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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陡然聽到間宮的聲音冷不丁地自其身後響起。

對於大洞的修補，賀須蜂其實倒不是特別地擔心。

日輝丸被撞出了這麼一個大洞后，他立即展開對日輝丸船身的搶修指揮。

「賀須蜂大人！有2員敵人自葫蘆丸跳幫到我艦船的露天甲板上！」

可沒了船尾舵，對船隻靈活性的打擊，終究是致命性的。

既然完全沒弄懂「帆船逆風行駛」是啥原理，牧村索性也不多想了，乖乖遵照間宮的吩咐行動便是。

對於史密斯這號人物，賀須蜂的評價，僅有一個詞彙：「膽小鬼」。

就在這時，賀須蜂陡然聽到某人正用著有古怪口音的日語，呼喊著他的名字。

「情況不算糟。」賀須蜂冷冷道，「受損面積不算大，只要別再出啥意外，補上這個大洞不成問題。」

「賀須蜂大人！」史密斯用腔調極奇怪的日語快聲問道，「目前船身的受損情況和修繕情況如何了？」

「史密斯先生。」賀須蜂道，「現在這裏很危險。你快回你的房間……」

若說現場中，誰的嘶吼最賣力，那自然非「艦隊總督」賀須蜂莫屬。

目前這位來跟賀須蜂傳令的船員，正是他此前布置在露天甲板上、幫他觀察豐臣的戰況的武裝人員之一。

但連在一起，完全不知是啥意思。

菊太郎一直在忍笑。

「我去支援緒方君。」

船身有稍微偏轉，可以看出日輝丸的船員們是想遠離撞過來的葫蘆丸。

嘩！

「賀須蜂大人！賀須蜂大人！」

在葫蘆丸還未撞過來時，為了躲避撞擊，賀須蜂算是傾盡全力了，使出了一切能夠使出的方法。

身子劃過了一條漂亮的拋物線，精準地落在了日輝丸的露天甲板上。

史密斯——金髮碧眼的英格蘭軍火商，同時也是豐臣最重要的合作夥伴。

一方是在徑直靠近，另一方是難以進行閃避——在這樣的此消彼長下，不一會兒的功夫，葫蘆丸便逼近到了離日輝丸僅剩10米不到的間距里。

雖喜歡戰爭，但其人其實格外膽小，格外惜命，格外怕死。

——你活該啦！豐臣信秀！

洞口的大小，還未到會讓賀須蜂覺得束手無策的程度。

有著暈船體質的菊太郎，在剛登上日輝丸時，吐得那叫一個慘，趴在船舷欄杆上，嘔得膽汁都快出來了。

在二艦相撞的下一剎……日輝丸的左側船舷……就像一塊被石頭撞到的奶油蛋糕。

「間宮。」牧村一臉嚴肅地將目光投回到日輝丸的露天甲和圖書板，「你應該也看到日輝丸那邊的情況了吧？」

「總算是……稍微舒服一些了……」只聽菊太郎這般低喃過後，緩緩放下了按揉太陽穴的手指，並睜開雙目，「之前真是吐死我了……」

「把風帆放開？不用再拉著帆了嗎？」牧村問。

豐臣軍所用的火槍、火炮、彈藥、戰艦，全都是自史密斯那兒購得。

身為軍火商的他，格外地喜歡戰爭——因為有戰爭，對他而言，便代表著有生意。

「1、3番組的人去取修補船身用的木材，2、4、5番組的人修補大洞……」

在聽取完該船員的彙報后，賀須蜂的臉色便立即沉了下來。

——所欲得到的結果得到了便可以了！

臉上布滿疲憊之色的間宮，以不緊不慢的步伐向著牧村走來。

也多虧了賀須蜂這根「指揮中樞」一直在有效運轉，才使得現在的船艙雖然咋一看很亂，但還沒有徹底失去秩序。

牧村瞧見其手上提著一樣牧村覺得分外眼熟的東西。

「史密斯先生。」賀須蜂蹙著眉頭，看向正呼喊他的人，「何事？」

——但無所謂了。

時而跑進牧村看不到的地方，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見到其身影。

