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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作者:長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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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地物凍(二)

第四十二章 地物凍(二)

倆人找個能說話聊天的地方, 孟得喝一大口啤酒,舒服的挺了挺身:「你在虯城還好噻——」
酒燒的心口熱乎乎的,也沒覺著冷,他挑了顆小樹在那蹲著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二丫那屋的燈亮了,他撿塊小石頭子兒站起來,像舊時的紈絝子弟,敲富貴人家嬌羞姑娘的窗欞。
兩人已經很長時間沒在一起喝酒了,以前值班,始終碰不到一起,這回有機會,一直聊到天黑。
他衣品很好,從不亂搭配,每件的質感都不像便宜貨。比如今天,他就破天荒的穿了件黑色薄毛衫,一條牛仔褲。
胡唯沒作聲,衛蕤說這話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為什麼要和她說這話。
那頭,是她捨不得放不下的老爺爺。
二丫微張著嘴:「那你……是給電傻了?」
「一藏藏個小兒郎
看看時間,小胡爺穿上外套,走著回杜家。
甩開他的手獨自往前走,他還在後頭不放心地嚷:「看點車啊,誰追你了跑那麼快——」
「哎,你在學校打聽這些消息更方便啊,你可以問問順順,要我說啊,能回來就回來,回不來,想想辦法,留在虯城不是更好?」
「你到底去哪呀?」
「老和尚背著鼓來了
胡唯溫聲低問:「你想見我親生父親嗎?」
「狼來了,狗來了,
二丫對他好,好到不管不顧不惜一切地無原則相信他。
吃了人家的飯,喝了人家的酒,總不能沒個准信,岳小鵬慎重措辭:「等我見了胡唯,和他說說,但是孩子們的事情,具體怎麼著,還是看他們。」
「保證個屁你保證……」當然這句話老爺子沒敢大聲說,只是小聲嘀咕,嘀咕完了,立在昏黃燈下目送著兩人漸漸走遠。
小胡爺在夜色中露出一口白牙,信誓旦旦:「我保證!」
內敵協商一致達成和平,現在是對外的時候,二丫才沒忘了衛蕤跟她說的那些話!
「那等我回去報道,找一天帶你去和*圖*書看他?」
他沒想到衛蕤對二丫竟然還有這歪心!
可他穿便裝,就不同了,看著年輕,像個大男孩。
「我考完試,過年就回來,回來再也不走了!」
「我沒跟著你,順路。」
二丫不說話。
至於她芥蒂的另一件事——
「爺爺——」
「那你一看見小春兒就頭疼?」這才是二丫最關心的問題!
「你別跟著我!」
小胡爺回頭,一隻手隔空點了點他:「照顧好她,你倆在虯城搭伴兒。」
倆人這緣分得糾纏的多深啊,十年前的事情,十年後還記得,他腦子不記得了,身體為他記著。
「衛蕤跟你說的?」
二丫和胡唯手拉手走了,杜嵇山上前追了兩步:「胡唯……」
以前這些公文都是胡唯過手的,單是表揚, 不該這麼正式。
二丫站在中間,那頭是她最親最愛的小胡哥。
牛仔褲也分人,太瘦的穿著貼身,看著流里流氣。太胖的穿著窩囊,讓人沒了欣賞的心情。
她抱著他的腰身,睡得臉不紅心不跳,面容酣暢,呼吸清淺,像是抱著童年最愛的大娃娃。
他轉身尋了個扳手,又把把手按回去,胡唯背對著門口,水順著他精短的頭茬往下澆,肌肉分明的後背,緊實的腰身,再往下,二丫刷地捂住眼睛,直挺挺地在被窩裡躺好。
手指在遙控器上漫不經心的一按,停車場里的奧迪大燈亮了兩下,似乎迫不及待地等著主人歸來。
靜靜深呼吸,胡唯微側身朝著二丫。「我是救過小春兒,上次就跟你說過。」
胡唯穿便裝的樣子跟他穿軍裝不一樣,他穿軍裝是挺拔的,嚴肅的,站在他身邊,二丫都不敢碰他的手,生怕褻瀆了一樣。
鋪好被子,二丫還往旁邊放個枕頭,盤腿坐在床上,問胡唯:「你洗個澡不?」
「真的。」
