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混亂星域
第一百零九章 年幼的姐弟
夾雜在一片混亂的笑聲中，略微顯得有些刺耳。
「孤兒！」
陽光從頭頂灑落，而隨之灑落的，還有大量滾熱的沙子。
束縛感從兩側傳來，賽西意識到他的處境。
她希望比利可以成為那樣的人。
「比利……比利！！！」
……
她曾見過西裝革履的男人、坐著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好車，出入高檔的場所。那是她嚮往的人生，她固執地認為，那是只有上學才能夠做到的成就。學會知識，才能成為那樣的人。
……
十一歲的比利也是如此想。
但十四歲的比利改變了想法。
而他的名字叫比利·伯納爾。
因為史黛拉死了。
他們的家是一棟不到四十平米的破爛簡易房，矗立在城市的角落。
而喊叫聲則正變得清晰。
年輕的黑人男孩有種愚蠢的憤怒，只在親近他的人的身上展現。
賽西最開始有些不滿，他絕對自己追求的美好被打破了。
學校讀書根本沒有意義，他一輩子也不可能https://ｍ.ｈe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oｍ成為那樣的人，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成為一個工人。比利覺得自己比這個傻瓜姐姐成熟多了。
他正被人活埋。
笑聲來自於活埋他的人，那是另一群黑人小孩，嬉笑著，把他邁進土地里。
他的學校生活一團糟糕。
因為在他心裏，他已經認可了那些人所說的話。
哪怕史黛拉一遍遍告訴比利要還擊，但比利卻從不這樣做。
但比利根本不是一個天才。
「賤種！」
史黛拉不明白很多道理，但她要在弟弟面前裝出自己什麼都懂的樣子，而她心中有個美好的憧憬。
「別自欺欺人了。」比利甩開姐姐的手，頭偏向一邊。
比利和史黛拉出生在一座南非小城，所屬的國家為了石油打的不可開交，但那些流淌的黑金和社會底層沒有任何關係，他們真的是一位妓|女生下的。那位妓|女偶然間獲得了孩子，出於某種可能是心血來潮的心理堅持著
wｗｗ.hｅtuboｏｋ.cｏｍ•ｃom將孩子生了下來，但她根本沒有撫養這樣兩個孩子的能力。在史黛拉六歲、比利四歲的那年便倉皇地逃走了，只留下一棟破爛的房子。
在姐姐的心目中，比利永遠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孩子，可她甚至不明白要如何定義聰明。
她看向世界的目光都是黯淡的，只有看向自己家人的眼神是明亮的，她說：「我們是一個家的，我們會像是所有孩子一樣茁壯長大，出人頭地，成為和別人一樣的人。你是最聰明的孩子，你一定能做到。我們一定能。」
黑暗中，彷彿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賽西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是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姐姐。
黑人女孩名叫史黛拉·伯納爾。
也許是因為窒息，大腦的運轉已經大大降低了。
十二歲的比利也如此想。
緊接著，孩子們被推開，一個略大一點的黑人女孩出現在賽西的視野里，遮住賽西想看的天空與陽光，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這座https://www.hetubook.com.com混亂的城市有混亂的壞處，像是他們這樣的孩子無處可去，只能自己尋找生存的辦法；但這座混亂的城市也有混亂的好處，沒人在乎打工的人是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十歲的比利如此想。
史黛拉不再說話，只拍拍灰站起身來，重新拉起他的手，走向街頭的角落。
十一歲的史黛拉和九歲的比利。
那是一個讓賽西感到熟悉的女性聲線，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因為他的世界變成了灰色。
房子被後來的一位拾荒者佔據，那位年邁的拾荒者佔據了房子，卻也收留了兩個孩子，但好景不長，兩年之後，他便死在了路邊，沒人知道這個奔波一生的可憐老人是怎麼死的，但兩個孩子從此徹底失去了依靠。
在這座城市裡，孩子們的行事方式也如此狂野與……殘忍。
賽西被她拉了出來，其他的孩子早已被打跑。
在他的眼睛里，他的姐姐彷彿是一個跳樑小https://m.hetubook.com.com丑，努力經營著根本不存在的美好家庭與未來。
那些對他充滿鄙夷、嘲諷和戲謔的年幼笑容他並不關心。
尤其對一個同樣是孩子的人來說，盲目樂觀地認定這一點並不難。
他的想法不再重要。
那是她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睛里才有的光芒。
「比利，你為什麼不還手，我說過了，他們欺負你，你就要打回去。」史黛拉揉著賽西的頭，另一隻手拍打著他身上的塵土，眼睛里既有擔憂，也有恨其不爭。
學習難有所成，而他因為自己的家庭情況，成為其他孩子們的笑柄甚至是打壓與戲耍的對象。
史黛拉的手微微頓住，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這個小男孩，眼睛里仍閃爍著那比天上的太陽更明亮的光芒，她輕輕地說：「孤兒說的是孤零零的一個孩子，我們不是孤兒，你有我，我有你。我們是一個家。你和我，就是一個家。」
比利搖了搖頭，恍惚中覺得自己似乎還有其他的名字，對應著一段理應被清楚記得的人生ｈｅｔｕｂoｏk•com.ｃom。
比利低下頭，咬緊牙倔強地說：「他們說的沒錯，我們就是孤兒。是妓|女生下的孩子，找不到父親，養不起我們只好把我們拋棄。」
讓她的弟弟上學。
史黛拉是個喜歡操心的人，她覺得自己是姐姐，就應該成為這個平均身高不到一米四的小家裡的頂樑柱。
但緊接著，他注意到那個黑人女孩的眼睛里有比天上的太陽更明亮的光。
姐姐要從很小的時候學會如何謀生，如何照顧自己的弟弟。
「比利！比利！」
賽西緩緩睜開雙眼，入目的是聯邦南非地區灼人的陽光。
人們總是覺得自己的家人是特殊的。
身上的感覺不大舒服，窒息感傳來。賽西覺得自己理應憤怒或者有什麼其他的負面情緒，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如此平靜。
他只高高地仰著頭，透過灑落沙子的縫隙看那些孩子，很快他便意識到，其實他想要看的是平靜的藍天和金色的太陽。
十三歲的比利同樣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就像是活著的行屍走肉，等待著自己長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