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各自的危機
「這樣就算我睡著了,弓箭也傷害不了我。」諾依公主側著身,望著源清素,輕聲說。
諾依公主是開玩笑,源清素卻陷入沉思。
至少、至少,讓他和神林御子、十六夜一起,戰鬥到最後,死在一起。
侍女們做著和昨天一模一樣的事情。
寶石發出一聲哀鳴,不甘地從空中墜落。
◇
但只要不是逃,她就一直在一個大包圍圈裡,越往裡面,空間越小。
「你明明可以騙我。」
「嗖!」
「生命的花園雖然盛大,但每天都需要死神剪枝。」
她心裏一凜,這一支箭像是看穿她的心理,讓原本準備行動的她,不得不停下來。
「我有一個問題。」
她稍一從廊柱探身,剛停下的箭雨,立馬落下。
源清素充耳不聞,閉著眼睛,溝通懸空的金色寶石。
神林御子躲在宮殿一角,俯瞰著被陽光洞穿的迴廊。
還有姬宮十六夜,他還沒去過她的房間,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問她。
「所以放棄源清素,帶著大家逃走,等待外界的支援。」姬宮十六夜笑吟吟地應道。
「為了困住我,讓寶石離開你,不怕弓箭殺了你?」他問。
「沒了神力,不能使用咒法,」諾依輕揉著眉心,閉著眼,從容地緩解眩暈感,「這是妖怪的能力?」
衛兵正常交接任務,趁著這一瞬間,來不及繼續思考,她按照計劃,躲進一間房屋。
徹夜未睡的源清素,冷靜地觀察她們。
「可惜,」源清素說,「我的寶石丟了,要不然可以讓你看看真正的妖怪。」
她不知道源清素在哪兒,只能去公主上午經常待的花園。
「你要去送死?」源清素睜開眼。
密集的箭雨,射向另外一個方向。
殺人的同時,她躲進廊柱。
「說的真好聽。」
她甚至不知道,公主今天還會不會在那裡。
突如其來的笑罵聲,讓源清素怔住了。
「呃啊!」
俊美的臉上掛著笑容,一雙眼睛卻冷冷地凝視著她。
紅光消失,他依舊不能動,但寶石落在了他手邊。
她瞥了一眼迴廊的左右,在弓箭覆蓋不到的地方,已經有無數衛兵等在那裡。
正在拆卸盔甲的公主,動作不停,理所當然地回答:「我不能站著睡覺吧?hetubook.com.com」
神林御子緊握劍柄,深吸一口氣,雙眸冷靜下來,準備繼續前進。
諾依公主笑起來,說起來,這還是第二次,源清素看見她笑——第一次是在花園,他被逼無奈,只能承認她比巫女們漂亮。
「嗡~」彷彿鏡面顫動的聲音,一道紅光,從他胸口|射向頭頂的寶石。
假如有神力,這三米的距離,根本算不了什麼,但現在,卻讓他沒有任何辦法,深陷絕望。
「你們不能使用嗎?」金髮少女好奇地反問。
「不可以。」源清素淡淡地回答,「寶石在你手裡,毀掉這個世界的辦法,已經顯而易見。」
神林御子看了姬宮十六夜一眼,說:「我們的目的不是救人,修行者死多少都無所謂,妖怪必須消滅。」
「抓住她!」
寶石綻放炫目的金光,化成一道金芒,融入源清素的身體。
神林御子推開房門。
「可以先去監獄,救出修行者,」神林御子緩緩開口,「然後帶著他們,去救源清素。」
明明是白天,薔薇宮卻像廢墟一般安靜,海鷗時而鳴叫,越發顯得宮殿像是一個空殼。
在這之前,源清素把這當成訓練有素,現在看來,如果沒有公主的命令,她們只是程序,或者身體器官,做著只能做的事。
「和消滅妖怪、救所有人相比,他更重要?」姬宮十六夜就像早就等著一樣,立馬從嘴裏說出這句話。
這樣的她,待在一群機器人似的「人群」中,聽到「殿下,您哪兒也不能去」的那天深夜,是不是感到孤獨、害怕,一個人蜷縮在床上呢。
「不會再給你們機會了。」金髮公主說著,走進寶石籠罩的範圍。
她把源清素的盔甲全脫了,以出乎源清素預料的力氣,將他放在大床的一邊,她自己依舊睡在大床正中央。
箱根惡龍狂猛霸道的氣勢,近乎實質化,無聲怒吼著撲向諾依公主。
