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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極具煽動能力，往往是引發事情的開端，他們在這院兒里發動紛爭，引起動蕩，事情被挑起來，變得不可收拾的時候，偏偏這兩個人又置身事外，好像一切與他們無關。

他是告訴他，也是威脅他，別亂來。

一個去國外念了mf全額獎學金，一個去了南京讀軍校。

兄弟兩個肩並肩站在外頭，就那麼笑嘻嘻的看著，眼睛里透著狡黠的光。

可是要說過分，倒也不過分。

沈斯亮上了車，隔著車窗，寧小誠叫住他：「我聽說你最近往海淀那邊跑的挺勤，是上回碰見的那個學生？」

有外人眼紅他們兄弟感情等著看他們笑話，把話說的不陰不陽。

寧小誠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那是人家兩個人之間的事，外人，關係再怎麼近也是插不進手的。

在外頭混了三年，人都混糙了。

一秒，

再後來，人家讀了高中，上了大學。沈斯亮和寧小誠又成了這不大的地方里，最給爹媽長臉的人。

今天是沈斯亮出差回來的日子，本該說好是小誠去接的，結果路上遇見程聰，便讓他開著車，一道去了機場，只是沒想到，中途出了這麼個意外。

沈斯亮倒車，「八字沒一撇的事兒，甭聽人瞎傳。」

那關係，怕是比小時候一起玩兒泥巴的時候更甚，絲毫沒有生分。

可霍皙不在乎，那時候她像一朵花，花期正濃，顏色燦爛，美的充滿侵略性。

寧小誠不吃他這一套：「別打馬虎眼，就說有沒有吧。」

小誠最是了解沈斯亮的。

玉淵潭，門朝北，不出流氓，出土匪！

他們打架，無畏，還沒院子里楊樹苗兒高的時候就敢開汽車連的綠卡車威風凜凜，他們仗義，膽大，熱血，重感情，聽說兄弟挨欺負，敢在夜黑風高的晚上約上十幾個人找院兒外的人茬架，為的就是那份情義，事情鬧大也不怕，堅信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

她當年離開北京的時候，大學還沒畢業，但是之前學校組織的招聘會上，霍皙已經提前跟一家報社簽了合同。

她買口紅，整排的色號，十幾支試都不試，她買https://m.hetubook.com.com鞋子，一樣的尺碼，一樣的款式，偏偏要幾雙換著穿，她買包，買衣服，買無數無數昂貴的東西，她喜歡看到自己每次買過東西之後，許懷勐對她想問又不敢問的神情，霍皙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善良人，也做不到那麼清高。她恨她的父親，可又無形中享受他對自己的好。

「呸！什麼男女朋友，那是她賤，主動爬到人家床上去的！」

她在被窩裡搓了搓臉，想賴床，等了幾秒，還是一個猛子坐起來。

三年期限，雙方見她輟學，想解約，可是又捨不得那筆違約金，思來想去，乾脆給她發配到了下屬雜誌期刊做記者，月薪非常少。

人們每每提起她，都會說，哦，許家那個從外面接回來的女兒啊。

他們看起來正直，坦蕩，充滿男子漢氣概，可是他們也壞，心眼兒也多，坑起人來毫不手軟，那種壞是骨子裡的壞，是滿不在乎，不不計後果的那種壞。

沈斯亮反問他：「你怎麼知道她過的不易？」

報社正是缺人的時候，用誰都是用，老頭兒在這行里挺有威望，主編當賣他一個人情，就同意了。

今天是去報社報道的日子，不能遲到。

已是深夜。

禮堂廣場外停了不少車，路燈一照，很亮堂。寧小誠跟他在裡頭繞了兩步，走到沈斯亮車前。

她也依舊用著熟悉的熏香，穿著昂貴的衣裳。

她喜歡內衣，拉開衣櫃，是一整排質感款式都很極致性感的ur，真絲的，蕾絲的，鏤空的，系帶的，黑色的，白色的，深紅色的，色彩單一而濃烈，勾勒在身上，襯出曲線，細細包裹著身體最神秘的寸土之地，不聲不響，又帶著勾魂奪魄的情|色氣息。

有人說，這倆孩子，別看平常不聲不響，實際上，那骨子裡，忒精明。年紀不大，可籠絡人心，大勢所趨那一套，其實看的比誰都透。

後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再提起小誠和斯亮，同齡的孩子都會極為得意的說，那是我哥，我們一塊兒穿著開襠褲長大的親哥。

