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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羽揉了揉雙眼，驚呼道：「老師，前方林間似有事發生。」

隨著郭老先生那蒼勁有力的聲音越來越遠，夫子已帶著洛羽二人悄然離開茶樓。

伸手指著松樹林方向，而錢靈兒一聽有樂子，頓時來了精神，正要上前，卻被夫子伸手拉回。

而茶樓之上的望閣邊，此刻郭老先生正單手向背手握九方印一手摺扇輕搖，面露不舍的望著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的三人喃喃自語：「師兄……一路走好……」

拍了拍耳朵，又晃了晃腦袋，洛羽此時都開始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失聰了，可事實卻是讓人無奈。面對『殘酷』的現實，他也只得虛心『學習、請教』于錢靈兒。

待過了片刻他指了指桌上道：「坐吧。」

夫子似回答，又似沒有回答，倒是將皮球踢了回來。對於這些荒誕的傳說故事，洛羽自然懶得去說，可卻不待表錢靈兒也是如此。

錢夫子恍若未聞頭也不回，只望著前方空空如也的說書桌案若有所思。

顯然對於錢靈兒來說，夫子的『解釋』太過隱晦深奧。隨即她吐了吐舌頭跟隨其後，安心享受著夫子身後的方寸涼陰。

九方印拍桌之聲驟然響起，聲驚四堂，周遭頓時一片安靜。而眾人的視線，也自然隨之聚焦到，他那彷彿歷經無盡歲月的臉龐上。

錢靈兒見他竟不惱怒，反倒是微笑以對，她頓時一愣！可就在她愣神之際，豈料一臉和善微笑的洛羽，竟然快速跨到她近前，驚的她是雙手持糖葫蘆豎在身前阻擋。可哪知洛羽得計一笑，瞬時張開『巨口』便將糖葫蘆……上最大的一顆咬掉。

不過世事無絕對，只看端坐身旁的錢靈兒，吃面可謂一字言之『快』！那吸、拉、卷、吹無不精通，更是循序漸進一氣呵成，最恐怖的是居然無半點不雅之聲！

錢靈兒好不退讓，上前一步道：「你什麼你？給你，你要嗎？」

錢靈兒見茶樓已近在眼前，可洛羽卻只顧評頭論足，卻不急著入樓躲避這惱人的暑氣！

錢靈兒揪著洛羽頭頂的『豆沙包』，不停爭辯顯得十分氣惱道：「有！有！有！就是有！」

可夫子卻擺手道：「這又有何妨？豈不聞人生碌碌萬載蹉wｗw•ｈｅtｕｂｏｏｋ•cｏｍ•cｏm跎又有何意？老夫雖處殘陽之齡，卻仍有孫女相伴，小徒承我衣缽，歲月長短生死左右又有何嘆？」

見兩小，他甚為喜愛，說著他便自嘲笑嘆：「好好好，歲月如梭一晃孩子們也都這麼大了，你我卻已滿頭華髮……老邁矣……」

而此時夫子一聽卻是忽然停下，回頭看了看此刻正滿頭亂髮的洛羽，面露威嚴道：「夫眾望、神視，外光而受，較互而顯，是為境界高低，所見所知自是各異……」

過了片刻夫子見周圍茶客滿座，皆有等待焦急之色。微微一笑便止住話頭，歉然的向周圍一禮，眾茶客也多有起身還禮者。

不知為何，天氣越發炎熱，洛羽望著兩邊松樹林枝繁葉茂，恨不得立刻前去避暑納涼。感受著陣陣熱風，望著樹林綠蔭如屏，他不禁臆想『這林間應該很涼爽吧，看，那還有許多人在納涼攀談，有農夫、腳夫、過往商客、衙役……衙役！？』。

見此，錢靈兒嘻嘻一笑：「笨蛋，走吧，跟我去茶樓。」

可就在他得意之時，錢夫子蒼老之聲卻突然傳來。

好不容易，將一顆糖葫蘆吞咽而下，順勢吐掉口中四枚果核，感受著口中那熟悉的酸甜，真是回味無窮。見錢靈兒好似被自己說動，也並不生氣，洛羽感覺心裏踏實了許多。

「老夫在，尚可為爾等遮陽避暑，若老夫不在，烈日當頭又如何處之？」

而就在洛羽小心翼翼的與碗中麵條『鬥智斗勇』之時。一位枯瘦卻精神奕奕的老者，正罩著一身灰色長衫，穩步踏上茶樓。老者雖然年邁瘦削，卻面色紅潤如同嬰孩，觀其儀容卻處處透著仙風道骨，叫人不覺之中敬慕三分。

當老者望見錢夫子，眼中精光陡然一閃而逝，隨即闊步而來，大笑道：「老哥，有些年未見，今日怎地有空到此？」

「宇，亦宏亦塵，為物為俗，而斯其宏；為神為冥，而斯其塵。宏塵若若，因境而為；無為無我，神之宙藏。萬象爾生，目視而為，爾皆有無，爾定，爾否？」

而錢靈兒此時，卻是一改先前之態，一臉壞笑的望著洛羽，彷彿滿臉寫著『奸計得逞』四個大字m.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m.coｍ一般，洛羽頓時心中咯噔一下！

