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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親在姑姑的醫院里開設了中醫科，除了看病也授課，司玉藻就是學生之一，那時候她才十二歲。

「盧師兄呆是呆了一點，但大高個子一表人才，人也不醜，就是……」馬璇有點說不下去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替司玉藻找補。

「司玉藻看不上他！」

主治醫生建議王秋生找中醫看看，反正每種辦法都試試，而且這位醫生也害怕老太太死在他的病床上。

畢竟盧師兄是司玉藻的好友。

盧聞禮鬆了手，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失態了，他笑笑：「抱歉抱歉。」

班上的男同學湊在一起，開始嘀咕：「司玉藻怎麼跟盧師兄走得那麼近？」

她非常緊張。

總之，在王太太口中，司玉藻就是個神醫。

而醫院里不少的醫生，都兼任學堂的教授，他們彼此說妥：「一旦老太太有事，記得通知大家。」

馬璇和徐景然逛街時，偶遇盧師兄買一件新的上衣，估計是當天晚上充作睡衣了，第二天早上的實習課上，他穿著皺成一團的新衣就來了，ｗｗｗ.hｅtｕｂｏoｋ•com.coｍ一點也看不出他那件衣裳是昨天買的。

她讀過她母親所有的藥方和醫案，把它們全部背熟了。

他此刻正在低聲跟司玉藻說：「估計馬上就會來請你了，老太太已經回家了。這些日子，她真受罪，一天要拉上百次，後來就不能下床了，護士給她墊了尿布，一天也換了幾十塊。」

王太太這個人，念叨起來非常有耐心，不達目的不罷休，偏偏王秋生耳根子軟，十回有九回聽了她的話，這就讓王太太覺得絮叨管用，從此越發不可收拾。

她其實沒自己獨立看過重病。

司玉藻還想要說點什麼，有個學生氣喘吁吁跑過來：「司學妹，院長找你，你去趟學校門口吧。」

其他學生們還在起鬨。

司玉藻的左手，不停摩挲著右手的大拇指。

「秋生，你想一想母親，再折騰一遍，她老人家還有多少力氣？」王太太道，「你再請個不知根底的中醫，再折騰一回……」

他們倆在不遠處的hetubook.com.com樹下說話。

王秋生就不寒而慄。

只是……

盧師兄丑是真的不醜，他的五官可謂英俊，但他這個人實在不修邊幅。衣裳皺巴巴，頭髮亂糟糟，好在是學醫的，他注意衛生，身上無異味，否則真跟流浪漢似的。

王太太親自找到了司玉藻。

所以，盧師兄總是穿得很邋遢，沒一件像樣的衣裳，馬璇猜測可能不是因為他窮。

當司玉藻暗中為此事焦慮的時候，醫院里傳來了消息。

他母親出院，醫院的人很高興。

「他們倆關係好像很不錯，盧師兄不會想追求司玉藻吧？」

如今她一個人在上海，身邊沒了父母也沒有同門，如果她想要看病，一切都需要她負責。

司玉藻深吸一口氣。

王秋生就徹底被說動了。

盧聞禮去了司玉藻的班級，把她叫了出來。

「老杜不喜歡她。」王秋生有點猶豫。

她的話說到了這裏，留了個尾音。

王太太就道：「杜老闆只是朋友，母親是你的親娘，孰輕孰重？」

在夜深人靜的時ｈttｐs://www.hetｕbｏｏk•ｃｏｍ.ｃom候，司玉藻生出了怯懦，她甚至期待杜家的新葯能有成效，治好了老太太，她哪怕失去了這次機會也好。

就是說，萬一老太太去世了，他們要早早去弔唁。

馬璇甚至猜測，盧師兄許是從小被人服侍慣了，生活壓根兒沒辦法自理，他有時候又太過於專註，這才顯得又窮又呆。

他們議論盧師兄的時候，徐景然和馬璇聽到了，就很不樂意。

盧聞禮擺擺手：「小崽子們，你們的實驗課今年還是我帶，剛剛誰起鬨的，分數不想要了吧？」

不成想，他太太卻把司玉藻領了過來。昨天他太太絮絮叨叨說了一個多小時，就是想請司玉藻看病。

還有人吹口哨，說盧師兄威武。

而後的六年，每次有什麼病症，母親在徵求病人和家屬同意之後，也會讓她的學生，包括司玉藻去把脈、問診。

他們有的吹口哨，有的說盧師兄真厲害。

又窮又呆的盧師兄，不知道其他人會這樣議論他。

王秋生的母親病情添重，新葯讓老太太乾嘔黃水，和圖書卻止不了下泄。

法國院長比其他人更擔心病人死在這裏，因為王秋生是政府的人，他不願意和政府的人起罅隙。

她像個沒斷奶的娃娃。

她看向了盧聞禮：「我第一次單獨面對這麼嚴重的病……」

但每次危急的病情，都是她母親最後把關。別說母親不讓，就是母親同意了，司玉藻也不敢真的對病人生命負責。

「對啊，盧師兄那個獃子，既沒有家世，也沒有品貌。」

王太太又說，司玉藻師出名門，她母親也是個女人，而且比司玉藻成名更早，說明她家的醫術了得，也可能是她家的醫術更適合女孩子學。

一則痢疾來勢洶洶，病人真有可能就在自己手裡沒了；二來是老人家，她的體質沒有年輕人那麼好，葯對她也未必就管用。

司玉藻接下來的兩天，都沒辦法安靜上課，甚至睡眠都淺，她心裏總記掛著王家老太太的病。

盧聞禮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溫熱，帶著厚重和力道：「怕什麼，你媽不是神醫嗎？別說學習，光遺傳也夠了吧？」

司玉藻還要和圖書說點什麼，身後突然傳來起鬨的聲音。

盧聞禮撣了下袖子上不存在的灰，轉身也走了：「還治不了你們！」

她只是個學生，又不是醫生，治療王家老太太不是她的責任，她可以害怕，也有後退的權力。

「好。」司玉藻也笑了下，算是給自己打氣，轉身走了。

她轉頭，看到教室窗口擠滿了腦袋，都在圍觀。

盧聞禮道：「去吧，別緊張！」

司玉藻自己也接待過。

他在打聽中醫。

他把自己的母親從醫院接回了家，又派人去請司玉藻。

「同學，你說過你母親是天下第一神醫的，對不對？」王太太道，「我相信神醫的學生。」

老太太的痢疾卻不同了。

他說著就往後退了兩步。

然而，命運會把每個人推到屬於自己的位置，誰也逃避不了。

如果不是王秋生處處和她作對，而她又很想處理好學校那些糟心事，她是絕不會碰到這件事上去的。

求診的人來了。

大家噤若寒蟬的散了。

上次她同學的血管瘤，是難治的病，可一時三刻要不了命。

王秋生已經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