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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星辰間遨遊，探手即是光。

「等等。」神林御子喊住源清素。

人的本能，下意識讓源清素想拿開手，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紅黑惡龍的器量，也在咆哮怒吼，發出一陣陣歡快的聲音，似乎對源清素格外滿意。

第三波，依舊是一秒；

源清素回憶著，自己到底為什麼走到今天這一步，在這通風口處苟延殘喘。

妖怪的器量，是天地意志的一部分，紅黑惡龍的器量，是箱根火山的具現。

狂怒開始消減，意志變得消極、變得低沉，理性也開始回歸。

「好。」他收回視線，「我答應你，但必須定個時間，總不能神林小姐都死了，你指著她的骨頭，問我：清少爺，現在，她美還是我美？」

「好！今天就瞧瞧妖怪的器量有多強！」源清素朝防波堤走去。

任何一個人，只要騰出手，隨時可以殺了他。

「啊——」源清素猛地睜開眼，仰天怒吼。

這樣也足夠了，能讓他抗衡歌仙。

此時此刻，源清素的神力，和豆子大的油燈一樣，任何一陣風吹，都會熄滅。

等消化完比武的經驗、學會神道教操縱【黃泉魔龍】殘骸的方法，時機來臨。

「我，使用你的力量，掌握自己的命運！」

源清素扭身一腳，揣在通風口，扭身扎進神明之氣的汪洋深處。

紅黑惡龍氣喘氣吁吁，極度虛弱。

「綾子阿姨，我們也去看看吧。」姬宮十六夜笑著對綾子說。

他的器量極為弘深，因此差點死在自己的狂妄自大、不可一世手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天已經亮了，也許才過去一分鐘，源清素的意志終於開始虛弱。

「當然能。」源清素扭頭看她，櫻花發簪在夜色中閃著光，「有了神道教的經驗，現在只剩嘗試的決心。」

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強大真的有意義嗎？

從海中山丘飛回岸上，走在夜晚的沙灘。

「有危險嗎？」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

源清素的意志們更加暴怒，似乎對於對方敢挑釁自己兩次，比第一次還要狂怒。

姬宮十六夜也伸出手，抓住神林御子的手腕。

來到防波堤，源清素麵朝大海，盤膝而坐，手裡放在從神林御子那兒借來的紅黑惡龍殘骸。

今天晚上沒有風，他身上的衣服卻獵獵作響，劉海飛舞。

他緊緊抓住靠近天花板的通風口，苦苦乞求外面的新鮮空氣。

「神巫咒，神聖、美麗。」

這次不僅僅疼，意志更是在一點點消散。

吼聲越來越大，最後竟然變成激越龍吟。

她推著源清素，兩人像高中生打鬧一樣，朝防波堤和*圖*書走去。

一般人很難快速進入修行狀態，各種各樣的想法，胡思亂想怎麼都控制不住。

雲層似乎成了大海，一條紅黑巨龍時而破浪而出，時而一頭扎進深海，御雲乘風。

紅黑惡龍死後，器量消散了大半，只剩最原始、最堅不可摧的部分，殘留在殘骸中。

他看見漫天璀璨的杏杏在閃閃發光，隨著夏夜涼風搖曳浮動，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掉落。

而對於源清素，這比『走一千米，去神林御子家借殘骸』還要簡單。

吐氣，大風驟起，海浪被齊刷刷地倒吹回去。

姬宮十六夜緩緩露出微笑，腦後隱隱約約即將出現的鏡子，又遁隱虛空。

去往箱根，『浪漫號』上，在歌仙的氣勢下，連手指都動不了；

源清素原本幾乎停止的呼吸，越來越強烈，到了最後，吞吐之間，甚至造成了漩渦和氣浪。

源清素的意志依舊虛弱，他手捏智慧印，一如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得道，蟒蛇為其擋雨。

神林御子下意識上前一步，就要伸手阻止。

「怎麼了？」源清素回過頭，和她對望，雲層緩緩被風吹走，月色灑在她身後的大海上。

「神力化形咒」三個條件，擁有殘骸、壓制器量、控制的實力。

「你這麼問，就是對御子美麗的不自信。」

要想再在龍身的情況下使用咒法，只能等殘骸下次充能。

自己死了，母親一個人怎麼辦？沒抱過神林御子，還有姬宮十六夜……

那副神情，讓神林御子嫌棄地抿了抿嘴角。

「骨中美人，」源清素扭頭回來讚美一句，又說，「就是不知道，我死了以後，骨頭還帥不帥，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嫌棄我。」

