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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清素覺得自己被罵怎麼都無所謂，現在罵他的人也不少，但把妖身咒公布出去，又不知道多少人要失去家人和朋友。

坐公交車到了「東福寺」，換乘JR奈良線，花了大概半小時，抵達宇治。

去的路上，源清素對源清美說：「清美，上次的事謝謝你。」

「不是給你一個人，從明天開始，我會在平安神宮的大極殿開講，只要來聽的人，全都可以學，沒什麼稀奇的。」源清素說。

源永德朝門外走去，身後的人跟著移動，走到一半，他又回頭說：「清美，你也來！」

「你想讓我接近他？」神林御子從水面移開視線，看向父親。

「如果他是一個人，早晚會被自己的缺點所害，但如果你在他身邊，他不至於走上極端。」

路上、水邊，鋪滿了櫻花，變成花路、花河。

嘉靖皇帝收集這麼多的經文，是想悟出長生的奧秘，但窮盡一生，最後也沒任何成果。

其他人？別說成功，百分之九十九，都扛不住妖怪殘骸的第一輪攻勢。

兩人在平安神宮的中神苑，站在卧龍橋上。

「哪裡哪裡，這邊請。」源永德知道兩人的性格，也不廢話，直接在前面引路。

神林御子獨自站在卧龍橋上，看著浮萍隨波逐流。

神林御子一拍他的肩膀：「給你了。」

「……當時我就掉這裏，把別人的刨冰都撞掉了。」源清素正指著橋邊的小平台，和神林御子說宇治川煙火大會上的事。

不管是公布，還是不公布，神林御子都沒意見，支持他的決定。

源永德和源清美瞪大眼睛和嘴巴。

神林御子沒回答，雙眸注視著水面：「有什麼事？」

「好。」源永德換了一副口吻，對手下說，「去忙自己的事吧。」

走近了，他瞅見神林御子的臉色，關心道：「心情不好？」

源氏一族的墓，大多埋在朝霧橋東南方的「鳳翔山」上。

「我聽說，」【大御所】背起手，語氣漫不經心，「源清素很迷戀你？」

神林御子看著他，表情波瀾不興。

神林御子瞅著他，看他一本正經點頭認可的樣子，和*圖*書情不自禁伸出手，戳在他腰上。

如果蘆屋道滿會這門神通，也不至於在納涼祭上受源清素的氣。

殘骸對普通修行者來說，是要窮盡一生去追求的東西。

神林御子笑起來，但不妨礙她伸手，砍在源清素腰上。

神林御子已經說完五句話，但她回頭看了源清素一眼，傳達了她對源清素這句話的看法——

他能擊敗蘆屋道滿，全憑妖身咒。

對兩人來說，香葉冠在提升咒法最大威力上，沒有實際意義。

源永德和源清美這才從驚嚇中回神。

源清素的神力立馬變回黑色，忍不住哈哈大笑。

雖然才過去兩天，修行界已經將源清素的妖身咒——這些人擅自命名——研究透徹。

「想學我可以教你。」

「沒什麼好不好。」神林御子盡量讓聲音平淡。

神林御子低頭看向浮萍，一言不發。

但對像源清美這樣的家族子弟，要想獲得殘骸，算不上簡單，但也算不上難。

一路上，源清素聊著自己從香葉冠看來的經文咒法，神林御子提出建議，知道他先修鍊哪門。

「他不但要經文，還要你這個人。」

「趁今天有空，我想去給父親掃墓，去不去？」源清素走上卧龍橋，明明一人一塊石頭，也能正常說話，他非要和神林御子站一塊石頭上。

神林御子沒好氣地收回手，左手手肘支在窗沿上，掌心托著下巴，望向窗外。

「你和清美留下，其他人都是散了吧。」源清素說。

「神林小姐，」源清素轉頭笑著問神林御子，「我是不是不要公布比較好？到時候又有人說我故意傳假咒，專門害人了。」

「筑紫王大人！神巫大人！」源永德一邊行禮，一邊快步走過來。

神林御子微微深吸一口氣，收起沉浸谷底的情緒。

「你這個女人，明明是純潔又高尚的神巫，為什麼總是喜歡耍賴、裝糊塗？」

「小事啦~」源清美十分開心，「清素哥，納涼祭上你太帥了！居然真的變成了妖怪！」

一行人趕到朝霧橋，遠遠就看見兩道氣質與眾不同的身影。

是不是一開始，m.hetubook.com.com【神巫】就是個笑話？

聽見源永德的聲音，他收回手，看過來。

