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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卻真的拿出了手機，然後撥通號碼，還故意用了免提——

看著城隍廟的那些神像，林逸想要掏出手機照相，卻被一旁的廟祝給攔住了，廟祝婉轉地說這種地方不讓隨便拍照，容易，冒犯神明。林逸就只得作罷。

林逸就說：「事實上我並沒有胡說——你給出的3萬塊無疑是網路平台上的價碼，而那些價碼很多都是虛構的，還有一些是可以砍價的，另外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上海的舊書——主要是新文學收藏家秦鍾……」

周圍人聽說還有這種便宜事兒，就慫恿林逸說：「不收錢的，多好啊，你就算一算。」

那廟祝似乎有些過意不起，於是就拿了三支香過來遞給林逸，意思是詢問他要不要上香。

林逸原本不想去做的，奈何那廟祝已經把香燭遞到了他手中，只好見樣學樣，畢恭畢敬地把那三根香燭插入前面的香爐，再朝著端坐在神龕上的城隍爺，拜了三拜，卻沒磕頭，最後掏出十元錢，放入箱子中。

「呵呵，那你就自己留著吧。」女人不屑道。「還有這書……看看舊的，這斑點是什麼？不會是鼻屎吧，還有這臟不啦嘰的……哎呦，噁心死人了！」

「真的？」那頭很驚訝，然後大笑起來，「來得好啊，你快些來我這裏坐坐，做哥哥的可想死你了！」

這時就聽李德虎堅定地喊著：「一萬二，一萬二！叫我兄弟也掙點。」

「那好吧，一萬五就賣給你了！」大黑牙也只能咬咬牙，下了決心。

至於他再多要三千塊錢，不為別的，就為李德虎他媳婦，講價時備用的。

他媳婦卻擰了他胳膊一下，然後板著臉對那大黑牙說：「我可不承這個情——一萬五，太貴了，剛才不是說了么，這書有價無市，你還是賣給別人吧。」

周圍一些喜歡淘舊書的人竟然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呀，這人竟然認識大藏家秦鍾。」「不會吧，秦鍾可是很有名的。」「誰說不是，在ｈttｐs://ｍ•hｅｔｕbｏok.cｏｍ•com新文學藏界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兒。」

「什麼，秦鍾？你竟然認識他？他在上海可是很有名氣的！」別說大黑牙了，連李德虎都一愣一愣的。

「你好，秦總，我是林逸呀。」

逛完了這些舊書攤，林逸或多或少有了一些收穫，看看天色不早，於是就跟著潮水一般的遊客，去逛逛那近在咫尺的城隍廟。

對於很多舊書愛好者來說，最怕的就是買書多了和老婆鬥嘴吵架，對方不支持自己買舊書，不明白買舊書有什麼用。

林逸點點頭，「是啊，我正準備打電話諮詢一下他對這套書的看法。」

「死婆娘，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讓我把這套書帶回家，我就死在這給你看。」李德虎一看見那套珍本，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跟換了個人似的，竟然跟他媳婦對著杠上了。

「最多八千啦！」女人撇撇嘴說道。

李德虎他媳婦一看大黑牙是來真的了，也不磨嘰了，隨手就從她的那白色皮包里摸出五百塊錢來，遞給了大黑牙說：「這是定金……剩下的錢我讓他明天給你送來！」

大黑牙怒啊怒，回頭對林逸說：「兄弟呀，要不一萬五你拿走！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買家。」

不得不說，這廟祝還是有一手的，口若懸河，很快就把周圍人說的頻頻點頭。

愛書是一種病，買書更是一種重病。

林逸笑笑，就說：「不必了，我還有事兒。」

那廟祝在他塞完錢后，就敲了一下編鐘，發出清脆的咚聲，意思是城隍爺已經收到了祭拜。

其他人也都傻獃獃地看著林逸，表情怪異。

林逸只好坐到了旁邊。

可以說，幾乎每一個痴迷淘舊書的書迷，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有的為了書茶飯不思，有的為了書鬧得家無寧日，還有的直接感情不和……

這位秦鍾秦總就是以前用一輛路虎換走林逸一本《志摩的詩》那位上海藏家，聽說在新文和*圖*書學收藏方面很有名氣。還曾邀請林逸來上海玩，隨著林逸名聲的加大，兩人聯繫更是親密，如今也算是好友了。

