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回，車窗慢慢降下來。
那時候程聰才剛大學畢業，二十齣頭的小夥子，喝酒那叫一個猛，滿臉都寫著仗義。
說是圈子圈子，圈子裡，也總得有個主心骨不是。
武楊的車比自己那輛破吉普強了不少，晚上十點多，路沒想象中那麼堵，霍皙一路下了環路，隨手放了張cd。
「霍皙。」
霍皙終於開口，淡淡的：「我姓霍。」
陶蓓蓓問她：「霍皙姐，你現在還回老房子住嗎？」
「小誠哥小誠哥！你看前頭那個是不是武楊的車？」
寧小誠坐直了，偏頭朝後排輕聲說了一句。「是武楊。」
後排的男人大半個身體處在漆黑昏暗的光線里，看不清表情，但是能聽到他的聲音。
黑色吉普巋然不動。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
「回大院。」
為女人，為愛情，也為自己。
霍皙收了名片，朝程聰抱歉一笑：「謝謝，但是我沒有名片。」
武楊十分滿意：「哎，這才是我們二朵兒呢，辦事兒就是痛快！」
武楊繞著那紅色jeep走了一圈，滿臉嫌棄：「05年的征程，現在都停產了，發動機還玩兒得轉？」
也是一個和霍皙有著深仇大恨，更是愛霍皙愛到骨血里的男人。
黑色憨厚的大吉普距離歐陸僅僅幾厘米的位置漂移到了它前頭，十分囂張的把車橫在路和綠化帶之間。
他問他：「你真不認識？」
霍皙喜歡車，尤其是大型吉普尤甚，見到不禁驚呼。
程聰瞧了眼倒車鏡，納悶嘀咕：「奇怪啊，我都這樣了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也是一個對自己茫然，卻把別人看的透徹清醒的男人。
可是程聰卻興奮起來，嚷嚷著要給武楊打電話問個明白。
他說的是。
而從後排下來的這個——
「沒事兒，來日方長，以後有機會再聯繫。」程聰笑眯眯擺手，往後退了一步，大度表示自己不介意。
霍皙從車窗里伸出手來接，露出半截小臂和一隻秀氣修長的手。
「別寒磣人了行嗎。」武楊伸手敲了敲落滿灰的車頂，一手臟。「怎麼說也剛回來，車算半個門面，以後見的人多著呢，開著這破玩意兒滿城轉悠像什麼話。」
綠燈亮。
那個老房子，是她當初來北京時，許懷勐給她安排的住所，就在總後大院的家屬樓里，也是當初他住過的地方，一個幾十平米的家屬樓。
武楊的家在三環內一個很高檔的私人小區，下了地庫，拐了個彎，他停在一輛黑色賓士g500前頭。
見到美女，程聰反應向來都是快的，愣了幾秒，隨即迅速換上一副熱絡的笑，忙著鞠躬賠罪：「不好意思啊美女，我以為這車是老熟人開的呢，剛才我是跟他鬧著玩，沒想到認錯了弄這麼大一誤會……」
副駕駛坐著的人聞聲懶洋洋從手機里抬起頭，本來不太上心，結果看了一眼，也來了興緻。
「這樣，我庫里正好有個閑著沒用的，你先拿和圖書著，什麼時候買了新車什麼時候還。」
「認識，我是他一個朋友。」
武楊的語氣不容置疑。
三年前娘舅帶著他入了京城圈子，無意一次吃飯與武楊他們遇上，程聰這人鬼精，會辦事兒，懂眼色，知道什麼人該交，怎麼交，這世界上可從來不缺有錢人，缺的，就是武楊寧小誠他們這樣的人。
他叼著煙，仰頭噴出一口煙霧，平靜說出兩個字。
霍皙指了指在停車場尤為扎眼的破吉普，頗為得意：「新買的寶貝，怎麼樣？」
