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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林御子將傘放在肩上，翻開手裡的筆記本，給源清素看。

全家人休息之後，她悄悄出門，來到糸見醫院的康復大樓。

柳生三千子依舊不安地點點頭。

照片以高速行駛的路面為背景，兩人坐在車內，源清素開車，糸見沙耶加拿著手機，腦袋靠過去。

「每天只能種菜、打掃衛生、味增都要自己研磨，沒有手機，不能看電影，不能玩遊戲，這樣的生活也沒關係？」

往下一看，塗鴉還在上面。

「真的假的？」

對面原本低頭玩手機的都市女郎，下意識抬頭看兩人一眼，然後第二次抬頭，確認似的看源清素第二眼，第三眼就略帶害羞了。

這是為了三千子好，也是為了不暴露自己，連累妹妹和父母。

之後，他解釋：

衣著格調淡雅，很讓人舒坦，襯衣領口探出的脖頸細細白白。

神社花壇前，一個起得早的老頭，正用快要摔倒的姿勢彎著腰，把相機貼到紫陽花的臉上。

「『神力化形咒』可以藉助妖怪的骨頭，擬態出妖怪的形狀，那人可以變成妖怪嗎？」

十分鐘過去了，源清素等著神林御子開口，但她沒有開口。

「還有兩個小小的私心，能不說嗎？」

……

「我最後一次去私塾兼職時，深夜她都在街頭演奏，出於同樣被生活所迫的共鳴，我伸手想幫她拿琴盒，她表現出得十分抗拒。

……

「那也不錯。」

「變成妖怪做什麼？」

線條精準，刻畫細膩，是圓珠筆畫。

過了凌晨，四下萬籟無聲，窗外夜幕沉沉，不安的陰霾在她心裏擴散。

源清素記得，當時自己沒把筆記本還給神林御子，而是「生氣」地在上面塗鴉。

看來今天姬宮十六夜是「逃課」了。

「嗯，據高峰本人說，他鄙夷的文學與藝術，源君都了如指掌，是個就算在東大，也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柳生三千子就住在其中某間套房，以糸見大小姐朋友的身份。

「我還在私塾教書的時候，在茗荷谷見過柳生三千子。」源清素說。

「傻孩子，我怎麼會殺你呢？」神林御子語氣溫柔，「從圖書館和你搭話那一刻開始，你就是我https://m.hetubook.com.com的一道咒，你要是死了，我活著也沒了意義——我只會把你永遠關在神社。」

「具體呢？總不能簡簡單單就這麼一個褒義詞吧？」

神林御子合上筆記本，一言不發地走著。

「為什麼一臉嫌棄地看著我？」源清素說，「我會用她妹妹威脅她，但不會真的對她妹妹做什麼。」

「誰在等你？」已經換了睡衣睡褲的糸見雪站起身，「晚安。」

三千子想了想，輕輕搖頭：「沒有，不過我也不確定。」

月台前，他疑惑地歪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神林御子露出『別以為你能猜中我言行』的冷笑。

「當時我以為，琴盒裡是她好不容易攢的錢。直到我昨天在千葉看見她，才敢肯定，她就是三千子，另外一個琴盒裡，應該是玄象琵琶。」

大樓的確是大樓，但不僅一棟，而是三棟。

上面寫滿兩人在法國文學課上的交流。

「你難道不支持我？」源清素反問。

器量深的人，神力需要時間積累，洞察力的敏銳需要引導，但一想到源清素臨走之前的一問，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她沒從對方眼裡看見電光。