「一點沒變，還是那麼漂亮。和_圖_書」

一閉上眼，夢裡那些人和事不停在腦海里回放，折磨的人渾渾噩噩，精疲力盡。

「就一句。」寧小誠打開他遞給自己的那瓶水，也仰頭喝了一大口。「這個坎兒，你能過去，皆大歡喜。」

「你過不去，也一個人挺著，別得不償失。」

水是車上常年備著的，國外進口來的拓地，價格昂貴，沈斯亮這人對隨身用的東西一直有種變態的專一和熱衷，也很講究，牌子從不輕易更換。

等那一隊警衛走遠了，小誠才又開口道：「我估計武楊今天沒答應程聰這局應該是去接霍皙了，不是沖你，要不就是蓓蓓沒辦法了才找的他，你別……」

沈斯亮從南京畢業以後，一直在總參外事局的二處工作，老劉是他的直屬領導，也算是他們半個長輩。

他們的光榮事迹被很多人知曉，也在後來被人樂道。

「呵呵，是你們女人嫉妒吧，別忘了，再怎麼不善罷甘休，人家也是處過幾年有感情在的，要是真想下手，用不著等到現在。」

如今的霍皙。

早上六點，她蜷縮著在被窩裡醒來，一摸鼻尖，冰涼。已經開春，城裡早就停了供暖，又是老房子，常年沒人住，一說話，屋裡都有迴音。

有人從食堂回來，路過家屬樓門前，驚喜叫她：「霍皙！」

從他看見霍皙回來那一刻起，一言不發那樣子，他就知道，他一準兒是憋著什麼壞呢。

小誠勸他：「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她這三年過的不易。」

好歹，那是一條人命。

「剛回來。」

「她還有臉回來？不是說當初沈家發飆，人死在外頭了嗎？今天這冷不丁一見，真嚇了我一跳……」

都不是當初的小孩兒了，其實誰跟誰當朋友，心裏都有數著呢。這其中那些家族利益，老子的權勢關係，都是以後自己生存的必要條件，以前他們橫，是仗著一個院兒里住著，抱團兒。

那話充滿了驚奇，意思分明是在說，你怎麼還敢回來？

倆人沿著大院的林蔭道走著，慢悠悠的，像是散步。

小誠跟警衛打招呼：「車在禮堂，拿了馬上就走，給你們添麻煩和-圖-書了。」

「勸你這話在咱們這兒說說也就罷了，別再往內院兒傳了，沒看見她開的是武楊的車嗎，回頭讓小誠那幫人聽見，沒你好果子吃。她爹雖然病著，可人畢竟還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這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

雜誌社的領導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早年從報社退休又返聘的，干新聞這行四十多年，很有眼光，也很嚴厲，霍皙雖然學歷是個硬傷，但是好在工作能力不差，有股子韌勁，老頭兒挺喜歡她，便在一次去北京出差的時候跟報社主編提了一嘴。

車子漸漸開遠，彷彿那些腌臢閑話還在耳邊，霍皙滿不在乎的笑，直奔著報社而去。

她不用最貴的，只用自己最喜歡的。

那是個地理雜誌的風景攝製組，雜誌每季度出一本，因為經費緊張，一次採風往往要拍夠一年的素材。霍皙吃苦耐勞，跟著攝製組什麼地方都去，一干就是三年，三年期滿，本來打算不再續約，恰逢她要回北京，雜誌社的領導私下裡找她談話，問她願不願意去總部報社工作。

「我知道。」沈斯亮說。「他本來也不太愛程聰那幫人在一塊兒，我沒多想。」

現在分開了，作鳥獸散，人情世故，社會險惡，不定變成什麼樣兒了，到時候你且看著，這幫人，還敢不敢像當初那麼囂張。

那人不再說話，霍皙上了車，幾人才又開始嘰嘰咕咕起來。

一個剛剛大四的姑娘，二十齣頭，好端端的，硬是被他逼的退學離開了北京，在外風雨漂泊三年，無人敢問生死，如今回來還得膽戰心驚，不敢讓他知道。

「下周吧，這周有個會，得開幾天。」

這是沈斯亮累極的狀態，他一累，就不愛說話。

他說他知道了，就是真聽進去放在心上了。寧小誠也笑，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明天有空兒了，約上武楊，一起吃頓飯，也好長時間沒聚了。」

