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 實情
「我沒事的，別矯情了。」程渝道，「咱們這樣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你家裡老父親需得早點孝順。」
她微微攥緊了手指，似若無其事：「然後呢？」
顧輕舟的心，猛然一縮。
「……我拿了葯，給了錢，出門就把那些葯給丟了。」程渝道，「從那天開始，我就想好了，這輩子我要跟卓莫止好好過。從前渾渾噩噩，那天卻突然撥開烏雲。卓莫止他只是病了，我應該救他；孩子哪怕沒有名目，我也愛它。」
「我考慮了很久，特別是和卓莫止吵架之後。這孩子來得不恰當，將來它的身份和前途，都難以言喻。」程渝道。
「等我，初五歸。」他道。
程家不敢貿然在電報里詢問程渝，怕程渝傷心，只問她何時回家。
她的舌尖好像被封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程渝說到這裏，就頓住了。
程渝深深嘆了口氣。
被窩柔軟溫暖。
程渝告訴了顧輕舟，她為何會小產。
「……我吃飽了出來，在街上看到了高橋荀。我和圖書當時下意識想要避開他，就往旁邊街上一躲，沒想到遇到了一幫小地痞打架。」程渝道。
真相在千鈞一髮之際，浮上了心頭。
程渝的聲音，就在此刻哽住了：「肚子疼，我爬起來去了醫院。我嚇壞了顧輕舟，這輩子沒這樣害怕過。我當時拉著醫生，求他無論如何也要救我，我也想如果你在我身邊，一定不會有事的。醫生儘力了，孩子自己落了下來，都沒有成型。沒李子大，就沒有了。」
「程渝……」顧輕舟的舌尖，一時間也是千斤重。
她去了程渝那邊。
「怎麼了？」顧輕舟問。
因為她之前去打胎，不想讓顧輕舟知道，所以算是偷偷摸摸，後來就習慣了。
於是，她停下來吃東西。
「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饞嘴，就不會上街去；如果我不招惹高橋荀，也不會好好走路就躲開他。如果我沒有天天罵我的孩子是野種，它也不會那麼生氣，氣得不要我這個娘，重新去投胎了。」程渝說到這裏，終於泣和圖書不成聲。
程渝看懂了她的面色，這次沒有敷衍她，而是沖她點點頭，拍了拍自己床側的位置：「上來吧，地上冷。」
不管怎麼說，年都是要過的。
她讓傭人重新去買了很多的年貨。有各種吃食，還有水仙、炮竹和對聯，到處都弄得喜氣洋洋。
顧輕舟道：「你這些話里每個詞，我都能拿出來甩你一臉！」
而程家接到這個消息時，就知道是程渝的孩子出事了。
可程渝不想提。
「我當時心裏一酸，難受得厲害，就想要轉身離開。可下了決心，總是搖擺也不好，我就對大夫說，我不要了。大夫寫了藥方，小夥計給我取葯。我站在櫃檯上，看到旁邊有人取安胎藥，我……」
「我之前過得不如意，不知道自己要什麼，那時候我知道了。」程渝道，「我第二天再次出門，是想去醫院，買些安胎的葯。路上的時候，我突然口中犯酸水，我聞到了羊肉的香味，就特別想吃飯。」
她很想要哭。
顧輕舟問和-圖-書：「需要我幫忙嗎？」
哪怕卓莫止是個瘋子，這孩子她也想要。
顧輕舟的手指，略微僵硬。
顧輕舟沒有反駁，不打斷她，只是輕輕嗯了聲，等待著她的下文。
她口鼻間呼出來的，是寒霜般，將她凝固住。
電報挺長，似乎是什麼密件。
關於小產，仍是不提半個字。
電報是雲南程家發過來的，以程督軍的名義，說程、卓兩家的聯姻暫時終止，又問程渝何時歸家。
顧輕舟也給南京發了電報，只說朋友急病，她需得留下來照顧，不能回去陪司督軍過年。
顧輕舟這箇舊歷年，怕是過不好了。
顧輕舟臉色一斂。
「吾兒醫者仁心，救苦救難，家中安穩，不必記掛。」這是司督軍的回電。
亦或者，他從一開始就不太滿意。程渝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醞釀了一肚子的火，隨著程渝小產而點燃。
葉督軍不知程渝懷孕又小產的事，只問：「程小姐怎麼了？」
顧輕舟果然脫了鞋子，鑽入了程渝的被窩。
顧輕舟和程渝和_圖_書半坐在床上，程渝跟她聊天。
顧輕舟就說：「程小姐生病了，我得照顧她。要不然，我也不會這個時候回來的。」
顧輕舟瞧見了程渝正在看電報，表情怔怔的。
顧輕舟掃了幾眼，一顆心就逐漸涼透了。
程渝似回神般，搖搖頭：「不用了。就這樣吧，一切回歸正途，皆大歡喜。」
葉嫵也知顧輕舟歸來，大喜。
顧輕舟的身子有輕微顫慄。
她當時心中酸澀得厲害。
「一點小頑疾，最近發作。」顧輕舟道。
顧輕舟錯愕看著程渝。
她抓住了明亮的前途。
她就在那個時候，把自己前些年的迷茫給掃空了。
她在藥鋪里坐了很久。
等年後閑暇，她再去探望。
「那天吵架，我就想通了，我不能要它。」程渝道，「我去找了一家小中藥鋪子，想要弄點打胎葯。」
顧輕舟想要勸說幾句。
葉督軍也道：「你到我這邊來過年，正好陪陪阿嫵。」
屋子裡的空氣，寒冷如冰。
顧輕舟只感覺呼吸凝住了。
「他們沒有打我和圖書，你別擔心。」程渝道，「可是他們推搡中，把我推到了。我倒地之後，有個人踩了我一腳……」
顧輕舟到了太原府就派人給司行霈發了電報，司行霈也回了。
程渝抬眸，靜靜看了她一眼，然後把電報遞給了她。
她原本就是第一神醫，這話說得含糊不清，司督軍和司瓊枝卻能順著思路，腦補出神醫懸壺濟世的細節。
程渝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又實在不想吵架，氣哄哄躺下不理她了。
她那幾天出門，全部都是乘坐黃包車，並非家裡的司機。
到了除夕，顧輕舟一大清早安排傭人掃塵。
顧輕舟把電報放在眼前，看了好幾遍才慎重收起來。
「卓莫止這人的心，果然挺狠的。」顧輕舟想。
在那個瞬間，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她想要這個孩子！
程渝卻催她走。
程渝懷孕，原本要避人耳目，是不會回雲南的。
他不相信程渝是意外。
「大夫給我把脈，說才上身兩個月，孩子的好壞全不知道，現在就不要了，有點可惜。」程渝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