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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后」產的縐綢，要送去京都染色，才能作為一個像模像樣的商品在市場上流通——沒有京都染色，「丹后」的縐綢就不能成為一件商品。

◇

遠處一家從大阪起飛的捷星客機，迎面駛來。

「別亂動！」姬宮十六夜左手護住盤好的頭髮，右手拿起發簪，「給，就剩這個了。」

三人、還有白子和小蝴蝶，來到五樓陽台。

「巫女大人！」這些人連忙行禮。

「吃口紅、吃別人嘴上的口紅，這是兩回事，清少爺是東大的學生，這都不懂？」

「豬仔只需要吃玉米。」白子立馬換成倨傲的表情。

那天坐的凳子，還原封不動地放著，當時想：暑假還長，還有下一次。

「這都被你猜中，看來我們兩個真的有緣。」她說。

龍尾飛揚，紅黑巨龍破空朝平安神宮飛去，留下一堆修行者在失去了雲海，變得空蕩蕩的高空中傻愣著。

「不懂，我學醫的，不研究口紅。」

「去你的，你才應該被罵。」姬宮十六夜笑著說完，朝外面走去。

每一朵小花，都是一種思考的結果，咒法一日千里。

她身後的窗開著，夏風吹拂白色花邊窗帘，一幅精美的美人畫。

源清素站在她身後，笑著將櫻花發簪，插|進夜色般的黑髮里。

自報出身地能引以為豪的，只有一個半，一個京都，東京山手線內算半個。

離開神林御子的房間，隔壁就是姬宮十六夜。

他們自信的來源，除了大學比較好，還有未來相對會更好的保證。

「怎麼樣？拍得不錯吧？」他站在她身邊。

「嗯。」白子用下巴指了房間。

完了，中了魔女的誘惑。

「對於戀愛中的人，喜歡的人的容貌和身姿，每天，不，應該說每分每秒，都是特別的、寶貴的。」源清素語氣悠然緩慢，如海風一樣和煦。

「怎麼樣？清少爺的化妝技術不錯吧？」源清素得意地說。

「咒，既是力量，也是束縛。」他吟詠著，站起身。

「吃點口紅就好了。」姬宮十六夜手肘支在梳妝台上，扭頭笑嘻嘻地看著他。

源清素拉開門走進去，看見她坐在窗下的鏡ｈｔｔｐs://m•ｈetｕbｏok.cｏm•ｃｏm子前，春嵐正為她梳頭髮。

「少來，你這個魔女。」

「哦？請說。」源清素鄭重其事。

神林御子用『繼續說下去』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別亂動，知道嗎？姐姐可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姬宮十六夜轉過身去。

「那我要天天喝白子煮的粥。」神林御子揉著白子的金髮。

姬宮十六夜伸出雪白的右手中指，在誘人的唇上抹了抹，將口紅塗得更勻稱。

綾子笑著揮了揮手。

「到京都了！」

「好好，聽清少爺的。」

在他猩紅的龍目中，這座城市四周被四靈守護，正是當年唐皇親賜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源清素身不由己，從獲得強大力量的那種黑暗的躊躇滿志中，被拖回明麗、雪白而富有理性的日常中來，彷彿從戰場回到了校園。

「這有什麼好拍的？」神林御子坐在窗台上，看著源清素拍的照片。

源清素將凳子全搬回去，綾子說待會兒她來收拾，他也沒理。

「我怕你故意不開口，讓事情鬧大，好讓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一條龍坐騎。」

八月一日，源清素一夜未睡，依然神采奕奕。

這四隻四靈，在中華所有四靈中，都算得上一流。

這座模仿唐朝長安的城市，歷經千年不變，甚至在某些傳統上，已經超越了不斷改朝換代的長安城。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整個人已經不再是存粹的人類。

