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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天記

作者:十二子南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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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入世出世 第008章 炎炎夏日林間事,夫子慧言明我師

第一卷 入世出世

第008章 炎炎夏日林間事,夫子慧言明我師

而就在此時,他隱約見得那劍身之上,靠近劍格處,好似銘有三字!可刻待他正要細看之時,恰巧夫子身影走過,將他視線遮蔽,而周圍眾人議論之聲也在此時傳入耳中。
可就在此時,卻有人大聲呼問,洛羽連忙轉頭望去!
眾人一見居然是錢老夫子!連忙讓道,紛紛行禮。而夫子緩步向前之時,還不忘囑咐錢靈兒留在人群外。洛羽見此忽然轉身衝著錢靈兒就是咧嘴一笑,隨即得意的邁著方步,小大人一般跟上夫子。
可就在此時,洛羽還不及觀察四周情況,便忽然眉頭一皺,『腐臭味!野獸屍體?不可能!如此多人……難道是!』心中猜測,他側頭向前一探,隨之瞳孔猛然緊縮。
見夫子語出驚人,洛羽猛然抬頭望著正分析案件的夫子,只見此時夫子伸出枯瘦的食指道:「趙捕頭雖對我禮敬,然怎可以公事相托老夫一白身?此為其一;其二如此明顯之事,目不識丁的農夫尚且明白,那趙捕頭又怎麼會有如此愚蠢定論?三者,衙役聞此定論,卻並無驚訝之色,反而皆深以為然,你可知為何?」
聽夫子之言,洛羽此時真覺得老師不像一位先生了。聽其言不似書本學問,更似那玄門長生道。難道這世界考功名,是考這些!而非書中聖賢論?
看著正嘟著臉頰,佯裝生氣的錢靈兒,他拋開煩悶釋懷一笑,賣力的向著前方夕陽下的身影奔跑大喊。
「……我看定是兇殺!」
「諸位鄉親,可否借道讓老夫一觀?」夫子站在圈外向內詢問,聲不大,卻聲聲入眾人耳。
見周圍復歸平靜,他甚為滿意的點頭道:「此案已有結論,咳咳~如若本官推斷不錯,這少年當是……自殺!他的動機定是不想活了!」
此刻的洛羽與錢靈兒,正埋頭跟著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洛羽埋頭是不解是不苟同,還有一絲羞愧與不快,而錢靈兒埋頭確是正生著錯過精彩環節的悶氣!
說著錢夫子便越過洛羽,隨即巧妙的向側前方一移,擋住二人,向樹林人群處走去。
此言一出,民眾盡皆嘩然!而衙役們則或是佩服,或是崇拜之色。洛羽抬頭望了望,見夫子卻表情如常,默不作聲hetubook•com•com,看不出一絲波動。可他卻是震驚萬分呆立於原地『我去,難道是我聽錯了?這他媽的是自殺?還動機是不想活!尼瑪,怪不得沒有難辦的案子……還推斷個屁啊!這需要推斷嗎?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嗎?這次『入世』真是長見識了……!』他實在無法忍受如此無腦的斷案,心中鬱氣難平正要上前理論,卻被身旁夫子摁住肩頭!
夫子一語道出,洛羽瞬間否定自己先前的推辭,但同時也越發迷糊了起來?
言簡意賅的說完,夫子便拉著錢靈兒微笑前行。而錢靈兒則沖洛羽揮了揮小粉拳以示警告,其『威脅』之意甚濃……
而錢夫子卻慢慢放緩腳步,望著遠處藏峰隱霧的青丘疊嶂幽幽道:「乾坤之像,腹廣而稀,五行持恆!……為一為二為三繼萬千,存因果而循序。明者行於因而知其果,既不明前因,何故武斷其果?」
就在此時,場外忽然傳來一聲呵斥:「安靜!」
一旁錢靈兒一臉驚慌的拉了拉他衣角,勸聲道:「小羽……」
「……」
洛羽抬頭沮喪無力的望著夫子,只見錢夫子溫言道:「知己,明進退,很好。但為師要你明白,你弱小之時,有些事你左右不了,便需要隱忍韜晦,君子所為又豈可以匹夫之智左右之?」
洛羽望著這爺孫兩于夕陽下的背影,仰天感嘆『是啊,想那麼多幹嘛?老師待我如至親,靈兒姐也如是。老師之遠見智慧,我如今只能望塵莫及。而我當虛心求教,以博取功名,反哺於家,也不枉來此走一遭。』
「哎……」
洛羽抬頭望著夫子,倔強道:「弟子不敢忤逆老師,可,可這分明就是兇殺命案。老師何故不言?以老師之威望豈能……可,可不言也罷,老師更不許弟子直言,難道這便是老師教我君子之道?入世觀世?」
想到此處,洛羽恭敬地應道:「回老師,表象容易觀察卻不一定是真實,內里細節往往才是關鍵所在,卻不易察覺。」
而洛羽卻憤然甩開,回首再次望著夫子時,那稚嫩的面容上卻滿是期許之色。
此刻他眼神堅定,同時毫不退讓,在他看來夫子向來是他最m•hetubook•com•com為敬重愛戴之人,不僅是夫子待他如親孫子侄,更是因為夫子君子德行。可如今自己不知怎得,感覺心中忽然空落落的……!
