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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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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十 入海(終)

番外

十 入海(終)

「惜哉。」耿弇漫不經心地應,但當張宗瞥眼看過去時,卻發現耿將軍的神色眉目,竟無半分遺憾……
其威力之大,張宗見所未見,只能帶船隊縮在句章港瑟瑟發抖。
但第五皇帝行事最講究實際,耗費幾萬錢維持小塊疆土的虧本生意,他怎麼可能做!既不打算恢復建制,也不願意派兵留駐,天天和島民廝殺。不過是想將那些自詡「漢遺民」的人,扔過去自生自滅!
張宗聞訊,一時間百味雜陳,他和岑彭分屬不同派系,甚至沒合作過,朝廷上相遇,也只有點頭之交。
張宗則用了雁翎陣,以南北向結隊,船頭對準來敵。
「若漢家註定失去最後一片陸地,那本將的座船,便是炎漢最後的疆城!」
儘管這種距離發炮準頭感人,但氣勢很足,漢軍中近半船隻遲疑放緩速度,剩下的則依然向前。海峽再窄也比長江寬,布置在前的火船被輕鬆避開,或鉤住拖到一邊。雙方接近到五十步內,漢船只能以大黃弩及強弓擊敵,對方卻將樓船上黑漆漆的炮口對準了他們……
「然東海之東,渺茫一片,不知何處,唯有仙島傳言,又雲海神居之。」
不過民間也有傳聞,將這些大風的來源,指向閩中以東,那片深藍色的海域……
戰果卻是一邊倒,從日中到日昳,短短一個時辰,放眼周遭,漢軍舟船開始大敗退,來時順風,如今成了逆風,魏軍舟船緊追不捨……
第五倫對這次遠航,滿懷期待,但在他看來,這隻是一個國家漫漫海上征途的開端。
但這場勝利,未能挽回交州局面,合浦多為前漢流放臣民後代,對「漢」並無好感,根本沒有全民戰爭的基礎。隨著小耿大軍推進,張宗也從海上圍困合浦,劉秀已經山窮水盡。
感慨這一番后,第五倫在詔書中說,根據「可靠消息」,閩中以東數百裡外,有一座大島,暫且稱之為「夷洲」。
大船帶著臧宮及數十名漢兵,一起沉入海底。
運的正是殘漢的「遺老遺少」,大軍南征時,在蒼梧等郡被俘獲了萬余漢兵,更有多達數萬的南遷民眾,滯留m.hetubook.com.com番禺。
但仍剩數十人,仍堅守船上,聚集在臧宮身邊,緊緊簇擁著他。
漢軍戰船頗為英勇,常無畏地靠近,試圖撞擊同歸於盡;漢軍水兵也表現不俗,他們中多有南海採珠人,水性良好,甚至超過了訓練多年的魏軍水手,跳幫時嗷嗷叫著,不懼死亡。
臨高角。
這次卻不同,遠在百步開外,魏船先鋒隊的艦首炮便火力齊發,聲震海峽!
現在,是時候離開近海,駛向遠海了么?他們要駛向的,可是有風穴之稱的東海深處啊!
臧宮倒是彬彬有禮,他面容沉靜,朝張宗的旗艦拱手,又在堅持留下的士卒中,挑出一個滿臉恐懼的年輕漢兵,笑著讓他下海,游過來,轉告了自己的遺言。
若有機會升爵封公,張宗希望是「晉公」,他故鄉雖在南陽,卻在河東打出了名堂。
「豈不聞宋玉《風賦》?齊地之風,緣泰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飄忽淜滂,激颺熛怒。耾耾雷聲,回穴錯迕。蹶石伐木,梢殺林莽。」
很快,事情又來了一次大轉折,岑彭病逝引發了一系列震動,中路軍群龍無首,哪怕按照岑彭遺策行事,也拖延了數日才從蒼梧南擊合浦。
對這些冥頑不靈之輩,有人提議殺光了事,有人覺得乾脆放他們投劉,再在裏面摻點內應,方便他日滅吳。
那是一艘龐大的樓船,一看就是用南方巨木建造,高聳的桅杆,高低有序的兵樓,如今卻在魏船的圍攻下千瘡百孔,船首傾斜向上,船尾正慢慢滑入海底……
首次運輸於四月份開始,幾艘大翼載著不多不少五百人,離開徐聞港南行。
脆弱的農業經濟,怎麼經得住這種折騰?但要想修築沿海堤壩,對尚未開發的南方而言,代價又過高了。
自漢成帝以來,朝廷放棄二郡,只剩下一個「朱盧縣」。王莽時,連這個縣也被島上夷民攻沒,此後三十年間,再無建制,第五倫是想重新統治此島么?
