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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睡覺，好好休息。」

「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開心，卻要在通聯時裝出精力充沛情緒高漲的模樣，還要給她講笑話。」身後的人一邊捏肩一邊說，「累不累？」

「BG呀BG，我現在還不能明白為什麼要扔兩個攝像頭過去，這是要做什麼呢？」

白楊默默地坐在黑暗裡，在窗前留下一個一動不動的模糊背影，彷彿失去靈魂的空殼，連翹走過來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連翹手心的溫度和力量，白楊才動了動，他抬起手蓋在連翹的手上，用力握緊了。

連翹拍了拍他的手背。

一旦思考，就心亂如麻。

「聯合國秘書長？他是誰？」

「還要！」

結束通聯，白楊在椅子上沉默地坐了許久，一雙有力而纖細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幫他捏了捏。

攝像頭是信息單向傳播的鏈路，是信息傳播的單向閥門，監控者可以看到被監控者，被監控者不可能看到監控者，全南京市滿大街的攝像頭，誰能通過攝像頭看到和-圖-書監控後面坐著的人？

「可是我們一路狂奔到現在，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哪有空檔留給我慢慢思考呢？」白楊盤起腿來，「再說思考又有什麼作用？思考只是浪費時間，多思考一秒，末日就逼近一秒。」

假使他們真能完成任務，那麼未來會得到改變嗎？

如果這一點可以做到，那結果是很可怕的，電視里的人可以看到電視外的人，《新聞聯播》的主播可以在晚上七點同時看到幾億中國人。

「明天記得早起。」

白楊老直男了。

「好殘忍。」

「計劃能成功嗎？」

「可是那個小姑娘究竟能不能因此得救呢？核武器真的不會傷害到她嗎？」連翹說。

「可是……」

「大小姐，我們對你的感激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瀉千里，千里迢迢，OVER。」

「他還讓我盡量把兩個攝像頭的距離拉遠，視線交叉，這又是為什麼呢？」半夏悶悶地問。

「嗯……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我不想討論這些，我和圖書好累啊——！」女孩癱倒在椅子上，捂著后脖子努嘴，「我昨天晚上爬了好久的路燈杆子掛無線路由，可是我腰背還在疼呢，上次掉進下水道里身上的傷還沒好，就冒著生命危險出去幹活兒，我這麼辛苦，要聽一些好聽的話！」

「誘餌。」白楊回答，「它可以吸引大眼睛，我猜是這樣，OVER。」

果真如連翹所說，不要思考，蒙眼狂奔吧，這是一場爭分奪秒的百米短跑，沒人有時間停下來慢慢思考，你要做的就是盯住目標，然後拼盡全力。

「或許是要確定核彈的起爆點？就像戰鬥機上的機槍彈道交匯點那樣，視線交叉的位置就是核彈引爆的位置。」白楊又想了一個自認為靠譜的答案，「我們必須把這東西放在預定位置，否則炸不死它，核武器威力也是有限的……你覺得呢？OVER。」

「我又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莊子》，隨手一翻，看到莊周說他夢到你了。」

白楊抬起頭望向窗外，窗外是靜謐的夜晚，ｈｔｔps://ｍ.ｈeｔｕｂoｏk•cｏm•ｃｏm對面的樓里寥寥還剩幾盞燈光，明天長五遙三火箭將帶著那枚核彈發射升空，此時此刻，那枚純白色的重型火箭正安靜地屹立在兩千公裡外的勤務塔里，頭頂上一片璀璨的星空。

假使未來能得到改變，那麼大小姐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小白啊，這個問題誰都給不了你答案，無論是誰都想救她，你爸也好，王叔也好，趙主任也好，又有哪個老父親不想救自己的閨女。」連翹彎下腰攬住他的肩膀，細軟的髮絲垂落下來，「但任務的成敗高於一切，全人類的利益高於一切。」

2019年12月27日20時45分，長征五號遙三運載火箭在中國文昌航天發射中心點火升空，飛向二十年後的漫漫未來。

「是的，你是主犯，我是幫凶，我們所有人都是幫凶。」

白楊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大家都是在蒙眼狂奔。」連翹點點頭，「誰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先做了再說。」

白楊撓了撓頭，他也覺得這不可能。

「我m.hｅｔｕboｏｋ.cｏm•ｃom為你帶來了聯合國秘書長的口信，他說全世界人民都不會忘記你所做出的偉大貢獻，他們要在阿爾卑斯山上給你塑像，OVER。」

「今天我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論語》，隨手一翻，看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子曰大小姐天下第一。」

「你之前不是說它總和你對視嗎？我估摸著這玩意應該有追蹤人類視線的機制，你盯著它看的時候它也會盯著你看，這就是用攝像頭的視線作為誘餌，吸引大眼睛踏進伏擊圈，OVER。」

「還要！」

幾億中國人同時出現在瞳孔里，難以想象那會是什麼樣的場面。

連翹拍了拍他的後背，轉身拉開房門，忽然又回過頭來說：

「它為什麼可以吸引大眼睛？」

連翹把卧室里的燈關了，房間里頓時一片漆黑，窗外還有昏黃的路燈燈光，但路上沒有行人車輛，此時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多，這個城市已經睡下了。

「換一個！」

老王說棲霞寺的佛祖和菩薩比雞鳴寺的就要靈通，雞鳴寺的神佛把法力m.hetubook.com.com都點在姻緣上了，一個個都是姻緣破壞神，在這個邱小姐出嫁的關鍵檔口，絕對不能去雞鳴寺燒香，老王還下令整個指揮部所有人近期都不能去雞鳴寺，連路過都要繞道。

女孩很好奇。

他不敢思考。

白楊想到了一個自認為靠譜的答案。

「翹姐。」白楊輕聲說，「能幫我把燈關上嗎？」

「哦……」半夏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她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那代我謝謝卡卡羅特，塑像的時候要塑好看一點啊。」

「都到這個時候了，明天核彈就要發射，還想這個？」連翹輕笑。

「我不要感激，誇我誇我誇我誇我！」

「可是攝像頭哪會有視線？」半夏更不解了。

「大小姐辛苦了，我謹代表2019年的七十億地球人對您表示誠摯的感謝與問候，OVER。」

先拼盡全力，再看是非成敗。

「好。」

「他叫卡卡羅特，OVER。」

白楊的身體慢慢地前傾，額頭磕在桌面上，一動不動。

無論是2019年還是2040年，這都是暴風雨前的片刻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