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小河山

作者:長宇宙
小河山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十三章 地物凍(三)

第四十三章 地物凍(三)

城中某個富家小姐和閨蜜做美甲,剛與衛蕤通過話的手機忘了關。
男子漢大丈夫,生來肩膀就是扛東西的,扛國,扛家,扛山河遼闊天地寬,扛柴米油鹽醬醋茶,真有你扛不動的那一天,就是跪下了,也不枉活這一遭。而不是衛蕤現在這樣,還沒怎麼著呢,就把自己死的那天都安排好了。
兩個男孩子黑乎乎髒兮兮的手拉在一起,還要打勾勾。
衛總監被反鉗著跪到沙發里,臉死死貼著扶手,壓出一道紅印子。他也不在乎,只是不管不顧的悶樂。
衛蕤口齒不清:「別別別,我看見了。」
小胡爺被請進來, 環顧他家:「地方不錯啊。」
自胡唯從雁城回來以後,衛蕤只能憑著過去對他樣貌的印象來確認,這個人真的是我小時候恨不得和他桃園三結義的好玩伴嗎?這個人真的是當年救過小春、無形中給我掛上懦夫標籤的胡唯嗎?
衛蕤臉埋在真絲的枕巾上蹭啊蹭,彷彿置身溫柔鄉,久久不願意睜眼,敲門聲沒完沒了,他煩的把頭壓在枕頭下, 打定主意不開門。
「衛蕤,你不會死的。」
從她不怯場地當著外人面往自己手裡塞簡歷,衛蕤就開始上心了。她坐在他車裡,拘謹地不講話,那一肚子鬼心眼全從她那雙骨碌碌的眼睛里體現了出來。
鬆了一口氣,合著是要驗明正身。
衛蕤手指勾住那誘人腹肌往下的褲腰邊緣,拉開他的拉鏈,接著,手勾住掛皮帶的地方,作勢要向下拽!!
「你爸想不想讓你倆結婚啊?」
衛蕤皮笑肉不笑:「死就死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該享受的我也享受了,回頭倆眼一閉,沒煩惱吶。」
hetubook•com•com衛蕤縮在一角,晃著自己被扭疼的脖子,呲牙咧嘴:「你以為我要把你怎麼著?」
美甲服務生立刻戴上口罩重新塗抹,耳朵里聽著八卦。
他這一摸,摸得小胡爺腦子嗡一聲,以為衛蕤對他有那方面的意思,下意識站起來躲開,用了招擒拿術衝著衛蕤膝蓋就是一腳。
孩子對死能有什麼概念,小衛蕤說的輕飄飄,小胡唯卻很堅定地搖頭,拉著衛蕤的手:「你不會,我爸說了,你就是發燒了,退了就好了。」
他湊上前,手沿著胡唯的腰線往下,小胡爺下意識向後躲,目光濃濃疑惑:「你幹什麼?」
臉上浮起兩團紅暈,「反正那事兒還行,但是真的很喜歡過敏,上次我噴了個新香水,那一路他打噴嚏都沒停過。」
這才是他!!
這回,輪到小胡爺冷笑了。「你當誰都願意瞎認爹?」
不知為什麼,胡唯特別反感衛蕤這樣,或者說,每個輕視生命的人。
畢竟中間隔著那麼多年,彼此的脾氣秉性都大不相同了。
衛蕤垂下眼,磕了半截煙灰:「我……」
咣!!