「什麼會？」

「我也不知道，關於國際安全方面的吧，老劉也在受邀之列，得發言。」

帶隊的排長認識倆人，都是活祖宗，在這院兒里住的時間比他們這些站崗的人都長，趕和*圖*書緊說了句不要緊。

霍皙這一夜睡得都不安穩。

她這人，心大，用那人的話說，叫沒心肝，忒自私。只要你們別得罪我，我自己活的也還挺好，你們——愛說什麼說什麼去！

「當初……你們是不是覺著我對她做的挺過的。」

小誠大他一歲，對他話中明顯的挑釁視而不見，反而包容笑了笑：「對，我不知道，你應該比我知道的清楚。」

在外頭折騰了半個月，車馬勞頓，沈斯亮精神確實是有點不太好。他一隻手勾著行李箱，脖子往後仰了仰。

……

她笑著點頭：「哎。」

「成成成，知道了知道了……」

三秒。

從某種角度上看，霍皙某些生活習慣和一個人特別像，而且受那人長期影響，兩個人簡直有一種病態的相似。

沈斯亮點了根煙，漸漸望著街對面那一幢幢灰色家屬樓出了神。

「你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人敢說她是私生女，對她的定義，也僅僅限於「外面。」

「那就行。」

兩秒，

她收拾停當，拎包下樓，走出單元門，暴露在陽光下，於是便徹底呈現在眾人眼中。

街上空曠無人，偶爾有過往的計程車開過，呼嘯著帶起一陣風。

沈斯亮忽然撲哧一聲笑了，他點點頭，眼神和緩幾分：「我知道了。」

「你們男人可真膚淺，等著吧，這下有好戲看了。沈家那位正主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沈斯亮，寧小誠，那是兩個曾經在總後大院里叱吒風雲的人物。也曾是這高牆後面的一方天地里，眾多子弟心中的傳奇。

「嗯？」

只不過，她沒了過去那身鋒芒，更多了一份淡然平靜。可是細細看去，又不難發現深深掩埋在骨子裡的嬌矜嫵媚。

他的車是很低調的款式，黑色的奧迪a8，沈斯亮打開後備箱把行李扔進去，拎了兩瓶礦泉水。

沈斯亮擰開瓶蓋灌了兩口，半晌，才靠在後備箱上低低叫了寧小誠一聲。

雖然是個實習編輯，工資不高，可總算是在北京給自己找了個落腳的地方不是？

那時候公主墳往西一帶部隊大院很多，海軍的，空軍的，一師的，其中，和-圖-書以總後這幫孩子最為出名，為此，民間還流傳著一句諺語。

又將他。

「小誠。」

霍皙疊好被子起床，路過鏡子，她無意瞥了自己一眼，忽然，就惆悵嘆了口氣。

「你聽誰說的？」

比如她喜歡香，那種很自然的花香，所以從香皂到浴室的香薰，一水兒的紅玫瑰，那種香味兒，好像就連那剛從泥土裡拔出的一剎那的泥土味兒都能完美還原。猶如清晨剛剛蘇醒的慵懶美人，一位身材曼妙有著很好身家背景的無憂無慮的莊園女子伸出那雪白纖細的手溫柔的將它摘下，清甜、微酸，溫柔至極。

沈斯亮一個人開著車，出了大門，開始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轉，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把車停在了大院的街對面。

以前的霍皙，那是不知道用多少金銀細軟養出來的，江南的水養人，也養眼，滋潤出了她一身好皮膚，後來被親爹許懷勐接來了北京，北京也養人，慣出了她一身矜貴習氣，吃穿用度，從來都是最好的。

寧小誠踢了他車屁股一腳，笑罵他：「滾吧！」

寧小誠知道他忙，點頭應下了。

只等四年以後，寧小誠學成回國，自己做起了投資，瞅准了房地產和風險基金，沒動家裡一分錢，沒用他爹任何關係，短短一年，手裡就攢下了不少資本。沈斯亮在南京讀的是國際關係學院，學的又是重點專業，回來了自然要干老本行。

十一點多，除了路燈，哪裡都是黑漆漆的，偶爾有警衛走過巡邏，碰上他們用手電筒照了照，沈斯亮不耐煩抬眼看過去，衛兵認出來，迅速收了手電筒。

父輩就留下的交情，到了他們小輩這一代，哪能是說斷就斷的。

過嗎？能不過嗎。

霍皙按了一下車鑰匙，黑色吉普車燈閃爍兩下，她開門把包扔進去，臉上依然溫柔笑著。

兩人歸京，又聯絡上了這四年一直沒徹底斷了聯繫的朋友武楊，三個人，權，錢，勢，這下才算是徹底湊齊了。

沈斯亮緊緊盯著他，眼裡溫度驟降，寧小誠也毫不躲閃的和他對視，氣氛忽然變得很冷。

話傳到沈斯亮耳朵里，人家也只是微微一笑，什麼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