這座岬角在另一個時空的後世,有個很響亮的名字:
皇帝不知聽了哪個方術士胡說八道,竟對那裡產生hetubook.com.com了濃厚的興趣,讓張宗派遣南洋水師的東冶分艦隊,幾艘船攜帶足夠食物,離開海岸,向東遠航!去尋找夷洲。
張宗如今是侯,若他實現此事,當有機會混到公爵,而岑、耿、馬三將,豈不是有機會同時封王?那北邊的吳漢,不得酸死!
但吳漢已被第五倫晾在北邊十年了,能做的事,就是吃飯睡覺打匈奴,想要封公,怕是先得滅了匈奴?
儘管距離「公」的爵位尚遠,但靠著徐聞海戰的大勝,張宗仍被第五倫拜為「伏波大將軍」,儼然成了魏朝的海軍上將……
張宗最關注的,自然還是敵軍首領的旗艦。
太陽西墜之際,只剩下一面殘破的漢旗,漂在瓊崖海面之上。
武德十七年夏,魏軍一切軍事行動幾乎停滯,連運送遺老遺少上珠崖島,都暫時擱置。
「啟航,入海!」
考慮到岑彭逝世,嶺南初定,而句町國橫亘牂牁江,威脅大軍後方。加上夏天快到了,交趾、九真、日南三地駱人現在很服劉秀,甘心受其驅使,一味追擊恐遭不測,第五倫叫停了追擊。
大概是怕海上舟師太閑,第五倫給他們安排了一趟新差事:運人。
在千里鏡中細細觀察這艘船,在百多名倖存水手中,張宗發現一位以布裹創,仍堅持在甲板上的將軍,或許便是漢「橫海大將軍」臧宮。
這種大海風侵害地域非常廣,北到青徐,南及交州,都聞風色變,這也是濱海地區人煙稀少的緣故——運氣好的話,能過幾年安生日子,但只要風來一次,所有積蓄都會被海潮捲走,農田遭鹹水侵害,也會毀於一旦。
去年籌劃征平嶺南前,第五倫南巡荊湘,定「武昌」為南京,補全了五京制。他又召集諸將,在宴饗上,皇帝居然打破五等爵規矩,親口對張宗等人承諾:「滅吳者,爵加一等!」
「中路征南大將軍、楚公岑彭,南下后病篤不治,本月初于蒼梧薨逝……」
「秦時有石刻言,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盡北戶。北過大夏,東有東海。」
「舟師襲取日南,便能與陸師南北對進,和-圖-書滅劉秀於九真!」
連第五倫也評價,說諸將最顧大局者,非岑彭莫屬。
但這位名將為大魏立下了赫赫戰功,人盡皆知,荊襄、當陽,幾乎每場硬仗都有岑彭的身影,從江州奔襲蜀中,更是一著妙手,讓諸將頗為稱道。最難能可貴的是,岑將軍並不爭強好勝,荊州兵本有機會先取成都,他卻寧讓給馬援,自己跑去堵成家殘部退路,力求除惡必盡。
在合浦與耿弇一同接受罷戰詔令時,張宗如此感慨。
許多漢船逃不掉,只能放棄抵抗,或全船懸旗投降,或在中炮起火后,鬼哭狼嚎地跳海求生,期盼能游回十余裡外的岸上。
後來小耿取江東,逐劉秀,功第一,也封「齊公」。
「到頭來,吳王秀仍是未滅。」
事後證明,臧宮對戰局還是太過悲觀了。
張宗也覺心有餘悸:「海風之患,與兗冀河患頗類。」
「臧宮守土有責,無陛下詔令,不敢離!」
瓊海大戰後,張宗連夜登陸徐聞港,這座濱海縣城已為炮聲所震,迅速開門投誠。數日後,海上舟師休整完畢,正準備朝合浦港進發,卻驚聞陸上的噩耗。
風來時,揚沙走石,望樓傾覆,折林木無數,城鋪粉堞頹塌十分之九,壞官私廬舍商舶民船不可勝計。接著是驟雨連宵,東海大溢,潮高四五丈,句章港內水高五尺多,稻田裡甚至能行駛船舶,殺人畜,壞廬舍,漂沒人口千余。
只留下五百人與灘涂上的寄居蟹為伍,他們茫然回首,看著這炎熱的島嶼怔怔出神。
直到他與海上舟師駐紮會稽期間,才感受到濱海大風的威力。
反而是無比的輕鬆!
