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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虎媳婦差點被吐沫嗆著，「你說啥，3萬，搶去得了！」

夫妻倆一到大黑牙跟前，李德虎就笑著給大黑牙和他媳婦做了個介紹。大黑牙和他媳婦客氣地相視一笑，算是打過了招呼。

想到這裏，大黑牙就齜牙一笑說：「不好意思啊，嫂子，不是我這人太死勁，也不是我沒有惻隱之心，完全是因為這本書，這位朋友也看上了。」直接把在一旁當觀眾的林逸推了出來。

眼看這李德虎和他媳婦親密的如同蜜月里的小夫妻似的，有說有笑地來到了大黑牙的攤前。

想到這裏，林逸就笑著說：「這套書可不能出這個價兒啊。」

……

「呵呵，這好聽話誰都會說。3萬塊足夠買四個車軲轆了，誰會傻了吧唧地買你這舊書，你說是不是當家的？」女人看向了李德虎。

咳咳！

那大黑牙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惻隱中醒轉過來，剛要開口應允，把價格降一降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兒，可是他一側目，就看見了林逸，拍腦門，草，我做哪門子好事兒啊，這不是有人還等著買嗎。

聽了李德虎媳婦的話，大黑牙的心也有些被觸動了，心裏暗想：這女人也怪不容易的。嘴上還得接著勸道：「嫂子，我也知道你不容易，為了你們這個家，操碎了心，你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們這個家嗎。為了他們爺倆能夠人前人後，人五人六的戳在那裡嗎。我大哥他爺倆要是能在外面叫人瞧得起，嫂子你臉上不也是跟著沾光嗎。這也說明嫂子你在幕後沒白忙活不是嗎。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啊。再者說了，我大哥在單位雖然是看大門的，卻大小也是體面人現在男人在外面幹事業壓力大呀。先不說單位那點事，就夠他忙活的了。現在哪個男人在外面沒有個應酬啊。狐朋狗友一串了，有幾個是干正經事的呀。這社會象我大哥這樣的就不錯了，整天在家守著你，你就知足吧。就這點買書的愛好，這年頭能把書當成個事的男人，對女人來說就是個好男人了。俗話說的好，無癖者不可交也。我大哥有這癖好，好啊。這說明他還是個有血有肉的好男兒。至少他沒有和社會那些不良嗜好同流合污，你說是這個理不啊，嫂子。」

3萬塊對於她來說，絕對https://m.hetubook.com.com承受不了，就算林逸不加價，她也不會要。開玩笑，一家人吃喝拉撒都不顧了，買這破書？

「唉，在上海討生活難啊。賺錢難，做什麼都難，有了多餘的錢最好還是存起來，擱到日後指不定有什麼用。」女人很是知心地說，「所以你千萬不要學我們那口子，喜歡書都癔症了。」

林逸就說：「是的，我是來旅遊的。」

「啊，你還有理了，都快一個多月了，你就這麼一次，來了回真的，還是因為那個《燕知草》。」李德虎媳婦一邊揭老底似地說著，一邊用右手手指使勁解恨似的掐著李德虎的左臂，同時白皙的臉上，竟然不好意思地閃現出了一朵少婦那不經常有的嬌羞的紅暈。然後醒悟地接著衝著大黑牙說道：「對了，不提這個《燕知草》，我差點忘了正事了，到底這《燕知草》是人還是書，我還沒弄明白呢。嫂子還得求兄弟你拿出來給嫂子看看，嫂子才能把這心放下。」

於是大黑牙就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是不能賣這個價兒——我說李大哥，你聽到沒有，人家小兄弟可是明白人，知道這書真實的價值……」

緊接著李德虎趁熱打鐵，便把話題帶入了正軌，委屈的對大黑牙說道：「老弟呀，今天大哥把你嫂子帶來，是想求你一件事，大哥昨晚闖禍了，就是因為你那本《燕知草》。昨晚我做夢不小心把《燕知草》的書名喊了出來，叫你嫂子無意中聽到了，她非得說是人不是書，你哥我現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啊。兄弟，你得給大哥說句公道話呀。還得求你把那本《燕知草》拿來給你嫂子看看，她才能放心哩。」

大黑牙等的就是這句話，看一看守在旁邊的林逸，像獻寶似得把那套珍本《燕知草》又給拿了出來，說道：「嫂子，你瞅瞅，就是這套書。」

「是啊是啊，只值1萬5……啊，什麼？」大黑牙這才緩過神來，「你說什麼呢，胡說八道什麼？」氣急敗壞，原本以為林逸會繼續加價，沒想到卻是在原價上砍掉一半兒。

大黑牙心領神會，趕忙一把拉住了李德虎媳婦的胳膊，勸道：「嫂子你別走，先消消氣，看把我大哥嚇的https://m.hetubook.com.com，臉都白了，他哪能捨得你走呢。你要是走了，他別說是買書了，就是吃飯都得成問題了。這家一多半，還不是靠嫂子你一個人在支撐著嗎。所以你要是一走，這好好的一家人不就散了嗎。」