◇

「父親。」她放下茶杯。

母親先去睡了，父親依舊在看論文，好像要把花在聚會上的時間補回來。

「這些都是書上看來的，絕對不是我說的——我說不出這麼簡練精闢的話。」

他接著說：

父親在看醫學筆記，母親替自己泡茶，讀高中的妹妹正在卧室入睡，這就是她沙耶加的幸福。

「說是除了醫學，其他領域也有涉獵，比如數學、物理。」

「深柄和彥的炎症論文。」換了家居服，戴著眼鏡的父親回答。

「官方修行者還好說，神道教的人，全是以私慾為先。」神林御子轉頭看向源清素，「你知道這有多困難嗎？」

兩人從赤門走進校園，源清素自言自語一句：「不知道能不能通過糸見沙耶加，學會神道教的兩道神雷。」

「下一站，東大前，東大前。」

聽不見往日鴿子的「咕咕」聲，只有烏鴉難聽的叫聲，依舊時不時傳到耳邊。

神林御子沒和-圖-書說話，等著他說下去。

說著，神林御子坐在最靠近的門位置，源清素隔了半米，坐在她身邊。

「別擔心。」身邊的人不安，糸見沙耶加自己反而冷靜下來，「他或許聽過柳生家的事，但不會立馬猜到就是你。」

「不能，但你真的很漂亮，我又剛好那麼博學，說博學也不對，只是擅長抒發心底的情感。」

「白子說不行」

光照、視野最好的那一棟，外表沒什麼特別，內部裝飾的豪華程度卻不亞於高級賓館，這是富人專用的特級病房。

「聊會兒天嘛，要不然不是白等了嗎？」

而電車裡的男性，早就有意無意地看向神林御子。

最近月台的柱子漆成了綠色，像是抹茶味的捲筒蛋糕。

兩人離開車站，沿著校園的圍牆走著。

「當初，高峰教授是怎麼向你推薦清素的？」

不知道父親修行，器量會怎麼樣？

以他們的記憶，就算一開始沒想起筆記本上的畫，但在人前刻意假裝不會畫畫時，會第一時間回憶自己之前是否暴露過。

在糸見沙耶加逗弄中，糸見雪頭也不回地走向卧室。

「這傢伙，原來這麼厲害。」

「不是和你說過嗎？」

「博學多聞。」

「三千子，你見過這個人嗎？」糸見沙耶加一落地，像是早就準備好一樣拿出手機，亮出為了糊弄父母而和源清素拍的合影。

「以為每天誇我一句，就能讓我喜歡上你？」

「當時沒在意嘛，已經忘了。現在和他交往了一段時間，想看看我面前的他，和別人眼裡的他，是不是一樣。」

「你和他說過話嗎？」糸見沙耶加又問。

深柄和彥是東京帝國大學的醫學教授。

由不得糸見沙耶加不這麼謹慎。

「真嚴格啊，那就說一個。」源清素聲音悠然，「那個聯絡優花的人，不是說，柳生三千子能讓九組的實力，排到神道教第五嗎？九組越強，在神道教的話語權越大，對我們越有利。」