『還有豪德寺的那個小女孩，正好前段時間，有寺廟送了神泉，回去之後就送去。』

那名叫『澤入』的武士，掏出自己所有的錢，也不夠買一份殘骸流出的神泉，更別說像源清素手裡完整的一塊。

但也不是沒用，不能從中悟出長生，但可以幫助源清素，完善他的源氏從心流。

四周蒼綠，樹木宛如屏風，水面浮萍綿延，敢打擾他們的，只有林間的蟬鳴。

源清素閉上眼睛，雙手掌心互抵，搓揉著，嘴裏念念有詞。

「我又不是豬仔，哪來的豬鼻子？」

源永德連忙道歉，源清素擺擺手，讓他們不用介意。

神林御子頭也不回，伸出右手，再次戳在某人的腰上。

「什麼？到哪了？」源永德站起身，手下的族人、官員也跟著起身。

「為了香葉冠里的經文？給他就是了，等等，不能一下子全給。分成六十份，一年給你一份，讓你接近我一輩子。」源清素笑著回應。

「為什麼？殘骸的話，我有啊。」源清美好奇道。

突然，所有異象消失。

「除了我，沒有人能練成。」源清素回答。

他身上的神力越來越活躍，腳底的花崗石顫抖，湖水泛起陣陣漣漪。

「永德叔，永德叔，清素哥來了！」源清美急匆匆找到正在商談事情的源永德。

「嗯。」

一旁的源永德，被這話嚇了一跳。

說話要文明，別什麼『弄到手』之類。

「那我不是白扮丑了？不行，你得還回來，你也要表演豬鼻子。」源清素緊追不捨地跟了上去。

看著這些東西，源清素對神林御子說：

但他很慚愧，因為哀傷沒持續多久。

「小姐，你好，」他用性感到做作的聲音，瓮聲瓮氣地說，「允許我自我介紹，在下豬仔，但是，不可以吃哦。」

比如豪德寺那個總是說『希望招福貓保佑你』的小女孩，因為被妖怪侵蝕，需要殘骸救命。

他也不問剛才父女倆說了什麼，笑著說：

「我沒傷心。」神林御https://m.hetubook.com.com子踩著一塊塊石頭，朝對岸走去。

身影緩緩變淡，徹底消失之前，他說：

源清素左手往上拉自己的耳朵，右手食指抵住鼻尖，微微一壓。

他們本身修鍊的咒法，比如「大日如來咒」，都已經是頂尖的水平。

「大御所讓我接近你。」她邊走邊說。

「……好疼。」源清素看著神林御子的眼睛，嘴裏敷衍地說。

「神林小姐，我想了想，妖身咒——就叫這個名字吧，還是不公布了。」

「如果自命不凡的程度，是半吊子水平，確實是會害了自己，但我不一樣，我……我是會害了自己，所以你要好好看著我。」

「如果你是為了香葉冠里的經文，不需要這麼麻煩，源清素自己會公布。」神林御子面無表情。

「什麼時候回關東？」【大御所】問。

「……嘶！」源清素雙手捂著腰。

「我來掃墓，」源清素說，「麻煩你帶路了。」

「鳳翔山」綠樹成蔭，入眼所及，全是樹型秀美的松樹。

源清素父親的墓上，早已經被花、酒堆滿，墓碑也清洗得乾乾淨淨。

「大御所說你野心勃勃，自命不凡，早晚會害了自己，讓我看著你。」

卧龍橋不是橋，是用石頭在水面鋪成的間隔小路，或許蜿蜒的樣子像龍，所以取了『卧龍』的名字。

「你不公布，也有人說你。」神林御子露出看熱鬧的笑容。

「以前我在書上看見過一句話，『死去的人不需要墓，需要墓的，是活著的人』，今天才算明白這個道理。」

沒一會兒，慚愧也消逝了。

看著他上翻、朝天的鼻孔，神林御子努力保持面無表情，肩膀卻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那她在一個人在白山神社的日日夜夜，之後，又帶著25歲前戰死的決心，走出白山神社——這些堅持至今的使命，又算什麼？

選好之後呢，母親怎麼辦？

◇

聽在源清素耳朵里，卻顯得冷淡，不需要細想，就知道她心情不好。

「別傷心了啊，」源清素笑著鬆開手，哄小孩子似的說，「不管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

「他簡直和我年ｍ.hｅtu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輕時一模一樣。」【大御所】望著天際，「野心勃勃，自命不凡，昨晚他最後能收手，是因為你？」