真的是一個書痴呀。

李德虎剛要開口，問林逸是不是也看上了這套書，他媳婦就碰碰他胳膊，一把將他拉到身後，然後笑眯眯地對林逸說道：「小兄弟，看你模樣不像是上海人？」

李德虎他媳婦一聽李德虎想要說出離婚二字，多少年的怨氣一股腦地通過言語，捂了嚎風地發泄了出來。還沒等話說完，甩記子就要走。這下李德虎可傻眼了。本來和他媳婦來的時候，一路上有說有笑，還挺好的。沒想到，到了書攤事情竟會發展到要離婚的程度。這還了得，趕忙沖大黑牙擠眉弄眼，意思是，幫忙快點把他媳婦拉住，好好勸勸她。

林逸看了那李德虎一眼，見他看著那套《燕知草》難以割捨的模樣，然後李德虎又回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那意思是在求饒，希望林逸能把書讓給他。

「是啊，兄弟，我和你雖是初次見面，但我看你兄弟也是個敞亮人，嫂子我就信你說的話，昨天你大哥半夜抱著我喊《燕知草》的名字，愣是把我給吵醒了，我問他《燕知草》是誰，他偏得說是你老弟收藏的一本書，我不信，說你能證明給我看，所以我就跟他來了。兄弟，你一定得把那本《燕知草》拿來給嫂子看看呀。否則，我和你大哥這日子可是沒法過了。」

周圍人也都聽見了這個「驚世駭俗」的價格，全都圍攏過來，嘴裏嘀咕著：「啥寶貝呀，這麼貴。」「靠，比賣古董還值錢。」「瞅一瞅，也長點知識。」

林逸知道這時候自己要做的就是避其鋒芒，先看看他們怎麼做再說，於是就退到一旁，充當「吃瓜觀眾」。

李德虎的媳婦一見李德虎象變了一個人，中了邪似的，便又厭煩沒好氣地大聲呵斥道：「咋地了，又犯病了，看見書就這副德行，這輩子都改不了。」

大黑牙不以為然，就齜牙對女人說：「這你就不懂了吧，嫂子。這可不是一般書，它可都是民國大作家寫的，可比一般書耐看得多了，也值和-圖-書錢得多了。最重要的是它是有很大的升值潛力和空間的。我大哥買書也不是瞎買的，他把錢都用在買書上，這也是變相的投資啊。說不定啥時候，這3萬塊就升值變成了30萬。」

「是啊，是啊。可不是咋地，兄弟說得對呀，兄弟說得對啊。」李德虎一邊附和著，一邊討好地看著他媳婦。

「誰說的，昨天晚上，我不是連人帶心都屬於你一個人了嗎。」李德虎抓住這個機會，買好地說道。

林逸笑了，只說了一句話：「這可不是我決定的，看老闆怎麼說了。」

「一邊待子去，沒人聽你說話。」李德虎媳婦沒好氣的一邊嗆著李德虎一邊撅嘴斜眼狠狠地瞪了他一下，然後回頭衝著大黑牙道：「兄弟，你說我們做女人的容易嗎？一天到晚的忙完家務，忙孩子，還得伺候你們男人，里裡外外哪一點照顧不到也不行啊。這裏你剛收拾完，他不知從那個鬼地方又弄來一抱子的舊書回來，又是拿抹布擦，又是拿橡皮蹭，又是拿剪刀剪，又是拿報紙包的。你費勁巴力收拾半天的屋子，經他這麼一弄，又白乾了。人家是兩個大人伺候一個孩子，我家是我一個保姆，伺候他們兩個祖宗啊。你說我的苦跟誰說去呀。」李德虎的媳婦說著說著不禁有些哽咽了起來。

林逸笑笑，沒說話，看這女的還使什麼招數。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林逸算是明白了，這女人厲害呀。不動聲色就打動了大黑牙的惻隱之心，然後才一轉彎，講價起來。

周圍人見他滑稽模樣，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李德虎一聽，剛才臉上還晴天露日的媳婦，說變臉，就變臉了。還說要把他的書當廢品給賣了，立馬綠豆眼就直了，腮幫子氣得上下直突突，忍無可忍地用手指著他媳婦，嘴裏嘟囔著道：「你……你敢。你要敢賣我的書，我就跟你……」

男人的這種眼神是最能打動女人心的，他媳婦看來確實是被他這示弱的眼神給打動了，就見他媳婦一臉的柔情，雙眸似水，一往情深地看著李德虎，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右手撫摸著他那寬大的額頭，柔聲地說道：「你們男人啊，求我們女人的時候，什麼都捨得了。完事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你這冤家，和*圖*書真拿你沒辦法呀。這套書我可以答應給你買，但不能那麼貴。」大黑牙一聽他們要買書，連忙說道：「好說，3萬塊沒人競爭，咱就一鎚子買賣。」說完，故意看了林逸一眼。

