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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他問神林御子。

「準備晚飯。」六齣花站起身，走向廚房。

「我媽媽說過，做人要言而有信！」源清素應道。

神林御子拿走。

「我覺得自己好像提前過上未來的生活，這樣會不會太幸福了，預支了運氣？我不會死在珊瑚魔娥手裡吧？」

六齣花帶著四人，踩著厚雪，來到露天溫泉。

緊隨其後的是神林御子和姬宮十六夜，兩人是跟著六齣花。

「有溫泉。」

夜色中，神林御子正冷冷地瞧著他。

「給它一拳？它不給你臉色就不錯了。」

「小夜子，神林小姐，在我心裏，你們……」

之後，就沒拿回手。

「太簡陋了，」源清素吃著帝王蟹，滋味甜美，「好歹放張桌子。」

「可惡！早晚弄一個可以透視的妖身！」源清素故作氣憤。

「你們好吵，洗不洗？」六齣花已經脫|光了——源清素聽得出來。

「不會，都睡著了。」為了以防萬一，源清素側頭看去。

「還是不回答我。」六齣花的聲音冒出來。

「那傢伙現在絕對想盡辦法偷窺，眼睛估計都瞪紅了。」

「別亂動，把她們吵醒了怎麼辦？」她呢喃似的說。

「讓它來！」源清素開玩笑地大笑道。

少了三人，神明之氣瀑布的氣勢逐漸減弱，但依舊能在平原上掀起大風。

姬宮十六夜一言不發，十分迅速地鑽回自己的被子，還把頭捂住了。

「母親看見勇敢頑皮的孩子，有點責怪，又有點驕傲。」

「是是是。」源清素手撐膝蓋，站起身。

「考慮好了嗎？」神林御子問六齣花。

無人的、奇異而盛大的安靜。

「自己做自己的哦。」姬宮十六夜笑著對神林御子說。

「想得美！」姬宮十六夜笑罵道，抬手打了源清素一下。

「你說呢？」

耳邊傳來忍不住的輕笑聲。

突然之間，夜色與沉默中，傳來源清素的笑聲。

「小夜子，別以為我不在，就可以隨便污衊我！」源清素盯著說話的肉色看，眼裡的光環跟密碼鎖似的，一圈一圈地轉著，但就是打不開。

源清素安靜下來。

「我不喜歡牆壁，有牆壁睡不著，睡中間可不可以？」不但能裝糊塗，甚至能得寸進尺。

姬宮十六夜貼牆，神林御子在源清素與六齣花的中間。

六齣花隨便吹了一口氣，寒氣卷過水和*圖*書麵，一堵冰牆從池底攀起，將溫泉池分成兩份，一半四分之一，一半四分之三。

「只有一個房間，除了角落，你還能睡哪兒？」姬宮十六夜反問他。

「你好像不太願意回答我的問題。」稍作停頓，六齣花又補充了一句，「之前的問題也是。」

室內安靜下來，沒有一點聲響，一切都好似已經睡去。

「抱歉。」神林御子忍笑忍得好像有些痛苦。

受到神明之氣的影響，雪花越下越大，同時起了風，嗚嗚作響。

源清素其實想說的是——自己是不是要一個人睡客廳，把卧室留給三位巫女姐姐。

源清素覺得六齣花好玩極了，還有冰色神力下，那苗條而光潔的雙腿，再多的他就沒看到，神林御子太快了。

「你們也可以一起，我不介意。」

「什麼結束？」源清素疑惑道，三人都看著她。

「接下來打算做什麼？」神林御子問六齣花。

「不但要睡，還要當著我們兩個的面？」姬宮十六夜掐住源清素的手。

「哈哈哈！」對面女人的笑聲，混著水花，比冬天咕嘟咕嘟響的火鍋還要誘人。

與此時的暖和比起來，剛才竟然真的冷得像要結冰。

「喂！」

「說說看。」

兩人同時笑起來。

「神林小姐，男人不能和女人洗澡這句話，就那麼繞口嗎？」

還有【珊瑚魔娥】的心理壓力，也在溫泉的浸泡下，漸漸消散。

雪夜終於安靜下來。

等六齣花走進霧氣繚繞的溫泉，神林御子鬆手了，但姬宮十六夜依舊不放心，把他帶到冰塊另外一邊，才准他從扇子上移開視線。

第一個醒來的是六齣花，她是看心情修行，累了就結束，發獃到無聊就開始。

「你們不睡覺嗎？」北海道巫女的聲音又冒了出來。

「沒有好處，我不會幫你們。」

「接吻是什麼感覺？」

三人對視一眼，齊齊笑了，也找地方坐好，進入冥想。

「我很難過，對人生感到絕望。」源清素從未想過自己這輩子會說出這句話。

「接吻是什麼感覺？」六齣花問。

「北海道舊稱蝦夷地。」源清素炫耀他沒什麼用的知識。

「我不會做飯。」神林御子說。

神林御子抬手，搭在面色沉靜的源清素肩上，把他搖醒。

「你說什麼？（你敢。）」兩位巫女同時和-圖-書開口。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怎麼說呢……我也說不清。」