此時此刻，賀須蜂便見著這位膽小鬼，正面帶驚慌、急急忙忙地奔到他的跟前。

間宮晃了晃他手中的那架獵鯨用的弩具。

「等會兒跳上日輝丸的露天甲板后，伱去解救主桅下的主公。」

既然間宮都這麼說了，牧村便乖乖放開了手中用來控制風帆的粗繩。

一面在心中這般大喊，一面以不知火流的潛行術，徑直地奔赴日輝丸的……甲號彈藥庫。

（不知道，總之先試一下吧。『嘗試』永遠好過『原地等待』。）

「啊啊！這裏也有海水漏進來了！」

面對迎面撞來的葫蘆丸，日輝丸有立即做出反應——不過不知為何，他們所做的反應……相當糟糕。

賀須蜂現在僅擔心著究竟會有多少敵人的援軍自葫蘆丸那邊過來。

日輝丸此時的船艙內……可謂是群魔亂舞。

「別管了！快點一起來補洞！再讓海水這麼流進來，這艘船就要沉了！」

還活著的人，要麼就是跳海逃跑了，要麼便是躲到了船艙內的某處。

他早已斷定——葫蘆丸之所以會撞過來，一定是敵人搞的鬼，只有人為操控的艦船，才能有這樣的航行軌跡。

日輝丸，船艙內——

重要的商業夥伴——這層關係，讓豐臣和史密斯的關係還算不和圖書錯。

剛才，在說出「將這艘葫蘆丸別到日輝丸」這種令牧村差點忍不住對間宮問出「你在開玩笑嗎」的話后，間宮便領著牧村奔到前桅杆下，告知牧村該怎麼扯動風帆，以及該將風帆保持成什麼樣的角度。

他的話還沒說完——

「我以前曾經在仙台，跟某個唐土來的獵人，學習過弩具的使用方法。」

吐盡剛才不慎喝進嘴裏的海水后，牧村繼續一絲不苟地死死控制著前桅風帆，依照著間宮剛才所要求的那樣，將前桅風帆控制在一定角度內。

簡單地查看了下外面的情況，確認外頭現在恰好空無一人後，菊太郎忍不住因竊喜而發出低低的笑聲。

見間宮的精神狀況似乎還行，牧村也稍稍放下了心，將身心放回到了正事上。

在同源一開戰後，豐臣便下達了命令：我們的戰鬥，不是你們能插手，都退下！

各式各樣的嘶吼、慘叫，于日輝丸的船艙內不絕於耳。

這名船員以急躁但不失重點的話語，向賀須蜂彙報著剛才在露天甲板上所發生的一切。

賀須蜂扯著略有些沙啞的嗓音，向部下們發出一條接一條的命令、指示。

定睛看去——原來是獵鯨用的弩具。他和緒方此前剛在這艘葫蘆丸上，碰見有船員拿這弩具來對付他們。

「……嘖！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賀須蜂壓低嗓音，低吼了一聲后，扭過頭，對著身旁的一名幹部嚷道，「把現在還能調動的戰士，統統調到露天甲板上！」

日輝丸的左側船身被直接撞出一個大洞，葫蘆丸的小半個船頭，直接硬生生地嵌進日輝丸的船身里。

「快！快把洞補上啊！」

以上，便是間宮和牧村所展開的問答的原話。

待衝擊力消解得差不多后，他立即站直起身。

循聲望去——一名船員急急忙忙地奔到了賀須蜂的跟前，然後滿面焦急地快聲彙報道：

……

對豐臣一向是言聽計從的賀須蜂，自然是乖乖遵命，將戰場留給了豐臣——不過，賀須蜂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就將所有的武裝人員都從露天甲板上撤走。

之後，間宮便將前桅杆交給了牧村，自己一人直奔後方的露天甲板。

牧村連忙聞聲轉過頭去。

——什麼「復興豐臣」啊！有著那麼多的錢，幹些什麼不好？找塊好地方住下，然後再弄來十數個大熊女人，夜夜笙歌，難道不好嗎？

菊太郎一面忍住笑意，壓抑著自剛才起，就不斷上翹的嘴角，一面從剛才一直藏身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陰暗角落裡緩步走出。