一進去,頭差點挨到頂棚。
水嘩啦啦的響,二丫還在門外大喊:「你把水龍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向左擰,左是熱水。」
胡唯從來沒想過留在虯城,他一心想回的是雁城。
「哦——」岳小鵬愣了一下,隨即尷尬地笑了笑。「原來是這件事情啊……」
對她疼惜到了極致。
二丫閉著眼睛翻了身,笨狗熊似的往胡唯懷裡鑽,胡唯順勢摟住她。
明媚地清晨陽光從車窗上透進來。
二丫又往他懷裡拱:「我的洗髮水跟別人的不一樣,我的有香味兒。」
「好好,爺爺在家等你,哪兒也不去。」
總不能杜希提著聘禮去跟杜嵇山說,「爸,把你孫女嫁到我家來」吧,這事小胡爺思來想去,還是岳小鵬最合適。
「真的?」
看看這頭,看看那頭,她雙手攥拳,出了個主意:「爺爺,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這有什麼不願意的。」
給的不皺眉頭,給的一聲不響。
「我真忘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只是他們說,我從窗戶跳下來被燒斷的電線砸了頭,其實說白了,就是觸電了。」
這倒是,見死不救不是大丈夫。
「老蔡對你的表現很高興, 說是學校那邊拍了公文過來, 專門表揚你呢。」
「但是我聽說……」孟得看看左右,聲音壓低:「這回咱們這出去的三個人, 只能回來一個,年輕幹部要參加個什麼計劃,重新分配。」
「啦啦啦,啦啦啦……」
二丫悶悶不樂:「可是你沒說過你為了救她被砸過頭。」
胡唯悶笑,「差不多吧,反正挺長一段時間誰都記不住,學校在哪都忘了。」
小胡爺也對二丫好,好成什麼樣呢,他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不管那東西多名貴,多稀罕,只要她想要,他都給。
迷迷糊糊都要睡著了,左邊的床吱嘎一聲,趴在窗檯的六寶耳朵極靈地豎起來。
他揪著她過馬路,她也不許。
杜嵇山也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沒算過這個小王八蛋,背著手披著m.hetubook•com.com衣服咂咂嘴,大意了,大意了。
他斥她:「你哪那麼多話。」
二丫想著和小春那麼漂亮的樣子,打心眼裡自卑了。
「都是荒信兒, 咱這地方你還不知道, 天天一個樓里早見晚又見的, 外面一有點風吹草動, 跟自己家裡事似的,聊得歡。」
黑暗中,一隻帶著淺淺傷疤和薄繭的手插/入二丫散著的烏髮中,溫柔順著她的毛。
他聞聲回頭,目光忡怔,看到二丫才笑了一下:「我出去一趟,自己起來找飯吃。」
一時心中湧入萬般柔情。
當真是瀟洒至極,快活無邊哪。
脫了上衣的小胡爺把水龍頭往左一掰,把手應聲而掉,冰涼的水澆了他一頭一臉。
只有這不胖不瘦,身高腿長的人穿著才好。
他才洗過澡,頭髮還沒幹透,身上穿著換洗的作訓半袖,藏藍的大褲衩。
胡唯算準了杜嵇山會搞調虎離山, 所以問他幾點航班的時候,他故意提早說了幾個小時,殊不知真正回虯城的飛機是最晚的那一班,十點半才走哪。
第二天一早,二丫在被窩裡揉著眼睛,還沒精神呢,看胡唯正在往身上套衣服。
小胡爺狡黠一笑:「去報仇。」
變了裝的小胡爺拉開車門,一個漂亮轉向,車直直朝著城中某個繁華地區衝去——
一記眼風丟過去,孟得嘖了一聲,「就知道我問的多餘,還能怎麼著啊,都追到你跟前了,那時候我那麼求你把她介紹給我,你都不肯,現在想想啊,都是有原因的。」
「你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
孟得撕開牛肉乾的包裝,遞給他一條:「說沒說別的我不知道,你走以後這些東西都是宋勤在搞,我也是聽別人講的。」
「臉皮真厚。」
她傻笑:「你用的是我的洗髮水。」
「你聽衛蕤跟你瞎說八道,他騙你呢。」
再說,他還指著讓岳小鵬替他提親呢。
二丫裹個包,鬼鬼祟祟溜出家門,老爺子心https://m.hetubook.com.com痛一聲呼喚:「杜豌,你不要爺爺啦?」
