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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作者:蛇從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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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走胎

第二十一章 走胎

「我以前不認識金仲,但現在我知道了,他不是好人,不然他怎麼會指點鄒發宜這個混蛋,教我養小神。老邱病了,他們兩個就一直在一起。」
「是的,我知道不對勁,才叫董玲喊你來。」
我把自己的手掌舉在自己面前看著,我從小都聽大人說我是斷手,但是也只是說斷手打人很疼。能把人的骨頭捏糊,還是第一次聽聞。我想起來了,在溶洞里和羅師父打架,羅師父被我抓住,胳膊就開始燃燒,還苦苦哀求我。
鄒廠長連忙勸邱阿姨:「別哭別哭,你現在擔子重得很呢,你要是垮了,誰來照顧老邱。你也別急醫療費的事情,老邱是廠里的功臣,幾十年工齡,反正醫藥費全報,我是拿錢來墊付這個月的藥費的。」
和王八看著病房裡,劉院長和那個從外地請來的趙大夫,正在討論邱升的病情。那個鄒廠長,安撫了邱阿姨幾句,也走了。出門的時候把我和王八上下觀察一番,邊打量邊看向那個趙醫生。
趙一二又喝了一口,「來,今天我們好好喝。」
就這麼結束了嗎。
(走胎完)
「不要緊,我請了五天假。」董玲聲音溫柔的很。好像以前TVB拍過一部什麼電視劇來著,叫什麼名字,《雙面伊人》什麼的,董玲估計就跟那電視劇里的女主角一樣。在我和王八面前,完全是兩幅模樣。看來,我是完全沒機會了。
王八本來看見我了,正要打招呼,我看見那白影子就進了王八的被子裏面,王八登時冷的嘴巴直哆嗦。牙齒敲的砰砰響。嘴唇都紫了。
邱阿姨溫柔的說道:「小王,來……我告訴你們,石頭在那裡……」
撲——
做這個決定,不是我們自高自大,也不是我們要聽趙醫生和邱升囑咐,而是,邱阿姨現在一個人,沒任何人能幫到他,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我也是年輕人,當然也有旺盛的好奇心,也想看看這件事情,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就商量著該怎麼去從邱阿姨哪裡問出點什麼。
中指有傷口,除了受傷,還有一個解釋:邱阿姨養鬼。
「我了解了點情況,有些東西,我算不出來,要你來算,你五德和水分都很強。你要幫我。」
「啦啦啦啦啦……野百合也有……春……天……」邱阿姨換了歌聲。
「邱科長走胎不應該是金仲的問題,走胎不是巫術。」王八說道。
「你個混蛋!到現在還在隱瞞什麼?」我罵道。
我恨不得跳起來一飛腳把王八提到磨基山去。
劉院長的愛人看見我和王八了,對劉院長說道:「多來了兩個人,也不說一聲,你們先去吃,我再去炒兩個菜。」
我也看見了:
「可我能克制自己的內心好惡,專心的去學法律,考律師證,我他現在白頭髮到處是,就是因為當年考律師證背書背的。雖然我很厭惡這個行當,但我還是考上了律師。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有克制力,我能做自己不喜歡但又非做不可的事情。」
「把衣服穿好,懶蟲。」
趙醫生連續報了幾個日期的刻分。王八一時算不完。
「剛開始進來的時候,老邱只是一般的癥狀,發熱,無緣由的發熱。觀察了幾天,病情開始惡化,神智開始不清。我們開始以為是虛寒,傷了心脈。可是給他吃了幾幅葯,沒有效果。住院后的一個月,老邱突然開始昏迷……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個是你。」趙醫生說道。
「不會吧,這麼和平啊。那失蹤呢。」
我和王八飛奔到窗檯旁,沒了命的往窗子上爬。窗檯很窄,我和王八相互推擠,互不相讓。我剛剛爬上窗檯,卻又被王八扯住,「讓老子先走!」
王八說道:「我從沒見過像金仲這樣的高手,我想看看。再說,我相信這件事情,並不會針對我們。那個小鬼是邱阿姨想讓我回去幫她,才纏了我幾天的。」
金仲和鄒廠長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不可告人的,不然他們怎麼會在邱升的病房如此熱心。我和王八隱隱知道這些事情,不該我們來了解,但好奇心仍舊驅使我們,想聽邱阿姨說下去。
「唉——」邱阿姨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了,小王你心腸好,知道我用邪術整了那個丫頭,還救我,我有什麼信不過你的。」
原來是這樣,趙一二竟然大有來頭,怪不得王八一聽見他的名字就呆了,還這麼鞍前馬後的巴結他。王八從來沒有跟人學過本事,估計他想跟著趙一二混。
「這玩意,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對它沒興趣。」我問。
媽的,我內心裡把自己抽了一嘴巴:劉院長並不是請趙醫生來治病的,他其實早就知道邱升的病不是一般的病症,所以請來趙醫生治邪的。趙醫生根本就不是醫生,劉院長不是跟我說過嗎,趙醫生不是個稱職醫生。潛台詞就是趙醫生從來就不務正業,根本就是個神棍。
「沒有,怎麼會說話呢?」王八摸不著頭腦:「我有了防備,近不了我身。它鬧騰一會,就走了。」
