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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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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九 入海(下)

番外

九 入海(下)

「統統罰入底倉搖槳!」
張宗勃然大怒,立刻組織軍中法庭,將涉及這場內訌的幾百人統一審問。
張宗的任務,還是抄後路,從海上配合中、東二路陸師,徹底將劉秀困死在這南海之濱,結束十余年的漢魏之戰!
伏波將軍張宗以征服者的姿態步入番禺,他觀趙佗舊治處,又來到台下仰望。
在前數里的領航船上,忽然升起了紅色的旗幟!
這次他們來得早,還奪了番禺城,交割城郭時,底層水手便神氣了,對友軍陰陽怪氣了一番。
交州三大港:合浦、徐聞、番禺。徐聞縣就在半島最南端,三面環海,灘涂寬闊。漢武帝以後,南海諸國前來入貢,大多由此上岸,而來自中原的冒險者,追求海中明珠、璧流離、奇石異物,也從此南下,蠻夷賈船,往來不絕,由此造就了徐聞港的繁榮。
但勝利肯定屬於他們,就張宗所知,中路軍的岑彭,也已攻入蒼梧,耿伯昭會與他匯合,兩位大將由北向南平推,逼近合浦。
回到江邊營壘時,張宗驚聞,海上舟師的一些水手,居然和來接收城郭的東路軍士卒,打了一架!若非軍法官制止及時,恐怕就要引發一場大規模械鬥!
如今,剛攻克名城的張宗目睹巨海之浩茫,觀原藪之殷阜,不由想起前年第五倫賜新將號時說的話:「漢武時有伏波將軍路博德,討平南越,屠為九郡,望張將軍,能效其功業,為予降伏波濤!」
從漢成帝開始,到新莽時期,流放合浦的王公大臣,就多達十餘波。交州已經夠偏僻了,合浦郡更有崇山峻岭與番禺、蒼梧等地隔開,轉過身就是咸苦的大海,無處可逃,流放犯多半早夭https://m•hetubook•com.com
神饗后的肉是不能浪費的,厭倦了腌肉鹹魚的船員,終於吃到新鮮豬羊。
對面正是漢家最後的舟師,由宿將臧宮所領,他去年剛被劉秀拜為「橫海大將軍」。
等他登到台上,卻見番禺負山帶海,博敞渺目,若在北方,這季節已是寒冬臘月,霜雪逼得人不敢出門。但番禺的氣溫非常舒適,張宗穿著夏天單衣,尚覺微熱,而周圍景緻,也一副熱帶景象:高則森木,下則沃衍,林麓鳥獸富集,城南出了珠江口,魚鱉黿鼉,珍怪異物,千種萬類,不可勝數。
水兵們懷中多揣有硬饅頭,此物之堅,堪比石磚,逼急了掏出來往對方臉上招呼,能不勝么?
經過旬月鏖戰,番禺城破,大本營一丟,五嶺的漢軍喪失了戰鬥意志,半數投降,剩下的跟著鄧禹倉皇向西退走,撤往合浦郡。
湛藍的天空,滿天亂飛的白海鳥落在暗黑色礁石上,五光十色的貝殼被海水衝上長灘,深綠色的紅樹林從中,隱約能看到猿猴飛躍的身影……
「去合浦的海路,可長著呢!」
親信們恍然大悟,紛紛道:「大勝!東路軍兵痞鼻青臉腫,而我部水兵全甲而歸!」
提起合浦郡,少數人會想到珍珠玳瑁等名貴貢品,多數人則臉色微變,在中原,合浦是悲苦的代名詞,也是近百年來,最著名的流放聖地呢?