「哇哦，我能去吃嗎？」

而糸見沙耶加自己，卻做不到那時的敷衍隨意。

也就說，源清素不是出於喜歡或者情慾問這個問題。

「怎麼了？」源清素疑惑地和圖書看過去。

「不是還有你嗎？不過我母親怎麼辦呢？我得給她養老。」

糸見沙耶加喝著茶，沉浸在散漫的思緒中。

「累了就早點休息。」

惟妙惟肖，就連筷子上的毛毛蟲，都彷彿活得一樣。

「打還是要打一架的。」

「妄圖？看來你認為她做不到啊。」源清素笑了兩聲。

「回去了。」糸見沙耶加疲憊地伸了一個懶腰，隨後像是剛發現似的說，「啊啦，小雪是在等姐姐嗎？」

神林御子臉上寫滿不信，和源清素一起走進電車。

漫長的梅雨中，別的花會被淹死，但紫陽花雨水越多，越是充滿活力。

「父親，在看什麼？」糸見沙耶加收拾情緒，在沙發坐下。

「神林小姐，中午見。啊，真不想上課。」源清素一個人繼續往前走，不情不願地朝文學部後面的醫學部走去。

嘴唇貼著茶杯，想著家人，嘴唇離開杯子時，她想到了另外一位學醫的修行者。

「胡蘿蔔燉肉、冷豆腐、毛豆、烤三文魚、豆腐海鮮味增湯」

父親取下眼鏡，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回憶。

「一想到別人也能看到這麼漂亮的神林小姐，心裏就很不舒服。」源清素打著傘，等神林御子從紫藤走廊里出來。

「就因為這個？」

「殺了我？」

頭頂的綠蔭遮擋了部分雨水，沿途全是同樣去上課的學生。

昨晚喝了酒，睡得還晚，今天又下雨——只要想逃課，理由總是多得數不清。

「那為什麼要瞞著姬宮十六夜？她不是也想打破隔閡，妄圖統一東瀛嗎？」

兩人打著傘，在雨中對望。

「仔細想想，有沒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地方？」

按照約定，早上8點，三人會在大榕樹邊的紫藤走廊集合，然後一起去學校。

真捨不得妹妹走，明天早上醒來，她已經去上學，而自己又要回到東京。

神林御子停下腳步，源清素也跟著停下來。

「嗯？」父親沒有抬頭。

「你知道提防姬宮十六夜，還算聽我的話。」

為了眼前的光景，她願意犧牲一切。

「但你現在沒有這樣的權利，我也沒有。」

「啊！」柳生三千子驚呼一聲，小鹿一般純潔的雙眸，不和*圖*書安如墨水般滴了進去。

「神林小姐，神林小姐，問問白子今天晚飯吃什麼」

「嗯？」源清素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回答，「不是，不過也可以是。」

「給。」母親把茶端過來。

「如果真的是為了打破隔閡，減少傷亡，我當然支持，但如果是為了權力之類……」

跪坐的神林御子，一手拿著飯碗，一手拿筷子，眼前是餐盤，餐盤上是胡蘿蔔燉肉、冷豆腐、毛豆、烤三文魚、豆腐海鮮味增湯。

6月4日，依舊是個雨天。

不過父母也就算了，明天還要上學的女高中生，怎麼能熬夜呢。

「接著說九組的事。」她說，「你做決定之前，好像沒問過我支不支持，是吧？」

「嗯，我聽糸見姐的。」柳生三千子點頭。

「打消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如果僅限於官方修行者，我不喜歡，太淺薄。」

神林御子說完五句話了，兩人散步似的走到文學部。

「我本來已經殺了九組一個人，糸見沙耶加很生氣，甚至衝到了『浪漫號』上。如果再殺了三千子，就算有糸見的家人，結盟也會很難，而且我們不可能真的對糸見家下手。」

「6月20，我們不是去殺人，改成談判？」

父親侃侃而談，彷彿又回到當初給她介紹源清素時的心態。

「更帥？」

「辦法永遠比困難多。」源清素回答，「九組的宗旨有兩個，一，保護家人；二，不想冒險討伐妖怪。對於這樣的人，如果我們有了足以改變規則的權利，輕而易舉就可以拉攏。」

神林御子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白山神社種滿了紫陽花，兩人走在淅淅瀝瀝的雨中。

「有的女人會偶爾面露殘酷的表情，我最喜歡這種表情。我一看見這種表情的女人，就覺得心跳加快。」

母親可能會差一點，妹妹……妹妹會怎麼樣呢，或許不低，但應該不會超過父親。

「他是神巫身邊的修行者，和來抓捕你的伊勢神宮巫女關係也不清不楚。」

「糸見沙耶加很在乎她妹妹。」

源清素從榕樹里出來，正好是八點，一串串紫藤花下，只有神林御子一個人。

「說過，不過很少。」

父親畢竟是醫學博士，還能wｗw.hｅtuｂoｏｋ•ｃoｍ•ｃｏm自己開一家醫院。

源清素像是背誦《聖經》般說：「我喜歡腿好看的女人，在其他各種條件都大致相等的情況下，壞女人更讓我著迷。」

她抱緊手裡的課本，後撤了一步，手裡滴著雨水的傘，已經隨時準備使出「神道流」。

「凡事想得太樂觀會很危險，三千子，為了以防萬一，我給你準備一輛車，你自己先去鎌倉，可以嗎？」

「見過幾面，怎麼了？」柳生三千子柔弱的聲音，連夜色彷彿都放輕自己的腳步，生怕踩壞了。

「不行。」神林御子語氣毫不猶豫，透露出理所當然的氣勢。

「糸見姐？」柳生三千子打開窗戶，讓神力偽裝成黑色的糸見沙耶加進來。

「為什麼瞞著姬宮十六夜？」比起柳生三千子的事，神林御子率先問了這個問題。

她今天穿了靛青色短裙，簡單的白襯衫。

「因為什麼，又意味著什麼？」沒頭沒腦地開頭。

回到家，父親、母親，還有妹妹，都還沒睡。

電車轟隆著駛進車站，源清素的話也像電車，撞進神林御子的世界觀。

「清素君回去了？」一進門，母親問。

「謝謝母親。」糸見沙耶加回過神，明明26歲，依然小女孩似的說話。

「這是你另外一個私心？」神林御子問。

「你夠了。」神林御子打斷他。

「或許他已經猜到了。」這句話，糸見沙耶加沒有說出口。

「不過即便是壞女人，」源清素還在說，「也不能壞得露骨，越是壞，就必須越聰明。」

糸見沙耶加心底溢出暖意，知道他們是因為自己一個月回來一次，所以都在等自己。

「我沒打算瞞你。」

這是她基於個人直覺的猜測，沒必要說出來讓別人不安。

糸見沙耶加將自己的身體陷入沙發。

電車哐當哐當前行，雨像是阻擋它前行一般下著。

來到車站，乘坐下行的電梯，來到車站月台。

「高峰是這樣說，聽他說，源君為了兼職賺錢，還幫宿舍隔壁一位工科機械系的同學，用代碼做過遊戲，利用wifi和藍牙技術創作過空氣吉他。」

「好~」

「第一次見她，她一個年輕女孩子，在路邊吃便利店的三明治，腳邊放了兩個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