他聽我說到走胎,竟然沒有罵我胡言亂語,一點都沒有驚奇的表情,也許他早就知道了。
邱阿姨邊說變笑,得意的很,「老娘知道你沒安好心,把那石頭藏起來。讓你找……讓你個王八蛋找……哈哈哈……」
「你死啦!」董玲站在門口,「跟豬一樣睡不醒。」
「正月廿四,辰時二刻」王八對我說:「我們從這裏開始。」
等到劉院長下班,我們往劉院長家裡走去,劉院長的家離醫院很近,就在北山坡。走在路上,我偷偷的問趙一二:「你這麼厲害的人,、怎麼也是窮鬼一個啊?」
我壓低聲音正色說道:「那個趙大夫不一般,鬼怕他,我剛才看到了,他腳下踩著一個鬼魂,是他故意踩的。還有,他如果不知道這裏邪乎,怎麼會阻止你來。」
我心裏很奇怪,王八按照計算,邱升在二月初七的那天,配偶會有凶煞。可是邱阿姨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邱阿姨把自己的喉嚨捧住,嘴巴張得老大。面部驚恐,眼珠突出,可她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一刻,彷佛時間停止了。我耳朵里剛才那種嘈雜的嗡嗡聲登時完全安靜。只有一種寂靜的鳴聲,只有在最安靜的時刻,人才能聽到的單調的鳴聲。
策策一聽見她媽媽的聲音,立馬就老實了。乖乖的不說話。安靜下來。
「誰告訴他的?」
「把你手拿開!」董玲發火了,「你放尊重點,王師怎麼有你這種朋友。」
我和王八都不做聲,等著他往下講:
一個護士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看見邱升的這個樣子。連忙也仔細看著邱升。王八正問的著急,沒有理會護士,仍舊問著邱升:「你走在那裡?」
一個護士說:「這個病號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月前,他拚命地在病床是打滾,翻到地上,還在到處爬,用嘴到處拱,嘴裏嗷嗷叫。今天倒好,又爬在床上幹什麼。」
草帽人說:「你既然不走這條路,當初就不該來問我。」
「你去吧,我沒興趣。」我說道:「當初草帽人讓我選,我就沒選這條路。」
劉院長拿了瓶五糧液出來,我眼睛都放光了,我從來沒喝過五糧液。
「小宋啊,我是鯤鵬,你不記得我拉,我們在一起吃了幾次飯呢,上個月還在山野吃了飯的,你忘啦,我是王鯤鵬啊……是是是……我就是***律師事務所的王鯤鵬……你現在不方便啊,那晚上出來吃頓飯啊。」
「你還真多事。」趙一二說道:「鄒發宜做了這麼多歹事,不會有好結果。石礎現在在我手上,他老闆那裡會輕易放過他。」
過一會王八又說道:「瘋子,你不覺得這一兩年,你遇見的邪事情,越來越多了嗎?你以前不想現在這麼頻繁撞邪。」
我連忙說:「光喝個寡酒,有什麼意思,我們到館子里,邊吃飯邊喝,多舒服。」
「不是他,邱阿姨,走胎不是那個狠人能下的。走胎的確是邱科長自己走的,這是他的命。」
那護士又把身體轉了過去,靜靜地看著邱阿姨。邱阿姨還在發狂地捶窗子。
金仲用力掙脫趙一二,一言不發,想門外走去。
只是把石礎看著。
屋裡颳了陣風,很小的風。
「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知不知道,當年我在北京拿學位,靠律師證,有多艱難嗎。那些枯燥的法律書籍,一本一本的全是條例。要麼是分析案例。書都是整本整本背下來的,案件分析,人都要精神崩潰。你做得到嗎。」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古怪,你難道沒發現嗎。」我悄悄說道。
「這石礎本來就是我的,是那個江蘇人要送給我的,可是他臨時變卦,把他給了邱升。」金仲說的很不服氣。
「瘋子你進來,給我報水分。」王八在裏面喊。
王八嘴裏嘟嘟囔囔的,不耐煩的走出來,「怎麼啦?」
金仲,又把他的手抬起來了,跟上次治鬼護士的模樣一樣,小鬼荷荷有聲,把石礎托起來,附靈一見小鬼托起石礎,紛紛撲向石礎。爭先恐後的滲進去。
「你兒也覺得我是對的!」王八欣喜不已,這是趙一二第一次對他抱贊同的態度。
「兩盤,來兩盤」趙一二對著我笑:「你蠻會吃嘛。」
「啊——」鄒發宜頸部被邱阿姨咬住了,邱阿姨咬著不鬆口,還在搖頭晃腦,難道她在吸吮……
「怎麼不是收房租的……」我還沒反應過來。
「老邱早就在外面有人了,我早就知道,這個事情我們廠里那個不知道,老邱還越來越過分,帶著那個丫頭到處應酬,那裡把我當人,這個這個沒良心的。」邱阿姨把病床上熟睡的邱升看著,眼光里卻是關切,「他忘了當年是怎麼從鴉鵲嶺調到市內的,不是我舅舅的關係,他一輩子都要在農村種田,那裡有機會在廠里當科長,這麼風光。」
「那我把我老爸的好煙給你拿幾包,你幫我寫不寫。是中華的呢。」這小丫頭太聰明了,看我抽的兩塊五一包的「游三峽」,就馬上跟我談條件。
「你不願意學詭術,為什麼要自己去學水分?」
看見一個穿警服的年輕人從一個的士上下來,向沙龍宴走過來。
鄒發宜急了,「金師傅,你還沒把小婁交代的事情弄清白呢?」
另外兩隻手也過來幫我,是王八。
王八和我只是問東山花園的女屍是什麼情況。
「你倒是當回父親看看,小孩子有這麼教的嗎?」劉院長情緒突然也激動。
「自殺也算。」我在一旁多嘴。
邱阿姨走到門邊,去拉門,拉了兩下,卻拉不開。邱阿姨急了,雙手去拉。嘴裏急得喘氣。
我和王八隨著旁人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你每次都這麼說,那次不是把我拉下水。老子不搞!」
可是病房裡一個中年男人看見王八了,就正色斥道:「你這個年輕人,跟你說了幾次,叫你不要來了,怎麼不聽!」
