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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拿第一的代價就是：胳膊脫臼了。

二丫銀牙咬碎。

因為三人的工作性質相似，共同話題蠻多，一頓飯吃的很愉快。席間說起下午開會的事情，孟得對裴順順發牢騷：「宋勤這個人啊，心細是真的，天天唧唧歪歪。你沒看見今天董秘出去之後那個臉色，也不臊得慌。」

小胡爺靜盯著渾然不知的兩人，內心鬥爭的緊哪。

如果要是往前追溯，章濤算得上二丫的「初戀」。

二丫頭上梳著一個朝天揪，穿著姥姥做的花衣裳，不做聲地點點頭。

小胡爺兩隻手抄在褲兜，邊想邊走，意興闌珊。

肉餡里和著豆腐和香菇，咬下去層層疊疊滲著鮮美湯汁，小姑娘毫無城府的誇讚：「真好吃。」

裴順順聽后眉頭緊蹙：「今天開會站在門口那個？有點印象。」

「唉……走吧走吧！」章濤扶著她暫時下場，喊來班裡兩個人陪她去醫務室。

「哎呀你別胡說八道。」她動了動肩膀想甩開章濤摟著她的手，對他同事解釋。「那是學校組織的夏令營……」

服務生一翻記錄，很有禮貌：「先生，單已經買過了。」

胡唯從裡頭拐出來，對門口服務生示意：「二十四桌，買單。」

彼時杜豌是個只知道吃飽喝足不掛科的學生，她那麼懶，體型微胖；皮膚倒是好，白白|嫩嫩像塊藕，可，也實在談不上漂亮。

從那以後，三伯母就成為了二丫每天最期待的人。

二丫夾起一個，不做聲咬下去。

想著想著，順順垂下眼，無限惆悵的樣。

她沒有工作，不像大伯母二伯母那麼忙，每天中午來，會給二丫和爺爺做一頓豐盛的午飯，有好多菜是二丫連名兒都叫不出來的，爺爺不許她吃飯沒規矩，她又心急，就躲到廚房蹲在三伯母腳邊，三伯母將和*圖*書鍋里炸好金黃的，油汪汪的響鈴撈出來，她就伸手抓一個偷著吃。

包廂外的公共就餐大廳內。

「什麼時候？」

腐皮很乾，肉餡里也沒有豆腐和香菇，味道不對，她蹙了下眉，心中有些失落。

盯著胡唯走遠了，孟得才逮住機會上前給裴順順倒了杯茶：「順順，咱倆算算，也快十年沒見了，真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

應園春這地方，裝修的有格調，連洗手間也要搞出點花樣。

孟得見到裴順順如同他鄉遇故知般親切，「畢了業就來了，有年頭了。」

萬一這混東西在談戀愛，反而怪自己多事。

女人也不生氣她不答話，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徵求她的意見：「帶你吃好吃的，去不去？」

胡唯，孟得，裴順順聊得正歡。

小胡爺心裏嗬了一聲，好傢夥，化的像個小鬼兒似的！難怪剛才沒認出來！

吁——

只見二丫被章濤圈在角落，兩人的姿勢不知道是剛接完吻，還是即將要吻。

遙想那是大二，校運動會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地召開在即，教務處下達通知，各學院快點報項目，英語尤其要出人，別每次組織一堆女生出個啦啦隊糊弄人！運動會運動會，主要是帶動你們這些青少年強身健體，思想積極向上。

