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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原本還有些愧疚的糸見沙耶加，雖然明知道對不起羽生千歌，心裏依然湧出一股后怕和輕鬆。

糸見沙耶加心裏卻更加擔憂。

「……沙耶加。」羽生千歌感動地看著她的側臉。

自從弟弟死後，一直悶悶不樂的羽生千歌，這時卻露出笑容。

「你當然沒聽說過，這是我在一個月前創立的。」

「嗯~，舒服~」聲音嬌媚。

只要對方有求於她，那糸見雪就不會有事。

「請說。」源清素點頭。

源清素也不理她，對糸見沙耶加說：

「仔細想想，神林小姐是我喜歡的人，十六夜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之間的對話，本來不應該這麼嚴肅。」

糸見沙耶加被聲音吸引，默然望著鳥兒消失的方向，腦海里想著源清素說的事。

等到保證，羽生千歌滿眼殺氣，只等下午四點，就為弟弟報仇。

外面的風漸漸挺了，一朵紫陽花的花瓣，從圓窗飛進來。

「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源清素說。

「神巫也會加入某個組織？」糸見沙耶加根本不信，嘲諷道。

「怎麼？不行？」糸見沙耶加微微挑眉，這個動作很適合她，又酷又好看。

「你們想做什麼？來殺我？還是為了三千子？」糸見沙耶加立馬問。

糸見沙耶加思考著，不說話。

「帥哥果然不行，百分之一百的渣男，沒有例外。」

「這麼說，你的勢力是為了守護天下？」

「你忘了嗎？我已經保證過了，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糸見沙耶加深深看他了一眼，轉身走回方丈院。

最後是姬宮十六夜。

「咒法之道，有所得，必有所失，我既然想得到這位小姐，自然已經做好失去生命的準備。」

「主要是我妹妹！」糸見沙耶加放下茶杯。

姬宮十六夜找了一張憑肘幾，手肘支在上面，像是要睡覺似的躺下，腳擱在源清素膝蓋上。

羽生千歌感到全身的毛孔驀地張開，使勁吮吸地空氣。

所有人都看向他，覺得他要麼瘋了，要麼在調侃羽生千歌。

「可能，怎麼不可能。」源清素笑著說，「我天天和神林小姐、十六夜在一起，你殺不了我，但只要你願意加入，我可以給你一和*圖*書次機會。」

緊接著是糸見沙耶加，她沒有出手，只是護住了羽生千歌。

源清素用神力凝聚出一把小鎚子，輕輕敲起來。

羽生千歌站在她左後方，緊繃身體，嚴陣以待。

「柳生小姐一離開千葉，我們就知道了。」源清素沒打算暴露優花，「沙耶加，你做事太馬虎，以後結了婚，錢一定要歸我管才行。」

「為什麼這麼生氣？」源清素疑惑道。

「這裏人多，不是吵架的地方，去方丈院坐坐？」源清素髮出邀請。

「你也想結束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是不是？要不然為什麼抽煙？而且只抽三口？不是因為壓力大嗎？」