源清素：「……」

兩人走出卧房，神林御子正和白子在客廳聊天。

變成紅黑惡龍，他的器量越發繁茂地滋長。

神林御子眼神稍顯疑惑。

「十六夜大人，準備出發了。」源清素邊走過去，邊說。

「心機的女人。」源清素笑起來，「別以為我會信你真在吃醋，我不會心動。」

「看你挨罵。」

接著，她左手拿過源清素的左手，殷紅的右手中指，在他掌心擦了好幾下。

源清素笑了，他抱著手臂靠牆上，不看鏡子，看她的臉。

「你去幹嘛？」姬宮十六夜奇怪地看著他。

接下來該去喊兩位巫女，到了離開四國，去https://m.hetubook.com.com京都的時間。

源清素看著鏡子里的她。

「『舔』這個詞，會不會有點太色了？」

「啊？」姬宮十六夜笑著重複一遍，得意得像一隻小狐狸。

「不是偷|拍？」神林御子微微仰起頭，笑著望他。

「誰說我擦了？這是賞給你吃的。」姬宮十六夜鬆開手，笑著說，「我沒有靈骨給你吃，口紅還是有的。」

走出房門，源清素又探頭回來提醒她一聲：「馬上出發了，你別忘了東西。」

他將神明之氣積蓄完畢的殘骸，收進懷裡，貼身放好，走出冥想室。

「交給我吧！」白子挺直小身板。

上午十點，他睜開眼，雙目比起以前明亮十倍，對於常人來說甚至刺眼。

聽見姬宮十六夜愉快的聲音，源清素低頭看去。

「什麼？」源清素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神林小姐那邊。」

「我問你，」她扭頭回來，發簪跟著晃動，「你幫別的女孩子戴發簪，被神林小姐知道了怎麼辦？」

客廳內，式神們在收拾行李，白子正將旅館煮粥的土鍋，費勁地塞進新買的旅行箱。

東瀛各地每年給京都交錢，就為了打著小京都的名號營銷。

小蝴蝶使出吃奶的力氣，推著鍋使勁飛著，小臉通紅，嘴裏咿咿呀呀的。

「不要。」

「嗯——」想了半天，源清素沒覺得變更好看，「我覺得，你不需要這些東西，除了我的發簪，任何裝飾都配不上你。」

「看見仙鶴起舞，高山雲霧環繞，荷花亭亭玉立，美人在大海的窗邊，人下意識舉起相機，這叫藝術，明白？」

好比同樣是大學生，頂級大學的學生，往往比較自信。

他抖抖身體，骨頭噼啪作響，變成巨龍之身的感覺依舊殘留在身體每一處，與那強大、神異的身軀相比，人類的身體太弱了。

「拿了我家的鍋，還罵我，神林小姐，你不管管她？」源清素告狀道。

在它們的拱衛下，京都的神明之氣一柱承天，遠超附近的大阪、奈良、宇治等城市。

「……我心裏這口氣咽不下去怎麼辦？」源清素不甘心。

「我能去嗎？」源清素www.hetubook.com.com問。

他閉上眼睛，思緒便伸出萬千條藤蔓，遇到什麼就纏上去，路邊的小花、破碎的海浪、「大日如來咒」，纏得密密實實，還要在上面開出一朵花。

神林御子和姬宮十六夜居住在同一個房間，房間有三個卧室，一個客廳。

光是這樣的心理落差，時間一長，就會讓一般修行者失去自我。

源清素看著手機里的照片，滿意地遞給他。

源清素先敲了兩下門，稍等了一秒，然後直接推門進去。

她去掉蓋子，擰出帶著淡淡清香的口紅，對著鏡子，輕輕抹在唇上。

姬宮十六夜沒理他們，對源清素說：「去那邊。」

如果說大學生的未來還有意外，那源清素對自己未來的成就，沒有任何擔憂，這樣的自信，當然不會太在乎身體一時間的弱小和強大。

「什麼？！」眾人看著紅黑惡龍，嚇了一跳。

「我是窮得沒飯吃？跑來吃口紅。」源清素說。

「哎，說話就好好說話，別刪。」源清素從她手裡抽走手機，「這又不是偷|拍，或者什麼下流的照片，你就讓我存著。」

「我就知道，」她自憐自嘆一聲，「不先去她那裡，就不會來我這兒。」

「是，我衣服也不|穿了，便宜你這個小色鬼。」

「嗯，好看。」姬宮十六夜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了一句。

「學醫最沒前途，一輩子就是個中產，本巫女給你指條路。」

「就准你偷|拍，不允許我偷聽？」姬宮十六夜歪著頭，笑道。

「御子大人，綾子大人答應把鍋給我了，回去我可以煮粥給你喝。」白子開心地說。

「哼，坐好！」

哪裡來的妖怪，盡然跑出出生地，來到京都？當地的修行者不想活了嘛！

一座由橫平豎直的道路，分割成棋盤狀的城市，呈現在眼前。

「……啊。」

「不敢不敢！」源清素又靠回牆上。

「放肆！」還沒得細看，數十道人影裹挾著神力衝上來。

「別啰嗦了，快走吧。」源清素催促道。