番禺雖好,但這顆「明珠」只落張宗手裡幾天,就要轉交他人了——按照第五皇帝的旨意,海上舟師是「協助」耿弇進攻南海郡。奪取此郡后,當繼續在海上追逐窮寇,番禺則須交給東路軍後備師鎮守。
南海之美和圖書,甚於東海,但看多了也就那麼一回事,而且張宗知道,他們趕在最舒適的季節南征,若是其他時候,酷暑卑熱、瘴疫蛇蟲,能奪走船上一半人的性命。
最初還以為是出逃的難民船,但它們且排列有序,頭向東方。再近時,便能分辨出樓船、大翼、艨艟之類,小船數量更多達數百!
「大漢,已無路可退了!」
就在這時,海岸線陡然一變,從東西走向變為南北,艦隊向南航行兩天後,海岸又向西延伸……
儘管鄧禹有所預料,留民兵五千拒守,又在珠江河道沉大船、扯鐵鏈,但他還是小覷了海上舟師的數量和決心。
整個交州的船,都集中在此了?
「本日天氣晴朗,波浪卻高。」
他們能在年內贏得勝利,還多虧了張宗的神來之筆:率海上舟師,從閩中東冶(今福州)遠航千里,入珠江口,奔襲了番禺!
想到死在五嶺的袍澤,頓時怒從心起,張嘴就罵:「張宗區區一雜號,乃是車騎大將軍舊部,汝等也一樣,見了東路軍,當避道作揖,豈敢如此張狂!」
祭罷,客串巫師的導航吏,記錄了今日的水文氣候:
這一戰里,除了幾千漢兵外,魏軍還俘獲了數量多達數萬的民眾。殘漢遷入嶺南后,官員及家眷多在蒼梧行在,隨劉秀而來的江東、荊州百姓則多處番禺,多數人未能逃走,如今都被圈在城中,「南洋水師」兵不過六千,可不能浪費在看守上。
這消息很快傳到了張宗所在的旗艦「琅琊台」上,他迅速來到船舷,舉起千里鏡望向遠處。
番禺據說築于戰國之際,有五羊銜谷,萃于楚庭,由此為邑。后經秦朝興修,城周十里,其中央hetubook.com.com為「趙佗城」,也就是南越王宮。宮裡又緣山丘修築一台,圓基千步,直峭百丈,螺道登進,頂上則有三畝土地。
今日,這南海「波濤」果然在他手中歸伏,張宗只覺志得意滿,遂言:「番禺乃南海明珠,是吾等獻予陛下的新年大禮!」
其中幾艘,還懸著炎炎漢旗。
等他們飽餐一頓上路,正巧是西北風,眾船頂著風艱難前進,右邊是淺白色的大陸海灘,左邊是模模糊糊的珠崖故郡,後面是一條條船跡白線,而前方……
原來,海、陸兩軍矛盾,自兩年前江東之戰就已埋下。當時東路軍推進太快,張宗抵達會稽時,敵人竟已全部投降,整場戰爭中,海上舟師就拿下了一個縣,一時淪為笑柄,連駐地,都是東路軍奉詔讓出來的,可沒少受人譏諷白眼。
參与鬥毆的副校尉十分委屈,向張宗告起狀來,但據軍法官稟報,其實是海上舟師先挑釁東路軍士兵。
臘月初十這天,東路軍一部已至,有位偏將奉命來與張宗交接。二人是十多年前青州之戰中的老熟識,遂上了「朝魏台」把酒言歡,你揖我讓,十分體面。
張宗不由贊道:「斯誠海島膏腴之地,宜為都邑,難怪趙佗在此能立百年之業,而鄧禹據番禺為基,竟能數挫魏奇兵,阻擾中、東兩路大軍兩月之久!」
成軍近十年,海上舟師也算攻城略地,對得起皇帝的投入,唯一的遺憾,便是水上未逢敵手。不料今日,竟將迎來海上初戰!
