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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作者:長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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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鵲還巢(一)

第二十一章 鵲還巢(一)

「回了。」
衛蕤正在睡覺呢。
胡唯跟在學員隊尾,淺笑。「好。」
一聲冷淡的,不疾不徐的。
胡唯還望著裴順順一臉茫然:「她……」
走廊里各學員隊在班長的帶領下統一著裝,有序拎包進入教室。
然後找准空隙,嘿地一聲跳下去。
「沒我她怎麼當媽?」
只有和小春幽幽地盯著胡唯,直眉楞眼地問:「你不認識我了嗎?」
小春兒穿著白大褂往手術室走, 腳步和她的嘴一樣快:「你老婆要求剖腹, 我到底聽誰的?」
在產科工作過的人都知道,又不是整形美容,剖宮術的任務就是確保大人和孩子都安然無恙,至於縫合這事……漂不漂亮不重要,縫好了就行唄。
一幫孩子分陣營,按父親的職務高低,有人指著自己問:「他爸爸是醫生,怎麼算?」
他目光中有著濃濃的疑惑。
「你是……不記得我了嗎?」
衛蕤笑一笑,心照不宣地送客。「那你慢走。」
「他昨兒回來了嗎?」
連稱呼都從『技術員』變成了『教員』。
衛蕤重重鎚了他一拳,死死摟著胡唯的脖子,胡唯也同樣摟著他的。兩個小爺們互相鉗制著對方,像恨不得把對方勒死似的用力。
和小春想著想著,淚水蜿蜒而下,忽然低頭拎包沖了出去。
兩人並排,向前齊步走,沒有任何寒暄客套的開場白。
外向的像個男孩子。
胡唯目光在小春姑娘臉上短暫停留,眉頭,微蹙。
「誰說的?」
「我知道你們下午三點半到就寢之前有自由活動的時間,你來虯城,該給你接風。」
「你是不是又手術了?」
目光在教室不著痕迹地掃一圈,胡唯坐在正中的第三排,雙手自然放在雙腿上,坐姿端正。
難怪她覺得他似曾相識,要不,也不會心性上來那樣攔著他的車不懂事。
憤怒推開門,和小春果然笑盈盈地靠在門口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
你怎麼能忘,怎麼敢忘!
衛蕤也整理襯衣站起來,臉上掛著即將和童年致命盟友相認的狡黠笑容。「你好啊。」
酸里酸氣的名字配上個絕佳地段,弄點假山噴泉,美其名曰:富人區。
她縫合的刀口,從縫的針數,到每一針的長短,間距,都是和_圖_書有自己講究的。
小春兒是這裏的熟客,保安看見她,畢恭畢敬地打招呼:「和小姐來找衛總?」
炎熱夏天,稚子脫了上衣,一盆涼水順頭澆下,頭上濕淋淋地滴著水珠,然後爬到滾輪上盪啊盪。
可衛蕤不打算這樣粉飾太平。
她之前見過他的。
「倆。」
「煩死了,一問三不知,要你幹嘛!」
小娃娃們撓頭沉默。
市二院產科和小春,在虯城孕婦圈子裡是出了名的。
「那,是見到咱們高興?驚訝?還是恍然大悟,像老同學似的?」
天南地北交了一大幫狐朋狗友,總是不著家,日日在外頭應酬喝酒。
「你憑什麼說?」
小娃娃拍拍腿上的灰,毫不在意,一溜煙跑到某個樓下呼喊:「衛蕤,出來玩啊!」
不是因為她專業水平有多高,從醫經驗有多長,而是因為她有一門縫合刀口極漂亮的好手藝。
那時我住你家對門,咱倆總一起上學放學的小春啊。
衛蕤敞著睡衣懷,因為起來的匆忙,極為敷衍地就系了一個扣兒,露出大片胸膛。「你有什麼事不能打電話說,非得上家裡來抓我?」
這一句話,問的胡唯腦仁又像之前似的那麼疼,疼的鑽心。
這人……好像在哪見過。
窸窸窣窣一陣拉椅子的落座聲,一時誰都沒開腔。
畫面再一轉。
孩子爸爸在產房外纏著和小春一遍遍地問:「就不能再觀察觀察?萬一呢?」
我家著火,是你聽見我求救,砸門闖進來把我救出去的小春啊!!!
