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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人在海濱公園的沙灘上晨跑，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太平洋，陽光在海浪上跳躍起舞。

「說到收集東西，兵庫縣山崎大歲神社有一棵千年紫藤，有空去兵庫縣，我一定要把它搬走。

在兩人身旁，是一位俊美得讓人挪不開視線的青年。

「走吧。」糸見沙耶加站起身，朝千歌伸出手。

「既然要從心，接下來先不學八神雷，學「神力化形咒」。」神林御子聲音如一道清風，徐徐而來，不驕不躁。

「瞞著我這個女朋友，和其他女人來旅遊？」糸見沙耶加冷笑道。

「很可愛的孩子。」他站起身，笑著說。

糸見沙耶加天旋地轉，全身冰涼。

「千歌，抱歉啦，沒想到人這麼多。」糸見沙耶加苦笑著說。

相處了快三個月，源清素已經知道，只要她不開口否認，就是肯定。

唯一的缺點，要時刻小心骨頭裡的妖怪器量，一旦控制不住，那就真是妖怪復甦——一塊骨頭力量的妖怪。

「今天早上，我坐在窗邊……」她和神林御子聊起來。

電車裡的女學生、女上班族、家庭主婦，看見源清素在堤岸上漫步，一定會竊竊私語，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源清素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上前一步擋住兩人，笑吟吟地說，「這麼好的景色，那麼多的紫陽花，沙耶加，為什麼要急著走呢？」

「然後呢？」神林御子問。

「原來我早上看到的是猴子。」姬宮十六夜放下手冊，笑著端起咖啡啜飲一口。

源清素聰明足夠，但讀得書不夠。

「用手走路？」老闆一愣，「猴子？」

這已經是她全部的演技。

「沒有，讀得書太少。」源清素搖搖頭，疼痛緩解了一些。

姬宮十六夜托著腮的手，手指輕輕敲打臉頰，雙眸裡帶著笑意。

「道理我當然懂，」源清素嘆了口氣，「但一想到這輩子再怎麼努力，說不定還不如太平洋，心裏的煩悶比太平洋都要寬，都要廣。」

神林御子只聽聲音，就知道兩人已經和好了。

他扔掉樹枝，一個翻身，雙手撐地走路。

『應該是穿和服的遊客，不過走路的聲音真好聽，經常穿木屐走路嗎？』糸見沙耶加心想。

「那種地方有什麼意思？」姬宮十六夜合上旅遊手冊，捲成筒狀，小孩子似的說，「我要去人煙稀少的地方！城市我已經看夠了！我要去鄉下！」

「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清少爺，你喜歡哪一種顏色？」姬宮十六夜轉身問。

◇

「花心男。」姬宮十六夜笑著罵了一句。

「誰稀和_圖_書罕你，本巫女的追求者，從這裏可以排到鎌倉。」

堤岸上，源清素感應到有人看著自己，循著感覺看去，在江之島一間小小的窗戶口，看見了姬宮十六夜驚艷華美的面容。

神林御子冷眼瞅著源清素。

「咳咳！」

「兩千就兩千！」

想清楚『人體有限，人心無限』之後，那股特殊的氣質，在他身上愈加明顯——對他來說，一切都是早晚的事，堅信自己一定成功。

兩張絕美的臉，扭過來看他。

「對了，」源清素開始轉換話題，「明日院的紫陽花很出名，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如果真的好，我們挖點帶回去。」

神林御子身後的源清素，看著眼前兩人。

「乖乖。」

那天雨後黃昏，在商場頂樓吃飯，氣得面無表情直接結賬，很不像他。

源清素本能地坐下來，依然在思考『人體有限，人心無限』這句話。

三人踩著陽光，並肩往明日院走去。

在初升的日光中，他氣質平靜，彷彿捨棄了色身，進入大涅槃。

「沒關係，謝謝你，沙耶加。」心情消沉的羽生千歌回答。

「挖點帶回去？」姬宮十六夜不解地問。

「……」源清素緩緩轉頭，看向姬宮十六夜。

目光下移，看見海岸線上，揮舞樹枝的源清素。

江之島上，姬宮十六夜在旅館內醒來，走到在窗邊，拉開窗帘。

神林御子冷然一笑：「兩千萬。」

但不管是明面，還是實際，都能看出，只要生活在這個世界，總是要經歷一些挫折。

「行，就學這個。」源清素點頭。

「千歌，我們走！」強硬的措辭，語氣卻顯得虛弱。

「哎呀，」姬宮十六夜一臉浮夸的大驚小怪，「清少爺怎麼咳嗽了？不會得肺癌了吧？一定會死吧。」

對於源永德他們，哪怕現在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但一旦再次發生不愉快，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斷了她們的手指。