王八掏出一個卡片,對我說道:「瘋子,我現在真的在做這個生意了。你曉得撒,我的水平比剛才旁邊的瞎子要高得多,我才來了兩個月,還只是晚上來,生意就比他們好多了。很多回頭客,帶人來找我算命。你信不信?」
「師——趙一二!」金仲開始想叫趙醫生「師」什麼,卻又改口。
邱阿姨現在面容慘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全是黑色,頭髮已經白了一半,也不是以前梳得一絲不苟的樣子,髮絲有的已經向上飄起,如同幾個月沒洗過頭一樣。這模樣,是人被鬼控制的典型樣貌。
我和王八還沒走到門邊。
我眼睛的餘光,看著邱阿姨,原來護士想對付的是她。
我鼓起勇氣坐到王八旁邊,「還想當神棍,自己都被鬼纏上了。」
雖然這樣沒什麼用處,但勉強能抑制一下厲鬼的厭氣。
「哦,怪不得,怪不得……」
「劉院長當時看老邱的病不好治,說是老邱的病他是沒辦法了,我急了,給他塞了幾千塊錢的紅包。他才鬆口,說看他的同學行不行。那個趙醫生就來了,來了就說老邱沒救了,是走胎。我就求他,救救老邱。趙醫生不幹,說這種事情是命里註定,他不能幫。」
「憑你……」我用手指著王八。
韋昌輝是北王,石礎上雕玄武很正常。我也知道。
「不騙你,真的有人找我去治邪。」
我連忙向董玲說道:「別這樣看我,我睡客廳。不妨礙你們。」
金仲的眼神,就盯著離他身前不遠的石礎看著。眼光都變成綠色。從面部欠羡的表情來看,他已經迫不及待了。可是他沒有伸手去拿。
「他根本就沒有在那個醫院上班,他當年沒有畢業,因為一些原因,這些原因我就不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劉院長言辭閃爍,想隱瞞什麼,看樣子他怎麼都不會說的。
「真的在這裏……」王八眼睛直了,一動不動。
「你現在明白了……」王八把我瞧著:「但我現在告訴你這些話的意思,是要你不要再憑感覺做事,不要衝動,一定要聽我的,知道嗎,我比你有克制力。」
金仲和鄒發宜也在病房裡。
等到我和王八覺得邱阿姨的情緒應該穩定了,我和王八才再次到病房,拜訪邱阿姨和邱升。
「我們明天,去跟邱升說幾句。」
「絕對不讓你摻和進去,一點危險都沒有。我拿我的人格擔保。」王八說道:「喜錢我們對半分。」
邱阿姨,拚命的去拉門,門當然是開不了。邱阿姨,又跑向窗戶,去拉窗戶的把手。可是情急之下,那裡拉得開。邱阿姨發狂的用手去捶窗戶玻璃。
劉院長看著我:「小徐,你說話的口氣還真像我的老同學。」
那個金仲和趙醫生怎麼會不知道。劉院長之所以沒有太驚訝,他一定是早就聽金仲和趙醫生中的某個說過一次。
王八說,「沒什麼,我畢竟答應過你,要幫你。」
過了個把星期,王八也沒來找我。
「比你還高?」我問道。
床上的邱升在說話:「我不走了,趙醫生,我不走了。」
金仲頭也不回,走出去,「我也不去找小婁了。他就算是婁廳長的兒子,也不見得找得到我。」
我走過去,和他們一起坐著。我和王八一個沙發,趙一二和劉院長一個沙發。
「哼哼,他想知道石礎的下落,我絕對不會讓他知道。」邱阿姨恨恨的說:「鄒發宜也是,想從老邱這裏弄到那一筆賬目,我算是搞明白了,我肯定不會讓他如意。」
可是,我們找不到門。
「不會不會」策策連忙擺手:「他反正不抽煙,我拿了好多出去換東西,他都不知道。知道也沒什麼,又不是他買的。」
大家若是沒聽過才旦卓瑪的歌,去找來聽聽,再去想想一個普通人學著她的腔調唱歌,是個什麼聲音。更何況,是在這麼個恐怖環境里,一個瘋子嘴裏唱出來。
王八長嘆一口氣:「你怎麼就知道錢呢。」
我還惦記著中華的煙,對策策說道:「你要是不給我煙,我待會把幫你寫作業的事情,告訴你媽媽。」
是啊,邱阿姨為什麼就這麼肯定鄒廠長會對她不利呢。對,小鬼是鄒廠長教邱阿姨養的,可是小鬼後來反噬她,當然是鄒廠長搞的鬼,恩,金仲能控制那個小鬼,當初授意鄒廠長教邱阿姨養鬼的,絕對是金仲。金仲這個人,一定有很深的背景,他極有可能不是跟著鄒廠長混的,以他的能力,不應該受鄒廠長的指揮。他的後台……
我以前拿過石礎,雖然對這東西很反感。但現在趙一二在旁邊,我不是很怕。說實話,我內心裡,也是有點好奇。
「雙庚雙辛,病弱,刑傷……」
哐當一聲,我們身後的門終於開了。是有人從外面撞開的。
我開了門,手向門后牆上的開關摸去。
趙醫生臉色鐵青,好像不信我。
我和王八在沙龍宴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這裏可以隔著落地玻璃清楚地看著夷陵廣場,王八真是有錢人,老子還從來沒在沙龍宴吃過飯呢。
「我只是給那個邱升算了算卦象而已。還沒有算出頭緒呢。」王八說道。
「你還會看足球啊!」王八驚訝不已。
「那他們是什麼……」我問道。
鄒發宜說道:「這點事情,小婁犯不著要你對付那個江蘇人吧,死人就把事情鬧大了。我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答應告訴邱升的媳婦,別的事情跟我有屁的關係。」趙一二神色甚是不屑。
我和王八不安的坐下來。
我把策策招呼道跟前,說寫完了,要策策給我拿煙。我不敢答應給他寫語文作業了,誰知道會是什麼深奧晦澀的題目。王八在一旁看著冷笑。
可是還不等王八和我吵架。我們都噤聲。
王八想當,但他沒這個命數。但他的精神執著,他相信自己的人生,就是要當一個術士,他相信憑他的努力,他會走到這一步。
邱阿姨越說越興奮:
鬼纏人,我和王八聽說過,現在我們看到了。
我還想去看看策策這個丫頭,嚇一嚇她。我想趴在地上,再向策策爬過去。
跳啊!跳啊!
