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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楠猛地打了一個激靈，腦子裡面彷彿有一層朦朦朧朧的紗紙被戳破，瞬間清醒過來。她下意識地挺起身環顧四周，卻連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聖母瑪利亞？」江楠忍不住撇嘴道：「聽起來真蠢。」

這裡是一家看上去正常營業的肯德基餐廳，但除了她和周溟之外，整個餐廳里居然看不到第三個人存在，保持著詭異的安靜。

換句話說就是如果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話，那我的一切也都毫無意義。

「刪除數據之前我做了一個備份，裏面能追查到一些關於你出身的線索。」周溟微微挑起嘴角笑道：「你的名字或者說代號是瑪利亞，多有趣！那些炮灰的代號是聖徒，到你這一代就變成聖母了，按照這種命名方式來看，下一步應該是準備讓克隆體自然懷孕生產？」

「呵呵……」

我到底在做什麼？

「你是想問，我現在究竟是周溟還是蜂后？」周溟噗嗤一聲失笑道：ｈetｕboｏｋ•ｃom.ｃｏm「這個問題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也許這個名字對於那些基督徒來說有些特殊含義，可惜我們這裏大多都是無神論者。」周溟點頭道：「至於你的另外一個身份，因為你是江楠的克隆體，可以竊取她的許可權進入蜂群網路，那你現在也算是蜂群的下級節點。為了防止混淆我給你重命名一個代號，叫做瑪利亞02怎麼樣？」

實際上原本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問題，技術成熟的克隆體在離開實驗室之前就應當考慮到失控的風險，當她的自我意識出現混亂的時候，理論上應該由移植在腦內的電子晶元釋放麻醉劑，接管她的身體控制權。又或者在灌輸記憶之前加蓋思想鋼印，空白的大腦自然不具備抵抗意識，在潛意識中就會服從於控制者的最高指令。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其實還不如當場被幹掉比較好和圖書。她被周溟洗掉了腦內晶元的數據，對原來的控制者自然失去了虛假的忠誠，而「江楠」的記憶又屬於江楠，她現在只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去處更沒有未來的三無人員。

這裡是深淵。

雖然滿臉都寫滿了迷茫和疑問，但江楠卻下意識地繼續大快朵頤起來。她的肚子咕咕直叫，而她卻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進食是在什麼時候。

「還記得我剛才說過的話嗎？名字只是一個用來稱呼的東西罷了。我是周溟還是蜂后？這個問題的關鍵其實在於——你究竟想以什麼標準來判斷我的身份呢？」

江楠心動了，並不是因為她信任周溟，而是她現在的確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自由這個詞兒，對於毫無社會生活經驗的她來說只是遙不可及的奢望。從江楠的記憶中就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一個人跑到街上流浪，那結局多半不會太美。

不，根本沒有進食，腦子裡的記憶都是被灌輸進來的虛偽幻象，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真實的情況是她在這幾天里都躺在實驗室的營養液中調試自己的身體。

江楠……不，應該說是江楠的克隆體少女現在就面臨著這樣的窘境，從她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自己那一刻起，她的人生觀與世界觀便崩塌了。

坐在對面的周溟放下手機，抱起手盯著她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我是真的蠻好奇，現在的基因工程技術已經發展到這麼強大的地步了嗎？在我刪除掉你腦內晶元的數據之後，你居然還能恢復意識，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存下來。過去那種克隆士兵刪掉數據之後就和屍體沒什麼區別……怪不得第八組開始活躍起來了啊。」

江楠搖頭道：「我就是單純的好奇，你要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江楠聽不懂周溟在自言自語什麼，她狼吞虎咽地掃光了桌子上大半的存貨，一直撐到肚子都開始發漲到疼痛的程度，才扔下雞骨頭像鹹魚一樣趴倒在桌子上面。hetubook.com.com

「所以我只是假貨，抱歉了。」江楠將腦袋埋在手臂里有氣無力地說道。

江楠震驚道：「這根本就不是名字了吧！」

江楠猛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周溟。

江楠無語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周溟說完這番話，抬起手用手指在江楠的眼前輕輕搖晃了一下。

當江楠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肯德基餐廳裏面，左手捧著大杯的冰可樂，右手拿著香辣雞腿堡，漢堡包只剩下一半，上面還留著自己的牙印。桌子上堆滿了奧爾良烤翅巧克力聖代和其他亂七八糟的垃圾食品。

按照唯心主義的觀點來說，自我認知是構成世界觀的第一要素。

「名字只是用來稱呼的東西罷了，以後你想好了可以自己改。」周溟毫不在意地說道：「那麼我就以蜂后的身份直接提問了，瑪利亞02，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呢？是打算返回那個實驗室繼續給他們配種呢，還是留在蜂群中供我驅使？」

周溟突然說道：和*圖*書「其實你是有名字的。」

雖然被周溟順手撿回來蹭了一頓肯德基，但接下來要做什麼，她的腦子裡面依舊是迷迷糊糊一片茫然。

「從你的視角上來看似乎沒什麼區別，但站在我們雙方的角度上來說，你在他們那裡終究擺脫不了試驗品的地位吧？反倒是我這邊，至少還能帶你出來逛街吃飯。」周溟攤手說道：「畢竟我也不是什麼惡魔，不可能眼看著自己弟子的克隆體跑到街上去做流浪狗吧？如果你正式加入蜂群，我可以承諾給你和江楠同樣的弟子待遇。」

沉默了半晌，江楠抬起頭看著周溟小聲說道：「我答應你，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不，這應該是『她』的問題。」

窗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但她所面對的，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超級黑客——蜂後周溟。

周溟感嘆道：「我的徒弟可不會頹廢成這個樣子啊。」

不知道為什麼，江楠大口吮吸著摻水的冰可樂，眼淚卻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