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倆正跟柴田講話的人，初光也認識。

「嗐，別提了。」

緒方已經完全弄不明白他的身體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了。

吉久將視線從初光的身上收回，投回到窗外。

結果……就因為右鎖骨斷了，安芸的這「潛伏進監獄里」的任務，提前宣告失敗……

他現在這副連站起來都費勁的狀態，不論如何都沒法再與強敵爭鋒。

「我當時想著：是我所領的任務資料不全嗎？我們的任務應該不包括羞辱一色劍館啊。」

「緒方一刀齋的實力，遠遠超過我們的預期。」

與這尊佛像對視了片刻后，緒方再次將眼皮合上，隨後以玩笑的口吻在心中暗道：

全兵館的初代館主曾在二百年前豐臣氏危難之時落井下石。

「而我那時，不是又恰好還有個『潛伏進大坂監獄中，準備在今夜裡應外合，攻破大坂監獄』的任務嘛。」

他原以為他肯定有更多的肌膚變為紫色了。

緒方的狀態本來就差，腦袋在挨了記重擊后，身體終於因不堪重負而讓緒方暫時「睡了一覺」。

「而你則晚我1炷香的時間再離開這裏。」

「嗯。」吉久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再次朝初光擺了擺手。

「讓你偽裝成樂伎，潛伏在大坂，也一直沒為組織取得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情報。」

這樣的任務，在初光眼裡，算是充滿了豐臣信秀那個瘋子的風格——隨性而為。部分任務完全是隨著自己的性子與心情來。

那座佛堂的地理位置之偏僻，給了緒方極深的印象，是絕佳的藏身地。

初光再次高喊了聲「是」后，起身離開。

自己目前所處的境地，也讓緒方無暇去思考。

——總感覺……我似乎與佛還蠻有緣分的呢……

「雖然這樣的閑話，讓我覺得非常地刺耳，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說的的確有理。」

他以打刀做拐杖，拖著沉重的身體往遠離河岸的方向走。

就結果而論，安芸他們的這一任務算是成功了——只不過付出的代價稍微大了一點。

「……好了，不聊天了。」面露煩躁的安芸用僅剩的左手用力地抓了抓頭髮，「柴田，我還有事做，就先走了。」

紫色的肌膚沒有變多，反而還變少了。

安芸的上級似乎也曾跟安芸說過：羞辱全、志劍館的任務很重要，但必須保證不會耽誤「之後在監獄內起事」的任務。

安芸撇了撇嘴。

「緒方一刀齋是豐臣大人親口下令一定要將其幹掉的人物。」

「若是可以的話，盡量做點成績出來。」

望著這道翻窗入內的倩影，緒方原本如wｗｗ.hｅｔubｏoｋ.ｃoｍ•ｃom臨大敵般的神情，立即怔住了。

而志村館的現任館主則頻繁在公開場合及私底下，對在二百年前一手締造了「豐臣天下」的豐臣秀吉出言不遜。

「自打在1年前，你正式為組織效勞后，就一直沒有啥大成就。」

「他們的這種惡行，我實在是看不過眼，所以就去教訓了下他們。」

這般小聲嘟囔過後，初光快步奔向柴田。

大量豐臣軍的探子都扮作元明館的學徒，潛伏在大坂中。

「這樣一來，既能和一色花好好地較量一番，又能在打傷她后，順理成章地因傷人而被送進監獄里。」

「大試合」結束的當天，為了答謝緒方對她的種種幫助，一色花將她的「秘密基地」——一座已經廢棄的佛堂，介紹給了緒方。

緒方將他手中僅剩的那把已經受損嚴重的打刀插入旁邊的河岸，以此為支點將自己拖上岸。

……

「一刀齋……大人……」

「若是讓他逃出了大坂，那就麻煩了。想再尋他都不知該往何處去尋。」

「這樣一來，那些喜歡嚼舌根的閑人，也能稍微安靜點了。」

佛堂外，響起了一道正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朝佛堂這兒靠過來的腳步聲。

「好好乾，初光。」

「我定當不辱使命！」

在離開河岸，以及前往廢棄佛堂的這兩段路中，緒方沒有遇到一個敵人。

柴田：「嗯，回見。」

……

即使是睡著了，緒方的手也仍舊緊握著刀。

「你是我的閉門弟子。若是一直沒有什麼能夠拿出手的成績，那確實是太不像樣呢。」

「說什麼『初光被吉久大人一手養大，且接受著吉久大人的親自教導，結果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大成就』。」

