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前者好上手，後者，得花點心思。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雨不大，細細密密的，挺急，老王在外頭趕緊把機器裝在防雨包里。
「那女的給我打聽打聽，看看什麼路子。」
說話這人不是北京口音，但是普通話很標準，一站起來身高不矮，頭髮精短，留著一圈鬍子，這鬍子有的人蓄，看上去挺有男人味兒，滄桑閱歷全在那一張臉上，偏偏在這人身上，讓人覺得無端不舒服。
這世界上，除了生我的，我不敢，我生的，我不能，其餘沒有咱不敢碰的人。
蕭駿一隻手端著茶盞，一邊翹著二郎腿聽，環顧這屋子一周，沒發現什麼打發時間的東西，便開始打量背對著自己那個做採訪的記者。
明明年紀不大，滿臉都透著陰鷙和年齡不符的深沉。
老王怕霍皙生氣，笑呵呵勸她：「甭搭理，這種人有幾個臭錢不知道怎麼顯擺，就願意在姑娘跟前兒抖威風。」
南京權勢滔天蕭家的大公子，流連聲色場無度，玩兒到最開的時候，曾輕狂效仿才子紀曉嵐說過這麼一句話。
蕭駿順勢哎喲一聲，從兜里摸出一支筆：「你說的太快了，這誰能記住，來，你給我寫手上。」
司機一著急，說話的聲音很大，霍皙下意識看了一眼那人的腿。
一想起這個，沈斯亮心裏又歉疚又心疼，趕緊溫聲哄她：「那你早點睡吧，不用惦記我，要是太晚我就不開車了。」
車越過霍皙和老王他們的時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濺起一片水
和-圖-書花。這些小動作雖然不易被人察覺，但是仍然被旁邊的人看在眼裡。
但是每個月，霍皙的例假都準時造訪。
沈斯亮開著車問：「聽聲情緒不高啊，病了？」
他跟她說，你跟沈斯亮抓緊時間懷一個，讓他隨便給你弄到什麼地方去養著，回頭孩子生了，你抱著上許懷勐跟前兒叫他姥爺，倒是別說你爹了，我保證沈斯亮他爹立馬放著鞭炮給你娶進門。
對方站起來拉開椅子：「您忙，我在這一邊喝茶一邊等，不著急。」
話還沒說完，霍皙接過來，蕭駿嘴角噙著笑意漸濃，剛要伸出手去，誰知她從包里拿出一個隨身帖，在上頭刷刷寫下一串數字撕下來粘在蕭駿手上。
沒有幾秒，就從遠處駛過來一輛林肯車。
「蕭老弟，之前跟人家約好的，抱歉你等我一會兒了。」
反正在北京就這幾天，全當自己不白來這一趟。
他剛來北京沒幾天，在這兒還沒混開，朋友找他出來一起吃飯，席間出來作伴的多是濃妝艷抹的俗物，一湊近，刺鼻的脂粉香反倒讓人覺得沒了意思。
要不是以前自己資金周轉困難從他這裏借過錢，他才不來聽這些個胡言亂語。
登徒浪子，想幹什麼都擺在臉上。
霍皙盯著他，目光強勢，倆人誰也沒說話，蕭駿遞出去的筆沒有收回來的意思，霍皙也沒接的意思。
司機沉默開車，心裏嘆氣，完嘍，被這位爺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蕭駿站在前面，霍皙和攝像和_圖_書站在後面，靜了幾秒，蕭駿回頭隨和笑笑，閑聊天：「你們是哪個報社的？」
「今天採訪，外頭下雨，挨澆了。」
那雙腳擠在高跟鞋裡，偷偷往上抬了抬。
事先的問題都是在報社準備好的，不外乎就是什麼創立企業的初衷啊，老闆的一些艱苦經歷之類的。
「京聯……」司機想了想：「小報社吧，沒聽說過，咱老百姓也不太關注這個，怎麼，您有事兒？」
她不看他，雙目筆直盯著電梯門，不遠不近的說：「京聯。」
「嗯……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請問您對企業的未來發展有什麼打算？」
霍皙始終坐在受訪者對面，微微笑著，聲音溫和。看上去很得體，其實她已經坐的有點不耐煩了。
他肆無忌憚的看著，舌尖不自覺舔了一下杯沿，唇間清淡的茶香在嘴裏漾開，后調微甜，撩的人心裏愈發癢。
他可一直自信沒有自己搞不定的女人。
有外人在，蕭駿很忌諱提起自己的腿疾，一下冷了臉：「別把我說的跟個殘廢似的，下了點雨至於嗎，趕緊走。」
霍皙和攝像起身要告辭，那老闆笑的客氣，我送你們吧。蕭駿趁機起身，忘事兒似的：「趙哥，我這忽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兒，朋友那邊催的急，這樣，我改天再來看您。」
採訪在辦公室靠窗的一處會客廳，那人揣著兜慢悠悠走過來，在旁邊的沙發上落座，提起一盞紫砂壺還真細細的品起茶來了。