和小春重重地靠回椅子,心裏難過地忽然想哭。
相握的手慢慢鬆開,衛蕤心裏驚濤駭浪,懷著滿腹心事。
衛蕤翹著二郎腿,悠悠搖頭:「不知道……」
胡唯竟然像完全陌生似的伸出手,和衛蕤鎮定相握:「你好,胡唯。」
和小春照著小鏡子整理妝容,不無忐忑:「你說,他還能認識咱倆嗎。」
可想不起來了。
孤身在外流落了十幾年的孩子啊,終於在這一刻想起了他的童年,想起了他的夥伴,回到了他曾經虯城的家。
要說和小春,模樣長的不賴,中等偏上,又會打扮,屬於人群中一眼就能發現並且為之眼睛一亮的姑娘。
衛蕤歪著身子面朝和*圖*書著胡唯坐,認認真真地讓他看。
胡唯跟在順順身後,穿著平常的衣裳。
和小春是夜班, 凌晨兩點上了台手術,產婦破水三十六小時不具備正常分娩條件,又痛的要死, 於是臨時決定剖腹。
「那我走了啊。」
早上七點半交了班,小春兒哼著歌沒回家,徑直往城裡最知名的商業住宅去,這片宅子當初開發時,有個聽上去就很酸氣的名字:山水華府。
看著看著,看出些小時候模糊記憶中的模樣。
小春兒帶著口罩,聞言笑了一下。
「胡說,醫生官最大。」
就在那家應園春。
她把這份心不僅用在自己身上,也同理用在了那些即將待產的女同胞身上。
衛蕤不喜歡醫院,對消毒水和血腥味兒十分敏感,尤其和小春又天天泡在手術室里給人家開膛破肚。
「算了吧。」小春姑娘手繞著發尾的彎兒,眼神往他身後飄,話也婉轉。「你不方便……」
於是,他又說了一遍。「我是衛蕤。」
裴順順用眼神示意著,人來了,人來了!
可小春兒不這麼認為,女人嘛,身體挨了一刀已經大傷元氣,如果將來肚子上再留醜陋疤痕,自己影響心情不說,也不美觀不是?
小春兒慎重地歪著頭自己聞了聞:「沒什麼味兒啊。」
「醫生沒星兒,去小兵那隊。」
這邊,裴順順正拿著教材,帶著一副近視鏡,人模狗樣地等著給人上課吶!
他坐在信息培訓班給老師們安排的專門辦公室里,挨著窗戶,靜靜地看著教材,時不時還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清清嗓子。
咣咣咣砸門砸的他一臉憂鬱,眯著眼睛胡亂抓起衣服穿上。走一半,發現自己褲子沒穿,又罵罵咧咧回去找褲子。
時間長了,人傳人,大家來住院分娩的時候都會問一嘴,今天是誰上台啊?護士要是告訴她,今天和大夫也在,她們聽了一準開心。
小春兒朝欄杆吹了聲口哨,保安按下遙控器,門禁應聲而開。
衛蕤在外頭大張旗鼓地安排好了地方,安排好了位置,點好菜放好茶,帶著和小春在屋裡靜靜等客來。
順順光聽過課,沒給人上過課,冷不丁要站在講台上,有點緊張。
倒是個好名兒。
不知www.hetubook.com.com哪棟樓哪個窗,傳出一陣嚎叫,有人中年男人鏗鏘回應:「衛蕤今天出不去了!屁股讓我揍開花了!!」
所以最初給裴順順下達的任務就是:盡量簡潔,盡量樸實,盡量生動。
「……坐吧,坐吧。」
裴順順十分鎮靜地站上講台,面帶微笑。
衛蕤笑容僵在臉上,手握著胡唯的手,眼卻狐疑地與和小春對視。
她媽媽就說,有哪個正經人家的男孩會喜歡女孩這麼拋頭露面?
這個地方搞假把式很有一套,不是業主的車不許進,進去找誰得拿身份證登記。
和小春一臉無辜:「我打你手機了,你關機。」
順順在清華大學念的是計算機,這次講課,講的也是這門學科中的一支——
衛蕤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你心可真急,行,就這兩天吧。」
這門課要是細講,別說兩個月,就是半年,一年也是不夠的,其中這裏頭設計的原理,模型相當複雜,何況面對的又是一群教育程度各不相同、所學專業各不相同的戰友。
「你是衛蕤。」
「幾人間?」
胡唯深深盯著衛蕤,還是無法把腦中那個人和現在這張臉重合。
前一天還和自己憤世嫉俗地罵她,轉臉就為了討好把這個消息通知她。
她堵了他的車,他讓服務員把自己找出來,她還和他挑釁,可那時自己竟然也沒認出他來。
衛蕤,葳蕤?