王八說道:「瘋子,叫你別算沙的啊,我只能用水分和晷分算術。」
「閏十三,小餘十七,起三十刻六分,盡於四十四刻正分。」
我哼哼兩聲:「我家可沒人會這個。」
打牌的人也都往上看了看,可他們什麼都看不見。只有我看得見。
甬道的日光燈閃了閃,啪啪兩聲,靠近病房的這盞突然熄了。
隨著我慢慢長大,對這些事情也有點興趣。就逐漸知道了走胎的一些背景。
王八說的是對的,我也無法可想。既然王八都求到我了,又是給他自己驅鬼。我還沒義氣到拒絕的地步。
趙一二,吃了口菜,嘴裏諾諾的說:「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混個屁。」
三人找了個小酒館,進去了。
「他就是小宋。」王八跟我說道。連忙站起來,向那個警察招手。
邱升當了多年的領導,說話的口氣一聽就是當官的命令口氣。
策策在卧室門口大哭起來。
護士開始張嘴了,好像在笑,比哭看著還瘮人。
王八生怕趙一二沒吃好,不停的點菜。可趙一二能吃多少,菜都被我吃了。
王八現在就坐在一排瞎子之中。他戴個墨鏡,裝瞎子挺像的。我挨個看瞎子,找了好大一會,才認出他。
邱阿姨說:「小王,沒用的,你以前又不是沒試過。」
王八知道出問題了,可他什麼都看不見,他竟然背對著那個鬼護士。
「王八,你的桃木劍呢,快拿出來。」我喊道。
金仲一把撕開自己的衣服,露出里裏面道袍,道袍綉著一朵牡丹,鮮艷無比,卻是綠色的。
這是個風姿卓越的婦人,從形態和表情,以及穿著,能推斷出有四十多歲了,她長得很漂亮,臉色沒什麼皺紋,從容貌上看,又只是在三十齣頭的年齡。
「我不姓邱,我愛人才姓邱,不過你們就叫我邱阿姨吧。」邱阿姨的神情很憔悴,說話沒有力氣,好像對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根本不在乎。
邱阿姨沒說什麼。
董玲輕蔑的說道:「你女朋友啊?」
「不是神棍,是術士!」王八每次聽到我提起神棍這個名稱就惱火,是的,他想當術士。
邱升打的點滴,吊瓶里的鹽水全部變成了紅色。
那個賬目和石礎的下落,看樣子連邱阿姨都不知道。不然以邱阿姨對鄒廠長的痛恨,肯定把賬目拿出來交給檢察院了。
我說:「不知道。」
「趙醫生是從哪裡來的?」
王八連忙把我抱住,狠狠的壓住我。
這老婆婆真是個熱心腸,知道房子里死了人。提醒我們。
我揪起王八的衣領,「你沒發現嗎,這次我進去一點都不害怕了,知不知道為什麼,因為有能人把這些惡魂都給壓住了,但又沒驅趕它們。」
石礎的附靈停止了在房間里胡亂飛舞。把金仲圍著,不停地往金仲的身上鑽,從前胸鑽進,后胸穿出,從頭頂鑽進,從膝蓋冒出來。
醫生給邱升注射了少量的鎮靜劑,邱升又回復到平時渾渾噩噩的狀態,在病床上睡著。嘴裏嘟噥了一句:「趙醫生,我不想走了……」
我們回身看去,邱阿姨正在使勁的捏著呼叫器。邱升在病床上開始嗚嗚的發出聲音。頭部拚命的搖晃。
「咚咚咚」懷裡的女孩也醒了,唔唔的低聲開罵:「那個撬死的撒,讓不讓人睡覺哦。」翻了個身又睡去。
看來這石礎實在太凶,和它有過關聯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你媽媽還不凶啊,我都怕他。」
「你嚇唬我啊」我對著策策說:「我現在就去問問你爸爸,看能不能幫你寫作業。」
「嘎……嘎嘎……嘎嘎……」我只能用喉嚨憋著嗓門笑。
趙一二說道:「昨天我吃了他們一頓划得來(宜昌方言:佔便宜),今天老劉你就幫我把人情還了吧,誰叫我窮,請不起他們下館子。」
王八在邱阿姨哪裡什麼都沒問出來。邱阿姨跟王八一樣,只知道趙醫生是劉院長請來的。劉院長是醫院的主管內科的副院長,擅長治療疑難雜症,很多西醫宣判絕症的病人,劉院長都治好過。趙醫生是劉院長的同學,而且劉院長又把他請來,水平肯定非常高。
邱阿姨的中指,纏著創可貼,我去了兩次了,她都纏著,兩次間隔一個星期,哪有這點小傷,個把星期還不痊癒的。
「看書看的。」我說道。
王八繼續問邱升的話:「邱科長,你能說話嗎?」
金仲走到邱升旁邊,看著邱升。鄒廠長也走到病房裡,把耳朵湊到邱升頭邊,「老邱,你在說什麼……」
「先說白影子的事情!」我大聲喊道,「別跟我歪扯!」
一個老頭子不曉得從那裡鑽出來,站在我們旁邊,那老頭子對趙一二說:「趙師傅,在喝酒啊。」
「我不管!」金仲喊道:「小婁說了這個石礎是江蘇人孝敬他的,他不會用,乾脆送給我!」
「怎麼啦?」王八站直身體,我分明看見他的頭從那些頭髮中穿過。
「趙一二。」王八呆了。忘了手疼。
「可是他治得好那些病人……」王八又在插嘴:「是不是?」
鄒廠長用很誇張的動作,把頭靠近邱升,「老邱,你想說什麼啊,有什麼話,儘管交代給我。」
王八搖搖頭,給了我三百塊錢。我拿了錢,心裏穩當多了,看來這個月吃住有著落了。我身體往後躺,靠在門面的鋁合金門上。
到了東山花園**棟四單元,媽的是電子門,好不容易等了個人出來,我和王八趁勢進去,那個人看了我們好久,差點沒把我們當小偷。
我很好奇,「趙醫生跟你提到我們,可我和他只說過一句話啊。」
我和王八卻挪不動腳步,邱升的舉動太古怪,我們雖然害怕,但也很好奇。邱升到底想幹嘛。
至於那個姓金的,是個驅鬼的神棍無疑,只是邱阿姨對他也一無所知,而且跟王八說起他的時候,有點不耐煩,好像很討厭他。只是礙於鄒廠長的面子,聽之任之而已。