「母親，我走了。」源清素心情暗淡下來。

「春嵐，你讓開，今天我來替十六夜小姐挽頭髮。」源清素說著就要伸手。

「htｔｐs://ｍ.hｅｔｕbｏｏｋ•com•cｏｍ什麼我的十六夜，我期待的女孩，只有身影清澈、守護弱者、擁有慈悲般溫柔的神林小姐。」

鏡子里，姬宮十六夜天真嫵媚的精緻臉蛋上，一臉笑意。

一行人來到五樓，向綾子告別。

「都退下吧，這是我的坐騎。」姬宮十六夜的笑聲遠遠地傳開。

姬宮十六夜又是一陣令人心醉神迷的笑聲，笑聲中，她說：「那你嘗嘗。」

「你敢！」姬宮十六夜連忙笑罵一句。

「我也想天天喝白子煮的粥。」源清素笑著走過來。

姬宮十六夜笑得開心極了。

「又耍我！」源清素走上前，春嵐笑著退開。

源清素毫不在意，他自信將來一定超越紅黑惡龍——自信不僅來自現在，更是來自未來。

他們在這裏唱過歌、吃過西瓜、跳過舞。

神明之氣最濃郁的地方，就是【京都之主】居住的京都御苑。

「一億的車，我想買就買，清少爺，明白路在哪兒了嗎？」她嬉笑著問。

不僅如此，與神明之氣也越來越親近，進入神力修鍊，會引起絢爛的神明之氣大浪，宛如彩虹。

他笑起來：「沒睡？」

神林御子又攤開手。

「聽話，頭髮一散，等的還不是你，姐姐是為了你好。」

那麼多的不舍，涌到嘴邊，變成了平時的那句：「注意安全。」

「神林小姐呢？」源清素問白子。

綾子看著自己兒子，不管經歷多次離別，心裏的不舍依然沒有減少哪怕一點。

風吹得兩位巫女的衣裳鼓舞，雲海在巨龍身下翻騰。

姬宮十六夜扭頭過來，話還沒出口，嘴角已經忍不住笑起來。

烏雲彙集，電閃雷鳴，一頭碩大的巨龍頭顱，從烏雲中探出頭，俯瞰源家旅館。

「有我在，你怕什麼！」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神林御子忍不住莞爾一笑。

「你不懂。」源清素看著看照片的她。

「嗯。」源清素點頭。

「剛醒。」神林御子回答。

「這段時間，你們就住這兒吧，我要回宮裡了，彙報這段時間的事情，等有空來找你們玩。」姬宮十六夜對兩人說。

『人生從此刻開始！』與客機錯身而過時，源清素想。

源清素拿出手機，對準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拍了一張。

「昂！」巨龍一聲咆哮，扭頭扎進雲層，轉眼間消失在東北的天際。

神林御子屈膝坐在窗台上，眺望大海，聽見聲音，她轉過頭來。

「別難過。」身邊的姬宮十六夜，將手搭在他肩上——這不是安慰的手，她臉上全是笑意。

姬宮十六夜帶著兩人衝下雲海，落在平安神宮內。

「看來我真的不喜歡你。」神林御子說，「你有覺得自己哪裡特別？哪裡寶貴？」

到了平安神宮上空，源清素收起龍身。

最後看了母親一眼，源清素跟著眾人，飛進雲層。

姬宮十六夜快活地笑了兩聲，在梳妝台一堆瓶瓶罐罐里，挑了一隻口紅。

瞳孔紅黑之色微微流轉，有控制人心的魔力。

姬宮十六夜冷聲「哼」了一聲。

眾人在這才發現龐大龍身上的人和式神。

他抬起左手，鼻尖湊上去聞了聞，很好聞。

「從哪兒來的？」姬宮十六夜頭也不回地問。

「我走我走。」源清素將手機揣回兜里，「我就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連塊靈骨都吃不著。」

「直接飛下去呀。」姬宮十六夜很不滿。

她攤開手，意思是：拿來。

「啊——」白子和小蝴蝶站在樹一般高的龍角上，大聲呼喊。

「去喊你的十六夜吧，別這裏顯擺你的詭辯。」

「人家只對你一個色嘛。」

她手指著平安神宮。

「進。」姬宮十六夜的聲音。

「咚咚咚。」源清素敲了門，等候著。

神林御子瞅了眼他的左手，冷笑一聲。

「不舔舔看？」姬宮十六夜一邊對著鏡子擦掉口紅，一邊用帶著笑意的餘光瞅著他。

風浮動她整潔光亮的髮絲，裙擺搖曳起伏。

「我不是坐騎。」源清素說，「而且萬一我在下去的時候，被歌仙圍攻怎麼辦？」

源清素一聲龍吟，聲浪排山倒海，擊穿雲海。

一群穿狩衣的神官、巫女服的巫女，連忙迎上來，屈身行禮。

「這樣擦又擦不幹凈，還把我手弄髒了。」源清素看著她擦，手心痒痒的，一直癢到心裏。

京都，充滿傳奇色彩的一座都市。

「你偷聽？！」源清素指著她。

抹好了，她抿抿嘴，問源清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