歷經多次颱風、火災破壞，又一次一次地進行重修，又遭遇海水倒灌，將整個大殿沖毀。

「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如踏踏實實好好修行。」神林御子淡淡地說。

花牆轉角，正面相迎，她看見了。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就算一百年的時間，每天學會一道咒法，算上閏年、平年，不過36525天，36525道咒法而已。」

這是明面上的說法，實際上肯定是妖怪、修行者的戰鬥。

兩人坐在方丈院，靜靜地看著庭院。

「我決定了。」源清素拿過旅遊手冊，捲成筒狀。

和服是紫陽花的顏色，是戰鬥是用的服https://www.hetubook.com.com裝。

「決定什麼？」姬宮十六夜歪著頭問。

「看來我已經入門了。」源清素一臉得意，剛才的自信自然地收斂回身體，又變得不正經起來。

源清素回過神，打量兩人，忍不住說：

因為昨晚的事，所以源清音看向姬宮十六夜，等待她的指示。

她拉著千歌，準備繞開三人。

仔細想想，和姬宮十六夜生氣的半個月，真的莫名其妙。

等他們吃完早飯，源清素學會「神力化形咒」，藤原紫乃三人正好從樓上下來。

在守護方式上，兩人做出不同的選擇，一個讓弟弟加入神道教，一個讓妹妹繼續做普通人。

「嗯？」神林御子有些困惑。

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出去玩，下午一場大戰，待在旅館也靜不下心，不如出去放鬆心情。

這也是她為什麼會冒險出現在『浪漫號』上的原因。

雙方同時停下來。

今天是個大晴天，連鎌倉的遙遠彼方都是蔚藍晴空。

青白色和服的少女，清麗出塵；紫紅色和服的少女，驚艷華美。

「謝謝。」牽著狗繩的女人笑著點頭。

她根本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甚至說話的時候，都有一種臉被膠水粘住的感覺。

「人體有限，人心無限……」源清素還在那喃喃自語，姬宮十六夜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從座位上扯下來，自己坐上去。

頓悟一靠聰明，二靠積累，就像考試一樣，有了足夠的知識積累，再加上靈敏的思路，才能得高分。

小雪、小雪、小雪……

「源永德呢？」源清素問。

「怪不得紫陽花的花語是多情善變，看著你們兩個，我很理解紫陽花的心情。」

雖然失敗了，兩位女巫卻沒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星半點的氣餒，他又恢復了平時的自信。

糸見沙耶加身體一陣發熱，緊接著汗水濡濕了內衣，心臟劇烈跳動。

「父親假裝成遊客，在東慶寺。」源清音回答完，又說，「按照輩分，你應該叫他叔叔。」

對方知道九組在鎌倉集合的事！

「那就去逛街，我記得有一條什麼小町通的商業街很有名。」源清素說。

她在窗邊坐下，托腮望著窗外。

「老闆，咖啡。」她把墨鏡放在桌上，奪過源清素手裡的旅遊手冊。

源清素回到134號旅館，神林御子在客廳貼牆的兩人小木桌上喝咖啡。

「聽起來是很從心。」姬宮十六夜嘲笑。

如果不是在紫陽花盛開的季節。

她頭頂戴著時髦的墨鏡，與身上的和服本應該不協調，但怎麼看好看。ｈｔtｐs://m.ｈeｔｕbook•ｃｏm.ｃｏｍ

「嗯。」千歌拉住她，跟著起身。

「你們懂不懂醫學？什麼最後一眼？」源清素十分不滿。

「神林小姐，」源清素笑著說，「她的意思，是說追求她的人，可以饒地球一圈，這人比我都要自戀。」

兩人一言不發，默默地走著，能聽見花牆對面，兩道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源清音扯回自己的衣袖，她當然知道，又不是瞎子。