就在剛才，隨著震耳欲聾的「嘭」的一聲響，葫蘆丸重重撞上日輝丸的左側船舷。

——沒有人……很好！那麼……出發吧！

「賀須蜂大人！賀須蜂大人！」

「這裏似乎有人被撞塌的木柱給壓倒了！」

間宮手上的這架弩具，多半是他剛剛在船上的什麼地方撿來的吧。

——真是難以理解！

間宮淡淡道。

先是冒出裂痕，隨後這片片裂痕飛速擴散，緊接著便開始碎裂、坍塌。

（間宮，我們這艘船少了那根最粗、最長的桅杆，還有辦法撞上那艘日輝丸嗎？而且——就我們倆人，有辦法操控這麼大的一艘戰艦嗎？）

在一口氣向部下們下達了十數條命令、指示后，賀須蜂也總算是能稍微歇息一會了。

讓船身側轉、讓風帆與船身形成一定角度、風力差……每個字眼，牧村都認識。

「支援緒方老兄？你打算怎麼支援？」牧村忍不住問道。

時而扯動後桅桿的風帆，將後桅桿風帆的角度固定住。

在側耳聆聽了一陣后，菊太郎才算是明白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葫蘆丸撞過來了。

此時此刻——

在這青年的身前，剛分別沒多久的緒方雙手持刀，擺出「大霞」架勢，與這名青年展開著即使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也仍舊能讓牧村感到窒息氛圍的對峙。

「不需要了。接下來只需要依靠慣性即可。」

「雖然這架獵鯨用的弩和普通的弩有著相當大的不同，但使用原理卻是差不多。」

……

距離的拉近，也讓牧村終於得以透過層層厚密雨幕，看清日輝丸露天甲板上的情況。

在間宮奔到後方的露天甲板后，牧村便看到間宮十分忙碌地四處跑動著，幾乎沒停下來過。

從間宮、牧村二人跳幫過來，一路講到間宮用獵鯨弩射傷了豐臣……

同樣臉色變得難看的，還有正站在其身旁的史密斯。

除此之外，牧村還在日輝丸的主桅杆下，看到了一道正昏迷著、正被數人看管著的熟悉身影。

——糟了！得趕緊想辦法支援源一大人和緒方老兄。

「間宮。」看著間宮臉上這怎麼藏也藏不住的倦容，牧村先是忍不住詢問其身體狀況，「你……還好嗎？你看上去似乎很累的樣子啊。」

這些被賀須蜂布置在露天甲板上的武裝人員的任務相當簡單——負責截擊所有可能新出現的、會對豐臣和源一等人的戰鬥造成干擾的敵人，以及為賀須ｍ.heｔu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蜂彙報露天甲板上的狀況。

他只知道——在間宮這麼一番折騰后，船身的朝向發生偏轉，直直地沖向不遠處的日輝丸！

間宮將身子縮成了一團，落地后順勢翻滾了幾圈，消解落地時所帶來的衝擊力。

——真是天助我也啊！

時而跑去操弄一些牧村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

日輝丸，船艙內，某處陰暗的角落——

賀須蜂雖不喜歡史密斯這種怕死的性格，但他畢竟是豐臣的貴客，所以該給的面子和禮遇，還是要給。

他也還是有在露天甲板上布置了相當一部分的武裝人員。

——應該……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身子依舊感覺有些難受，但已經不會再像此前那樣，嘔個不停。