眾人一陣催促,瞬間又變的嘈雜不堪,而趙捕頭卻微不可察的斜視看了眾人一眼,隨即便皺眉走向屍體,同時又瞥了眼身旁相隨的衙役。
「額……哇……」
趙捕頭一見錢夫子,頓時眼前一亮,滿臉殷切的大聲道:「原來是錢老夫子,您老也在?太好了太好了,有您老在卑職無憂矣。夫子德高望重,此間案情卑職當聽從夫子安排行事啊。」
錢夫子聞聲卻默然轉身,望著面露殷切之色的趙捕頭,只微微一笑隨即擺手推辭道:「刑命之事乃是趙捕頭權司,老夫一鄉野老朽豈可越俎代庖,此與法不合,請。」
而當夫子移開之時,身後洛羽連忙走近,視線重回到那長劍之上,只見劍身之上確銘有三字,可已被細密破損的裂紋覆蓋,網布不清,更是多有脫落,根本無法辨識!見此他眉頭微皺,隨即也開始跟著夫子觀察起死者來。而就在這時,身後厚重的腳步聲卻突然響起。
就在這時,錢靈兒見洛羽還愣在那,埋怨的呼喊道:「快點啊,小氣鬼。」
洛羽覺得自己的分析雖然大胆,但應該相差不遠,說著他跟上夫子,而夫子卻擺手道:「不然,你忽略了第一點,若是如你之言,捕頭等人被其收買,便不會以公事相托於我。」
人群嘈雜之勢瞬間為之一肅。
錢靈兒見此,噘嘴蹲在一旁,便開始蹂躪周圍的花花草草,氣憤難平道:「臭小羽,我……」。
錢夫子隨之嘆道:「處世之道,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
錢夫子看著他掙扎閃爍的雙眼,見他許久不出一言,最終沉寂下來,便滿意的摸了摸花白長須喚道:「小羽。」
「是啊,這大熱天的等著叫人心焦。」
眾人一見衙役這架勢這氣勢,倒是信了幾分,紛紛靜聲觀望,免得打擾趙捕頭破案。聽衙役之言,洛羽便看向此刻正認真查探檢驗的趙捕頭『看這趙捕頭面露威嚴,眼中更是不時閃爍點點精光,希望是位幹吏能吏,先拭目以和圖書待……』
衙役見是錢夫子,趕忙面帶殷切的笑容前來引路問好:「哎呦喂~!這不是錢老夫子嗎?許久未見,您這邊請。」
趙捕頭這一邊大聲嚷嚷著,恨不得一里之外都能聽到他那大嗓門。
就在沉悶之際,錢夫子停下腳步,默默的注視著洛羽問道:「是否認為為師不該阻你?更不該遇此荒唐之事不發一言?」
不等洛羽說完,錢靈兒便擋在身前警告道:「有,有,有,有你個大頭鬼。再惹爺爺生氣,以後靈兒再也不理你了。」
洛羽一時不解,可周圍百姓卻是急不可耐的催促道:「我說,還不快些查案?」
嘆息一聲,錢夫子轉身留下一道老邁的背影,蹣跚著向桃花村走去。聽著那幽長深遠的嘆息聲,洛羽此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夫子的那一絲失望!恍惚間前行蹣跚的夫子似乎又蒼老了許多。
想到那把字跡破損不清長劍,洛羽急忙衝到夫子身前:「老師,還有遺漏,那把劍。劍上有……」
「那是……」
就在錢靈兒獨自宣洩不滿之時,二人已來到人群內。
「不可妄動,隨老夫前去看看。」
「這少年怪年輕的,可惜了這俊俏後生……」
「趙捕頭,這人命關天的,是不是搞錯了?」不曾想自己這讀聖賢書之人不曾開口,而這些目不識丁的淳樸百姓卻是不甘紛紛詢問,頓時一陣羞愧之意籠罩心頭。
「咳咳!嗯~」趙捕頭清了清嗓子呵斥眾人道:「肅靜,肅靜!」
如此沉默對持片刻,終於一陣幽長的嘆息聲傳出!洛羽心中隨之一顫,彷彿從這嘆息之中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失望之意!
