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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話聽到自個的身後……響起了樹葉不自然地搖動的聲音。

感受著目前胸腔內那仍然足以堪稱是「洶湧澎湃」的求生欲，吉久默默地在心中自嘲起來：

初光剛才的這句大喊，讓氣氛瞬間舒緩了下來。

吉久的模樣，一看便知他的地位肯定不低，源一不論如何都不可能將他給放過。

——啊啊……吉久，你真是一個……合格的忍者啊……

「快點將我挖出來啊！」風魔這時也喊道，「好像有隻蟲子爬進我的衣服里了！我撓都撓不到啊！」

……

即使剛才被爆炸的氣浪給吹飛了，源一也仍舊一直緊握著手中刀。

因為只要還有性命，就有一切。

「阿町小姐！緒方一刀齋目前似乎正在大坂西北角的郊外！」

沒有逃跑路線。

可就在那道突如其來的爆炸將房間的牆壁給炸塌，氣浪將包括他與源一在內的眾人給統統吹倒在地后，吉久猛然驚覺——逃跑的機會來了！

可這些準備好的說辭還未來得及說出哪怕一句，一道異響的傳出，便讓一色花再無任何說服緒方去休息的餘裕——

但因那時還在與吉久、烙婦人大戰著，所以阿町沒有那個閑心去認真細看。

源一自然是不可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吉久逃脫成功。

「即使不是他的對手，我們也絕不能就這麼倉皇逃竄！我們忍者也是武人！現在正是彰顯我等武人志氣的時候！」

「我其實也搞不太清楚。」初光說，「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不是我們的敵人，是說不定可以一起合作的同伴。」

說罷，間宮偏轉目光，看向正被阿築給抱著、自剛才開始就一直與阿築一同縮在房間角落處的被五花大綁的某個姑娘。

「混賬！你是要逃跑嗎？那個木下源一一定還沒有走遠！現在正是我們現在集中一切力量，對他展開反擊的大好時刻！」

在源一、間宮他們正呼哧呼哧地努力設法將風魔給挖出來時，阿町快步奔向縮在房間角落裡的阿築和初光。

不遠處的剛戴好眼鏡的間宮，這時連忙趕了過來，支援著源一。

本應扎入吉久體內的彈丸，深深地沒入這名忍者的胸膛。

二女就這麼一直縮在房間的角落，直到現在。

說罷，初光目光一轉，緊盯著阿町。

在看見倉皇向房外逃竄的吉久，以及一副要來追趕吉久的架勢的源一后，無需任何人的指示與下令，這些忠心之士立即明白過來目前是什麼樣的狀況，以及他們現在該去幹什麼。

根據爆https://m.hetubook.com.com炸聲和衝擊波所傳來的方向，爆炸的地點是在房外，所以牧村他們仨受傷的概率，要比待在房內的源一等人要大得多。

「大人，我待會再把你拔|出|來！」

緊接著，就在這名忠心護主的忍者成功地替吉久擋了子彈的下一剎，一道道黑影順著房門或被炸塌的房牆，衝進房內。

「療傷，吃飯，養好身體。」

因為視角的緣故，源一看不到牧村他們仨的現狀，連他們仨現在在哪都不知道。

……

說罷，一色花轉頭環視著四周。

這個壯漢，正是一直受初光之命，潛伏在龍水寺外，準備隨時接應成功引爆了龍水寺的初光的柴田。

「我和她都沒事。」阿築說。

只要能有一線生機，那即使是要喝泥湯，即使是要忍受世間一切的屈辱，也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當握起劍時，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隨隨便便把劍鬆開——這對源一來說，只不過是像呼吸那般自然的事情。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喂！吉久！你要去哪？」

不顧了！先保命再說！

在她與緒方身後的某棵大樹上，蹲坐著一個正用如鷹般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與緒方的黑衣人。