有一個白影把胳膊伸在她的嘴裏。
草帽人扯掉臉上的口罩,露出煞白的臉龐,整張臉布滿血絲,透明的皮膚下面顱骨隱約可見,「可我也走不遠?」
「鄒發宜是誰?」王八問道,但旋即明白:「鄒廠長為什麼要教你養鬼。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走的時候,看了邱阿姨一眼,我和趙醫生說的這些玄理,一般人應該都會很感興趣的,再說,也是跟她丈夫休戚相關的東西,她怎麼就一點都不在意呢。邱阿姨今天穿的是一件紫色的呢子套裙,很端莊。頭髮梳成個大髻,一絲不苟,她是個很細緻的人,正在用手去摸頭髮,把不受發簪約束的髮絲捋順。邱阿姨的手白皙纖長,可是她中指包了個創可貼,光從她的手來看,就不應該是干粗活的人,怎麼會做事把自己的手給傷了。看來人都不能遭遇突然的厄運,不然像邱阿姨這種女人怎麼會亂了方寸。
聽見金仲嘴裏說了聲:「疾!」
窗玻璃仍舊在砰砰的響著,我和王八看清楚了,那個用不停撞玻璃的,正是纏住王八的小鬼。邱阿姨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落到這種境地。
這個簡陋的小館子,燈泡被油煙熏得黑漆漆的,沒多少光。餐館里,光線就黯淡下來。
過一會,陳阿姨把菜也炒好,還沒端出來,我就聞到是炒回鍋肉的香味。趙一二食指在桌上叮叮的敲。
邱升在病床上起來了,不是坐起來,而是跪在病床上,頭向上揚起,手在撐在身下,可是他的手臂支撐不住他身體的力量,胸口重重地向病床上摔下去,可是他隨即又勉力用胳膊支撐,把身體抬起,頭上揚。接著他的腿部也想支撐起來。可是他卧床太久,腿也沒甚麼力氣,連換個姿勢都困難。
頭髮散亂,滿臉鬍子渣,土黃色皮膚的中年人。
一個老婆婆站在王八身邊,站的很近,好像已經貼著王八了。可王八竟然沒感覺到有人在擠他。
「那合適嗎,你老爸,會不會打你?」
劉院長鐵青著臉,「是老趙告訴你們的。」
他看都懶得看我們。
「只從老邱走胎后,我見到的古怪事情太多了,其實在我養鬼之後,很多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上次的事算是我錯了,我不該幫田叔叔干那種缺德事。我想了,我從基層做起,從算命做起,不再好高騖遠。」
劉院長走到涼台上,對著樓下大聲喊道:「你還在打啊,快去買菜,老趙來了。」
病房裡邱阿姨很憔悴,獃獃的坐在她老公病床旁邊。
我把王八看著,冷冷地看著,若不是邱阿姨在旁邊,以我的個性,我早就要撲上去揍他。
邱阿姨把邱升身上的被子嘩的一下,全部扯下來。
「呵呵,你還以為對常人也能來這套啊,那你不翻了天。」趙一二喝光了酒瓶里最後點酒。
我看著邱升被撕開的肚皮,雖然沒有流血,但血肉和脂肪卻是紅紅白白的一片,那石頭正陷在黃綠的內臟之中。小鬼正在用手把他一點一點地往外扯,黏糊糊的腸子也跟著石礎被帶出體外。還是沒有血流出來。當初小鬼是不是也是把邱升的肚皮撕開,把石礎放進去的。估計場面的恐怖,比現在更甚!
我心裏一凜。
「你怎麼知道是錯的,你自己會寫,要我幫你幹嘛?」
邱阿姨鬆開了鄒發宜,慢慢站直,把金仲看著,很溫和馴良,但喉嚨里格格的響著,肩膀和腿部在彈動。沒有用,邱阿姨的身體已經不屬於她自己來控制,雖然她的意識還在反抗,也只能讓身體不停地抖動。畢竟,她養小鬼太久。身體早就適應了小鬼。
「你和我一樣,只能吃這碗飯,」趙一二手在石礎上揮了揮,一股白氣騰起,鬼魂在晃動。
跳啊!跳啊!
邱阿姨把邱升的頭部抱住,想穩定他的情緒。
「我哪裡知為什麼,我只知道,這事情肯定不止這些魂魄那麼簡m.hetubook.com.com單。病床上的老邱不止是被鬼魂纏住了,肯定還有別的事情。」我搖了搖王八,「你想和這些人較量?你舔他們的屁|眼的資格都沒有。」
「那江蘇人走後,第二天鄒廠長就來了,跟老邱商量,這個事情該怎麼掩蓋,就是該怎麼打通銀行的關節,從銀行再貸款,怎麼重新購買設備,怎麼賄賂工業局的領導……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懂,反正不是好事,可是我哪裡知道,這都是鄒廠長下的套子,他根本就是在騙我們。」
「那把錢給我,我要去做生意了,現在正是生意好的時候。」王八站起來故意喃喃的說道:「聽說這家館子打吃霸王餐的人,打的很慘的。」
「你兒莫瞎想。」王八勸邱阿姨,可是王八的神情,一看就知道言不由衷。
我替趙醫生擔心,金仲的厲害,我看過不止一次了,邱阿姨現在還在地上彈來彈去。她自己養的小鬼,完全被金仲控制。金仲若是生氣了,誰知道會招呼什麼鬼物來對付趙醫生。
「再來一瓶,我平時可喝不起這麼好的酒。」我喝多了點,說話不顧及太多。
鄒廠長走到病床前,用親切但又標準的官腔對病床上的邱升說道:「老邱,別擔心你的病,廠子里的人都惦記著你呢。廠里沒你不行啊。你要好好養病,病好了,我們還等著你回去為廠子做貢獻呢。」
「是的。」王八很不好意思,「其實那個東西,我並不想要,我只是想看看。我知道我沒本事用那個東西。我只是想看看……想看看……」
「來了。」
看見王八又屁顛屁顛地拿了瓶稻花香珍品2號過來。媽的,什麼人啊,請我吃飯從來都是5塊一瓶的枝江大麴。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實話,我和王八還真的弄不清楚,邱升走胎跟石礎有沒有關係了。這件事情的詭異之甚,已經超出我和王八對巫術鬼神道理的認識。