但之所以會不舒服，正是因為，事實上他的確吃定她。

羽生千歌對源清素側目，不管是瞧不起高高在上的歌仙，還是娶十個老婆。

「就算我加入，也辦不到。」

「不不不！只有你！」

剛摘下的紫陽花，泡在水手舍的池子里，滿滿一池，入眼全是夏日的清涼感。

透過圓窗，可以看見水手舍。

糸見沙耶加端起茶，看了三人一眼，喝下這碗茶。

「沒關係，喜歡我的人已經夠多了。」源清素笑起來，「你加入我們，負責在神道教卧底，我們也會幫助你掌握更大的權利。」

糸見沙耶加不置可否。

糸見沙耶加和羽生千歌臉色一變，想不到他連這個都知道。

源清素冷眼看著糸見沙耶加，流露出難得一見的冷峻表情，說：

「……你二十歲了吧？為什麼還這麼中二？」糸見沙耶加不解地問。

糸見沙耶加正要說話，身後傳來嬉笑聲，四個女孩笑著從花牆隧道走過來。

「現在，就到取捨的時候。」

「她們只是我的姐姐，我的女友是你。」源清素笑著說。

沉默籠罩禪房。

「……我果然很討厭你。」

「我不想留呢？」糸見沙耶加望著源清素，聲音如同碎了一地的冰塊，冰冷而尖銳。

「成員呢？」

「給我揉揉，上午走累了。」姬宮十六夜又把腿放上來。

不知怎麼，糸見沙耶加突然覺得，加入「高天原」也不是那麼讓人抗拒。

「沙耶加，」她笑著說，「你為我們做了很和-圖-書多很多了，別忘了你冒著危險修行的目的，保護你妹妹吧。」

房間裝點著造型精雅的插花，穿和服的女侍，端上繪有精美扇形蒔繪的漆碗，有茶水，有糕點。

糸見沙耶加抬起臉，回頭看向源清素，臉上浮現出落寞的微笑。

官方沒給反人類修行者任何改過自新的機會——不管是【大御所】，【京都之主】，還是【太閣】，一律如此。

糸見沙耶加冷哼了一聲，說：「第二個，我要殺了我手下的修行者的命。」

穿紅衣服的女孩，在白衣服女孩背上打了一下。

「神巫和伊勢神宮的巫女，是很厲害，你也很有潛力，就算這樣，你以為能辦到這種事嗎？」

「轟！」

源清素沒管兩人的表情，一邊敲腿，一邊繼續說：

「燉海膽？聽起來不錯，我們吃的蝦生切片和烤鯛魚頭，聽說是在鎌倉附近捕撈的。」

「這東瀛，不止官方和神道教，還有第三個勢力。」源清素說。

羽生千歌沒喝，雙眼盯著源清素。

是自己的給她帶來這麼多麻煩，這麼多痛苦。

糸見沙耶加低著頭，掌心已開始冒汗。

「正事談完了，大家放輕鬆，別再繃著臉了，我們組織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讓大家愁眉苦臉。」源清素單手給兩人倒茶。

以前總是從身後望著她，總覺得她能頂著一切。

神林御子不喝茶了，姬宮十六夜扇子也不扇了。

「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源清素拿走姬宮十六夜穿白布襪的腿，問糸見沙耶加。

羽生千歌輕撫好友的背，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她的身體這麼纖細。

「加入組織的事，作廢。」糸見沙耶加攙住羽生千歌。

「每天打來打去，殺這個殺那個，是為了殺人，還是為了心裏的目標——如果不是從這個層面去考慮問題，你也不過如此。」

「我知道你因為手下被殺的事自責，但人在天地之間，一舉一動，都是咒，如果不能取捨，只會被咒帶進深淵。」

「我。」

她輕扇團扇，儼然一副最美的仕女圖，除了頭頂的墨鏡。

「哇！」四個女孩中，穿白T恤的忍不住喊了出來，隨後立馬捂著嘴。

「你打算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妹妹和*圖*書？」源清素緩緩問，「你想過妹妹知道姐姐死亡的消息，是什麼心情嗎？她將來遇到妖怪，又會怎麼樣？」

「你確定要和她一對一？」她眼神里全是懷疑地問源清素。

神巫、伊勢神宮巫女、神道教九組組長，三人的氣勢外放，禪房內的空氣近乎凝結。

「這要看這個組織是做什麼的。」源清素慢條斯理地敲著腿，「比如你，你難道是神道教那種人嗎？但只要能保護家人，也成了神道教的教眾。」

五人花錢，進了一間禪院。

「當然不能。」源清素露出微笑，「所以我們才來找你。」

她逐漸冷靜下來。

被打翻的茶水，失去重力般漂浮在空中。

「……請你別說出來。」

源清素喝了一口茶，繼續說：

糸見沙耶加凌厲的眼神，來回掃視三人，終究還是緩緩收斂了氣勢。

「沒事的，沙耶加。如果是我，我也會為了弟弟，選擇活下去。」

「我打算守護天下，是想磨鍊自己，看自己能不能徹底改變人和人世，而且大概也只能這麼做。」

「下午四點，鎌倉大佛……」

後腦勺傳來刺痛，姬宮十六夜一腳踹在他背上。

「你覺得可能嗎？」羽生千歌冷聲反問。

「千歌！」糸見沙耶加為自己好友擔心。

「你的意思，」源清素看著她，「是選擇死？」

「如果不把這個作為目標，只想著成為歌仙之類，我會因為事情太順利，變得驕橫，目空一切。求上得中，求中得下，人的志向要遠大，我沒遇見神林小姐之前，夢想是娶十個老婆，每個都必須比我小三十歲以上。」

「沙耶加，你是順天堂大學的學生，「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的道理，你同樣明白。」源清素滿含自信地說。

「就叫高天原吧。」源清素停下咳嗽，「從今天開始，我們四人攜手，徹底改變人和人世，成為東瀛的神明。」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糸見沙耶加問。