程聰臉色一變，驚的話都不會說了。「不不不不是……」
小誠點頭：「走了，等了你兩個多小時。」
等紅燈空檔，霍皙望著窗外嘆氣。
武楊把鑰匙扔給她，簡單在車裡拾掇著，趁她不注意，往手扣里塞了一張通行證：「今年年初弄回來的，蓓蓓開過，她圖個新鮮，沒兩天就給我了，擱著也是擱著，你拿走吧。」
「斯亮？」
武楊嚇一跳，趕緊回頭去看。
武楊問她：「你怎麼走？」
霍皙應下，車子啟動，油門一轟，拉風的走了。
「不回家？」
他聲音很大，好像車廂里都有迴音，這一嗓子下去，車裡忽然變得非常安靜，誰都沒有再說話。
這樣超車的戲碼足足演了第三次的時候，霍皙終於發飆了。
他跟小誠說，你信不信，有個人，她一出現，不用露臉，不用說話，只要在你方圓百里，你看她一眼，就能知道她是誰？
望著黑色吉普的尾燈，程聰站了一會兒，半晌又搖頭晃腦的往自己車上走，一臉痛心疾首。
一輛賓利歐陸停在燈崗十幾米遠的地方，變了燈，司機慢悠悠跟著往前走，手搭在方向盤上，他盯著前頭那輛黑色g500，眼神兒發獃，盯著盯著，那眼神兒一下就又變得活泛起來了。
他和他無聲對視，眼神里有著不為一件事卻又十分相同的無奈茫然。
可是跟她較勁那人可不這麼想。
就這麼，程聰就一直跟在他們身邊，偶爾獻殷勤組織個什麼活動讓大家放鬆，也從來不多打聽這圈子裡的事兒，時間久了，真心換真心，大傢伙也拿他當弟弟似的看待。
他沉默抽煙，不再說話了。
小誠不疾不徐地勸：「改天吧，他今天晚上好像有任務，不方便接。」
他走到吉普車前，天黑，車窗又貼著深色車膜，看不見裏面的人，程聰笑嘻嘻的一抱拳。
他從兜里摸出一張名片，人模狗樣的遞過去：「我叫程聰，也是武楊的朋友，今天能遇上就是緣分，以後有什麼事兒儘管打電話。」
陶蓓蓓把自己車鑰匙遞過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他們拿錢當命，當敲門磚，滿腦子算計的都是這個，可人家拿錢沒概念，不過是尋樂子的途徑，大筆大筆流水走出去，要的就是那一會兒的痛快。痛快過了，厭了，煩了，轉身就走，眼睛都不眨https://m.hetubook.com.com一下。
想了半天，程聰一拍方向盤：「對！姓霍！」
說完，小誠琢磨琢磨覺著不對勁兒。
小賓利被迫急停，程聰在車裡大罵：「我x！！」
得，天底下女人都一個樣，見著自己喜歡的，就沒他們這些送禮的什麼事兒了。
「行。」
露出一張乾淨清冷的臉，霍皙漆黑明亮的眼睛盯著程聰，眼神戒備，不露聲色。
在鴻賓樓吃完了飯，三個人一起下樓，站在停車場道別。
「成嘞。」
寧小誠散漫道：「你武爺不想跟你一般見識唄。」
「當然。」
合著是武楊的熟人。
霍皙說：「武楊哥，謝謝你。」
天要下雨了，程聰催她：「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了，快走吧。」
總後大院的路燈下，賓利里一前一後下來倆人，使得整晚窩在車裡看不清面容的男人，這才徹底暴露在燈光下。
小誠望著他，想了幾秒，叫他的名字。
然後是筆直的黑色西褲，洗的乾乾淨淨的修身白襯衫，一身蠻普通的裝扮，唯獨腰間那條皮帶特別了些，是部隊常服統一配發的07式。
他眉毛很濃，是很英挺的劍眉，思考什麼的時候嘴唇會抿的很緊，曾經有人說，他天生就是一張寡情的臉，冷靜，認真，又好像什麼事兒都不放在心上。