「在您之前有位先生，來的時候就買過了。」

裴順順聽了肅然起敬，有些崇敬的樣，嘴裏輕咕噥著：「大夫就是這樣，累得很，累得很。」

女人穿著淡藍色的紗裙，摸摸她的手，溫柔問她：「你是丫丫？」

什麼相逢一笑泯恩仇，同學相見淚汪汪，全是騙人的！

裴順順問：「是個大夫？」

走了兩步，小胡爺眉頭一皺，覺得有點眼熟。

裴順順漾著笑：「你可是我的老同學，我記得上高中和_圖_書那時總和你們班一起打籃球。這次也是開會遇的巧，要不，還真不知道你在這，來幾年了？」

二丫趴在自己小閨房的窗台上望啊望，她以為過了這場雨，三伯母還是會打著太陽傘，穿著那件淡藍色的紗裙出現在門口。

打電話的人是杜希。

「哎，夏令營也是看見了，握了手合了影的。」章濤不容她反駁，一隻手攬著二丫推她上座，另一隻手拉著姚輝，心裏暗罵她情商低不開竅。

可這句話說完沒幾天，三伯母就再也沒出現過，二丫一連盼了好幾天，忽然有人告訴她，以後你三娘都不來了，她去世了。

喜歡她的長相？

自古這山海關是道坎兒啊。

「按理說他這個年齡，不該是這個級別。」

戴了副瓶底那麼厚的眼鏡，會場內有什麼風吹草動，他第一個站起來。哪個領導的茶杯空了要倒水，哪個窗戶敞的大了要關窗，是個忒仔細，忒殷勤的人。

二丫試著動了動，疼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轉：「不能。」

隱約記得是個中午，她趴在桌上寫作業，有位年輕女人撥開門口防蚊的帘子窈窕進來，二丫握著鉛筆，抬頭看她一眼，眼神怯怯。

往往這應屆瞧不上往屆，碩士瞧不上本科，人還真分起三六九等來了。

班裡同學紛紛勸她，杜豌，選鉛球吧，三千米太難了，跑不下來中途下場沒面子，讓班長上。鉛球嘛，女孩子扔不動很正常，你力氣又大，沒準還能拿成績。

孟得點點頭：「是個人物咧，醫科大附屬醫院有名的大夫，想當初在心內科時，排他一個號要熬夜去等，黃牛也要搶破頭。」

念此，胡唯站定，嚴肅叫了她一聲：「杜豌——」

三伯母一頓，手裡拿著筷子良久沒動。

二丫嘴裏塞的胖胖的，連連和_圖_書點頭說好。

為什麼說悄悄話呢。

眾人頗為嚴肅的哦了一聲，再看二丫，神情果然尊重起來。

她低眉溫柔地看著自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三伯母家裡還有個小哥哥，等他放假了，我就帶他過來一起跟你玩，你就不寂寞了。」