噗通。

他們倆人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都是豐臣軍的人。

他的這一覺並沒有睡長。

在走了不知多遠后，倏然之間——緒方突然感覺到周圍的景色出奇地眼熟……

倚靠著牆壁休息的緒方，緩緩睜開重如磐石的眼皮。

絕好的藏身地——找到了。

大概誰也想不到吧——大坂的知名劍館元明館，是他們豐臣軍的探子們的大本營。

「啊，初光小姐。」見著初光后，柴田立即笑容滿面地向初光問著好。

「安芸先生，當時在『大試合』上，聽到你說你想挑戰那個一色花時，我都震驚了啊。」

而他剛轉身，便看見了正朝他跑來的初光。

柴田此時此刻正在跟一個中年人，還有一個右臂吊在胸前的人講話。

身體沉重得不行，連站起來都很費勁ｗｗｗ•ｈｅｔｕｂｏok.cｏm.cｏｍ。

在上岸后，首先從緒方腦海中浮出的字眼，就是——重。

憑藉著高強的實力，安芸順利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全兵館和志村館都羞辱了一番，只不過在之後因種種意外而被打斷了右鎖骨。

「真是笑死人了……她這種除了殺人之外就啥也不會的瘋子，讓她去搜尋緒方一刀齋的話，她唯一能幫的忙就只有倒忙了。」

「我現在就裝作是要遵循吉久之命而離開這座龍水寺，前去尋找緒方一刀齋。」

「柴田，你出現得正是時候呢……」

緒方拉開衣襟往自己的上身看去。

雖說自己目前的處境，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糟糕至極，但緒方的臉上卻沒有太多懊惱、煩悶等負面的情緒。

吉久朝初光擺了擺手。

在隨同初光潛伏在大坂的這段時光里，柴田一直是身兼兩職：既負責扮作初光的侍衛，給初光打下手，也負責扮作元明館的弟子，為安芸等人提供協助。

柴田當時也有參与進這個任務中。

「你也知道，我這人的戰鬥能力不怎麼樣。」

「說什麼想加入到對緒方一刀齋的搜尋，想快點為豐臣大人盡忠。」

他很幸運。

隨後，初光將四周環顧了遍，確認周圍沒有任何外人後，她壓低嗓音，用只有她和柴田才能聽清的音量，將她剛剛被吉久調去加入對緒方的搜尋的一系列始末經過，言簡意賅地告知給柴田。

——唔……

初光以像是在念誦什麼魔咒般的語調，沉聲訴著。

在見著柴田后，初光的眼中便浮現出了幾道思索的光芒。

在初光離開吉久所在的房間后，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而之所以下達這樣的任務，理由也很簡單——