洛羽探出腦門抬頭看了看夫子，心中疑惑不解『老師莫非腦後生眼不成？怎麼知道這身後之事？』

「哦。」

洛羽看了看四周，心中也難免一陣激動。這親臨現場聽書他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想到此處心中更是期待。

慢慢的三人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之中。

而此時，夫子卻反問道：「萬古很遠，山海很大，你們說呢？」

顯然，錢靈兒很不滿洛羽如此磨嘰，抓起他的手便向著茶樓衝去。而洛羽看了看錢靈兒，又看了看抓著自己的手，只得一邊小跑一邊搖頭苦笑。

見兩個孩子，竟然還在認真無比的研究吃面！夫子斥道：「小羽、靈兒還不速速拜見你們郭爺爺。」

洛羽跟在夫子身後，一邊整理亂髮聽講，一邊撥開錢靈兒不時偷襲而來的小手。就這樣，夫子講課、錢靈兒『偷襲』、洛羽聽課加防禦，也不知其一心二用到底聽進去多少……

剛過未時，驕陽烈如毒火，海天悶如籠蒸。

可錢夫子卻看也不看，抬手便敲了一下錢靈兒腦門繼續前行，同時口中滄桑之聲傳出如歌如頌曰：「暮落凡塵幽谷為棲，得子慧冥承我基……慧者智其慧，痴者指其痴，慧兒，痴兒啊……！」

此刻，郭老先生正娓娓道：「千載春秋，萬世修；江山幕雪，悲國憂。子孫恨！何以休？道盡山海書九州！上一回，說過了塵世燕趙春秋霸業。今日老夫便說一說那神話萬古的修仙世界，道一道那數萬里淚孤海上，劍問天下的五行劍仙……」

洛羽頓時震驚的後退半步語塞道：「我！……」

此時，錢靈兒卻揉著腦門嘀咕道：「明明是爺爺說的小羽是白痴，卻為何敲我？」

轉過路口牌坊，洛羽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聞香而望，見店鋪二樓掛有一帆，上書——聞道香。

剎那間，只覺一陣熱浪四面襲來，洛羽微眯雙眼望了望天，不過半息便伸手擋住烈陽沮喪嘆息：「若是有一片荷塘該多好，便能有三頂『荷葉帽』與一朵白蓮花。」

錢夫子回過身，望著郭老笑道：「賢弟且莫要讓眾聽客等候，快快入講，老哥ｈｅｔuboｏk•cｏm.cｏm我也當洗耳恭聽啊哈哈~~」

洛羽見這老者不僅認識夫子，貌似還很熟絡，再見這老者面帶微笑一手持摺扇，一手握九方印，向夫子虛抱一禮。

見此夫子停下腳步，望著昂首向前的洛羽，那嚴肅的面容瞬間充滿欣慰的笑容撫須道：「慧兒，痴兒。」

說著兩老笑聲連連，自有一番言論。

見錢靈兒如此著迷，洛羽一臉嗤之以鼻之色不屑道：「靈兒姐，這說書說書，自然是口說身演，為虛，亦為樂，不可信，不可信。」

錢靈兒走到夫子身後側，探出半邊腦袋，鳳眼嬉笑如月牙般搭腔著：「爺爺說的對，小羽就是白痴，還是一個大笨蛋。」

錢靈兒卻略一沉思，隨即肯定道：「靈兒覺得有，如果沒有，郭爺爺怎說得那麼真切，似是親見一般……嗯，是的，肯定有。」

洛羽一時觸景生情，隨腦海中的歌聲輕輕吟唱，而那已然溟濛的雙眼，卻痴痴的望著清河兩岸……彷彿往事亦如今生……

未時可謂是一日之中最為炎熱之時，可錢夫子卻依然選擇領著滿頭大汗的洛羽與錢靈兒走出城去。自從出了青丘鎮，錢夫子就未曾說話，只是那蹣跚的腳步似是略快了些。洛羽跟在身後，享受著前人遮陽，後人影下相隨的些許安慰。可忽然身旁錢靈兒猛一橫移，有氣無力的他便被生生擠出夫子背後的斜影！

洛羽頓時一怔，忽然想到什麼！正要上前搶奪，可只見她竟然伸出舌頭，在每個糖球上都舔了下！

洛羽放緩腳步，邊走邊自言自語一番評論：「轉過路口便淡淡茶香入鼻，沁人心扉，叫人清心明晰，這『聞道香』，確是名副其實。」

洛羽瞬間回歸現實，快速拭去眼中淚痕，眉頭輕皺的望了望四周景物回歸如常，心中暗自嘆息。收回鄉愁他看向錢靈兒，見其手裡正拿著一根糖葫蘆，還不停衝著自己做鬼臉炫耀的模樣，他非但不惱反倒心中多了一絲溫暖。