【為了給巫師、庫珀、貝拉多娜報仇,黃昏時刻,在薔薇宮廣場,處死一名殘次品中的重要人物,源清素。】
兩人看著像是夜談的好友。
神林御子秀髮飛揚,扭頭看去,不知何時換上巫女服的姬宮十六夜,一邊在屋頂飛速移動,一邊拉弓射箭hetubook•com.com。
沉默了一會兒,她說:「把我的盔甲拿過來,我要去花園。」
神林御子內心思索斟酌,表情依然淡漠,關鍵時刻,她有一種超然物外的氣質。
空蕩蕩的寢殿,只剩下源清素,還有漂浮著的金色寶石。
◇
不是庫珀家,是一棟不起眼的民居。
「他是唯一會使用妖身咒的人,救出他……」
諾依公主彷彿貧血一般,暫時失去了視覺,眼前一陣黑,腦袋昏沉。
更難纏的是,有弓箭手在上樓,準備從左右射箭。
「妖怪不是沒有思想嗎?」公主問。
「怎麼想,都沒有理由冒險去救源清素。」說這話時,姬宮十六夜緊盯著神林御子,不錯過她表情上的任何變化。
不作任何猶豫,她繼續向花園的方向衝去。
神林御子沒有說什麼,回到房間,彷彿最後一次一般,莊重而緩慢地換上巫女服,拿上昨晚和源清素嬉鬧的長劍。
「如果……」諾依抬起低垂的眼帘,望著源清素,「如果,我放棄『神力』、放棄『身體』,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一身黃金色的鎧甲,華美的戰裙,血色的披風,方便活動的同時,勾勒出公主嬌美的身材曲線。
「馬上十月了,」北海道巫女也說,「下一批修行者至少是十個大隊,上萬人。」
他收回視線,看著沉默不語的公主。
沒有回應。
「我一個人去。」神林御子冷淡道。
「你要是戴上一頂假髮,我還真可能把你當成女人。」公主笑道。
「你獲得了思想,率領『神力』,統治著『身體』,但你想前往真實世界,又被『神力』和『身體』束縛。」
下一刻,傳來整齊劃一的聲音,是弓箭兵拉動弓弦。
冷漠的悠閑,微妙而傲慢的抗拒,她又變回了神話般的金髮少女。
像是安排好的一樣,十分鐘后,她走出房間,對兩人說:
「為什麼你能使用寶石的力量?」源清素問。
第二天,侍女們走進來,看見睡在一起的公主和源清素,驚訝地瞪圓眼睛。
「遵命。」
「出發吧,你們去監獄,我去薔薇宮。」
「篤篤篤!」弓箭射中牆壁,發出清脆的聲音。
姬宮十六夜最後問了一句:「你真的要去?」
眼下快
和圖書到換班時間,但源清素被抓,之前的情報還能信嗎?
劍光每一閃,刀鋒上便劃出一道血的拋物線。
後撤已經來不及,前進的方向,源清素在不在都不知道。
按照源清素半個月打探來的情報,這條走廊巡邏的衛兵,每三十分鐘會換班一次。
只不過這次,她不是為了救天下生靈,而是為了一個人。
但是,神林御子喘息著,靠她的體力,舉著一名身穿鎧甲的屍體,又能前進多遠呢?
「我還不夠成熟,而且,騙不了你,你自己早就有答案。」
「贊·成——」姬宮十六夜故作少女的懶散,托著長長的語調,笑嘻嘻地看著神林御子說。
「在枷鎖面前,一切都是徒勞。」金髮公主走過來,取下他的頭盔。
「妖怪是神明,那你或許真的是神明化身。」他說,「這個世界是妖怪的身體;其他人、植物、動物,是神明之氣;而你,是妖怪的器量,也就是思想。」
簡直就像神巫的責任一樣,帶那樣的責任,沒人能走出二十五歲。
「她們去哪了?」諾依公主問。
「啊!」來不及撤退,沖向她的士兵,轉眼變成刺蝟。
『天地同根,物我合一!』
諾依公主打量源清素,俊美的長相,紅潤的嘴唇,凌厲深沉的眼神,讓人轉不開眼睛。
「當然不能,只能鍛造成武器,或者取出裏面的神液,哪怕是我,也只有變成妖怪之後,才能使用寶石的力量,平時只能拿來燒水。」
金髮碧眼、穿黃金鎧甲的美麗少女,彷佛從童話里走出一般,她用清脆悅耳的聲音這樣答道:
◇
「為什麼要讓我擁有自己的思想。」源清素聽見她呢喃般的質問。
是十六夜!