「初光小姐！初光小姐！」

大坂，龍水寺——

在她隨著風魔等人衝進房內支援源一和間宮后，阿町就已發覺這個正被五花大綁的姑娘格外地眼熟。

「阿町小姐……」

「沒事就好。」間宮抬手拍了拍牧村的肩膀，隨後連做2個深呼吸，將呼吸節奏從源之呼吸調整回普通的呼吸節奏。

額頭處血淋淋的牧村，左右手分別攙扶著淺井和島田，一瘸一拐地進到目前所有的戰鬥都已結束的房間內。

「如何？」牧村這時接著發問，「有成功活捉住什麼大人物嗎？」

這些忠義之士的捨身掩護，成功地為吉久爭取到了逃跑的時間。

初光所知的這些情報，都於此刻串在了一起。

話說到這，牧村咧嘴笑了笑。

「沒事就好。」說完，阿町以審視的目光認真打量著初光的臉。

他現在僅擔心著剛才一直在房外替他們阻截敵人的增援的牧村仨人。

剛才，為了避免誤傷到給他們提供了關於吉久和烙婦人的弱點的寶貴情報的初光，源一讓阿築把初光拖到安全的地方。

到這個份上還沒有因士氣崩潰而逃跑的，基本都是意志極度堅定，忠心極度赤誠的人。

「抱歉……」一色花捂著磕破了皮和-圖-書的右手掌，向緒方輕聲道歉，「害你也摔地上了……」

強忍著受爆炸的刺|激而源源不斷地自腦內湧出的眩暈感、痛脹感，站直起身、提起刀，朝已經快要跑出房間的吉久追去。

跌倒在地的她，連帶著讓正被她一直攙扶著的緒方也一併摔倒在地。

「喂！你們有沒有人受傷？」

41年前——

「我的手沒事。就只是擦破了點皮而已，連傷都不算。來，我扶你起來。」

「……一刀齋大人，你要不現在休息一會吧？」一色花用牙齒用力地咬了咬下嘴唇后，以小心翼翼的口吻朝緒方這般問道，「我們現在已經離開大坂了，這裏應該已經算是安全了。」

阿町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了些許的驚愕。

「大坂春之陣兼討緒作戰」的指揮？

……

而逃跑的吉久……從頭至尾都沒有回頭去看一眼這些豁出性命、掩護他逃跑的部下們……

清澄剛才的捨身一擊，成功擊破了牧村、淺井、島田三人所構築的防線，讓僅剩下來的這些忠心之士，終於有機會進到房內，支援吉久。

剛從「無我境界」中退出，疲憊感立即如一根根鐵鎖般纏住間宮的四肢百骸，令間宮的臉上浮現出怎麼遮掩也掩不住的倦意。

朝風魔這般高聲道后，阿町取下背上的一挺還未開過槍的肯塔基長步槍，一屁股坐在地上，左手肘搭放在向上曲起的左膝蓋上，左手掌按住右肩，用自己的手和腿搭成了簡易的射擊支架后，阿町將步槍的槍桿搭在肘彎處，槍口對準已經快要跑出房間的吉久。

一名壯漢出現在了房門處。

他本來……的的確確是存了死志的。

一色花攙扶著緒方站起身。

阿町近乎是和源一于同時發現了打算逃跑的吉久。

剛才，在烙婦人被殺，吉久即將要1個打4個時，自覺生存無望的他，本不怎麼害怕，甚至還心存了死志，打算豁出一切來跟源一他們斗個你死我活，最好就斗個同歸於盡！再不濟也要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一點疤！

就只是不顧一切地往前跑。

……

「大試合」結束后沒多久，豐臣軍的人就知道了緒方一刀齋和一色家有著聯繫……

在雙掌觸碰到緒方的身體后，一色花的眉頭立即不受控制地微微蹙起。

「大試合」舉行的那一天，當時恰好在場的柴田有跟初光彙報過那日的情況，「真島吾郎」有在「大試合」上現身，並在「大試合」上展現出了極不俗的實力，直接將那個安芸給秒殺……