「行不行啊……不行我來……」
錢夫子彷彿早知他會這樣,便微笑解惑道:「捕頭相托,無他,乃不欲引火上身爾。知強人所為,卻自知無力而為,是故欲避禍爾;然避之不得,故戲言以定論,為自保之故。俯中郡兵皆無計可施,何況乎衙役捕頭?」
說完,也不等那面露尷尬之色的趙捕頭反應,他便拉著洛羽向一邊走去,讓出道來。可這趙捕頭卻不去驗查屍體,反倒是跟著夫子左右,又是禮敬又是賠笑吹捧。如此這般倒是弄的一旁洛羽滿頭霧水,回頭看和_圖_書了看屍體再望向滿臉堆笑的趙捕頭,心中疑惑道,『這捕頭不急於查探命案,甚至連死者都未看一眼,卻在老師面前左右為之,如此作態真不明白搞什麼?』
他其實也明白這是夫子在用講課,說他觀察不仔細,只知其表不知其里,而未見細微之處,才是要害所在。
「看這穿的一身白,不吉利……不吉利……」
見洛羽明白其意,錢夫子點了點頭解惑道:「既明此理,那為師便說說此間命案。此,看似是尋常兇殺,實則不然。」
可錢夫子卻依舊不為所動,只靜靜的駐足觀看。望著已死少年與胸口長劍,他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順手輕彈長劍,劍聲清脆,而後他身影側移看向他處。
看這死者該是不到二十的少年,其身著白色長衫,當胸正有一把三尺長劍貫穿心臟部位。而少年渾身血污,死不瞑目……想來胸口劍創便是致命所在……!
『死人!果然是死人!』聞著刺鼻的腐臭味,再看那正飛舞盤旋叫囂不停的蠅蟲,洛羽胃部瞬間一陣翻江倒海。
「額!……」
錢靈兒見他不聽爺爺的話,心中惱火走上前來,對著洛羽右腳就是一下,丟下咧嘴痛呼的洛羽,便追趕錢夫子而去。洛羽皺了皺眉猶豫片刻便強忍疼痛,一瘸一拐的默默跟在身後。
「是兇殺,還是劫財或是仇殺?趙捕頭你到是給個說法哪……」
隨著議論之聲愈演愈烈,場面開始顯得混亂嘈雜起來。
錢夫子說著收回望向遠空的目光再次望向他,而眼神卻變的嚴厲幾分,洛羽心中頓時沒來由的升起退卻之感。但當他想到那橫死的白衣少年,與那愚弄百姓的趙姓捕頭和一眾阿諛奉承的衙役,心中頓時憤慨難平,緊握雙手,直視著今日讓他感覺格外陌生的老師,倔強道:「老師言,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弟子豈能不明此理,可林間之事何來危險?」
夫子收回手指默默的望著他,而他卻忽然發現自己的確疏漏很多重要的細節!想到此處他面有悔色同時略微沉思試言道:「弟子以為,此案應該是前次衙役布告村中所說的匪徒所為,而衙役捕頭皆早知此事,然而自知無力左右,故有此荒唐結論。至於為何不如實相https://www.hetubook.com.com告,或許趙捕頭等人已被匪徒所收買!」
『我去,早知還不如同靈兒一起待在外面,可把我這小身板給苦的……』一陣乾嘔,好一陣功夫才平復住胃中已消化多半,此刻卻依然兇猛抗議的食物。待緩過氣來,他呼出一口濁氣,擦拭掉眼角的淚珠汗漬,大袖遮鼻再次偷偷觀看。
洛羽回頭不解的望著夫子,可夫子卻只是微微搖頭,顯然是不許他上前理論。回頭看了看那中劍身亡的少年,他眉頭緊縮眼中堅毅之色閃過,復又詢問般的看向夫子,而夫子卻依舊搖頭否決。
「等等我。」
話說一半,卻被『怒氣未消』氣鼓鼓的錢靈兒無情打斷。看了看錢靈兒,再望了望此刻正微笑以對的夫子。洛羽慢慢垂下雙手呼出一口濁氣,同時心中思量『是啊,就算知道是什麼字,知道兇手,又有什麼用?官府都不敢道出真相,我一孺子又能如何?非我能左右之事,反倒會連累老師與靈兒,也罷,也罷。』
……
洛羽回頭探望,見來者身高七尺有餘,卻生的是虎背熊腰雄壯威武,面相更是威嚴不凡,其頭戴鷄羽帽,腰掛百鍊橫刀,這一看他便知此人就是衙役所說的趙捕頭。
夫子說完卻再無言語,洛羽只得跟在身後,『細想發生之事、之人、之物,從頭想來,老師所言合情合理。可……不對!劍!』
至於之後結果如何?已被夫子拉走的洛羽卻是不知。回想方才之事,有時他不得不感嘆百姓的淳樸,敢做敢言黑白分明,倒是他這讀聖賢書之人卻自慚形穢,自愧不如。
身旁衙役微微點頭,便抬頭挺胸一臉傲然的呵止眾人道:「休得聒噪放肆,爾等知道什麼?我可告訴你們……能讓我們趙大人難辦的案子還沒出現過,都睜大眼睛給我瞧好咯~!」
「你來?二牛,你以為你名字有個牛字就牛X了?」
「哼!俺覺著,定是謀財害命……」
「二牛,你懂個屁,這定是仇殺。」
半炷不到,趙捕頭已手按橫刀闊步而回,而衙役趕忙笑臉迎上。圍觀眾人更是無不眼露期許般,盯著此刻正滿臉自信從容的趙捕頭,同時不斷詢問。
一眾衙役連忙將眾人斥退維持秩序道:「各位鄉親,都退散開,趙捕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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