林逸心說，好嘛，看起來不想斗也不行了，那就斗一斗，看看這套書花落誰家。

李德虎一看大黑牙把《燕知草》拿來了，呼吸也加重了，眼睛也直了，一聽他媳婦說出這話，一下子又把剛才他媳婦要離婚的事，忘得九霄雲外了。一把從他媳婦手裡奪過那套書，那樣子就象餓了多少天的犬，突然看到能夠激起他食慾的骨頭似的，一下就躥了過去，一定要用舌頭去舔它們幾下。此時的李德虎就象犬舔骨頭一樣幸福地小心翼翼的一本一本地翻看著那套書，不時地還情不自禁地用手撫摸一下他們那象少女般美妙的玉體的封面，用鼻子嗅一下它們那被歲月洗禮過的帶著成熟韻味的體香。

大黑牙也不是吃素的，也明白這女人狡猾狡猾地，就齜牙笑道：「我做啥主啊，就是一生意人，較高者的，底價是3萬！」

……

李德虎急了，可憐巴巴地拉著媳婦的手，讓她說話，他媳婦卻不吭聲，冷眼看著林逸。

誰知那李德虎的媳婦只看了下《燕知草》，也沒什麼反應，就淡淡地對李德虎說道：「我當是什麼鑲金邊，嵌銀線，的好書呢，這跟我們上小學時念得那個課本有什麼區別呀。還把你迷成這樣，看你這點出息。」

李德虎媳婦這才回頭對那大黑牙說：「你瞅瞅，俺這口子算是入了魔障——大兄弟呀，不如你做個好事兒，這書啊，你就便宜點賣給他得了，也算是了卻他這個心愿。」

「愛什麼，愛呀。一天就知道買買買，買書，和擺弄他那些破書，弄得滿屋子裡都是他的書，人還沒進屋呢，那股捂味就嗆得人氣都喘不上來了。將近四十平米的屋子，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不用他美，瞧哪天他不在，我都給他賣廢品去！」

這時李德虎終於鼓起勇氣接話道：「話也不能這樣說。物有所值嘛，這書貴是貴了點，全當是存銀行就好了。好媳婦你就行行好，給我買了吧。今後我什麼事都聽你的，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李德虎一邊動情地說著，一邊用和*圖*書他那沙皮狗似的溫順哀求的眼神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的媳婦。

女人就又笑眯眯地說：「所以啊，小兄弟，我看不如這樣，你做次好事兒，就把這書讓給我們那口子，也算是圓了他的夢。」

林逸看一眼大家，說了：「我覺得這套書頂多隻值1萬5！」

女人一愣神，沒想到林逸不吃這一套，就有些尷尬地笑笑，然後對大黑牙說：「看起來這事兒還要你來做主。」

大黑牙通過李德虎的電話，早知道了這事兒，覺得這夫妻簡直是一對奇葩，心裏這麼想，但是嘴上還是得給這位愛他丈夫但不怎麼愛書的嫂子解釋道：「嫂子，我大哥沒騙你，《燕知草》確實是本寫散文的文學書，現在就在我這兒，大哥相中的厲害，纏著要買這書好些日子了。但我還在猶豫賣還是不賣，最後還沒決定呢。因為我也很喜歡這套書。我們是同病相憐啊。我大哥半夜抱著你喊那《燕知草》的名字，那是因為他不僅愛書，而是他更愛你呀，嫂子。」

「這話你說的不假，上歌廳，打麻將，這些他都不幹，就是有時和他的幾個朋友喝點小酒，買些書，這點我知足。可也不能把書當成生活的全部啊。整天人守著我有啥用啊，心不在我這。整天的當我不存在似的，跟他的破舊書約會纏綿，讓我做他們的電燈泡！」

那李德虎和他媳婦不妨林逸竟然也是買書的，並且還相中了這套《燕知草》，再看林逸背著的挎包，鼓鼓的，像是買了不少書。

「跟我……跟我離婚是不是啊。好啊，你個李蠻子，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整天人在我這，心早就跟書私奔了，一天就知道書書書，今天還為了這破書要跟我離婚，我看你是嫌我們娘倆礙你的事了。這樣也好，我們娘倆走，給你騰地方，這下你就稱心如意了。你就摟著你那些破書過日子去吧。」

大黑牙一聽這話，心中不禁一喜，心說，看吧，競爭開始了，搞不好自己還可以多賣幾千塊。

就見李德虎兩眼發直，一副發疫障似的吼道：「女人家，你懂什麼，在佛眼裡看什麼都是蓮花，在你們女人眼裡看什麼都是廚具、衣服、化妝品、房子、車子。我的眼裡只有它。就是書書書！」一下子抱住了那幾本他心愛的書，就打死他也不撒手了，愛誰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