「什麼？和-圖-書！」

他們二人的周圍，目前已無建築物，四周皆是灌木樹叢。

而現在，定下心神來認真瞧看后，阿町總算確定——這個姑娘，正是此前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大坂第一藝者」。

這名成功替吉久擋了子彈的忍者的突然出現，令阿町、源一的臉上統統浮現出了愕然之色。

「得……再走遠……一點才行……」

「真島吾郎」有著極強的個人背景，連能在大坂呼風喚雨的幸村都得對他恭敬有加……

思緒「豁然開朗」起來的初光，朝阿町猛地喊道：

噗！

「我們找到了一個……似乎懂得很多敵人的秘辛的姑娘……」

大坂，西北角的郊外某地——

倉皇逃出了龍水寺的吉久，轉頭向身後已經寂靜無聲的寺廟看了一眼，隨後連忙將視線給收了回來，繼續不顧一切地繼續逃命。

砰！

她與緒方現在已經算是離開了大坂的地界。

此時的吉久，正在逃跑。

「也不能這麼說。我們並非全無收穫。」

「嘖……」面露濃郁撼色的源一，輕嘆了口氣，「讓他給逃了啊……」

「……果然啊，是初光小姐。」

那個與阿町是夫妻的「真島吾郎」一直用面巾和斗笠矇著臉……

「啊？所以這算是什麼情況？」一向嘴臭、目前正將一隻胳膊吊在牧村脖頸上的淺井，皺眉道，「我們打了半天，結果除了殺了點人之外，啥收穫也沒有？這樣一來，跟我們白打了有什麼區別？」

灼熱的彈丸從槍口飛出，於半空中劃出一條筆直的線，飛向吉久的後背。

「等一下！」氣氛正劍拔弩張時，初光突然連忙大喊道，「這人是我的同伴！不是敵人！」

腳不慎磕到一塊凸起的石塊的一色花，驚叫著往前跌去。

阿築完美地完成了源一所下達給她的任務，她將被五花大綁的初光拖到房間的角落，遠離源一他們的戰場。

「喂！間宮！牧村！淺井！島田！你們幾個若還能動的話，快來幫幫忙！」這時，源一的喊話聲突然傳了過來。

那些捨命掩護他逃跑的部下們？

……

只見源一蹲坐在某個電燈泡……啊，不，趴在被埋得只剩一顆腦袋露在外面的風魔身旁，面露苦惱。

這十余名忍者，自然不是源一、間宮他們的對手。

他們此次攻擊這座龍水寺，為的是什麼？

可一色花的這句問話剛落下，緒方便用他那因虛弱而變得細若遊絲的語調說：

「可是……你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一色花又咬了咬嘴唇，隨後據理力爭和圖書，「我覺得你現在得趕緊休息一下才行。」

「反擊？你們打算怎麼反擊？剛才我們那麼多號人，都不是那個木下源一的對手，僅憑目前的這點人手，就能打敗他了？」

在將最後一個攔在他身前的忍者給斬倒后，源一連忙順著吉久剛剛逃出去的牆口躍到房外，然後朝吉久剛才逃跑的方向看去——再不見吉久的身影……

「我們都沒事，你們三個呢？」間宮一邊將毗盧遮那收回刀鞘，一邊快步朝牧村他們仨迎去。

倏忽之間，吉久猛然想到——自己目前的這番行徑，和41年前的那一幕幕，真是……格外地相似……

他撒開著雙腿，拖著他的短槍，朝不遠處的被剛才的爆炸給炸塌的房牆牆口奔去。

就只是不顧一切地往遠離源一的方向跑去。

此時此刻，在緒方正被追殺的當下，身為「真島吾郎」妻子的阿町出現在了豐臣軍的本陣……

「這裏……離大坂還不夠遠……」

「吉久大人！你快走！」某人這般大喊過後，掏出了其懷裡僅剩的手裡劍，朝源一擲去。

吉久的嘴角緊接著也勾起了一個自嘲的弧度。

取而代之的，是以幾何倍數膨脹的求生欲。

源一、間宮他們再怎麼厲害，突破這十余名忍者的阻攔，總歸也是需要時間的。

「嘖……」眉頭稍稍皺起的源一，架好手中雙刀，朝這十余名阻截他的伊賀忍者劈去。

源一等人雖未將刀給收回鞘，但也沒再用充滿殺氣的目光看著柴田。

保全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剛剛還威風凜凜地想著要戰到最後一刻，結果在發現自己還有希望存活后，就什麼也不顧了，只想要逃命，只想要活著。