◇
但她們是侍女,沒有大呼小叫,彷彿什麼都沒看見。
當然不會是空殼。
「啊——」源清素絕望的怒吼。
少女靠過來,將身體埋在源清素懷裡。
她是一個擁有思維的「正常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
不是逃,而是衝進去。
「沒人阻止你。」姬宮十六夜打斷她,「但你要想清楚,救他有多危險,機會有多渺茫。」
「通知參加早會的貴族和騎士,」她一邊被侍女伺候穿衣物,一邊吩咐,「全城宣告,黃昏在宮殿廣場
和圖書,處死源清素。」
「嗖!」
金色寶石漂浮在床鋪上,微微發光,不管源清素有多著急,用何種方法,依然禁錮著一切。
「沒出息。」
她轉過身,披風飛舞,接過侍女遞來的金黃寶劍,昂然走出寢殿,朝花園走去。
「幾乎不可能。」北海道巫女說。
「嗯。」北海道巫女贊同。
如果找不到辦法,她就要死在這裏。
根本顧不上去看房間到底有多少伏兵,她一劍劃開一名士兵的脖子,在四濺的鮮血中,飛速前進。
「十六夜?!」滿腔的悲憤,瞬間變成驚喜。
藍色的紗格簾,金髮瀟洒漂浮著,被太陽反射得閃閃發光。
「花園?」諾依公主呢喃一句,「她們連源清素在哪兒都不知道嗎?」
源清素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看清她的睫毛,餘光里,還有她跑出睡衣肩帶的胸脯。
神林御子喘著氣,背對大理石廊柱,兩側被弓箭覆蓋。
「我幫你們牽制對方,就是在救所有人,為消滅妖怪創造機會。」
鮮血中腦漿撒落,斷指紛飛,裹在盔甲里的手臂拋向天空。
難道是幻聽?
聽見聲音的剎那,她立馬閃了出去。
看似安全,弓箭射不到,士兵過不來,但她不能動了。
髮帶系在金髮間,蕾絲和綢緞垂在背後,看上去優雅又乾脆。
沒錯,她是神巫,不能前進,也要前進;再傻的事,也要去做,這就是神巫。
神林御子根本不需要思考,這個想法就已經冒出來。
「可惜,也幸好。」金髮公主睜開眼,碧綠的眸子,如湖水一般蕩漾著。
源清素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場景,但立馬回過神。
原本深黑如寶石的眼眸,稍稍放大,閃過一絲猩紅。
「對面早就有防備了。」姬宮十六夜繼續笑道,「那不是去救人,是讓大家去送死。」
源清素靜靜地望著她,她的眼神在說:『別走』、『別丟下我』、『我害怕』。
腦海里早就背熟了地形,這些人也沒辦法形成包圍。
自己為什麼在做這麼傻的事情?
騷亂的聲音,逐漸遠離。
「或許,因為我是神明的化身?」
弓箭從天而降,射殺了兩人。
神林御子低頭,看向腳邊的屍體,打算用他做盾牌。
神巫好像一直在做傻事,從來沒有人和-圖-書要求她們去犧牲。
慘叫聲,命令聲,士兵的走動聲,弓箭刺破空氣的聲音。
「你失去了力量,獲得了思想,這符合咒的規則。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本能又留了一塊殘骸給自己。」源清素的目光,瞥向籠罩在兩人身上的寶石。
諾依公主站在窗前,看著海灣。
他連和她們一起死的機會都沒有嗎?
難道,這裏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是。」侍女並不關心源清素是誰。
明明神林御子已經答應了,只要能活下來,就能再吻她一次。
「為什麼你能使用……你做什麼?」
「殺!」兩名手持長矛的士兵,從身後捅過來。
諾依睜開眼,看了一眼源清素,走下床。
她話音未落,源清素視線猛地射來。
一劍殺掉一名衛兵,抬腿一腳,又將另外一名士兵踢飛。
源清素手一直按在劍柄上,當即想拔劍出鞘,卻發現身體動不了。
這不是難纏。
「琳恩大人!」廊道外,傳來士兵的驚叫聲。
哪怕越來越危險,她依舊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提著帶血的長劍,繼續朝花園殺去。
源清素很快冷靜下來,分析眼前的情況。
飛速的移動,近乎於飛,沒有任何一名士兵能攔住她。
「殿下,她們朝花園去了。」一名侍女回答。
「嗖嗖嗖嗖!」,萬箭齊發!
源清素的臉色卻沉下去,身體依然動彈不得。
北海道巫女從紙上收回視線,提議道:「趁士兵集中在廣場,我們去救監獄里的修行者。」
「放箭!」一名騎士怒吼。
橡木製成的長桌上,放著宣判死刑的紙張。
為什麼救源清素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救出他。
「殿下……」
「說吧。」
「兩票贊成?」北海道巫女確認道。
「十六夜!」他再次呼喚道。
神林御子一劍,將一名攔路的士兵腦袋,像切梨一樣一劈兩半。
他四處張望,卻沒看見那張總是笑吟吟的嬌美臉蛋。
神林御子穿著紅白色的巫女服,像是划著木船,沖向大海上鋪天蓋地的暴風中。
她的手,像是挽留什麼似的,緊緊抓住源清素的短袖,像是被父母丟在單獨房間的孩子。
「嗖!」
六齣花點了下頭:「小心。」
「把鎧甲拿過來。」金髮公主的語氣,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