「呵呵，不是賣給我，是賣給他——」林逸指了指那書痴李德虎，說道：「看起來他比我更喜歡這套書，那就讓給他吧。」

各種各樣的店鋪，形形色|色的人群，隨著他們走進城隍廟的邊門，先看看最後一進的城隍娘娘的卧室，兩廊用布畫像代塑佛的二殿，香煙迷漫佛像高大的正殿，虔誠進香的信男信女，求神拜佛，虔誠無比。

李德虎一聽媳婦說這話，立馬就沖大黑牙大聲地喊道：「兄弟，大哥我求求你了，行行好，你就賣給我吧。大哥實在是太喜歡你的這套書了。八千一少的話，那就一萬……一萬也不是小數目了，足足我三個月的工資了……你要是嫌少，我頂多以後上來光顧你的生意，要不就節假日跑來幫你賣書成嗎？」

他媳婦快速地抽出挎在李德虎臂彎里的手一把就扭住了李德虎的耳朵，嘴裏不停地罵道：「死鬼，到啥時候，你也忘不了你的那些破書，早晚有一天我連書帶你一起賣廢品。」手上掐著，嘴上罵著，心裏卻充滿了幸福和甜蜜。

「最好現在就賣了，看今天晚上誰來疼你。」李德虎快活地附和著。看到他們幸福的樣子，大黑牙倒有幾分被耍的感覺了。難道是他們事先排練好的，到自己這來唱雙簧的。來了個苦肉計，一個是唱紅臉的，一個是唱白臉的，把自己給糊弄成綠臉的了。唉！算了吧，苦肉計也好，周瑜打黃蓋也罷，反正這書是賣給愛它們的李德虎了，再看一眼林逸，都怨這傢伙，原以為是個助攻，卻是個叛徒。

臨末，離開的時候，李德虎這邊樂呵呵地抱著書，他媳婦卻在經過林逸身邊的時候，悄悄地說了一聲：「謝謝。」

女人就又不屑地大黑牙說：「八千啦！你就別再找託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兒的！」

第一m.hetubook.com.com次遇到這麼胡攪蠻纏的。

「古語云，腹有詩書氣自華，讀過書的人氣質就是不一樣，而氣質又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因為氣質能夠影響性格，而性格又決定命運……」

林逸看了看女人，不說話。

然後，林逸走將出來，轉到殿外的右手，翻一翻城隍廟唯一的免費贈閱刊物的「書攤」。這「書攤」，歷史也是很長的了，是一個曲尺的形式的板架，上面堆著很多的免費贈閱書籍，大部是說神論鬼，講敘因果報應，勸人向善的《地獄遊記》一類。

那廟祝就說：「放心，真的是免費，不收你一分錢。」

林逸見那些拿了免費香燭的，都上了香，然後跪在蒲團上磕頭，再起身從腰包中摸出五塊，十塊……大方的直接掏出一張一百的，丟入前面的「功德箱」內，算是完成一場祭拜。

「來上海來。」

尼瑪，賣書太累了，勞心勞力呀。

林逸聽完這些，又與秦總隨便交談了幾句，這才掛斷了手機，再看周圍人，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彷彿不認識他似得。

事情到這步，大黑牙一看不來點真格的是真不行了，就大聲地衝著李德虎的媳婦氣急敗壞地說道：「嫂子，本來這書我是不想賣的，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不賣好像我不仗義似的，就衝著我大哥這麼愛書，我也得賣他。一萬二，本錢賣你。就這價，少一分錢，你也拿不去，你看行你就掏錢。不行，我就把書拿回去了。」

「不可能！」大黑牙暴跳道——這女人竟然又砍掉一半。

這些書都是靠著一些善男信女捐款印刷的，印刷還算精美，配有很多觸目驚心的插圖，如地獄中的「上刀山」，「下油鍋」等。以便給人視覺和心靈的衝擊，勸人莫要做壞事兒。雖然有些封建迷信的意思，出發點卻是好的。