他不是這麼愛賭氣的人才對——真要絕交，那回去之後就立馬絕交，絕不拖沓。

「好巧啊。」紫紅色和服的少女，嫣然一笑，美得讓人炫目。

「通知他四點在鎌倉大佛集合，你們三個可以待在旅館做準備，也可以出去玩，同樣四點，在鎌倉大佛。」源清素說。

對於神林御子來說，用『默許』這個稍顯高高在上的詞更合適，她一直用監護人的態度和源清素相處。

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身後的堤岸上是江之電。

燦爛的陽光，在新綠繁密的樹葉上嬉戲追逐。

這是六月二十日清晨，難得的晴天。

「今天早上，我突然覺得人生很沒意思。」源清素翻著旅遊手冊，說起早上的感悟。

源清素搔弄著小狗的下巴，小狗歡快地吐著舌頭。

源清素有些心灰意冷，揮舞著樹枝，不走人行道，就沿著堤岸，漫不經心地朝江之島走去。

上次放晴的日子，就算以源清素的記憶，也要想上幾秒才能準確說出來。

出去也好，留在旅館也好，每個人調節心理的方式都不同，他也不會浪費時間去管這種事。

四周的紫陽花開成了花牆，走在青石板的小徑，花都快長到臉上，需要用手撥開。

更何況根本做不到一天學會一道咒法。

天還沒大亮，以源清素的目力，放眼看去，已經有人在那裡拍照。

神林御子將「神力化形咒」教給他。

青白色和服的少女，表情不變，一言不發，微微移動纖細的身軀，擋在男人身前。

一輪佛光懸在他腦後，第二輪的光芒若隱若現。

兩人大學時就是同學，羽生千歌愛護她的弟弟，而她疼自己的妹妹，又同時被上一代九組組長看中，一起加入了神道教。

「那道咒涉及到器量，算是和從心搭邊。」姬宮十六夜拿過源清素手裡的旅遊手冊，像是捲軸似的緩緩打開。

「果然是善變的傢伙，昨天還說捨不得我回去，今天又向別的女人表白。」姬宮十六夜沒好氣地側過臉去。

「一千萬円。」神林御子說。

一切都太濃烈了，讓人想起冬季時是如何的衰敗。

「江之島附近有猴子？」https://m.hetubook.com.com在江之島住了大半輩子的老闆，來了興趣。

她下意識想看看，能用木屐走出那麼動聽聲音的人，長成什麼樣。

「我要開創自己的流派。」筒狀的旅遊手冊往桌上一敲，「類似什麼神道流、天然理心流、深甚流、柳生新陰流，我要創一個源氏從心流，總綱就是：人體有限，人心無限。」

眼前號稱世界第一大洋的太平洋，也不過是小小地球的世界第一，偉大如太陽，不過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神林御子和姬宮十六夜下意識放輕聲音。

