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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作者:長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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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雁北歸(十)

第十章 雁北歸(十)

待敲門進屋,望見餐廳那道背影,二丫才捶胸頓足地醒悟!
「什麼叫就那樣?」男人不滿意她的回答,蹙起眉嚴厲道:「說話也沒精神,我看還是不忙,閑的日子發慌。」
二丫正對著鏡子往眼皮上貼白紙:「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這幾天運氣不好,沾張紙讓它白跳。」
杜嵇山情緒激動,這當哥哥的,不曉得維護妹妹的面子,這當妹妹的,也不知道哥哥的心哪!!
杜嵇山聽了急急從陽台扔下花跑出來,痛呼:「杜豌——怎麼這樣說你哥哥!」
氣焰被老爺子壓下,短暫停戰。
杜豌扁著嘴想哭,聲如蚊訥:「你給我寫吧,寫不完老師要罰站的,我想睡覺。」
「叛徒!!!!」
之前提過,杜家老四有一雙兒女。
這下,餐廳就剩下二丫和他。
「尤其是在一些事情上,你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不行,要不自己寫,要不我教你。」
「你胡說八道!要是都跟同學那麼說話還了得!欠管教!」
男人又是一聲:「嗯。」
二丫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沒反駁。
二丫氣的嗚嗚直哭:「我就是欠管教!從小沒爹沒娘哪有人管我?一張嘴只知道說別人不知道說自己!我就是跟男人在外頭摟摟抱抱那也是自由戀愛!我喜歡,我高興,不像你,三十多歲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邋遢的要人命,髮際線禿到頭頂上!」
正好家裡來電話,要她下了班回去一趟。電話里保姆趙姨樂呵呵的,好像家中有什麼喜事:「你都一個多月沒回來了,你爺爺想你,記住了啊,下班就來,你不來我們晚上不開飯。」
姚輝路過她的工位,走過和*圖*書去,又走回來,拽著她椅子把她拉近自己:「你幹嘛呢?」
男人沒預料到她來這手,被嚇得臉一顫。
如今和二丫吵得面紅耳赤這位,就是她一直沒露面的親哥哥,杜銳。
「嗯。」
兄妹倆仇人似的怒目,二丫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過,最後一跺腳,扭身就跑。
大娘二娘哄她,丫丫,你也跟你哥哥親近親近,多說兩句話啊,哥哥總念叨你呢。
老爺子著急上火啊!
都說小孩子吵架不能當真,可這哥倆是真的句句都往人心窩子里捅,這可如何是好……
男人少話,也不抬頭。「夠了。」
四目相對,看的胡唯心頭顫三顫!
她一笑,被她叫做杜銳的人恨道:「姑娘家家不知羞!」
中圈套了哇!中圈套了哇!
就這樣糾結了半天,二丫最後還是選擇相信胡唯。
她在慌胡唯。
本來是一對親兄妹,該是這天底下最親最近的關係,都怪他啊,讓兩個孩子從小分開,這十多年了隔閡還是在,再見面,還是像仇人似的。
「我怎麼不知羞了?我沒偷沒搶,行的端走得正,哪裡不知羞了!」她嚷嚷的震天響,臉憋的通紅。
二丫不甘示弱,抓起一隻擀麵杖,也學著他在桌面猛敲了下:「杜銳!!」
「啊。」
男人怒了,伸手啪地一下重拍桌子,二丫沒準備,嚇得王八似地一縮脖子。
爸爸媽媽帶著他倆去鐘樓買三毛錢一根的冰淇淋,杜豌臉蛋上蹭著奶油,也曾在夏天烈日下甜甜管他叫哥哥。
再後來,雁城來了人接,二丫被姥姥抱走,她兩隻胖手扒著門框哭的撕心裂肺:哥哥哇哥哥……我要哥哥…和*圖*書…我要媽媽,也要爸爸。
男人見她態度不友好,心頭火又拱起來:「你也不用跟我裝傻充楞,我知道我管不了你,你也不聽我管,二十四了,在外頭談戀愛這很正常,但是要注意形象……」
二丫哈哈大笑起來。
她不管對外還是對內,給人留下的印象,向來是本本分分的孩子,雖然有點鑽錢眼的小毛病,也無傷大雅。這回給人遇上,她猶恐自己落下個不正經的口實,想她多膽小的一個人哪,要被扣上這樣一頂帽子,可真是說不清了。
過一會,杜嵇山說:「少吃點,晚上給你煮餃子,你最愛吃的白菜餡。」
二丫心裏暗呼不好,依舊氣焰滔天:「你是看見了還是聽見了!那是我同學!我跟我同學說兩句話怎麼了!」
她手腕上系著一隻小虎頭,綴著銀鈴,她一晃,銀鈴就嘩啦啦地響,那是杜銳對兒時妹妹最後的印象。
二丫仰著頭,眼中含淚,額頭被磕出通紅的包,那一汪水盈盈的眼神,寫滿了倔強,寫滿了委屈,好像在說,我算是看錯你了!看錯你了!
二丫抱著腿,翻了個大白眼。
二丫歪頭壓著手機,捧著厚厚一摞資料:「好的,我下了班就去,需要帶什麼嗎?」
「你走開!」二丫惱羞成怒,使了牛勁甩開他胳膊,身上穿的皮衣拉鏈刮在胡唯下巴上,只聽得她氣壯山河地罵胡唯——
看了半天,男人先問:「回去看過姥姥了?」
老爺子還數落二丫:「你倒是說兩句話啊,怎麼也不吭聲?」
男人一愣:「幹什麼?」
杜銳轉過頭,嚴肅一推眼鏡:「我可以給你講,但是你要自己寫。」
和圖書換成往常,有人敢對杜嵇山這樣不抬頭地說話,早就被罵沒規矩了。可杜嵇山偏偏不在乎,看著他的眼神,比對二丫還疼愛,還關心。
一家子老老少少追著二丫到門口,恰逢被杜嵇山叫來的幾個小輩也回來了。
二丫臉上不敢表露不悅,心裏想,這人別不是在荒郊野外待時間長了,憋出什麼毛病才好。
嘎?