「你算個命估計一天還能掙幾十塊錢,還想擴大再生產啊,要開公司啊。」我惡毒的日噘王八。
「能,你不信,看這石頭上雕的玄武。」
那個小鬼正在吱吱的叫著,身體扭成無比怪異的形狀,頭夾在腋窩,一隻腳抬在腰部,比瑜珈的姿勢還怪。雙手卻還是捧著那個石礎。石礎上的穢物和粘液,正在往下滴。
邱阿姨拒絕王八退錢給她,「不用,你既然已經來過幾次了,算是給我幫過忙了,這些錢,是你該得的。」
普通的鬼魂跟著人,蠱惑人,甚至粘附著人,都只是撞鬼而已。
趙一二說道:「我這一房的確人少,但螟蛉在我手上,你不叫我師叔,也就罷了,還敢許老子的福(宜昌方言:詛咒或是說狠話),老子打死你。」
我手裡捧著石礎,騰不出手。王八無奈,抖抖的把死胎接住。手臂平抬,恨不得離自己越遠越好。
「沒得什麼古怪的,你就去算命數就行,別的事情我來做。」
「還有一個是誰?」我問道。
趙一二把邱阿姨的身體扶正,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聽好了,8-3-0-3-2-3-9.」
宋志到底是年輕人,一頓飯吃下來,說話就很隨意了。他是個直白人,知道酒過三巡,王八就要套他的話了,還不如自己先攤牌。
劉院長見我和王八進來,連忙把下面的話咽進喉嚨,手在桌子上拿了茶喝一口,掩飾一下。趙一二被罵的秧了(宜昌方言:神情低落),對劉院長低聲下氣的說道:「我只是說懶得去,又沒說真的不去了。」
「不對,就是金仲這個妖怪乾的。」邱阿姨堅持。
一直到王八的寓所,我都在想王八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孩的腦袋五官扭曲,正在狠狠的往玻璃上撞。
這是命,躲不掉的。並且因為這件事情,我的人生將有部分的改變。我曾經極力規避的人生軌跡,在這件怪事的影響下,終究再次擺到我的面前。但這次,我選擇的餘地,很小很小。
「沒得法,沒得法……」那漢子笑著說,「你兒慢點喝,我要快點走,本來就晚了。今年的年成不好哦,怎麼要收這麼多人,我這些天,都胯子都要跑斷了。」
趙一二喝了一口,放下酒瓶,對著我說道:「你也喜歡喝酒?」
「那我們告辭了。」王八對劉院長說道:「嚇著策策了。」
「我腳好冷,董玲,拿個熱水袋來。」王八說的磕磕巴巴。
那個跟我講了幾句話就沒了蹤影的趙醫生,出現的真是時候。
「瘋子,你莫亂說話,傳出去董玲怎麼嫁人。」王八說道:「董玲照顧我,才沒回家的,晚上睡在沙發上。」
當然不是。
「我說老鄒這麼好心呢,這麼幫我,原來他藏了這麼一手,是要對付老邱。我現在是明白了,這都是金仲那個妖怪在背後教他的。這個金仲,不就是惦記著老邱手上的那個石礎嗎?就這麼害我,就這麼害我……」
邱阿姨不再徒勞的喊邱升了,甚至連醫生護士都懶得喊。她心裏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有心理準備,並不等於,她能夠穩定自己的情緒。
「不是。」
「他們是走陰司的,專門收魂的。白天都是普通人,有差事了,晚上就出來走陰司收魂。」
老婆婆說:「以前這裏租的人,是一對橋子(宜昌方言:姘頭),男的比女的大好多歲。幾個月前,那女的就死了,警察一會說是煤氣中毒,一會說是心臟病,都是假的。我就知道,是那個男的殺的那個女的。」
「我是六個火。」
「就是,把你換做我,你做的到嗎?」
「因為她答應把石礎不交給金老二。」……
我看見了邱阿姨的腰後面,那個小鬼,正在一下又一下的頂邱阿姨。每頂一下,邱阿姨就離死亡進了一步。那小鬼頂的很開心,正咧著嘴在笑呢,嘴角滴著鮮血。
王八好像沒看見那個漢子,對趙一二說道:「你兒問出來的密碼,蠻重要哦。是不是要告訴檢察院。」
「還不是為了那筆錢。」邱阿姨恨恨說道:「這次無論老邱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們這些破事捅到工業局和檢察院。他們當我好欺負!」
我一把把王八的墨鏡打掉,「老子見不得你裝神弄鬼,堵得慌。走,到旁邊夜市喝酒去。我請客。」
「不難……」趙醫生苦笑道:「我這輩子,只見過三個人會算沙。」
金仲又把窗玻璃外的小鬼看著。那小鬼一動不動的貼在玻璃上。越貼越緊,看樣子要穿過玻璃。可他並不是自己要進來,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往裡面拉。
「金師傅,怎麼我剛來就走。」一個穿著考究的人走進來。
我和王八被罵,不知所措,卻不料劉院長說道:「讓他們留在這裏,我有話問他們。」
「你笑個什麼,有什麼好笑。」王八受了侮辱一樣。
「不是,我可不認識她。她叫什麼我都不知道。」我一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
「呵呵,劉阿姨也知道趙師傅喜歡吃豬腦殼肉啊?」
「不好意思,下班了。」我沒好氣的說道。原來這女孩有男朋友,勸她的女孩長得又慘不忍睹,我頓時泄了氣。
老婆婆聽趙一二這麼,開心的很:「那你有空到舊縣來了,我叫我孫媳婦給你烘(宜昌方言:煮)大腸吃啊。謝謝你兒噠。」