「還是清少爺懂我。」姬宮十六夜笑嘻嘻的，用手裡的扇子打源清素胸口。

轉身看向大海，海風吹起他的衣裳，霎時間心胸開闊，彷彿要融化在遙遠的地平線。

源清美拽了下源清音的衣袖，低聲說：「和好了。」

在她身邊，是一位穿黑色長裙的女人，長相還算漂亮，帶著哀愁，此時一臉警惕看著神林御子。

神林御子是青白色，姬宮十六夜是紫紅色。

「三……」

「一千萬，記賬。」源清素感覺心痛極了。

「注意安全。」源清素回了一句。

「清素哥，我們出去玩。」源清美彙報道。

「去了箱根，神社多了溫泉，來了鎌倉，總要帶點什麼回去，我可是打算在山裡住一輩子。」源清素回答。

糸見沙耶加穿著白色短袖，胸脯鼓鼓的，高腰牛仔褲下的雙腿修長筆直，挎著一個白包，簡單又漂亮。

驚世駭俗的事情，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心裏生出悲傷和難過，從涅槃退了出來。

「啊，疼。」他握拳輕敲自己的額頭。

「氣管炎而已，死不了。」源清素撫撫胸口，理順氣息。

「神社外面不都是嗎？」白山神社的巫女，神林御子說。

源清素有高野山四十九位僧人的佛經，又和姬宮十六夜冷戰十四天，昨晚解開誤會，今天眺望世界第一大洋，短暫地邁入了涅槃之境。

對於羽生千歌的心情，沒有人比糸見沙耶加了解，一想到如果死的是小雪，她恐怕已經瘋了。

糸見沙耶加滿懷愧疚地看著她，自從弟弟死後，自己這位朋友心情一直不好。

「你也知道心裏的煩悶比太平洋都要寬，都要廣了，怎麼不明白『人體有限，人心無限』的道理呢。」姬宮十六夜穿著漂亮裙子，笑吟吟地走下來，指尖新墨鏡滴溜溜地轉。

香風陣陣，鎌倉最美的景色，其實就在這裏。

清晨的風十分舒爽，沒有梅雨的潮濕，也沒有夏日的炎熱，身邊的江之電轟隆隆駛過。

「走吧。」恍如紫陽花化身的神林御子，笑著說，「帶氣管炎的源清素和_圖_書同學去明日院，看最後一眼紫陽花。」

「對了，還有櫪木縣那棵，據說面積達400平米，往我屋后一栽，我就住在了花下，醒來還在花下眠。」

「怎麼都是寺廟，我在京已經看膩了。」姬宮十六夜看著手裡的旅遊手冊。

老闆撓撓脖子，從另外的雙人桌拿了一張凳子給源清素，化解了自己的尷尬。

「九組下午四點才集合，在這之前，我們去哪兒逛逛？」源清素在她對面坐下，拿起桌上的鎌倉旅遊手冊。

神林御子沒說話。

明日院內，有假山假水、茂密的竹林、盛開的鮮花、悠久的古剎，處處幽雅寧靜，是享受安靜的好地方。

利用骨頭裡殘留的妖怪器量，將神力化形成妖怪的模樣，龐大的身軀，巨大的力量，是與妖怪戰鬥時極好用的咒法。

他拿著海邊撿來的樹枝，跳到堤岸上。

走在鎌倉斑駁的巷子里，源清素一邊反思，一邊跟在換了和服的兩位巫女身後。

《灌籃高手》中最著名的鏡頭——櫻木花道和晴子揮手的閘道口，就在前方的「鎌倉高校前」站。

等老闆送來咖啡，她問：「老闆，鎌倉是不是有用手走路的人？」

要怎麼才能以渺小的人類之軀，超脫一切，真正掌握一切呢？

「想明白了，清少爺？」姬宮十六夜雙手捧著咖啡，笑著問。

「大日如來咒」第二轉的經文說，世尊作為佛祖，「涅槃」常住不變，世界一切苦樂，對他而言，猶如打鐵時四處飛濺的火花，瞬時即逝。

樹蔭濃郁得像是要流淌下來，開到盛時的紫陽花，碩大花球如同隨時招架不住一般快要垂到地面。

「那是朋友之間的不舍，你胡思亂想什麼，我對神林小姐一心一意。」

「哦~~」姬宮十六夜饒有興緻地翻閱旅遊手冊，上面寫著「鎌倉大佛」的介紹。

對於一般人，他通常很客氣；

「你別欺人太甚！是我欠你錢，不是你欠我，小心我睡一覺，把賬全忘了！」

「目前還沒有然後，總之，先學會八神雷，然後各種各樣的咒法學個遍，邊學邊總結。」

等到頭顱有一種真的要裂開的感覺時，源清素才被迫回過神。

可惜姬宮十六夜根本不理他，剛才說的話，其實也不是對他說的。

就連透過樹蔭的陽光，似乎都在輕柔地撫摸三人。

糸見沙耶加心情同樣陰鬱起來，這次是千歌的弟弟，下次會不會是她的妹妹小雪呢？自己又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遍地的遊人，還有不管視線移到哪兒，都能看到的紫陽花。

「「神力化形咒」？」源清素記得這個咒，「十六夜在蘆之湖殺歌仙時用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