這對於海上舟師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說來慚愧,成軍快十年了,儘管朝廷下發了羅盤等物,又為每支船隊配備了名為「牽星官」,依靠星盤尋找方位的導航員,但他們從琅琊到合浦,始終沒出息地在能望見陸地的近海航行。
既然是流放,也不必去什麼故儋耳縣、珠崖郡,採取就近原則,過了海峽,便能看到大島北部,有一處長達十余里的平坦海岸,唯獨有一岬角突出,壯觀的礁石和圖書堤直伸大海,攔住了海潮。
「舟師若覓得夷洲島,不必深入內陸,驚擾島民,且樹五德旗,銘石紀之而返足矣。」
時間一點點消逝,先是船身,然後是箭樓、桅杆……慢慢被湛藍海水吞沒。
但第五倫卻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決定,他要將這五千人,統統流放。
魏船不遠不近地包圍了他們,等待投降者游過來,上百人如落湯雞般在海里飄著,哀求魏兵伸出槳葉拉一把。
新設的交州刺史部,已對這批人進行甄別,願意歸順大魏的,視為編戶齊民,留下繼續種田。仍有不少人心懷漢室,聽說劉秀在交趾九真負隅頑抗,竟試圖脫離魏軍監視,逃去投效……
流放的地點,正是徐聞港對岸的大島——儋耳、珠崖故郡。
或是想回報皇帝的厚愛,張宗頗為積極地上書請命,希望能從徐聞、合浦出海,沿著交趾海岸南下。雖然交趾、九真二郡並無海港,但交州最南端的日南郡,卻有幾處優良的海灣。
於是出航時,船民皆要祭拜海神,東海祭「禺虢」,南海則祭「不廷胡余」,以求平安。
武德十七年秋,眼看大風季即將結束,帶舟師駐紮合浦郡的張宗,也收到了第五倫的詔令,要求他們執行一項極其特殊的使命……
戰爭又一次被劉秀拖住了。
來南方前,張宗還笑話過那些談風色變的傢伙。
如今劉秀尚未授首,岑將軍竟南征不返,實在是莫大的遺憾啊。
都是因為可怕的大風!
導航手段能夠躍進,但船隻形制、遠航經驗積累,卻非一朝一夕能成,就算能確定方向,一旦船隻在遠海遭遇風浪,仍有很大概率沉沒!
「十年來,吾等失了淮北江陵,棄了江東荊南,離家越來越遠,如今連交州也守不住了……」
大家紛紛猜測:「燕公的位子,莫非是留給吳子顏的?」
在張宗看來,只有平原才可能誕生狂風,南邊丘陵遍布,風經常被擋住,何懼之有?
張宗肅然起敬,制止了校尉們補炮轟沉的叫囂,只斂容而立,為敵人的末路做個見證。
第五倫對張宗這條建言深以為然,但又以為時機尚未成熟,可https://m•hetubook•com•com先駐兵屯田于番禺、合浦,從長計議。
站在「琅琊台號」船舷上,魏伏波將軍張宗目送眼前的敵船在炮聲中沉沒,旋即放目四望,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使得不知情況的東路軍前鋒孤軍深入,竟在合浦北部(今廣西玉林)被劉秀帶著漢駱聯軍打了個伏擊戰,萬餘人幾乎全軍覆沒!
時代變了!
傳統水戰一般在百步內,才能互射弓弩,十步之內,則用鉤拒你推我攮,也有依靠艨艟撞角直接沖陣,跳幫上船短兵相接的。
誰也沒想到,如今西路軍為句町所阻,趕不過來,中路軍岑彭忽然逝世,封王的唯一人選,只剩下耿弇了!
船傾斜得更嚴重了,漢軍不再掙扎用頭盔、木桶勺水,陸續有人躍入海中,試圖逃離厄運。
大翼於此停泊,將流放者們送到沙灘上,扔下奉皇命給他們的少數種子、農具、武器外,便起帆揚長而去。
張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半響后只對左右感慨道:「岑將軍,錯過了封王的機會啊。」
魏朝設五等爵,最初頂多有萬戶侯,無人能躋身公爵,直到滅公孫述后,方以馬援為「秦公」,岑彭為「楚公」,皆食封十萬戶——魏朝公名,以史記中的十二諸侯為準,對應天上的「匡衛十二星」,一般按照功臣籍貫、立下戰功地點來定,並無實際疆域。
「此役是張將軍勝了,宮心口皆服。」
勝負已定,張宗令人靠近喊話,讓臧宮投降,但船上卻用呼哨和罵聲表示拒絕。
不管舟師願不願意,皇帝有命,便必須執行,張宗立刻令人著手準備,好在第五倫對他們的要求,並不算高,詔書上是這麼說的:
「耿將軍能否晉封『齊王』?」這念頭在張宗腦中一閃而過,旋即想起,韓信,漢初時也是「齊王」呢……
劉文叔再度施展了老劉家跑路天賦,于武德十七年(公元41年)春末,帶著萬余殘兵,從後世的十萬大山南麓,退往交趾……
此役,雙方在狹窄的海峽上遭遇,避無可避,風向還對漢軍有利,除了尋常的樓船艨艟大翼外,臧宮令人多造小船,載茅草和膏脂等易燃物品,乘風縱火沖向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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