「順順告訴我的。」
「責任心責任心沒有, 好習慣好習慣也沒養成, 不去禍害別人家兒子, 挺好!」
那頭,收到裴順順的回復。
小春坐在離門稍遠的位置,因此,兩人沒握手,只隔空點點頭,算打過招呼。
「這位,衛蕤,荷立銀行搞貸款的——」
大屏幕上,呈現的是順順入伍四年的履歷。
和小春知道他不喜歡,很厭惡,於是向後站了站,有些抹不開地問:「喂,我聽說胡唯回來了。」
裴順順機敏拿起茶壺:「她生理期,不舒服,來來來,喝茶。」
一陣上課鈴響。
和小春很期待地看著他:「那改天一起吃飯吧!」
下課鈴響,人烏泱泱地往食堂走,裴順順收拾課本,快步追上胡唯。
裴順順拿著教材走進教室。
「沒她你怎麼當爹?」
一句噎人的話,www.hetubook.com.com噎的男人表情木訥, 小春兒在手術室門前滴滴兩聲刷了胸卡, 再沒理他。
山水華府三院二棟,住的不是別人,正是衛蕤。
呵,這裴順順,典型『嘴上說不要心裏很誠實』地那種人。
「我說的!」
「不進來坐一會?我給你泡茶。」
小春姑娘一個打挺,揪著裙擺站起來,緊緊盯著順順身後的人。
衛蕤皺眉:「大早上來就為了跟我說這?」
他看著小春的眼神,寫滿了『我應該認識你嗎』的疑惑。
「別改天,我這門課一周才一回,改天不知道又要拖到什麼時候,今天五點,就這麼定了。」
一個小玉兔的筷托砸到衛蕤身上,衛蕤也不惱,彎腰撿起來,正好裴順順和胡唯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剛入學,改天吧。」
他怎麼能把她,把衛蕤也忘了。
衛蕤鼻子敏感,忽然皺眉輕嗅了嗅:「你身上什麼味兒?」
小春兒是個特別愛美的人。
離散數學。
小春兒斜了那人一眼:「那她還是孩子媽媽呢。」
這個培訓班的學員來自各個部隊的各個崗位,軍銜不一,但多數都是裴順順的首長,因此上課沒有起立敬禮的開頭。
整整九十分鐘。
可那時她不知道他是胡唯啊!
「和小春我真他媽——」
她一下,眼睛彎起來像兩道月牙。
這麼離經叛道的話,聽的她母親直揉頭:「本來以為你去產科,能看看人家一家三口的甜甜蜜蜜, 也給你做個榜樣, 誰知道你好的不學偏記那壞的, 什麼事你要都這麼偏激地看, 我啊, 還真就不催你了。」
小春兒不把他當外人,當半個姐妹:「不然我來找你幹什麼?你也知道順順喜歡我,我又不好跟他講讓他把胡唯帶出來,你去跟他說。」
得對自己閨女了解成什麼樣, 逼的母親能說出這種話。
和小春心裏瘋狂吶喊,我是小春,和小春啊。
嗡!!!!!
他漂亮地手指轉著打火機,那是只充氣式的滾輪打火機,通體亮銀色,全鋼造。
送走了小春兒。衛蕤腳步極輕地走回卧室,拿起床頭櫃的手機按下開機,依言給裴順順發了條簡訊。
雙膝跪下沙地上,手也磕破了。
「嗯,是回來了。怎麼著?」
他怎麼能忘,怎麼敢忘!
「有宿和*圖*書舍。」
三四歲的小衛蕤朝自己招手,有揮斥方遒的大氣。「胡唯快來,你站在隊頭,你是隊長!」
裴順順笑容漸擴,不動聲色地開場:「離散數學這門課……」
盪著盪著,膩歪了,想跳下來。
誰知,誰知!
「放心吧。」
「應該記得吧。」
「聽我的,我是孩子爸爸啊!」
虯城天大地大,夜色霓虹,車水馬龍。
用最快的時間利用數學模型給各位學員培養出抽象思維和邏輯能力。
接著,敬一個十分標準地禮:「我叫裴順順,是在座各位首長、戰友離散數學這門課的講師。」
凌晨手術進行的很順利,產婦剖腹生下一個男嬰,重八斤。進行最後縫合的時候,產婦還央求:「和大夫,麻煩您能給縫的漂亮點嗎?」
衛蕤斜斜靠在門邊,也沒讓她進來的打算。「你聽誰說的。」
「不知道。」
「那時在東城,衛戍區保障大隊的家屬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和小春今年二十九, 即將步入三十大關, 至今沒有男朋友。她媽媽勸她抓緊找對象, 小春兒伶牙俐齒:「找對象幹什麼?合適了就結婚?結婚了就給人家生孩子?想生孩子跟誰不能生, 非要結婚幹什麼?」
「……」
每個人都神情嚴肅地端坐在位置上。
可身高不夠,只能等著滾輪隨著慣性擺動幅度越來越小。
腦中強迫性地出現一些畫面。
胡唯漸漸露出個笑容,笑容有著豁然開朗的燦爛,有著終於想起某件事情地欣喜。
可小春兒不聽,喜好交際就像她排解生活壓力的一個方式,何況,她還有衛蕤那麼一個朋友。
他在雁城到底經歷了什麼,那家人又是如何給他洗腦,讓他把自己在虯城的朋友忘得一乾二淨。
論學歷,虯城醫科大學本碩連讀,也算拿的出手;論工作,市二院產科大夫,勝在穩定。
「安排住下了嗎。」
「你爸爸是團長,上回生病還不是躺在床上讓胡唯他爸老老實實的治!他爸說什麼你爸就得幹什麼!敢說一個不字?」
「來,小胡哥,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都是我在虯城的好朋友,和小春。」
胡唯頭痛欲裂——
如果非要說她有什麼缺點,就是太有主意,性格不是一般的外向。
「市二院的產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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