屋子裡，有種高中生出去露營的興奮感。

姬宮十六夜側過身，看著源清素，用幼稚園女老師哄睡的輕柔聲線說：

「自己做自己的，我不會。」說完，神林御子抬起下巴，朝廚房的方向示意，意思是：快去。

「完全可以。」源清素表情沉穩，像是對一項法案點頭表示肯定，「我睡角落，你們其中一個人挨著我睡，我說不定會動手動腳，睡中間就不會了。」

「還是小夜子心疼我，」源清素笑道，「也要感謝火扇小姐，又是鋪床，又幫忙做飯。」

「在考慮幫不幫我們的事？」

「可以告訴你啊，不但可以告訴你，還可以和你結婚，問題是——你做好知道的準備了嗎？」

「難過絕望之前，先反思自己，同時追求兩個人，替別人想過？」另外一邊，傳來神林御子的說教。

「剛才是你們兩個抱在一起，還當著我的面。」神林御子提醒。

火扇笑了一下，低頭行禮，沒說什麼。

「嗯哼！」源清素整理情緒的聲音。

但他瞬間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後，當做沒考慮過，轉而順著姬宮十六夜的話說下去。

「你一直沒睡？」收拾好情緒，源清素好奇道。

因為沒有桌子，碗碟什麼的，都放在托盤上，而托盤就直接放地板上。

「提問題是你的自由，回答問題也是我的自由，就像寫情書一樣，寫不寫沒人可以管你，但本人接不接受也不受任何人管。」

「好的——」又是一陣輕快的笑聲。

「是啊，神林小姐不願意為我放棄神巫的責任，小夜子你還有好多小秘密沒告訴我，這樣的人生還不夠絕望嗎？」

「算了。」姬宮十六夜沒好氣地板著臉，「火扇，一起做了吧。」

「你的眼睛在做什麼？」哪怕在溫泉里，神林御子的聲音依舊清冽如溪水。

四人中，天賦最差的也至少在東瀛前六，此時一起修行，屋外的神明之氣，猶如從天而降的瀑布，轟鳴著湧入屋內。

對面也不說話，靜悄悄的，恍如置身無人的凄美廢墟。

「不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

「絕望？你？」姬宮十六夜好笑道。

「是該注意說話的態度，我說的是你！」

「也太公事公辦了！」源清素忍不住笑道。ｈttps://ｍ•ｈｅｔuｂook.ｃｏｍ•ｃoｍ

「開玩笑？」姬宮十六夜說，「那我也開一個玩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再……」

「喂你個頭，給我把眼睛閉上！」

神林御子笑起來，正要說什麼，六齣花突然解開巫女服的腰帶，她那特殊的、印有雪花的白裙子，掉在雪地里。

源清素明白過來，她根本不是讓他和六齣花接吻，而是在諷刺他。

「打哪呢？有病，不是我笑的！」

看她吃飯激不起任何食慾，給人一種寡淡無味的感覺。

「怎·么·啦？」姬宮十六夜覺得奇怪，稍稍提高聲音，從呢喃變成悄聲，語氣軟軟的——被神林御子的聽見了。

姬宮十六夜和神林御子笑出了聲。

源清素緩緩睜眼，瞳孔如夜色般黑亮，過了一秒，才稍稍變淺變暗。

「清少爺，你知道御子現在是什麼眼神嗎？」

「你過來。」

今天一天，從東京跑到青森，又從青森坐船來北海道，再從函館趕到札幌，最後還從札幌飛來這裏，這些沒給身體帶來多少疲勞，但心裏卻有一種疲憊感。

姬宮十六夜冷哼了一聲：「你和御子沒親過？」

她走出幾步，停在那裡，回頭看著兩人：「我不會給你們做，自己做自己的。」

神林御子抬手戳了下源清素的側腹——姬宮十六夜瞬間安靜下來。

「這是什麼肉？」姬宮十六夜也夾起一片烤肉。

漫天的星辰在閃爍，巍峨的雪山向他致意，雪花圍繞著他飛舞，每一朵都在歡迎他。

神林御子笑了，然後用沉靜的聲音說：「睡吧。」

漸漸的，源清素彷彿離開自己的身體，衝出屋頂，來到夜空中。

源清素抬起手，一拳揮向天空，只是肉體的力量，便帶起強風，掀起粉雪。

四人全都收起了神力，周圍沒有燈火，黑暗籠罩平原，只有雪面反射著微光，滿天的繁星。

窗外開始下雪。

他心情好極了，神林御子的手有些涼，貼在臉上很舒服。

「蝦夷梅花鹿。」火扇回答，「是北海道的特產。」

說髒話的姬宮十六夜，用扇子擋住源清素的臉。

源清素雙眸變成猩紅，看見冰塊對面隱隱約約、模模糊糊的肉色。

「好冷！零下四十一度能不冷嘛！」

源清素伸出手，假裝責怪地握住她的手。

他又伸過去，輕輕牽住。

「你和她親一下不就知道了。」姬宮和*圖*書十六夜從被子里探出頭。

「就我們四個，沒有其他人了嗎？」六齣花問。

「嗯。」

中途似乎聽見有人醒了，他沒睜眼，他心如止水，連自己都忘了。

「去做飯。」神林御子說。

說完，他還問三人：