她怕胡唯把那天在飯館碰見自己的事情說出去,她更怕他告訴家裡人,自己在外面跟男孩子鬼搞。
小杜豌天天蹲在家門口摳石頭,看見有年輕時髦的女人騎著自行車走過,她就仰頭問:哥哥,那是媽媽嗎?
杜銳就會攥緊了她小手很護食的樣:這是我妹妹。
杜豌也在小縣城裡自由自在地成了野丫頭,行為舉止與別人格格不入。
杜嵇山捂著心臟,朝杜銳吼:「看著我幹啥!抓回來啊!包了那麼多餃子,她不在家,怎麼吃得完喲……」
他和自己關係又不親近,和個外人沒兩樣,也沒有管自己的道理不是?
二丫不情不願地挪了挪屁股:「我給你倒杯水吧。」
找到了!
那時在西安,已經是大孩子的杜銳牽著杜豌,帶著她在小院里逛啊走啊,抱著她看樓下大人打麻將聽樹上蟬兒鳴,別人逗一逗,問:這是誰家的娃娃啊?
杜豌揉著眼睛聽著題,一面偷偷心裏想:我哥哥才不是這樣的。
「就那樣唄。」
杜豌再從縣城回來,兄妹倆都已經變了模樣,關係很生疏了。
保姆拿著電話回頭看了一眼,開心得很:「不用不用!你來了就知道了!」
杜嵇山滿是關心:「夠不夠?不夠鍋里還有,再給你盛個雞蛋?」
二丫拿著www•hetubook•com.com一疊資料去複印機複印,在複印機咔嚓咔嚓走紙的時候,她忽然想明白自己到底在慌什麼了。
想通了,一塊大石頭也就放下了,二丫覺得心裏通暢許多。
男人摘下眼鏡,開始低頭擦鏡片:「你現在大了,有些事爺爺想管,也是心有餘力不足,但是你不能因為沒管束,就隨心所欲。」
多新鮮呢,半年多沒見面,見了面就給自己上課,說的還都是不著邊的事情,二丫心裏不大痛快。
杜嵇山和杜銳站在台階上,心急大喊:「抓著她!」
氣自己不該沒見過世面似的,讓章濤兩句話就哄的腦子發昏;氣那天胡唯不該出現在那裡,吃飯也不挑個地方。
胡唯尚沒弄清情況,恐她撞壞,下意識攔了一把:「哪去?」
「你找什麼呢?」
二丫跑的沖,咣當一聲撞在胡唯剛推開的車門上,撞的眼冒金星。
「現在外頭還冷,別穿露脖子的衣服,回頭哮喘犯了遭罪的是你自己。」
姚輝撇撇嘴:「封建迷信要不得。」
她越想越堵,甚是還帶了點「小氣」。
本質上講,二丫有點「較真」。這個較真不是指性格,而是指在某些大事小情上。
杜嵇山從陽台直起身來,一手拎著一隻花苗,隔著玻璃直揪心:「你倆好好說話!好好說話!」
二丫已經提心弔膽好幾天了,說不出來為什麼,總是沒由來的心慌。
二丫很認真的看著他:「吃藥啊。」
兄妹倆差著六歲,往二十年前倒騰,也算是一對兒相親相愛的小哥倆。
吃飽喝足了,男人靠在椅子里,開始和她詭異對視。
杜嵇山見怪不怪,還站起來把空間留給兩人:「你倆坐,我去看看陽台https://m.hetubook.com.com那花兒,該澆水了。」
二丫拿著作業本去找他,扭捏找話題:「哥哥這道題我不會算,你幫我寫好不好呀?」
下了班,二丫回家這一路都納悶,到底發生啥了呢?
她起初以為自己是餓的發虛,可噎個麵包下去,還是慌。
是個約么三十歲的男人,瘦高個頭,斯文面相,風塵僕僕地,臉上倦色明顯,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無框眼鏡,伴隨著他低頭吃面的動作,麵條熱氣蒸上近視鏡的鏡片,掛著層霧。
二丫也急了:「什麼什麼態度?你看看自己什麼態度?審犯人哪?」
「夠。」
二丫拿起一瓶杜嵇山平日里吃的大腦保健葯,倒出兩粒推過去。
氣勢比他還囂張,動靜比他還大。
憑直覺,他不像那樣多事的人。
二丫和杜嵇山並排坐在男人對面,直勾勾地盯著他。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男人倒抽一口涼氣,擰眉怒目,猛地又一拍桌子:「杜豌!」
「不用。」這時男人倒是停住筷子,從紙巾盒裡抽出張紙擦嘴。「還在姚輝那兒上班?忙不忙。」
二丫眼神開始飄忽,在桌子上找來找去。
「女孩子在外頭,跟男朋友相處,也得適度。」
後來,父母沒了。
杜銳在老爺子這裏教養的已然成為一名小學究,鼻子上卡著近視鏡,整日只知道寫算術題,很少說話。
「你知道羞大晚上的和人在飯館外頭摟摟抱抱瞎嘀咕?」
「最近錢還夠花嗎?」
「杜銳,你,你也不該這樣說你妹妹!」
二丫也不怕他打量自己,就坐在那大大方方讓他看,怕他看的不清楚,還把頭髮往耳後掖了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
「我跟你說話呢!你什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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