張宗卻沒這麼樂觀,這場戰爭,為避免強攻五嶺傷亡太大,他們打了一個時間差:劉秀主力尚在交趾、九真平叛,漢軍舟師則在日南。
「贏了么?」張宗如此反問hetubook.com.com,讓眾人一愣。
「是東路軍先口出不遜!」
許多軍官由此產生一個推斷:「既然多是流刑之人後代,合浦郡百姓,應當痛恨漢家,大魏王師一至,自然傳檄而定罷?」
臧宮的話中,帶著悲壯與決絕,一如那些浴血江漢、身喪兩淮的袍澤們。
自家將軍受了侮辱,水手們也急了,雙方起了口角,進而演化為拳腳相向……
好在沒動兵刃,也沒出人命。
聽說架打贏了,張宗臉色一板,用最嚴厲的話語,給了水手們最輕的處罰:
魏軍此番南征,就是趁交趾駱人叛亂,劉秀帶主力南下的當口。但南海漢軍的抵抗比想象中更加堅決,哪怕攜帶火炮,進攻陽山關、橫浦關的魏軍也付出了不小傷亡。
「諸君。」
穿越海峽之日,正好是武德十七年(公元41年)正月初一,天亮啟程前,張宗舉行了小小的慶祝儀式,與諸軍吏遙拜北方第五皇帝所在,又以二牢獻祭南海神」不廷胡余」,據說此神臉似人面,兩耳纏繞著兩條青蛇,腳踩著兩條赤蛇,其喜怒控制著海上天氣。
徐聞港已遙遙在望,但就在海峽洋麵上,卻停泊著許許多多船隻。
武德十六年(公元40年)臘月中旬。
「莫非是番禺糯酒喝多了?」
張宗聽后竟大笑:「正統漢室滅亡已久,最後一代太子劉孺子嬰已為大魏『二王三恪』,吳王秀的殘漢偽朝,也已為我三路大軍水陸並進,逐出南海番禺。」
但他們的手下人,卻不想體面。
回過頭,臧宮望向在南國被曬得漆黑的長江舟師老兄弟們。
一個月前,臧宮剛從日南郡回到合浦,卻驚聞番禺已陷。南海的敗局難以挽回,他們知道,徐聞將是敵船下www•hetubook•com.com一個目標,而眼前這道海峽,正是必經之路!
而現在,聽說劉秀娶了征貳,漢駱已如一體,回師合浦,此地的抵抗,將比南海更加劇烈。
張宗皺著眉聽完前因後果,東路軍那邊也來通氣,說偏將已經嚴格懲辦麾下,還望伏波將軍息怒,張宗也笑呵呵地回復,這不過是不懂事的「孩子」撕打,身為大人,當然明白是非,兩軍「情誼」不會因此受任何影響。
「自此之後,這台,就叫『朝魏台』了!」
開城投降的漢南海郡丞小心翼翼地介紹道:「前漢初,秦將趙佗割劇嶺南,自立為王,漢高……劉邦派大夫陸賈攜印信、詔書來番禺規勸,佗方臣服,遂剖符通使,又築台以朝漢室,每年朔望升拜長安,故名『朝漢台』。」
那是遇敵的標誌!
只要穿過海峽,就能抵達他們的中轉站:徐聞港。
海上舟師中,泰半來自青徐,他們吃不慣江東的稻米飯,而在海上長途行駛,數日不靠岸,所以囤積了許多乾糧——主要是長安那邊流行的黃面饅頭,風乾后可屯旬月,要吃時泡水即食,若不泡發,猛地一口咬下去,能磕掉門牙!
這其實是一個半島:雷州半島,北部與大陸項梁,東西南三面臨海面洋,猶如一隻探波鎖海的巨爪,橫伸入海!扼瓊州海峽之咽喉,淺淺數十里相隔的,正是漢朝棄置多年的海南島。
這時,軍法官再度詢問,應如何處置水手們?是從重,還是從輕……
但東路軍強攻橫浦關、陽山關付出了不少傷亡,他們反認為陸軍流血流汗,倒是海上舟師吹著涼風撿便宜,耿將軍的麾下,哪受過這委屈?
放下千里鏡,張宗臉上儘是激動。
「本將軍是問,昨夜的架,打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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