霍皙回神，迅速鬆開剎車滑入茫茫車流。
「悠著點兒，你武楊哥玩車的時候你還上初中呢，別給這二愣子惹毛了，最後自己吃虧。」
那是一首很婉轉的歌，歌手也是她從來沒聽說的人，聲線空靈嬌媚，翻開封面，霍皙瞭然一笑。還別說，這種嘰嘰歪歪的調子，這種勾人的聲音和長相，果然是武楊的風格。
小誠饒有興緻的回頭，探究看他：「下去看看？」
這是沈斯亮。
上了車，霍皙跟陶蓓蓓招手告別，一起跟著武楊回家。
「霍小姐。」程聰規矩起來，試探地問「你……認識武楊？」
武楊站在車外：「你回來的急，知道的人也不多，等過幾天小誠他們都聚齊了，再給你攢個局。」
小誠淡淡一笑，知道他是不想湊這個熱鬧，自己向來也不好這個，於是便也在車裡觀望。
那一套漂移動作行雲流水，麻利果斷，帶著不要命的勁頭，一看就是老手，嚇得程聰臉都白了。
只見車子穩穩停在地庫出口處，然後車窗降下，從裏面伸出一張通行證，拿著那張通行證的手在空中跟武楊晃了晃。
她知道這些朋友都是真心實意的為她好，不捨得她吃苦，霍皙猶豫了一會兒，不再拒絕，隨即爽快答應。
「哥！我服了！」
這一杯酒喝了，大家就知道，那人把這小孩兒認下，八成，是在這孩子身上瞧見自己親弟弟的影子了。
不知為什麼，程聰對這人總是帶著敬畏，那眼裡看他時的尊重，更像是一種小輩對長輩的順從，那是只有打心眼兒里服氣時才會有的神情，車子一路飛馳，和*圖*書最後停在了大院幾十米處的路邊，程聰機靈的下車去後排開門，小誠也跟下來。
霍皙不扭捏，她繫上安全帶，乖乖跟武楊招手：「拜拜。」
「哥……我真服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霍皙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並未在意：「普通朋友。」
他不說話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人不動聲色靠了回去，散漫道：「不去。」
寧小誠緩過那幾秒的驚心動魄，摸著心口。「小夥子，你武爺這是給你長記性呢。」
霍皙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漂亮，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眼睛眯起來，透著一股子狡黠，但，還有點兒憨。讓你一下子就能感受到這個人身上的真。
這一笑，武楊感覺自己心臟都哆嗦了幾下。
霍皙升上車窗，禮貌跟程聰頷首，驅車離開。
寧小誠隔著挺遠，在這車裡眯起眼睛：「女的？！」
小誠狠下心，終於開口：「今天武楊車裡那人應該是……」
比如像現在，他懶散的靠在路燈杆子上，眼裡盯著大院門口某個空曠的地方，嘴裏含著煙，襯衫袖子被他卷了幾下窩在手肘位置，很心不在焉。
霍皙繞著車走一圈，狐疑的盯著武楊：「哪有你說的那麼破？這車跟著我們一起採風拍攝的時候，上過山趟過河，在一起兩年，用著有感情了。」
霍皙從車裡探出頭來，望著武楊，忽然燦爛一笑。
武楊得意洋洋：「勞您霍大小姐賞臉，這車還成？」
霍皙點點頭：「回。」
前輪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響聲。