「十六夜守護天下的理由……這是個人的事情，我就不公布了。」

源清素伸手捏住，笑著說：

「沒聽說過。」糸見沙耶加冷冷回答。

「連我們九組都不如m.hetubook.com.com！」羽生千歌跟著罵道。

「……你？」

「怎麼說呢——」源清素右手敲腿，左手端起青色茶杯，「神巫的目的是那個沒錯，但我和十六夜，不是為了守護天下而守護天下。」

「停手吧，沙耶加。」他說。

她定定地看著源清素，過了一會兒，問：「我們組織叫什麼？」

「我答應！」羽生千歌想也不想地應下。

她算是理解源清素的卑鄙，根本不信任他。

不是怕她不是源清素的對手，而是不相信神林御子兩人，會真的看著源清素被殺。

糸見沙耶加打量源清素，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

但自己被看穿身份，作為歌仙被威脅，不同樣是痴人說夢嗎？

圓窗外，林間「撲稜稜」飛起兩隻鳥兒，彷彿被吸進去似的消失在沒有一絲雲絮的天空。

從頭至尾，他都十分淡定，好像已經吃定她，這讓糸見沙耶加心裏很不舒服。

「對不起……千歌，對不起……」

「這位小姐呢？」源清素看向羽生千歌，「要不要加入我們？當然，你實力不夠，只能作為外部成員。」

「漂亮的女孩子，不管男生女生，都應該喜歡呀！」

「我們又不是你，喜歡女生。」

「我為什麼生氣，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她改口說。

「第一，九組是九組，我是我，我加入，不代表她們加入。」

這次沒有氣勢外放，但氣氛卻更加凝重，羽生千歌下意識放輕喘息的聲音，窗外花瓣與樹葉齊舞。

「……我沒想到會在這裏偶遇你們，所以到時候還要演一場戲，表演打架。如果這位小姐答應加入，我可以給你和我一對一的機會。」

羽生千歌始終一副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

「昨天晚飯吃了什麼？」源清素隨口問。

糸見沙耶加猛地想起來，在母親生日的聚會上，源清素看見柳生三千子之後，是說過這句話。

在兩位巫女的氣勢下，哪怕有糸見沙耶加，羽生千歌依然處於狂風巨浪中，身軀打顫。

糸見沙耶加靜靜等他說下去。

四位女孩偷笑著繞開源清素等人。

狂風呼嘯，整個明日院樹葉飄零，紫陽花花瓣飛舞，像是星雲般盤旋在空中。

「是為了心裏的堅持，白白死在這裏，m.hetubook.com.com死得毫無價值，還是加入我們，讓你、你這位朋友、你妹妹、你父母，都活下去。」

先使用神力的是羽生千歌，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已經被神林御子的氣勢壓住。

糸見沙耶加來回看了兩人一眼，冷笑著道：「要不然呢？我還能怎麼辦？」

「機會？」

源清素和糸見沙耶加一言不發，等著四人的聲音消失。

「我們組織，尊重的是組織成員的個人意願。」源清素當場完善組織的規則。

等鳥兒不見，她收回視線，看向源清素：「好。」

「你們就是這樣守護天下的？」糸見沙耶加憤怒地嘲諷。

「但我有兩個條件。」糸見沙耶加滅掉只吸了一口煙。

「嗯——」源清素左手托著右手手肘，右手抵著下巴，「人是我殺的。」

「燉海膽。」糸見沙耶加回答。

源清素的話，像蜘蛛網一樣，從四面八方把她纏得動彈不得。

良久，她緩緩看向羽生千歌，神色愧疚、痛苦。

聽源清素說的話，他顯然已經掌握咒法的奧義，實力恐怕……就算這樣，只修鍊三個月，想打敗和自己修鍊時間相同的千歌，根本是痴人說夢。

「六郎喜歡……咳咳！」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強迫我加入？」糸見沙耶加嘲諷道。

有了九組其他人的生命作為籌碼，她心裏的天平，徹底倒向加入源清素。

「不覺得那幾個女孩子都很好看嗎？」

「當然。」源清素再次點頭，「我們組織尊重個人意願。」

「她，她，我。」源清素依次指了神林御子、姬宮十六夜、自己。

「只能這麼做？原因？」糸見沙耶加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用打火機點燃。

神林御子啜飲茶水，望著圓窗外的景色。

源清素拿起碗，將水一一接住，放回羽生千歌身前。

羽生千歌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又忍住了。

糸見沙耶加沉痛地閉上眼，緊緊抱住自己的好朋友。

如果剛才糸見沙耶加不同意，今天九組全要死在鎌倉。

女侍擺放好盤子，在木門前又向五人低頭行禮，隨後才關上木門，退了出去。

「修羅場，是修羅場！你們聽見沒有？！」

神林御子和姬宮十六夜，同樣收起氣勢，氣息平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