一色花於心中構思出了大量的說辭，準備用來說服緒方現在停下來休息一下。

間宮他們循聲望去。

颯颯……

然而，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一個伊賀忍者打扮的青年，從房外一個飛身撲到了彈丸與吉久之間。

「我們仨都沒事，都只受了點輕傷，島田的左腿被倒塌的房梁給壓傷，淺井的側腹被燙傷，而我則是額頭被亂飛的木塊給砸到。」

「還好我剛才反應快，及時拉著淺井和島田他們倆往後退並卧倒。要不然我們仨剛才都要被炸成碎塊了。」

也沒有什麼逃跑計劃。

確認房內的阿町、風魔等人都沒事後，源一原本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他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掩護吉久逃跑。

「再見了，我要去療傷、吃飯，努力苟活下去了，你們想去送死和-圖-書就去送死吧，別拉上我。」

這名突然出現的壯漢，讓房內的神經還沒完全鬆懈下來的源一等人立即如條件反射般拔出了各自的刀劍。

「快來幫我一起將柑實給挖出來……」

意識到自己還有希望存活的下一瞬，什麼死志，什麼要跟源一他們斗個你死我活、同歸於盡，這些想法統統都不翼而飛了。

間宮苦笑著搖了搖頭：「失敗了。本來有機會活捉住一個大人物的，但剛才讓他給逃了。」

——他的體溫……似乎又變高了一點……

為的就是盡量活捉看上去就像大人物的傢伙，好從他們的口中套取情報。

大坂，龍水寺外——

……

對緒方目前的身體狀況擔憂至極的一色花，自覺得此地已算是安全，緒方應該趕緊停下來休息一下。

「哼哧……！哼哧……！哼哧……！」

這些人，正是那些剛才一直被牧村他們給攔截在外的忍者們。

「啊！」

臉色猛地一變的她，連忙轉頭向自己的身後望去——

……

當然——他們也不需要去打敗源一他們。

……

這時，房外突然傳來咋咋呼呼的聲音——

「你們……是互相認識的嗎？」阿築用茫然的目光，看了看阿町，然後又看了看初光。

「……無聊。你們愛幹嘛幹嘛去吧。昨夜，在被那個木下源一給一擊打倒時，我就想通了：白白送死和彰顯武人志氣，是完全兩回事，如果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去白白送死的話，伊賀之里的重建，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

在阿町用著驚愕的目光看著初光時，初光也正用著驚愕的目光看著阿町。

「噫！」這「噌噌噌」的拔劍聲令這名壯漢的臉色一變，匆忙把手探向掛在後腰處的脅差。

……

反正這傢伙也不容易被打死，所以阿町直接對著吉久的腰背叩動了扳機。

而源一目前也無暇再去關注牧村他們——因為在找到阿町和風魔后，他緊接著便找到了吉久。

「柴田！我在這！」

「喂，你們倆沒事吧？」

也不顧了！先保命再說！

「初、初光小姐。」柴田維持著把手搭在脅差刀柄上的動作，「現在是……什麼狀況？」

沒有那個慢慢去瞄準的餘裕。

隨著呼吸節奏的調整，間宮也緩緩退出了「無我境界」。

他們不帶半點遲疑的，如群狼般撲向源一，掩護吉久逃跑。

吉久順著一處被炸塌的房牆牆口，逃到房外，緊接著將身子往左一拐，便這麼從源一等人的視野範圍內消失。

「我沒事……你的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