他問：「門口剃頭那老潘，走了？」
程聰那陣兒興奮勁過去了，才想起來後排的人。他回頭看了一眼，撓撓頭。
程聰踩了把油門，車嗖的一下躥到了g500旁邊的車道上。
北京這地界兒，遍地是豪車，歐陸這樣的也不足為奇，霍皙心有餘悸打量了那車屁股一眼，又看看車牌，估計是哪家喝昏了頭的公子在路上示威，剛回來，她不想給自己找事兒，便假裝沒看見，依舊規規矩矩往家開。
程聰小孩兒脾氣，想了想，又把速度降下來等了一會：「我再試試，沒準兒他這是跟我挑釁呢。」
程聰小心地看了看霍皙，又問：「……那個，美女？」
「我剛從外地回來，他把車借我開幾天。」
一個心思細膩，知道感恩，可又不善言辭，只能用自己最真誠的一切去回報別人的人。
程聰認識蓓蓓，要真是她，不會露出剛才那個表情。
先是託人輾轉介紹，和這圈子裡的人打了幾次照面留下個好印象，然後趁著一次飯局，程聰當著武楊寧小誠他們的面幹了一瓶白酒，然後給幾個人叫了聲哥。
程聰：「我還以為是武楊呢，結果是武楊一朋友，那一露臉，咱簡直太露怯了，話都不會說了，你沒瞧見，那皮膚，那臉，那身段兒……」
小誠驚愕，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找人盯她？」
程聰動手去拉車門，車hｔｔps://ｍ.hｅｔuｂooｋ.cｏｍ•ｃom門是反鎖的。
他偏頭看他，眼神平靜無波。
先是一雙鋥亮的皮鞋，手工定製的anzi，質地細膩的小牛皮，上頭沒有任何金屬裝飾。
程聰信誓旦旦：「真不認識，從來沒見過，剛才那漂移你也看見了，蓓蓓哪會這個，武楊厲害啊，不聲不響就能找這麼號兒人物當朋友，對了，那姑娘姓什麼來著……」
程聰上來那股興奮勁兒，不禁把車往前盯的死了點：「不行，我得嚇唬嚇唬他。」
程聰是南京人，家裡是做酒業生意的，標準的富二代，在江蘇一帶名聲很響，後來母家的娘舅有一個來了北京做官，家裡一合計，便讓程聰跟了過來，一是為了家裡生意結交些人脈，二是趁著年輕，想在北京干一番事業。
夜幕下的北京很美，美到讓人覺得不真實。應該是要迎來這入春以後的第一場雨，整個城市的天幕是很暗的橙色，空氣中流淌著壓抑又沉悶的風聲。
那種貴，是矜貴，是骨子裡養出來的貴。是傲氣，傲慢的傲，也是恃才傲物的傲。和他們這些從小兒就拿錢養起來的俗人不一樣。
「暴遣天物啊！！簡直是暴遣天物！你說這麼漂亮的美女，怎麼就讓武楊給禍害了？」
車依然一動不動。
她這性子向來都是能忍的，看上去軟綿綿沒什麼攻擊力，別人進一步，她就退兩步，可一旦給她惹急了，這姑娘連命都能豁出去。
她拿的那張通行證，是進出大院示意衛兵放行用的。她知道他是好意，想避免她回家時發生被盤問登記的尷尬。
在車裡，霍皙伸手接程聰名片那一瞬間。
超車時，那輛歐陸還示威似的拿大燈晃了晃霍皙。
「哥，我這一路上這腦子光想別的了，忘了問了，給你送哪兒去？」
這一瓶酒幹下去，武楊不說話了，寧小誠也不挑魚刺了，一桌子人都往飯桌那端看，看什麼，等著正主兒發話啊。
這麼樣的人呢？貴人。
「怎麼了？」
因為霍皙已經太久太久沒露出過這個表情了。
「就是，霍皙姐，要不你開我的。」
這條道是輔路，車很少，中間有幾百米長的綠化隔離帶，霍皙瞄了眼前後倒鏡，確認車距安全，先是把速度拉到一百二十邁，見跟那輛小歐陸持平以後，她抿了抿唇，猛地踩剎車往右打了兩圈方向盤。