源清素極為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把腦袋沉進溫泉里。

姬宮十六夜瞥了眼跪坐在一邊的火扇，火扇站起身，走到六齣花身邊。

「睡吧，有事明天說。」神林御子道。

姬宮十六夜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吻了上來。

源清素收起神力，脫了衣服，步入溫泉。

「嗯？」

眸子里的紅光隱去，又浮現出一圈一圈的紅金色光環，還是看不清。

「是。」

他歪歪頭，看不清；

五光十色的小屋，靜謐地端坐在如傘蓋的巨樹下。

「你先下去。」姬宮十六夜命令。

姬宮十六夜輕聲離開自己的被子，源清素悄悄拉開自己的被窩。

「洗澡在哪兒？還是說，你不洗澡？」一吃完飯，酷愛泡澡的姬宮十六夜就問六齣花。

「只有這一個？」源清素問。

「誰讓你不睡覺，難道還怪我們？你不會也想趁我睡著，偷偷和清素做些什麼吧？」

「還沒開始。」六齣花用筷子夾起一片烤肉、少許米飯，用「含」的方式放進嘴裏，十分優雅。

熱氣騰騰，白霧繚繞，光是看著心裏就暖和，迫不及待想下去泡泡。

雙眸變得更紅，還是看不清——再用力就要射出紅光，把冰塊融化了。

她正一步步完成自己的小動作，就像課堂上偷吃零食——看一眼黑板，撕開包裝；附和老師兩句，擠出一口吃得下的量；趁老師看向別處，低頭吃下。

過了不知多久，姬宮十六夜忽然將嘴唇湊到源清素耳邊，輕聲問：「你冷不冷？」

被警告后，源清素也不折騰了，一個人靜靜地泡在溫泉里，仰望夜空。

「六齣花小姐，」源清素揉捏著姬宮十六夜的手，開口說，「我們這樣，算不算我陪你睡了一覺？」

不僅如此，在扇子與臉之間，神林御子的手已經蒙住了他的眼睛。

纏綿了許久，源清素正要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姬宮十六夜拉住他的手。

「……你問吧。」

「打住，打住！」源清素趕緊喊暫停，「睡覺這事不可能！」

「笑什麼？」神林御子輕聲問。

「你們好像不太把我放在心上。」六和圖書齣花打斷了源清素的誓言和情話。

「注意你說話的態度。」神林御子這次換上了『嚴母』的神情。

黑光、金芒、火焰、雪花，靜靜地燃燒。

「素素是個大人，是一名合格的男孩子，不能和我洗澡。」

「不回答我？」看來，六齣花不打算放過源清素。

洗完澡，四人回到巨樹下的木屋，卧室只有一間。

「看星星啊，還能……嘶！」源清素右手按住後腦勺，像是一根頭髮被拽下來了的刺痛。

「回來，這邊！」又聽見她喊，看來六齣花還是打算去四分之一那邊。

「等等！」姬宮十六夜手扣住她纖弱的肩膀，「清素可以和我一起洗，但不可以和御子一起。」

一股直穿肌底的熱度，迅速裹住他的身體，讓他忍不住舒了一口氣。

「清少爺——」姬宮十六夜嬌聲喊道，「等下次，只有我們三個人的時候，我和御子再穿泳衣和你一起泡溫泉！」

距離十八歲還有五個月的那年春季，從瀨戶內海開往東京的夜間大巴上，當時坐在身邊的人一直打呼嚕，他都沒這麼說過。

「我在這邊，你們去那邊。」說著，北海道巫女就走向四分之一那邊。

「對不起，以後我們三個人好好相處吧。」

「……」源清素看著她不說話，眨了兩下眼睛。

三人沒搭理他，其實他本人也根本無所謂。

轉眼間，剛才宛如仙境的雪地平原，颳起恐怖的暴風雪，隨著天色逐漸暗淡，變得陰沉恐怖，彷彿棲息著怪獸。

北海道巫女盤膝坐好，閉上雙眼，開始修行。

「你做什麼？不冷嘛！」對面傳來姬宮十六夜驚呼聲。

「別笑，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嘛！」源清素隔著被子，打了姬宮十六夜的屁股一下。

「……我開玩笑，你們不會聽不出來吧？」

「胡說什麼。」源清素說，「你真想讓我和別的女人做這種事？」

火扇走後，六齣花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結束。」

「她在騙你。」神林御子的聲音，隔著水面，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四人躺下來，源清素如願以償，睡在了神林御子與姬宮十六夜的中間。

「我睡哪兒？」源清素問。

「抱歉。」源清素把手臂縮回溫暖的池水裡，「看著天空，總想跟它較勁，忍不住就給了它一拳。」

窗外風雪小了，只剩三三兩兩的雪花，悠閑地從夜空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