「我可以親你嗎，神林小姐？」源清素被迷住了。

「我開玩笑！」源清素身上，金色神力轟然鼓舞，隨後又和緩安定下來，猶如金色的河流。

換誰身上，這門咒法都不可能真的給別人。

「明天聽了課，你先等一段時間，就知道為什麼不能學。

源清素本人的實力，雖然對於他的修行時間來說，已經是堪稱奇迹，但也只是參加十五次左右戰役的修行者水平。

比如說一門關於奪舍的神通，不僅可以讓器量強行霸佔別人的身體，還能讓神力不流失，儲藏在器量里，一起帶到新身體。

如果自己失敗，是不是也會淪落到父親的結局呢？

少年自信凜然，不可逼視；少女雪膚明眸，清麗絕倫，在陽光照耀下，兩人宛如玉石雕刻。

天下人的身體，合起來也比不上自己的一根頭髮——這是器量深的人，都會有的想法。

納涼祭上的修行者中，只要是中游以上的人，都能擊敗他。

源清素收起笑聲，面無表情，款款而行。

一直以來，讓她堅持【神巫】職責的，不就是父親自己嗎？

「優勢的不是咒法。」源清素也不多解釋，「不過，我不建議你學。」

為什麼出現將來修為可能超越她的人，立馬就變了呢？

這樣的咒法，誰不想要？源清美也想要，卻不敢，也知道不可能。

「經文？不，重要的，是他這個人。」【大御所】和納涼祭上洒脫的形象完全相反，沒有感情的聲音里，透露著所有東西都志在必得的理所當然。

「他打算把你嫁給我，立我做太子？請允許我拒絕，我想靠自己的本事把你弄到手。」

【大御所】繼續說：

「也是。」源清素嘆氣，「有時候我覺得，比起你，我更適合擔任【神巫】，甘願被罵，也要拯救天下。」

「昨晚你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沒有私心的樣子。」【大御所】凝視自己女兒。

「現在是去給你父親掃墓。」神林御子已經不笑了，不咸不淡地提醒。

hｅtubｏｏｋ.com•cｏｍ源永德有些尷尬地低下頭，這裏面就有他獻的花。

站在這裏，他想的不是父親，而是在瀨戶內海邊，自己冒險與紅黑惡龍殘骸融合的事。

源清美嚇得楞在原地，回過神連忙說：「不不不，清素哥，我不能要！」

「哦，好！」源清美愣了下，隨後應道。

就連器量弘深如他，都是靠著運氣，恰好和紅黑惡龍器量相似，才僥倖成功。

「怎麼做，由你自己決定，但你應該不想那小子變成你父親這樣。」

他隱秘地看了眼源清素的頭髮，沒有佩戴香葉冠。

「是！」跟著來的官員和族人，彎腰退走。

陽光晴朗，她垂在臉頰一側的黑髮，狀如晶簇，好像在發光。

「您不是告訴我，作為神巫，必須成為修行者的旗幟，牢記使命，不能有私心嗎？」

京都市營的巴士上，兩人坐在最後一排，神林御子坐在窗邊。

【大御所】返回關東之前，和女兒見了一面。

轉身下山的時候，踩著台階，穿梭在樹蔭間，源清素改了主意。

可惜身體能換，壽命卻不能增加，而且，不管是嘉靖皇帝，還是源清素，都不會拋棄自己的身體。

「神林小姐，陪我去一趟宇治！」岸邊，傳來源清素的聲音。

自己的墓，應該會選在小豆島能看大海的高處。

「可是，」源清美略顯猶豫，「教給別人，清素哥你不就沒有優勢了嗎？」

「我從香葉冠學會了一門法術，特別好玩，對了，在中華，法術就是咒法，神力叫法力，這都無所謂，看好了。」

還有一些或實用、或神奇的咒法。

源清素看著父親的墓碑，心裏湧上一些哀傷。

兩人離開平安神宮，前往宇治。

『從香葉冠中，挑一些簡單易學，威力又強大的咒，教給他們吧。』源清素心想。

「有多危險呢？」源清美又問。

「清素哥你要說假的？」話一出口，源清美就捂著嘴，知道自己說錯了。

「不是假，是危險。」

「朝霧橋！」源清美連忙說。

聽到『神巫』，神林御子的心情又暗淡下來。

沒坐專車，沒有御風，坐的巴士和電車，一如神林御子照明用手機的電筒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