程聰訕訕的，解開安全帶下車。
好像她身體的每一寸都在你心裏，你比她，都要熟悉她自己，小誠愕然醒悟。
「還真是。」
開出地庫幾米，猛地傳來一聲刺耳急剎。
寧小誠笑著說道，重新仰回副駕駛玩兒起了手機。
一直在後排坐著的人聽見小誠這話，終於睜開眼睛，往前頭看了看。
程聰興奮哎了兩聲，用手去碰副駕駛的人。
武楊愛車如命，關係不親不熟，他肯定不能隨便借人，眼前這美女談吐打扮又都不像那些俗物，於是程聰猜這女的八成來路不淺。
這就是霍皙。
帶著點頑劣，又帶著點孩子和_圖_書似的稚氣。
等了半天，那人才站起來，端著杯白酒跟程聰的空酒瓶碰了一下，仰頭幹了。
小誠問：「怎麼著了？」
「臨走的時候把車扔禮堂後面了。」
一個妥帖細緻，溫文爾雅，事事于無形的人。
先從副駕駛下來的這個，寧小誠，穿著灰色圓領的線衫，一個美國很小眾的休閑品牌，一條米色休閑褲，腳上是tods的經典款式。那是一身氣質很溫和隨意的穿著，仔細看他，嘴角還似乎總是向上翹，掛著淺淡笑意的。
於是。
這是寧小誠。
說完，小誠手機震動了兩下，是信息回復，他看了一眼，又無聲無息的按掉。
程聰壞笑：「女朋友？」
他忽然笑了，笑的有點痞氣，有點囂張，可那笑意是未及眼底的。
「兩碼事兒。」武楊拉開自己的副駕駛，把人往車上拖。「用著有感情了，回頭汽車連給你找個地方隨便怎麼擱著，但是你這樣，肯定不成。」
長久以來，她一直都是安靜的，茫然的，乾涸的，甚至不對生活抱任何希望的。好像一輩子，也就這麼且活著了，沒有大快樂，而大悲傷，又全都被她在在四下無人時沉默藏在了心裏。
小誠笑著啐他：「人家車窗降了一半兒你就能看出身材？甭扯瞎話了，是蓓蓓吧。」
霍皙心裏泛酸。
「嘿！這人！我今天晚上給他打電話約一起吃飯，結果他說有事兒沒時間，這可倒好，一人兒跑這溜大街來了！」
再次回到這個自己生活多年讓人又愛又恨的地方，那感覺怎麼說呢，還真是，在車裡隨便聽一首歌都能讓人落下淚來。
一個深沉精明，斯文內斂，事事要張狂的人。
霍皙新奇的繞著左摸摸又看看，眼裡冒光，點頭如搗蒜：「成成成，太棒了。」
寧小誠抻著脖子往前湊了湊，大吉普橫在路中央，駕駛位置朝外，在車裡只能看到程聰茫然又尷尬的臉。
「瞧好吧您就！」
……
黑色g500依舊在路上跑著，程聰腳下加力，在後頭按著喇叭十分囂張的超了上來，同時向左打方向盤，車頭緊緊蹭著那輛大吉普飈過去，兩輛車車速都不低，要不是霍皙反應快躲了一把，後果不堪設想。
後排坐著的人聽見以後並未搭腔，窩在座椅里閉目養神。
他這回徹底不樂意了，伸手敲了敲車窗：「差不多得了，到底幾個意思啊，怎麼還鬧著玩兒下死手呢！」
那是一張清雋斯文的面孔，不動聲色的時候，靜的就像一潭水，可他一旦動了什麼歪心思，那眼裡深不可測的精光就乍了出來。
「哦……」程聰拉長了音，趁著夜色，又細細打量了霍皙一番。
寧小誠在副駕駛里看著這一幕，也猜測：「武楊今天心情不好？估計這廝要碰釘子。」
他說以後我拿你們當親哥，有什麼事兒知會我一聲，要是不嫌我出身低，家裡買賣上不得檯面，甭管好事兒還是臟事兒，讓我跟你們一起擔著。
「他今兒怎麼把這個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