，將信將疑：「你是她媽你知道的那麼清楚？」

蔣曉魯忽地想起寧小誠是混這行的祖宗，她怕他多想，於是閉口不答。

他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寧小誠，自己眯眼點著了，嘆氣：「這年頭，會拉二胡的姑娘可不多了。」

咕噥著翻個身，慢吞吞睜開眼睛，先是反應了一會兒：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現在在幹什麼。

把包從地上撈起來，蔣曉魯還挺有邏輯，先坐在床上給常佳打了個電話。這邊常佳正在加班，手機在一堆A4紙里嗡嗡震動，她低頭寫了一會兒，才摸出手機接起來。

「沒說什麼啊……」吳井也懵了：「就聊了聊她工作。」

寧小誠正低頭從兜里摸出煙來銜在和_圖_書唇間，聞聲抬頭。

寧小誠彎腰把人打橫弄起來，手不忘壓著她裙子的下擺：「哪兒上樓？」

街上都是晚飯過後出來遛彎兒的老百姓，有一家三口，有情侶，有老夫妻，都一對一對的，路窄，有人接踵擦過蔣曉魯的肩膀，不輕不重，曉魯走著走著，忽然停在原地。

這個時候人多，每個人身上都透著舒適懶散的氣息，好像這日子就該這麼過。

「怎麼著，動心了？」

「呸，我是敬佩，是欣賞。」宋方淮直勾勾盯著人家不放：「你說，她明天還來嗎？」

寧小誠轉過身，兩人極有默契地往前走。

走了兩步，寧小誠低頭緩了緩，有點不耐煩。

寧小誠點點頭，隨口問道：「誰搶你的生意？哪個項目，哪只基金？」

寧小誠站在不遠處等她，有點疲憊。

大半夜的，總不能帶個不省人事的姑娘去開房間啊。

眼看凌晨兩三點鐘了。

想清楚了，騰地一下坐起來。

常佳頓了頓，猜測道：「她以前得過角膜基質炎，怕煙熏怕強光，可能這地方刺|激的，有時候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他一抬下巴，示意沙發：「她那包兒，還有鞋。」

「醒了？」

躺在車裡的時候他還在想呢，以前對蔣曉魯這姑娘的印象也就僅限於莽撞。說話辦事兒有點風風火火的，但是也很爽朗，有什麼說什麼，今天見了才知道，凡是女人啊。

宋方淮睨了他一眼，笑諷：「說的跟您親閨女似的。」

待她近了些。

寧小誠垂眼看著睡得踏實的蔣曉魯，無可奈何。

寧小誠也不敢走遠，趁宋方淮沒在，去吧台把今天晚上的賬結了，一個人把車開到個沒人的地方，將座椅放平，在裡頭眯了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