他今天就是來找他算賬的。
被送回家,他還盤腿在床上邊吃水果邊琢磨,他這身體也就這樣了,說不準哪天老天爺一個不高興就把他這條命給收了,去跟他那爺爺和姑姑作伴。罷了罷了,還是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那時候衛蕤不知道他媽媽放過這話,身邊桃花一朵接一朵,燒的衛總監迷迷糊糊,雲里霧裡,終於有一天聽見了真相。
可小胡爺就是不說,就是吊著他,要殺不殺的讓衛蕤心裏不痛快。
「十多年沒見了,我替岳叔看看這兒和*圖*書子是不是冒牌貨怎麼了?」
他媽媽以前就放出話來,誰要不嫌棄我們家衛蕤身體不好,甭管姑娘長得是丑是孬,嫁進來我把她當女兒待。
「你從雁城回來了?」歪在沙發里,二郎腿自然而然地翹了起來。
他摸了一支煙來吸。
「我一直想問你,胡阿姨當年是怎麼沒的?」
就連睡覺的床墊, 都是他讓人領著,一張一張去躺的, 整花了他二十萬呢。
於是衛總監硬是從個泥球球給伺候成了泡在珍珠摟著玉的金疙瘩。
樂的小胡爺心生煩躁,下狠手掰住衛蕤胳膊:「你再——」
越看,嘴角噙著的笑意越深。
話一出口,自覺沙啞。
小胡爺眉頭忽然皺起來:「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
不怪衛蕤當著朋友的面也端著,實在是平日里被人捧著習慣了,不管坐在哪裡,總是自然而然的,那股傲慢氣勢就擺在了臉上。
一句一模一樣的反問:「我也想知道你喜歡她什麼。」
衛蕤正色起來,他差點忘了。
直到!!!
「自殺。」
衛蕤最近有點病態,通常一覺睡到十一二點才起。以前他媽媽帶他看過中醫, 醫生說這孩子膚色白, 嘴唇白, 典型的氣血不足,需要養。
衛蕤受了打擊似的,良久沒言語。
「哎,你和衛蕤談的怎麼樣?」
衛蕤也是一半相信一半疑。
有些遲疑地:「看見什麼了?」
大概與母親自殺有關,算是留下了童年陰影,小胡爺總覺得人不該這麼不惜命,雙眼一閉,你是痛快了,但那些活著的人得多痛苦。
有時候他也勸自己,實在不行,就跟小春兒湊一起得了,小春兒沒啥大缺點和-圖-書,至少信得過,萬一他死了,她不至於前腳送他走,後腳就找別人。這些財產哪,床墊啊,給小春兒他也不可惜。哪怕意思意思呢,也能為他守個把月的寡。可這事哪是勉強來的,怎麼看和小春衛蕤都能想到她小時候瘦巴巴像個柴火雞的樣子。
「你還很滿意?」
他想打擊她,撿著最難聽的話說,可看她真難受地跑了,衛蕤發現自己心裏也不舒服。
在衛蕤還是小衛蕤的時候,就總是多災多難的,他被送到醫務室打吊瓶,胡唯晚上在家裡吃完了飯,一抹嘴,就跳下椅子去看衛蕤。
小胡爺直起身把褲子系好,又不解恨地踢了衛蕤一腳。
她坐在自己身後,把他說過的話用英文從自己嘴裏說出來,那兩片飽滿俏唇,肉鼓鼓地,粉嘟嘟的。
她那麼依賴他,八成,也把自己那天作的惡一字不落的告訴了胡唯。
敲門聲還在持續,那人極有耐性的等著。
「沒,昨兒跟他們出去玩了。」
他碰上了二丫。
他得治治和小春有事沒事不打招呼就往他家跑的壞毛病。
前頭就說過,衛蕤從小身體就不好,他家從他爺爺那輩就有癌症基因,然後是他姑姑,別人都說這東西隔代傳,傳來傳去,傳的衛蕤心裏也犯嘀咕。
衛蕤吃驚:「自殺?」
小胡爺輕描淡寫的掃一眼他的腿,衛蕤尷尬咳嗽一聲,又放下了。
胡唯站在門口, 神清氣爽。
一句話戳到胡唯痛處,畢竟,這親生父親活著十幾年不認兒子,不是什麼光榮事。
衛蕤開始神遊天外,齷齪地想:要是接吻,那滋味得多美妙。
誰能想到,那麼大的虯城,她偏偏就和胡唯沾上了關係。
「身體是本和_圖_書錢,別回頭把自己搞死了。」