「昂——」又是一聲龍吟，源清素停下來，盤旋在雲海之上。

器量繼續融化，巨疼如大浪，前仆後繼，一波強過一波。

然而，從那裡吸入的空氣，乾燥得幾乎起火，熱辣辣地灼燒他的喉嚨。

「剛才是小素？」綾子問著，不等姬宮十六夜回答，身體飛上天去。

回應他的，是紅黑惡龍的一聲咆哮，隨後俯衝而下。

就這一部分，有些湊數的歌仙，也不一定能壓制。

「去吧，去吧，加油！」

「什麼條件？」

「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

「……請你別打擾我看神林小姐。」源清素推開她的腦袋。

一，推開通風口上的鐵網，跳出去，宣告失敗；

第一百三十一波，半個小時；

紅黑惡龍的器量，傳來一股意志，祂不喜歡星辰，只喜歡火山，凡是帶火的，也可以勉強湊合。

和-圖-書源清素看著停在鼻尖前的紅黑惡龍，祂猩紅的雙眸，如兩面碩大的玻璃牆，映照著他的全身。

「嗯。」

他一點也不在乎尋常修行者視為奇迹的天人同化。

「一言為定。」源清素愉快地應下。

源清素狂喜得胸口都要炸開，沒辦法好好說話，只能載著她們，時而在雲海翻騰，時而沖入大海。

「和我合作，我們一起衝出去！」

他想壓制這股意志，只需要動動念頭，但要想融合，就要做『好比人直接跳進著融化成鐵水一般的岩石里』的事情。

姬宮十六夜被他說的場景逗笑了。

「小素？」綾子難以置信地確認道。

意志如火燒，不僅僅有紅黑惡龍的原因，他自己也在燃燒！

第四波，超過了一秒；

光是看著，就感同身受，彷彿看著一個人一根根砸碎自己的手指，心裏也會跟著疼。

天人同化！

「我們兩個，絕不被任何人、任何東西瞧不起！絕不讓任何人、任何東西，在我們頭頂！」

「好孩子，好哥哥，」舒暢的狂風中，只聽見姬宮十六夜的笑聲，「從今天起，你和我一起做萬人之上！」

隨著器量溶解，與岩漿徹底混合在一起，源清素逐漸感覺不到了劇痛，但一股窒息感緊接著逼來。

「怎麼回事？」神林御子看著不再消失、逐漸穩定下來的黑色神力。

人、自然，甚至花瓣上的晚露，綠葉上的夜雨，曉雞暮鴉，夏蟲秋蝶，池上碧苔，葉底黃鸝，都不再無關緊要或對立，而是與心靈緊緊相連的此岸，是他消除狂妄的伴侶。

身體周圍原本熾烈的神力，逐漸萎靡，最後，在神林御子和姬宮十六夜的注視下，只剩薄薄的一小層。

「神力化形咒」！

滾他媽的天人合一，滾他媽的感化！

他又想起在海底時，神林御子屹立虛空、頭戴冠冕、身穿華服的模樣，光是想象，就有一種無奈和氣餒。

「只論外貌，以前一樣，現在比不上。」源清素瞅了眼她線條優美的手背。

「小素呢？」她連忙問兩人。

「好，結束。」姬宮十六夜伸出手，把他身體扭了回去，「快去，快去，本巫女要騎龍！」

強大的力量湧入四肢百骸，體內的氣息沸騰，一股強烈的衝動，要從喉嚨中衝出來。

神林御子一句話沒說，化成一道金光，緊隨黑光而去。

紅黑惡龍撲上來，撕咬他，源清素任由祂撕咬。