沒想到去的地方很近,就在旁邊的中醫院。
「不信你們看……」策策顛顛的跑到他父母的卧室,拿了個相冊出來,給我看,裏面有很多他父母讀書時照的照片,每張都是三個人以上,最多都是趙一二和他父母的合影,竟然沒有劉院長夫婦的單獨合影。看來他們三個人,當初的關係非常好。照片里趙一二身材頎長,相貌英俊,滿面的英氣,不是如今的不修邊幅模樣。劉院長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陳阿姨也不是現在身材臃腫的樣子,而是挺苗條俊俏的一個女孩,掛著笑容,和策策一個模子。
「吃飯吃飯。」劉院長愛人不耐煩的說道。走到餐廳,把手上的打包小包往餐桌上一放。
我的狹小的樓梯間里,竟然跟中醫院的那間病房一樣,到處都是鬼魂。昨夜和我一起的丫頭,現在蹲在床邊的角落裡,把自己肩膀抱著,看見我了,不停的尖叫。可是跟剛才不同,只看見她尖叫的模樣,聽不到尖叫的聲音,因為——
「邱升在銀行保險柜的密碼,我答應他媳婦,從邱升那裡問出來。」
這麼巧,趙一二的人緣還真好,這麼偏僻的小館子都能遇到熟人。
劉院長拿了床毛毯過來,幫助王八把我包起來。
沒事,不是還有窗子嗎——那小鬼的下巴向窗子點了兩下。
「不是神棍,是術士。」
金仲滿臉怒色,瞪著鄒發宜。
邱阿姨癲狂起來,面孔變得可怖,「你們為了石頭和賬目想搞死我和老邱,從老邱那裡問不出銀行保險柜的密碼,就想從我這裏弄石頭,想把我害死,再到我妹妹那裡去問,哈哈……哈哈……我不是苕,我黃衛紅不是苕,我怎麼可能還敢把石頭放在妹妹家裡,我現在把石頭藏起來,藏在你們都不知道的地方……你們都想不到的地方……」
王八連忙說道:「我可不能幫你寫作業,你那裡不會寫,輔導你還差不多。」
我對王八說道:「閏十三,大餘二十一,起四十一刻半,盡於十二刻三分。」
「老趙說你們沒壞心。」劉院長也坐下,跟我面對面,「不然,我叫保安早就不讓你們進來了。」
「你猜中了,三月六號。有人報警,東山花園**棟四單元五樓501室,」
「打住,你兒算噠,我不想搞那套……」
邱阿姨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是我沒辦法。誰叫我老了,人老珠黃。男人……哼……男人。去年這個時候,是鄒發宜對我說,他知道一個方法,能穩住老邱的心。老鄒平時和老邱關係不錯,都是老廠長一起提拔的。我當時還以為老鄒是看我可憐,沒想到他的心思竟然這麼深,是想把老邱往死里整。我還把他當好人。」
「是的」邱阿姨說道:「我早知道,他第一次犯病我就知道。就是那個金仲害的,那個妖怪,不是好人,就是他害的。」
王八說道:「你以前不是說他們對你喊『垮了、垮了』」。
「他就是喜歡多管閑事。」我在一旁附和,「恨不得當國家主席,什麼事都喜歡摻和,還喜歡瞎打抱不平,好像這世上就他最正直。」
我和王八正要去感謝金仲,謝謝他來救急。
「你行,你行……」我口氣軟了,「你保證我只是給算水分而已?你分我多少錢?」
三個人坐下來喝酒吃菜。講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那你為什麼要請趙醫生來?」
「我們家沒出事,都蠻好。」邱阿姨說道。
「她乖!」劉院長面部表情極其誇張:「我昨天才被她老師請到學校了,你不曉得她有好惡罩(宜昌方言:兇狠),追著一個男生兒趕,要打人,別個跑到男廁所裏面了,她還不甘休,往裡面砸磚頭。把裏面的一個老師差點砸到……」
「就是就是,特別是豬鼻拱那裡的肉。」趙一二也這麼認為。簡直說到我心尖子上了。
「小王欸……你想不想知道那個石頭在那裡啊……」
病床上的老邱看著鄒廠長,眼珠渾濁,嘴裏喃喃的說著什麼話。
「那是誰教你的晷分?」
我大喊道:「劉院長,你能不能告訴我趙醫生到底是什麼人?」
我看見王八的床頭飄著個影子,白色的,跟在中醫院的感覺有點相似,當然也不全部是中醫院那些惡鬼的氣味。那影子就呆在王八的頭頂,我和董玲進房間了,那影子好像知道我看得見它,就從王八的腳旁邊鑽進被子里。
護士慢慢的向邱阿姨走過去。不是,是飄過去。她根本就沒有腳。護士移動地很慢。
樓下露天麻將館里一張桌子上的一個婦女就回答喊著:「等我這把打完……」
劉院長不說話了,把門望著,意思很明顯,我們可以走了。
趙醫生突然不說話了,對我說道:「你和同伴,愛怎樣怎樣吧,我有事先走了。」
殘忍。
到了劉院長的家,劉院長住二樓,樓下成片的麻將館。
旁人看著這場面,雖然知道劉院長在敷衍他們,但礙於領導的面子,都不甘心的退出去。一個護士小聲說著:「還沒什麼事情,一個月兩個人都想跳樓了,這個病房肯定邪得很……」
趙醫生為什麼要拉他,明知道走胎必死,為什麼要把邱升一次一次的拉出來,白費這個功夫幹嘛?趙醫生想幹什麼?
「沒事,就住我這。」
「你就是要搶,是不是?」金仲喊道:「你仗著你是長輩……」
邱阿姨身體不再掙扎扭動。可是如同抽了脊梁骨一樣,癱軟在椅子上。嘴裏輕聲的哼著:「啦啦啦……野百合也有春天……」
「老子踢死你!」我狠狠的罵道。
可王八卻對身邊董玲的熱情無動於衷,律師雖然當著,卻不太上心,幸好他天資聰穎,能力超人,不然律師那裡當得下去。不過他當不下去,也無所謂,他遲早會辭退律師這個職業的。他的志向,是當個神棍。
趙醫生竟然把我和術士放在一句話里!