「好報社啊，挺負責的，我最近也打算在北京hetubook.com.com開個公司，這樣，你們哪天能來採訪採訪我嗎？給留個電話？方便聯繫啊。」
從三十二層到一樓需要點時間，電梯無聲運作。
沈斯亮掛了電話，勞顯坐在副駕駛，膩歪的只掉雞皮疙瘩。
霍皙今天去一個企業採訪，上頭派下來的任務，對方是個剛成立的電子公司，花了錢在版面上打廣告，這種採訪沒什麼大意思，就是可著勁兒的誇，一進屋，對方老闆正在面客，見他們來了，趕緊站起來換上準備好的西裝。
這幫做生意的，撈了錢就想要名氣，今天採訪這人什麼來路自己最清楚了，早年在南邊做小生意起家的，還上什麼美國常春藤大學，不過是賺了錢以後嫌自己學歷出神不行，花了大手筆跟著國內什麼企業培訓組織去那裡聽過幾天課，鍍鍍金罷了。
結束採訪，霍皙回家，許善宇出差，家裡沒人，她天天都去許懷勐那裡照顧。
今天冷不丁看見這麼號尤物，蕭駿開始蠢蠢欲動。
沈斯亮下班給霍皙打了個電話，那頭她瓮聲瓮氣，聲音懨懨：「那你晚上別喝酒，喝酒就不要開車了。」
……
電梯到了一樓，霍皙跟老王往外走，這回蕭駿倒是不糾纏了，出了一樓大廈，直接站在外頭掏手機低頭看。
還是定在老地方，艷勢。
語畢，對方差使秘書一路給蕭駿，還有來採訪的霍皙和攝像送進直通電梯，直接下到一樓。
蕭駿開始饒有興緻的打量她。
關於孩子，倆人心裏都達成了某種默契，一切都順和-圖-書著她，什麼時候水到渠成，她真心樂意想懷了，那時候再說。
上身雖然穿著小西裝，裡頭是件白色內搭，裹著胸脯，不難想象裡頭的飽滿。
而且沈斯亮肯定也想到這一點了，每回倆人在一起，他從來不做措施，故意射在裏面，完事兒以後也不出來，堵著她小聲抗議的時候才往外退。
蕭駿在後視鏡里看著，一男一女前後上了報社的麵包車，他跟司機問：「你在北京熟，聽過京聯報社這麼個地方嗎？」
訪談結束，霍皙把錄音筆和筆記本一股腦收進隨身拎的包里，她那包蕭駿留神看了一眼，愛馬仕的garden party，蠻鮮亮的橙色，手柄處別出心裁的纏了湖綠色的絲巾。
司機給拉開後車門，忙跑到駕駛座。
聲音好聽，一點也不像那些咋咋呼呼的姑娘，穿著淡藍色套裝，一步裙緊緊包裹著半截腰肢和臀部，凹凸有致。
霍皙從包里拿出車鑰匙，笑一笑：「沒氣，跟他生氣我多犯不上啊。這種人，離得越遠越好。」
林肯車上有司機打傘下來接：「蕭總蕭總，實在對不起，這鬼天氣，半路下雨，怕您腿受不了我又回去給您拿了條毯子，來遲了。」
趙老闆心裏一聽，以為是自己採訪怠慢了人家，但是轉念想想，自己和他也不熟，不過是互相當個跳板的交情，他客套笑笑：「那行，老哥不留你，什麼時候離京，告訴我，我給你送行。」
沈斯亮無意間發現她吃避孕藥以後，也沒多問，只當她現在不想要孩子，從和*圖*書那以後，床頭櫃里總是放著兩盒避孕套。
「給您，歡迎一切新聞投稿。」
沈斯亮不禁想起她剛回北京那時候，也是這麼個天氣，他和她在那個論壇外頭碰上，她冒著大雨敲他的玻璃。
頭一回這麼讓人訕著。
晚上寧小誠組織了一個局，一個是好些天沒聚在一起了，藉著這個機會熱鬧熱鬧，第二是大家聽說沈斯亮從南京來了一個同學叫勞顯，也想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人家，不能丟了北京這幫哥們的面子。
一個記者，月薪撐死小一萬塊錢，她這身裝備蕭駿粗粗估計了下，要麼，這丫頭是個月光族，追求生活品質有多少花多少那種，要麼，就是家底兒不薄。
事實證明，許善宇給霍皙出的主意她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
蕭駿在後頭，一邊喝茶，一邊不漏痕迹嘲諷的笑。
霍皙本不太想搭理他，剛才做採訪的時候這廝眼睛一直不懷好意盯著自己，雖不能說這人不好，但是那麼肆無忌憚看著一個陌生女性，多少有點沒風度。
攝像老王一個地地道道的北京爺們，對方想跟霍皙搭訕的膩歪勁兒他也不是不看出來，怕霍皙吃虧，他扛著機器咳嗽一聲：「那什麼……要不我給您……」
「嗯行，拜拜。」霍皙縮在被子里，打了個呵欠。
霍皙不接招：「我們來採訪都是上頭給派的任務，您要是想受訪，得拿出有效價值新聞信息，直接聯繫我們報社領導就行。」
說完，霍皙很伶俐的報出一串地址和數字：「我們報社地址和負責人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