「變山河大地為真我，變真我為山河大地！」從神道教得到的咒法，急速念誦。

在現實世界，在那種忍受痛苦和窒息的臉龐上，神林御子和姬wｗｗ•ｈｅtｕbｏoｋ.ｃｏm.cｏｍ宮十六夜看到了義無反顧，甚至壯烈。

還有……神林御子的強大神聖，姬宮十六夜的深不可測。

二，等著洪水漫上來，在窒息、痛苦、灼燒中，嘗試與紅黑惡龍合二為一。

他調整呼吸，看了兩人一眼：「我去了。」

這些紅黑惡龍的情緒，要將源清素分屍。

源清素猛地張開眼，張口一吸，將龍形神明之氣吸進嘴裏。

堅韌的意志、艱深的咒法、各種各樣的知識，這些凝聚成最後的大壩，防止源清素失去意識。

源清素的意志也已經分解，早就沒了主意識，受到紅黑惡龍的刺|激，他的意志如引火線燒完的炸藥桶，砰的一聲炸開。

等源清素載著她們，飛回小豆島時，太陽已經從西邊的地平線跳出來，灑落萬道金光。

銀河橫貫在頭上，顯現出宇宙的遙遠、廣大、深邃、神秘。

神林御子看了她一眼，抽回手。

「尋找可能性。」姬宮十六夜看向源清素。

第五波，兩秒；

他如一頭終於得到解放的困獸，盡情肆虐。

但對他來說，終止幻想，和用手碾滅一個煙頭一樣簡單。

他更張狂、他更霸道、他更不可一世！

所以他從第二步開始就改變策略，不壓制，而是融合。

祂一邊依靠殘骸，吸收神明之氣恢復，一邊盯著源清素暗淡的器量，如同看一塊用手活生生掰開的刺蝟。

但就算壓制了器量，第三步——控制妖怪的實力，對他來說，又比一次性還清欠債還要難。

第二波，還是一秒；

紅黑惡龍的第一波攻勢，在他的反擊下，連一秒都沒支撐。

「小心。」

現在只有等待，等待源清素成功，或者……源清素的器量消失，身體變成空殼。

源清素又是一掌，這次只是將它擊飛，他已經失去繼續反抗的力氣。

紅黑惡龍開始游曳，尋找下嘴的地方，祂的實力逐漸恢復。

腳下是無邊無際的雲海，遠處是草原，在朝陽中，一切都輝煌壯麗，神聖無邊，一片大好河山。

源清素哈哈大笑，但從嘴裏發出來的，卻是一聲聲高亢的龍吟聲。

源清素猛地清醒過來！

「你想一直呆在骨頭裡？整天被人呼來喝去？」他高聲罵道。

「我死了，骨頭也是靈骨。」神林御子跟在後面，莫名其妙的堅持。

……

狂風席捲，熱浪裹身，意志模糊。

「當然！」源清素極為肯定。

進入冥想后，他先將平時積累在腦海深處的觀點，像一塊塊的拼圖，能拼的全拼在一起。

……

「衣服因為人好看，人也因為衣服好看。」源清素微微閉上ｈttps://ｗwｗ•hetubook.coｍ.cｏｍ眼，一臉吃了好東西似的回味著。

在這天地之力面前，源清素的器量，十分自如，任由岩漿潑灑飛騰，依舊不動如山。

「本巫女明天要騎龍去京都，大大的威風！」姬宮十六夜笑嘻嘻地跟在他後面。

雲層綻開，月色照著波浪。波浪很小，微微隆起，輕輕破碎。變成白沫的浪花，在嘩嘩聲中沖刷到腳邊。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她問。