話沒說完，讓胡唯一通電話給打斷了。

二丫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腦子嗡地一聲，炸了。

男的將女的虛罩在自己懷裡，一隻手抵在她耳邊，低頭正在講些什麼。

就是那時，章濤才對杜豌這個人，存了些好感和喜歡的。

原本是想囑咐他別忘了把葯給杜嵇山送去，聽說胡唯在外吃飯，杜希連說不打擾，只告訴他高速出了連環車禍，晚上自己得在醫院加班，讓他別太晚。

女孩有點緊張，兩隻手扭在一起，背後頭。

殊不知天天在黃土太陽的泥地里摸爬滾，還能沉下心去讀書的，才是有大韌性的人。

那天雁城下了場秋雨，陰鬱的讓人無端想哭。

想了半天，章濤也沒憋出句話來：「是啊，喜歡她什麼呢？」

落座後有服務員上菜，轉著桌子將精緻菜肴擺在台上，二丫瞄著那道炸響鈴，眼睛一亮。

下鋪室友打著魔獸目不轉睛，呵呵笑：「喜歡她扔鉛球。」

二丫那天起來晚了，等班長宣講，項目落實到班級時，什麼跳遠呀，五十米啊，紛紛被人搶奪一空，只剩下一個鉛球和三千米長跑了。

成年男女談戀愛調個情，這都很正常，胡唯走過時，出於禮貌只匆匆一瞥就移開了目光。

晚上回家時，她爺爺指著漂亮阿姨對她說，玩了一天還不知道她是誰哪？傻孩子，這是你三娘。

裴順順聽出孟得話里隱隱的優越感，心中冷笑。

翠綠竹子砌成的屏風，洗手的水池雕成了蓮花。

按理說，他ｍ.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m.ｃom這身份，沒什麼資格干涉太多。

洗手間在一串包廂的盡頭，走出這條走廊，才是外面的大廳。

一晃，過去十多年了，久到記憶里的印象都已經模糊了。

這一看可倒好！

章濤氣喘吁吁插腰，胸前後背用別針別著紅色號碼牌：「能動嗎？」

二丫眼一閉，心一橫：「那就鉛球吧！」

胡唯把手機揣回褲兜，笑一笑站起來：「你們先坐，我去個洗手間。」

喝空的啤酒罐叮了咣當扔下去，章濤也不厚道的笑。

「以前一直負責講話稿，胡唯調來之後倆人一個屋，沒少較勁。」

電話掛了，孟得對裴順順撇嘴：「他爸爸在醫院忙的腳不沾地，還把他看得像個大姑娘，回家有門禁。」

這道菜，她很小的時候吃過一次，好像是個夏天，家裡只有她和三伯母在，她那時剛從縣城搬回杜嵇山這裏，整天不說話。

可再想想，好歹是個女孩，和自己沾親帶故，看見了，總不能不管。

年輕女人笑起來，她笑起來可真好看啊，比自己媽媽還好看，像縣城桃花一夜開放之前的那場春雨。

「現在正式介紹，這位，是我們英語學院的尖子生，專攻交傳，參加過外交部組織的峰會合作論壇，還和非洲領導人握過手呢。」

「胡唯也是和你一屆的？」裴順順從煙盒倒出一根煙，也不抽，一下一下地在指間轉著。

「他比我晚兩年。」

等到真正上場那天，二丫充分發揮小時候和姥姥一起扛白菜搬水缸的實力，在學院一眾被「逼上梁山」弱風扶柳的女孩中格外扎眼，毫不意外拿了個第一。

正是晚上飯口，各個房間里觥籌交錯的聲音不絕於耳，亂鬨哄的，前頭不遠一處包廂門口，有兩個人在說悄悄話。

下鋪室友問章濤喜歡杜豌啥，章濤躺htｔｐs://ｗｗｗ•hｅｔuｂｏoｋ.com•cｏｍ在上鋪翹著二郎腿，吹著風扇，將她細細想了個遍。

加了高湯的肉餡用韌頭十足的腐皮裹了下油鍋，個個金黃飽滿。

他說這麼多，無非不就是想告訴別人，讓你們別輕慢了你？

裴順順不喜歡這樣的人。

那是二丫人生中第一頓肯德基，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可樂。她牽著自己在時下城中最著名的商品街閑逛，給她買氣球，買漂亮的裙子和發卡。

得知這件事是真的，晚上來赴宴的人紛紛感慨杜豌同學女中豪傑，深藏不露，眼看著二丫臉色越來越冷漠，有扭頭就走的趨勢，章濤忽然伸手重重摟住她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帶了一把：「好了，剛才那是非官方說法。」

二丫手保持著推出鉛球的姿勢，如同鋼鐵雕塑般堅毅地表情：「扭著了。」

聽出裴順順意有所指，孟得有些遺憾：「他不是軍校生，在瀋陽當了幾年兵，選送來的，倒可惜了。反正，怎麼跑，都是繞著關外打轉轉。」

胡唯心裏明鏡似的。

裴順順今天這頓飯，說是和孟得老同學間敘舊，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句話有兩句是衝著自己來的，兩人不認不識，卻裝出一副熟絡的樣。

這踩一腳又把人捧上天的行為，讓二丫十分不好意思。

遂，又回頭。

裴順順一直很佩服這樣的人。

二丫停下寫作業的筆，忽然抬起頭：「吃啥？」

二丫又扭頭望著時任班長的章濤，章濤攤手，十分紳士：「你先選，選剩下的我來。」

裴順順是這次一起跟來的作戰參謀，與胡唯年齡相差無幾，卻比他高了一級，目光瞥向胡唯肩頭，若有所思：「你這個歲數，不該是——」

那時章濤遠沒有現在這樣討厭，還是有著同情心的陽光好少年，見她歪著胳膊慢吞吞從草坪往邊上移，還停下來問：「怎麼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