「我在虯城住的地方有個小院子,院子里還有顆大梨樹呢,您跟我去,我帶你去長城,聽京劇,吃神仙居的綠豆糕。」
胡唯倒吸冷氣。
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小胡爺罵了句髒話。
「我說什麼呀!」二丫掰著胡唯的手,口水都要被捏出來了。「你找到你親爸爸,都要跟別人結婚了,我跟你有什麼可說的,你拿我當傻子糊弄我玩唄。」
二丫躲在被子里痴痴的盯著,他換好衣服朝她吹了聲口哨:「老實看家,我走了。」
「那事兒我自己都不記得了。」
和小春在一旁伺候飯桌,他爸爸遞給她一個眼色,小春兒伶俐給岳小鵬夾菜:「岳叔,來,這是我做的,您嘗嘗。」
二丫在夢裡,耳邊響起了尚在襁褓時媽媽給她唱的童謠,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媽媽給她唱的。
「你和你那小情人怎麼樣了?」
原本心裏還有點捨不得,聽見二丫這話,杜嵇山笑的合不攏嘴。「爺爺歲數大了,坐不動飛機了,等貓了這個冬,暖和了,爺爺再去看你。」
可岳小鵬才剛剛吃了和家的菜,跟小春兒爸爸把酒言歡。
胡唯莫名其妙:「誰跟你說的這話?」
小胡爺給二丫惹毛了,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二丫的臉,虎口卡住她下巴,二丫被捏的嘴嘟起來。
她問:「你去哪兒啊?」
架得住身體好,要不誰能經得住這麼折騰。
她不說話,就是想。
這倒讓胡唯眉頭擰起來,「什麼意思?只能回來一個?」
與現在市面上賣爛了的CK不同,小胡爺身上的這條,是個小眾義大利品牌。
她這一說,小胡爺想起來了,他那時住過她的屋子,她枕頭上就是這股味兒。
他在機場待著怪沒意思,恰巧遇上了去四川老家探親回來的孟得, 他帶了一大箱的特產,有他媽媽最拿手的牛肉乾。
小春兒爸爸一杯又一杯地給他倒酒:「老https://m.hetubook.com.com岳,今天高興,一個是你兒子回來了,我們都為你開心;另一個,是我有事要求你。」
「睡覺吧,睡覺吧
因為她對媽媽的印象太淡了,淡到音容笑貌都只是一個輪廓。
飛機落到虯城,二丫歡天喜地,為啥?因為都快下半夜了,胡唯不可能再回到學校去了,他沒地方住,就得跟自己一個被窩。
杜嵇山站在門口的照明燈下,背影佝僂:「別喊啦,走吧,跟他走吧。」
「衛蕤跟我說的!」幾乎毫不猶豫,二丫把衛蕤出賣了,她揉著自己被掐紅的臉:「他說你豁出命救過小春兒,落下後遺症,現在看見她就頭疼,小春兒要以身相許,都要去你家提親了,你爸爸也同意了。」
「小春兒你也是看著長大的,她臉皮薄,不好意思說,我當爹的,替孩子開個口,胡唯來了虯城以後,衛家小子帶著她跟胡唯見過幾次,兩個孩子相處的還行,小春兒很喜歡胡唯,胡唯現在也是單身,要是他樂意,能不能讓他倆接觸接觸,咱倆結個親。」
「還說別的了?」
那一雙純粹的眼,那一雙漂亮的手,那安靜沉默抿著的唇,如果他沒在雁城留過,如果他父母健在,如果他還在虯城擁有一大幫狐朋狗友,彷彿就是這個樣子!
她想看看是哪個男人這麼狠心,能捨得不要他;她也想跟人家說,你別把你兒子許配給別人家。
小胡爺拉她的手,她不讓。
摸著,哄著,疼愛著。
「東邊藏,西邊藏
二丫重重點頭。
胡唯看一眼她那轉個身都沒多餘空地方的小洗手間,不太想洗,可一看她大花被子和乾乾淨淨的床單,無聲拿了件換洗衣服鑽進去了。
胡唯短暫沉默。
「當時——」胡唯蹙眉,認真回憶了一下當初的細節,可再回憶,還是一片模糊。「我就住她對門,她家燒著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啊?我不去救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被那麼燒死了吧?」
「可以嗎?」二丫認真問,「你願意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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