但結果，卻出乎了緒方的意料。

「行了，下去為搜尋緒方一刀齋做什麼吧。」

這個任務，還是他們豐臣軍的總帥：豐臣信秀親自下達的。

「初光，等等。」

「所以我是回本陣這兒來療傷的，剛剛才包紮好傷口。」

在與柴田之間的距離漸漸拉近后，初光憑藉著自己出色的聽力，慢慢聽清了柴田與安芸他們的談話聲。

緒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不死毒」在作祟。

自腦袋深處源源不斷冒出的痛感與脹感，也讓緒方的思路極度不暢，難以認真去思考。

「我不小心受傷了……」柴田發出羞愧的乾笑，然後一撩左前臂的衣服，露出將左前臂包得嚴嚴實實的麻布，「我剛剛在大坂的西南面搜尋緒方一刀齋。」

初光將頭埋得低低的，畢恭畢敬地朗聲道。

幾番努力和-圖-書過後，他總算是想起了自己是在何時來過此地。

緒方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奮力讓自己那都已有些恍惚的精神振作起來。

「總之，別讓她知道我增派搜尋緒方一刀齋的人手了。若是讓她知道了，肯定又來找我嘮嘮叨叨。」

與左右衛門的戰鬥因腳下木橋的碎裂而被迫中斷後，他掉進橋下的湍流中。

此次「不死毒」的發作，處處透露著與以往歷次發作的不同。

「我所遭遇的那幫浪人，就是這樣的爛人。」

面積變少了約五分之一。

而這也是他本來的模樣。

「大坂現在亂成一片，也給了許多爛人可乘之機。」

打刀剛一入手，位於緒方斜對面的那唯一一扇無法鎖上的窗戶于同一時刻被輕輕拉開。

柴田本就是伊賀忍者的一份子。在初光扮作樂伎潛伏在大坂時，他一直扮演著「大坂第一藝者的侍衛」這個角色，從旁協助著初光。

「『我調撥了一部分忍者，加入到對緒方一刀齋的搜尋中』的這一事，可別讓烙婦人那個瘋女人知道。」

而此地，恰好就是一色花的這座「秘密基地」的附近。

「左右衛門他們已經沿著緒方一刀齋墜入的河流上上下下找了個遍，結果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現其蹤影。」

緒方張了張嘴，正欲再說些什麼時——

嚓嚓嚓……

「柴田。你怎麼在這？」初光朝柴田劈頭就問道，「你現在不應該是在大坂的大街小巷裡到處亂竄嗎？」

哪怕是大戰後的疲憊感，也不可能會讓身體狀態一口氣惡化那麼多。

「是。我知道了。」

一直都冷著張臉、面上毫無表情的吉久，此刻其嘴角竟微微上翹了些許，點點笑意隨著嘴角的上翹而在吉久的眼瞳中浮出。

「然而目前針對緒方一刀齋的圍剿，相當地不順利。」

「那個瘋女人剛剛才來我這兒鬧過……」

倩影的主人……也就是一色花扔掉了懷裡所抱著的小包裹，一個箭步撲進了緒方的懷裡。

安芸瞥了眼自己那被麻布包得厚厚的胸膛，以及掛在胸前的右臂，抽了抽嘴角。

前者是大坂元明館館主：八木又八郎。

「是！」

緒方那時已累極，接著往前走，多半也找不到比那座廢棄佛堂還要好的躲藏之所。所以他不做多想——朝那座廢棄佛堂筆直進發。

一座他前陣子剛來過的廢棄佛堂。

首先映入其眼帘的，是一尊被擦拭得乾乾淨淨的木製佛像。

互相告別後，安芸等人快步離開，柴田也轉身欲走。

但這份寂靜……此時卻被一陣突兀的腳步聲給打破。

禍不單行，在往和-圖-書湍流中掉時，他的腦袋不慎磕到橋墩。

「所以在來到大坂后，我就一直很想和那個頗有名氣的一色花較量一二。」

在即將漂到河流的最下游時，他總算是幽幽地醒了過來。

緒方現在藏身的這座佛堂，因位置偏僻，所以格外寂靜。

就重要性而言，很明顯是這個任務遠比「羞辱全兵館、志村館」的任務更重要。

——仔細一想……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全身上下都很難受的感覺呢……

這幾道思索的光芒在初光的眼中閃爍了一會兒后，緩緩轉變為了堅定之色。

「尋找……緒方一刀齋？」初光一愣。

結果在她才剛往後走出幾步時，吉久便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叫住初光。

剛才還一直面帶笑意的初光，此時其臉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對於這倆人，初光有聽說過他們倆前些日所遭遇的糗事，他們前些日收到了一個任務——在由大坂的元明館、全兵館、志村館、一色館這四大劍館所聯合舉辦的「大試合」上，好好地羞辱全兵館和志村館的人。