「你說說看，怎麼只值1萬5，要是說不出一個理由，我跟你沒完！」大黑牙覺得自己被林逸耍了，忍不住和_圖_書發狠道。

大黑牙也利索，「得了！我相信大哥為人，明天結賬，這書你先拿走！」

李德虎一聽這話，立馬抱著書衝著大黑牙一邊點頭滿足地傻笑著，一邊吐著舌頭謝著媳婦，臉上的褶子都樂開了，那表情別提有多美了。

那廟祝就看著他說：「看你面相很好，尤其氣質難得，一定讀過很讀書？」

買了書不敢拿回家，只能偷偷摸摸藏在地下室，甚至以放在床底下。買舊書就像做賊一樣難受。更多的時候，那些藏著的舊書被老婆發現了，就會一股腦給你拎出來，像垃圾一樣甩在地上，然後跺上幾腳，吼一句：「你到底是要書，還是要我？」

大黑牙：「……」

……

大黑牙這一看，因為這一套書要出人命啊。趕忙衝著他倆喊道：「行了，我服了，你們倆是我祖宗好嗎。這套書我賣了。再不賣，我看我也得死在這了。就按照大哥說的，再添三千，一萬三，成交得了。」

「呵呵，林逸啊，你是在考校你老哥我吧？這種事兒你不是比我還清楚嗎——品相決定價格，九品朝上2萬左右，八五品也就一萬五，八品那就一萬，或者七八千……」

林逸笑道：「有空我回去的——對了，諮詢你一個事兒，現在一套《燕知草》多少錢？」

林逸可不是一般人，看書多了，其中也包括一些相書和算命的書，知道這也是一門學問。眼前這廟祝雖然說的不錯，卻也只得皮毛，並未入髓，因此只是聽，笑而不語。

林逸此刻之所以把「秦鍾」搬出來也只是試探一下，可沒想到——

這時他媳婦一邊跟大黑牙擺著手，一邊挎上他老公李德虎的胳膊，就聽李德虎把嘴湊到他媳婦的耳邊溫柔地說道：「媳婦今晚這書屬於我，我和我的心都屬於你！」

李德虎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有些難以相信。

「哈哈，看見號碼就知道是你了，怎麼著，找我有事兒，還是來上海來？」

林逸莞爾，沒想到這個老秦竟然這麼ｗｗｗ•ｈetｕｂｏok•cｏm.cｏm有名。果然是他的地頭呀。

聲音很小也很低，只有林逸一個人能夠聽得見，林逸心領神乎，眼神中露出一句「不客氣」，然後有些羡慕地看著李德虎，倒不是羡慕他得了一套好書，而是羡慕他娶到了這樣一個聰明而又懂得疼人的老婆。

說完這些，秦總就話頭一轉，「怎麼著，你手頭有這種書，想要出手的話聯繫我，我給你找個買家——如今新文學開始降溫了，有價無市，很多藏家都不敢輕易出手收購了……」

「就算你認識他又怎麼樣？只要是玩舊書的，在上海幾乎都知道他，難道你還能與他聯繫不成？」大黑牙齜牙說道。

林逸也不在意就聳聳肩說：「這下大家清楚了吧，這行有行規，一樣東西的價碼都不是胡亂定的，這套書也就1萬5左右——」然後林逸扭頭看著大黑牙說：「你怎麼看？」

大黑牙：「……」

並且這種病，無葯可醫。

心說，我還看啥呀，連秦鍾都被你搬出來了，看起來就算我不想賣也是不行了。

「死鬼，你瘋了！你不上班幫別人賣書？低三下四的，簡直是八輩沒見過書，還是你跟錢有八輩子仇啊！一萬也能說得出口？這日子你是不想過了是不是啊？你不想過，我還想過呢。我告訴你，李蠻子，今天你要是敢花一萬買這套書，現在咱倆就離婚，晚上我就帶著兒子回我媽家去。」

果然不出所料，李德虎他媳婦馬上就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一個勁地喊道：「on、no、no！我們當家的說了一萬，就給你一萬。」

大黑牙哭笑不得，尼瑪，這娘們還蹬鼻子上臉，竟然還想砍價，就忍著氣說：「那好，你最高能出多少？」

大黑牙：「……」

林逸拜了神也交了錢，正準備轉身要走，那廟祝再次叫住他道：「朋友，且慢走——我看你也是有緣人，就免費贈送你幾句話。」說著就徑直走到了大殿左側的桌子後面，卻原來是個算命的攤位。

「瞎讀。」林逸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