「對,自殺。」小胡爺重重仰回靠座,悠悠惆悵。「我還在寄宿學校,忽然雁城那邊的家裡來人找我,說讓我回去看看我媽。」
從那以後,他也不談戀愛,也不認真交往姑娘,身邊能待的住的,只有一個和小春。
「就那樣唄——」美麗小姐欣賞著自己一雙蔥蔥玉手,挑著瑕疵。「這根再給我補補色,都掉了。」
他終於找回了點熟悉的感覺。
眼睛立刻睜開了, 衛蕤揉揉眼角, 很驚喜:「這麼早你怎麼來了?進屋坐。」
人精心也精的衛總監這才反應過來,他來他家,是有事要說的。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有時就是那一眼,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你看的順眼,她臉上的一顆細小的淚痣都能成為你喜歡她的理由。
衛蕤打量著胡唯今天這一身穿著,脫了那身死板的衣裳,輕薄但質感絕對細膩上乘的黑色套頭毛衫,隨意又無比舒適的牛仔褲,在腰線邊緣,是一排義大利字母,這個牌子是衛蕤常穿的!!
「你喜歡?回頭我給你搞一套, 咱倆當鄰居。」衛蕤赤腳去冰箱里拿兩瓶水, 一瓶給胡唯,一瓶自己擰開喝。
「我喜歡……我不知道。」
他免疫力低,逢上換季刮大風或者飄柳絮的日子就要在家裡窩著,別人勸他出去運動,發發汗興許體質就能好,結果衛總監搞了全套的運動裝備,還帶了兩個陪跑,跑了沒五百米,眼皮一翻,厥過去了。
他看著她說小胡哥三個字氣就不打一處來,如果她說她想吃冰激凌,他能帶她吃最好的,最貴的,買一大桶讓她可著勁吃,偏偏非要前頭加一句。
「誰說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體不好,其實好得很。」
煙吸到一半,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問:「我想知道你喜歡她什麼。」
衛蕤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眼裡含著深深愧疚:「我知道不可能。」繼而自嘲微笑。「你放心,我永遠也不會這麼干。」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送她回家,聽她拉著自己說「小胡哥,你給我買個冰激凌去——」的時候,就瘋魔了。
那個仰頭看著他吊瓶,和他拉手打勾說別死的朋友。
在朋友和女人之間,衛蕤不想失去的,始終都只有朋友。
可——
怎麼養,吃好的穿好的睡好的, 休息足了,精氣神自然就上來了。
「去醫院的時候,讓白布矇著,一點體溫都沒了。」
「結唄,領個證算什麼大事,回頭他要真像外頭傳的那樣,快不行了,死了我再找誰不一樣?」
「你腰後頭那塊胎記。」
胡唯沒跟他聊正題,都是些無關痛癢的:「這兩天累著了?眼睛通紅。」
默數三個數,衛蕤掀開被子站起來, 光腳去擰門鎖:「和小春我警——」
當時衛蕤也是現在這樣,高燒燒的迷迷糊糊,躺在醫務室掉了漆的鐵躺椅上,問:「胡唯,你說我能不能死了?」
只是要看看這話題該怎麼挑。
衛蕤掙扎啊,挖朋友牆角,太不講究了。可假裝沒這個人,她時不時偏要跳進你腦子裡,讓你想著那一舉一動。
衛蕤深深盯著他,心情激蕩。
胡唯接過來,沒動,輕輕放在茶几上。
衛蕤拿著手機不動聲色按了掛斷,委屈巴巴抱住自己,心裏痛罵:女人都是吃人的老虎哇,真他娘的一個都不可信!
一面吃藥保養,一面作踐身體,就這麼矛盾著活了小三十年,自己也沒個著落。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