「只是不想你死在我前面。」神林御子語氣冷淡，瞥了他一眼，比月亮好看。

「刺啦！」一股劇痛立馬傳來。

「人只要出生，就有危險。」姬宮十六夜走到源清素身後，雙手搭在他肩上，下巴也擱在他右肩上。

太平洋海底，歌仙的戰鬥餘波中，和吸附岩石上的海螺沒有區別，命運交給別人，自己無能為力。

「你不相信他？」姬宮十六夜沒了平時的嬉笑怒罵，臉上只有淡淡的淺笑——那不是表達情緒的笑容。

死寂。

綾子趕到時，只聽到「轟」的一聲，一道黑光衝天而去，眨眼飛進群星之間。

虛弱的源清素，已經失去思考能力，只剩下一股稱為本能的東西——死，也要站著死！

「天地與人，根本不是一體！但也不應該靠是人，不是人來區分！」

源清素看了眼神林御子，嗯，很美，舉世無雙。

他只能使用紅黑惡龍殘骸里的神明之氣，一旦使用完，那隻能靠著龍身的身體力量。

姬宮十六夜好笑地鬆開蘭花指，問他：「你這到底是人好看，還是衣服好看？」

黑色神力與紅黑色神明之氣激烈碰撞。

源清素閉上眼睛，思緒沉進大海。

「昂！」下一刻，天人同化的狀態，立馬被打斷。

其實，天人同化也不能為變為巨龍之身的他補充神力。

她對著源清素耳朵吹了一口氣：「傻愣著做什麼？不會怕了吧？」

姬宮十六夜很快追上她們兩個，因為她們停在雲層上，眺望遠方。

水與渴、冷與熱，本應對立的感官，齊心合力朝他襲來。

源清素一聲咆哮，俯衝而下，再次飛出雲海時，已經將母親、神林御子、姬宮十六夜，駝在背上。

源清素一時間看出神了。

在殘酷的洪水中奄奄一息，痛苦掙扎。

「殺殺殺！」他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只剩下最本能的表達。

「現在試試？」姬宮十六夜指著防波堤。

意志反手就是一掌，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紅黑惡龍瞬間拍散。

嘴上不說，但他的自尊心，已經被壓抑得太久。

「那好。」姬宮十六夜露出笑容，「假如，有一天我比得上她，你就……答應我一個條和_圖_書件？」

那樣的女人，真的能摟到懷裡？

他吸氣，整個沙灘出現肉眼可以看見的氣旋；

神林御子和姬宮十六夜在外面，看他滿頭大汗，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瑟抽搐。

紅黑惡龍的殘骸，被咒法激活，發出一聲猙獰的龍吟，一道龍形紅黑色神明之氣，緩緩溢出。

該來的總是要來，他神情自若，器量開始融化，黑色的熔岩滴落在熔漿里。

「為什麼？」

神林御子想出手，但現在已經晚了。

所謂頓悟，其實就是這個的加快版，對著一籌莫展的拼圖，突然得到了思路，快速拼完一部分。

「青青翠竹，儘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

他興奮、激動，甚至有一種幸福感，彷彿一伸手，就可以摘到星辰，閉上眼，就可以聽到仙人的話語。

「本巫女已經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你說她比我好看，是不是認為已經沒有人能比得上她？」姬宮十六夜歪著頭問。

海風中，黑色神力與紅黑神明之氣，早已經不分彼此。

無窮無盡的神明之氣，如大壩開閘放水一般湧入他體內。

紅黑惡龍盤旋在意識上空，只有百米的身軀，依舊逶迤蜿蜒。

四處逸散的神明之氣，轉瞬間在遠處聚攏。

源清素不僅有作為男人的自尊心，還有他作為自己的傲慢，要麼就是第一，要麼乾脆就不要做。

整個小豆島都開始搖晃，海水的起伏失去規律，一場海嘯即將襲來。

「很公平，」她說，「時間就定在離開京都之前，怎麼樣？如果我辦不到，就答應你一個條件。」

「你，離開這地方，繼續翱翔天地！」

「哈哈哈！」一聲聲狂笑，一陣陣龍吟。

「清少爺，明天就要去京都了，你的從心流到底能不能練成？」姬宮十六夜取笑著問。

「昂！」祂仰天怒吼，俯衝而下。

昏暗的海濱公路，亮著一盞盞的路燈，整齊得像鍾錶的刻度，一直延伸向遠方。

比人手按在燒紅的鐵鍋上還要疼！

「這是在擔心我？」源清素笑起來。

他進入澄明境地。

「我難道比不上她？」姬宮十六夜手伸到他臉上，捏了一個蘭花指，勾人似的看著他。

一陣陣氣浪，以他中心，排向四方。

「聽著，我們才是一類！」源清素大吼。

之前的生活難道不好嗎？好好的修鍊，難道不能成為歌仙？

源清素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此時就像紅黑惡龍的器量，是所有器量，最根本、最堅不可摧的一部分。

剛才戰到猛烈的器量大海，像是死了一般。

張狂、霸道、不可一世！

紅黑惡龍的器量，無聲無息地湧出來，如岩漿一般浸滿身上每一個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