即使賀須蜂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最終也還是未能阻止葫蘆丸的撞擊。

——現在這世道，只要你有錢，隨隨便便就能有大把女人投送懷抱。

此時，絕大部分的船員，都在忙於搶修破損的船隻。

現在大海上的風浪依舊很大，甚至還有越來越猛烈的趨勢，但登船了那麼久，菊太郎現在也算是稍稍有些適應腳下這顛簸的地面了。

這個念頭剛在牧村的腦海中冒出——

喧鬧吵雜的聲響，自剛才起便不斷地從四面八方傳來。

在認識了豐臣，並自豐臣那兒知曉了「復興豐臣」這麼個大有賺頭的生意后，他立即與豐臣展開了極緊密的合作，成了與豐臣形影不離的存在。

「還好。」間宮輕描淡寫道，「就只是一個人同時幹了船長、舵手、控帆手等數個崗位的工作而已。」

視線剛投到日輝丸的露天甲板上，呈現在牧村眼裡的景象，便讓牧村不禁一怔——在某處靠近船舷的地方，一個年紀很輕的青年，正將刀架在狀態看上去很差的源一的脖頸上。

比如：為了儘可能減輕船身的重量，加快船身轉向的速度，賀須蜂下令將船上所有不重要的重物給扔掉。

「賀、賀須蜂大人。」史密斯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我們要不要……派人去支援豐臣大人？」

「嗯，看到了。」間宮跟著牧村一起將視線投向已近在咫尺的日輝丸后，正色道，「牧村，聽好咯，現在二艦之間的距離，也差不多足夠讓我們直接跳過去了。」

間宮到底在幹嘛——腦海內沒有儲存半點艦船知識的牧村，完全沒看懂。

葫蘆丸現在的武裝力量，基本已被他們給清除。

看著史密斯所露出的這副表情，賀須蜂忍不住在心裏發出不屑的嗤笑。https://m.hetubook.com.com

簡而言之——葫蘆丸現在跟一艘「幽靈船」差不多，露天甲板上只見間宮、牧村二人。

在葫蘆丸還沒撞過來時，賀須蜂就已經下令要求所有武裝部隊展開警戒，謹防新的敵人的出現。

——呵……就這麼怕死嗎……果然商人就是這樣啊……

關於要如何讓他們腳下的這個大傢伙在這樣的逆風下行駛，間宮剛才在教牧村如何扯動風帆時，有言簡意賅地跟牧村介紹過。

——雖然和原計劃有著很大出入。

就像一個四肢退化了、移動不方便的殘疾人，遲遲未能對逼近的葫蘆丸做出任何有效的遠離。

「呸！呸！呸！」

……

時間回到不久之前——

船身遭受撞擊、越來越多的海水湧進船艙內……這一件接一件的噩耗，造就了此時日輝丸船艙內的亂象。

在得知日輝丸此時如此嘈雜的原因后，菊太郎險些笑出聲來。

只不過——雖未能避開二艦的相撞，賀須蜂也沒有為此感到沮喪或失去鬥志。

他淌著已經淹過他腳踝的海水，咬著牙關，憂心仲仲地看著不遠處那嵌進日輝丸船身的葫蘆丸船頭，以及那正不斷有海水滲進來的大洞。

說罷，間宮便抱著這架弩，向著已觸手可及的日輝丸奔去，僅助跑了數步便縱身飛躍。

但笑意還是源源不斷自他的雙頰浮現，令他兩邊的嘴角翹得越來越高。

日輝丸和葫蘆丸本就是相同等級的戰艦，不論是大小還是重量，二艦都毫無二致。

只不過牧村完全沒聽懂。

他得意地在心中這般大喊著。

「這樣啊……那便好。」史密斯長出一口氣，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又是一聲急過一聲的呼喚聲傳來。

菊太郎倚靠著身後的船壁，緊閉雙目用力地揉著兩邊的太陽穴。

讓一艘同等級的戰艦，撞上船身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船舷……是什麼後果，可想而知。

但不知為何，日輝丸的轉向相當遲緩。

「牧村。可以把風帆放開了。」

……

大量海水順著被撞出的洞，湧進日輝丸的船艙。

一股大浪拍來，淋了正站在前桅杆下，拉扯著他叫不出名字，只知道是用來控制前桅風帆的粗長繩子。

自剛才起就沒有閑下來過的賀須蜂，算是將「艦隊總督」應盡的職責給統統貫徹到底了。

（牧村，你專註于控制前桅杆的風帆便好，你就待在這，將前桅杆的風帆控製成這個角度。）

端平弩具，瞄準豐臣的首級，叩動扳機——動作一氣呵成……

葫蘆丸，露天甲板上，前桅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