十分順利地翻過窗戶，進入佛堂中，倚靠著牆壁開始休息。

後者則是一個名叫安芸的頗有實力的年輕劍客。

一道倩影順著窗口進到佛堂中。

「而初光你就是增添進去的人員之一。」

「結果緒方一刀齋沒找著，反倒是遭遇了一幫浪人。」

柴田今夜負責的工作是啥，初光可是記得一清二楚——負責四處搜尋緒方。

轉動視線，打量四周，努力回憶。

「所以我決定調出一部分的忍者，加入到對緒方一刀齋的搜尋中。」

變回原有的面無表情的模樣。

吉久抬手揉了揉眉心。

……

柴田是豐臣軍散布在大坂各處的「眼睛」里的其中一隻。

豐臣信秀看這倆劍館不爽，所以決定在「大試合」這種大型活動里，好好地羞辱他們一番。

緒方現在正在一座廢棄的佛堂中。

在拐進一條離開龍水寺的必經之路時，初光的眼前猛地一亮。

「一刀齋大人……」一色花不顧緒方身上濕淋淋的衣服，把臉深深埋在緒方胸膛前。

他本想藉著休息，讓身體狀態恢復一些。可一直休息到現在，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緒方的臉上先是浮出錯愕之色，隨後這抹錯愕迅速轉變為驚愕。

「最近不少人對你頗有微詞呢。」

緒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前的衣物，正被溫熱的淚水潤濕。

因為她在前方道路的盡頭，看見了她的老搭檔：柴田。

「因此你今夜務必給我全力以赴，盡你所能地做出點成績。」

佛像安靜端坐和-圖-書在佛台上，以平靜的目光注視著緒方。

「柴田，你聽好，你現在與我一起分別行動。」

「沒成想……」

他是初光真正意義上的搭檔——不論是在表面上，還是在實質上。

……

同樣怔住的，還有這道倩影的主人。

曆數「不死毒」此前的每次發作，從未有過這種像是一口氣爆發一般，讓緒方的身體狀態瞬間惡化那麼多的情況。

不過面積雖然變少，但顏色似乎卻稍稍加深了。

此時的柴田，一副伊賀男忍的打扮。

出了吉久的房間的初光，朝著離開龍水寺的方向快步前進。

「一色……小姐……？」

初光有聽說過安芸當時本還有一個「設法混進監獄中，在今夜的戰役發動時，與其他同伴裡應外合，攻破大坂監獄」的任務。

不明所以的初光，再次單膝跪地。

「我們待會一起在一色花小姐那兒匯合。」

因為該任務執行的當天，柴田也有在場的緣故，所以初光有在事後借柴田之口聽說了這任務的詳細始末。

「原來是這樣……柴田，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初光抬起雙手用力地拍了拍柴田的雙肩。

這一次，初光沒有再被吉久突然叫住，十分順利地走出了吉久所在的房間。

「現在很多居民被大坂各處的火情給嚇得四處逃難，他們就瞅准了這個千載難逢的作惡機會，闖入各個商鋪中搶掠財物。」

舉個形象點的例子的話……就感覺像是身體的每塊肌肉都加重了好幾倍……

此時的緒方，面帶著笑意，以戲謔的口吻在心中說：

理由就這麼簡單。

眼下，緒方唯一能想到的破局之法，就是先找個地方藏身，待「不死毒」對身體的侵蝕沒那麼嚴重后再做行動。

「努力向這些閑人證明：你並不是空有一張漂亮的臉的。」

吉久這時頓了頓，然後將視線又從窗外轉到初光的身上。

「因此我就想著來個一石二鳥：向一色花發出挑戰，然後將一色花打傷。」

聽著吉久的這一番話，初光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些許笑意。

——在今年的元旦，和阿町一起在旅店房間里鬧到天亮時，也是身體全身上下都很難受呢。

緒方的神情頓時一肅，迅速抓起放在身旁的打刀。

如果說——在掉入湍流前，緒方的身體狀態是-30的話，那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就是-80。

「雖成功將他們教訓了一頓，可也不慎讓左手臂受傷了。」

在宣布啟動四處圍剿緒方的「乙計劃」后，柴田是第一批被派出去尋找緒方的忍者。

「我身經百戰，但和『女劍客』交手的次數，卻寥寥無幾。」

柴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