洛羽與錢靈兒乖巧的坐下。

來到二樓掃視一圈，見夫子前方不遠，洛羽連忙來到夫子身前行了一禮：「老師，弟子來了。」

見錢靈兒此舉，洛羽是驚的自己目瞪口呆！「你！」

看著桌上的肉絲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m•ｃom麵，雖是餓極卻也是一陣犯怵。這為何犯怵，那就要說道說道夫子的食之禮儀了。夫子言『食不語，寢不言。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席不正，不坐。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這意思便是嘴裏嚼著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咀嚼之聲過大，影響他人食慾，是為不禮貌。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就按時睡覺，不要發出聲音吵到別人，這也是不禮貌……這洛羽也明白，更能理解，可這吃面如何不出聲？難道是老師手癢又想著法找懲罰理由，故意套路我？

看著躍過身前的洛羽正雙手抱頭，死命躲避著錢靈兒，還不時慘嚎打鬧。夫子搖了搖頭，抬手在二人頭上，便各敲了一下，二人瞬間聳拉著腦袋乖乖的跟回身後。只是此時的洛羽頭髮散亂面有頹勢，顯然是不敵先發制人的錢靈兒。而就在此時隨著前方夫子的聲音響起，洛羽那高度警惕的注意力，瞬間便從錢靈兒轉到夫子身上，無他夫子授課開始了。

錢靈兒似是意猶未盡的詢問著夫子，那紅撲撲的小臉之上正堆積著滿滿期望。而洛羽卻默默跟在身後滿臉不屑，心中更是嗤之以鼻『還修仙呢，修你個大頭鬼。』

對於此刻洛羽的表情與反應，錢靈兒自然很是滿意，於是她便志得意滿的拉住洛羽的手在人流中穿梭。而洛羽卻只得苦笑跟隨『剛說兩世為人不到片刻，便被這丫頭套路。如此這般，哎……丟不起這人哪！』

而郭老先生也不多說，只回道：「老哥靜坐，待弟獻醜。」

行走在熱浪下，他一邊伸袖遮擋烈陽，一邊對著身旁錢靈兒感嘆連連。錢靈兒把眼偷望，但望見洛羽臉頰的汗漬時眼中不忍之色緩緩流露。而洛羽餘光跳動，卻故作不知反倒是只擦了擦額頭。錢靈兒見此皺了皺如畫般的秀眉，隨即伸手一把將洛羽拉回擋在身後。而洛羽此時卻是微不可察的嘴角上揚心中自得意滿。

忽然，一聲青鈴般悅耳的嬉笑響起！「~不害臊，被罰站一會兒還紅了眼睛。」

「不可妄動，隨老夫前去看看。」

而夫子早已起身，亦是含笑回禮，同時順手指了指正與麵條『周m.he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m旋』的洛羽道：「此次主要是帶小羽出來見見世面。」

見此，錢靈兒焦急的催促道：「什麼聞道香，爺爺可不是這麼說的。快點嘛，茶樓里都要開始說書了，可不能錯過。」

洛羽一聽，隨即放下碗筷，「咻」的一聲吸掉嘴上最後一根麵條，同時望了望夫子，見夫子並未指責，隨即連忙與靈兒一同向老者恭敬一禮：「洛羽（靈兒）拜見郭爺爺。」

說完他便健步走至書案之後，將摺扇與九方印分左右擺放，而後只見他向眾人一禮，隨即便掀擺而坐手持九方順勢拍下。

洛羽撓了撓散亂的頭髮，為難道：「弟子愚鈍，不知。」同時心道『嘚~！你老牛氣，終於還是和我說到宇宙了！這高度深度小子我感接話嗎？』

錢靈兒卻眼神向後移了移，餘光看向洛羽，隨即垂首沉默。洛羽在她身後卻並未察覺，只考慮如何作答夫子之問。忽然他靈光一閃，於是在錢靈兒好奇的目光下快步走到夫子身前，並昂首闊步而行道：「無論烈日狂風，小羽在前護老師、護靈兒姐一生平安。」

「爺爺，郭爺爺說的修仙和那五行劍仙是真的嗎？」

夫子難得開懷大笑，這還是洛羽頭次見到，看來兩人關係匪淺，絕非點頭之誼。

只見，錢靈兒嬉笑道：「那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

他是絕不會相信『仙！神！鬼怪！這不就是迷信嘛！什麼萬古修仙，五行劍仙之流，若是有怎麼不見一個？那麼牛氣衝天，那一個城一國豈不是彈指間灰飛煙滅？』

夫子這一說完，在別人聽來很是普通的感悟欣慰之言，可郭老卻是面露驚疑的望向一臉無辜的洛羽。隨即他神情恢復如常，同時笑呵呵的摸了摸此刻正一臉疑惑的洛羽，望著夫子微微點頭道：「老哥說的是，看來老朽也需為我這身手藝與這一方令印尋個歸宿了，畢竟未來註定是他們的咯。」

錢靈兒獃獃的望著洛羽一邊賣力吞咽，一邊吱嗚著託詞道：「老師……嗚~不公，我罰站，你卻吃得糖葫蘆，你也休要這樣望著我，這一顆本該我吃……~」

「啪！」

……

洛羽正獨自吐槽，忽然感覺髮髻生疼苦不堪言，連忙抓住「魔爪」痛呼求饒道：「撒手！你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