「你就不該接邱阿姨的業務,告訴你吧,剛才這個東西,我見過,就是中醫院里病房眾多鬼魂的一個。它的血腥味相對還弱一些。」我現在敢坐在王八的床上了,「你連其中一個都鎮不住,你怎麼去治邱阿姨老公的邪。」
我剛才看走眼了,沒注意到護士的古怪。
我想到這裏,看王八的眼光肯定就變了。王八和我是老哥們,當然就知道我的意思,一聲不吭,躲避我的眼光。
「你們能不能消停一次,老趙,你一搞就是幾年看不見人,來了就和他吵架。」劉院長愛人又把劉院長指著,「他不來吧,你又天天念,來了吧,就纏著他吵架。你們兩個真是狗臉不生毛(宜昌方言: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反正大人都把這個俗語用在這個場合)!」
王八笑著說道:「真是警察身份,明察秋毫。我想問一下,你們三月一號(即農曆二月初七)接到什麼兇殺啊,失蹤之類的報警。」
看來趙一二對排場沒有什麼講究。有吃的就行。
「好,數學寫完一包,語文寫完再一包。」我動心了。
我的天!難道省里的高官子女把他弄到鄒廠長旁邊的。邱阿姨養鬼的時候,老邱的廠里還沒有買那批設備,他們老早就設計好了……
我和王八急昏了頭,又嚇得六神無主。怎麼辦,怎麼辦?
「瘋子,」王八開口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說過的話啊?」
我實在是沒有那麼好的脾氣討好董玲了,只有不做聲。心裏想著,王八這人也真怪,生了病,叫上我幹嘛。雖然他知道我讀書的時候把《內經》研究了一番,但並不等於我真的會治病啊。生了病,應該去看醫生,躺在家裡幹什麼。
只要是宜昌人,都知道這種很邪的病症,不對,我說錯了,走胎,並不是病。而是一種很邪的死亡方式。一個活生生的人,無來由的就病了,西醫會列出某些稀奇古怪的名稱,比如什麼甲狀腺紊亂、心肌跳動失常、腦顱壓力過大……等等常人很少知道的病因。
劉院長愛人大喊:「吃飯——吃飯,受不了你們。」
邱升的生命體征,已經很不明顯,邱阿姨不停的搖晃邱升,喊著老邱老邱,可是沒用,邱升沒有任何反應。以前邱升昏迷,邱阿姨若是喊他,他還是會勉強回答幾聲。可現在……一點反應都無。
我身上好冷,頭開始炸炸的疼:
劉院長對我說:「小徐,小徐,小徐……」
「你說的有道理,我們只能從邱升自身問問情況了。」
手顫巍巍的去摸石礎上的暗紋。粗糙的石頭紋路,凹凸不平,一一劃過我的指尖。我能感覺到無數的附靈在裏面尖叫,哭喊,彷佛無數只手從石礎里伸出來,勉力想抓住我的手指,我的手一陣刺寒。
「不稱職,你還找他幫忙。」我記起了劉院長曾經和趙醫生在病房裡爭過嘴。
和王八走到夷陵路上,王八說道:「瘋子,當年你真不該跟那個草帽人打交道的。」
「就一個?」
「你還不明白嗎,是你自己本來就想跟著我干。」
那些鬼魂看見我回來了,從房間里各個角落往外竄,有的從牆壁里鑽出來,有的從地底下冒起來,有的飄到空中。
金仲太厲害了。是我見過最牛逼的神棍。
宋志說道:「我不是說這個女屍死的奇怪,我奇怪的是你們怎麼能肯定那幾天會出這個事情。」
「現在是什麼沙?」趙醫生聲音低沉。
「誰說醫生不能抽煙的。」趙醫生的語氣不屑於顧。
王八聽了臉色變得煞白。膽子這麼小,還想干神棍!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趙一二說道:「我當年就是走了這條路,才不結婚的,你當初答應我什麼來著?」
邱升氣息越來越微弱了,其實他已經死亡,只是在等走胎的那一邊出胎而已,那邊出胎的幼崽出生一喘氣,就是邱升咽氣的時刻。看來這時間差不多了,最多還有幾個小時。
趙一二和劉院長和我們坐在客廳里,四個人都無話。把茶杯抱著,大眼瞪小眼。
宋志問了一會,捂著電話對我們說道:「那天很太平,最嚴重的報警是勝利四路有群混混打群架。」
邱阿姨有點懊悔,身體發抖繼續說道:
這種壓力愈來愈甚,鄒發宜不年輕了,彎下腰,蹲在地上,吼吼的喘著。
那個石礎,青色的表面,隱隱泛出白色,那些白色附靈在石頭裡面翻騰。
邱阿姨看來有大麻煩。我要憋死了,舌頭從嘴裏伸出來。「荷——荷——」我覺得腦袋裡如同氣球要脹破的感覺一樣,眼睛好疼,是不是眼珠子要蹦出來了。王八見了,連忙過來,壓我的胸口,想讓我換氣。可是沒有用。我一絲氣都吸不進去,也吐不出來。
「完了,恩,是啊。」
畢竟我是年輕人,看見趙醫生的神情,我還是忍不住爭強好勝,「陰長五尺三厘,寬一分一厘,朱雀斜偏六寸。」這是晷分,算時刻的另一種方法。我在古籍的一些晦澀難懂的曆法里看見的。
「是的。」
「你為什麼要幫她問啊?」
我邊和王八廝打,隱隱看見樓下有好幾個在看著我們,我沒去管太多,又拚命的把王八往回踢,好不容易擺脫了王八的糾纏,準備往下跳了,可是我心裏有那麼點聲音在呼喊:別跳。聲音很微弱,但讓我的意識略微清醒了一刻,我停了停。腦袋裡一陣混亂,我要跳,我要跳,可是草帽人說:醒醒、醒醒……
走在路上,王八說道:「瘋子,其實你知道,前天就算是你不答應。我也不會找你要錢的。」
我聽見趙大夫和劉院長為邱升的病情爭吵起來。聲音不大。本來挺客氣的,可是趙大夫說了句什麼,就把劉院長給搞得罪了,劉院長指著趙大夫,氣得說不出話,也出了病房。邱阿姨勸都勸不住。
「那還不是拜你所賜。」我回答道:「那次不是你惹到這些東西,連累上我的。」
而且他神智混亂這麼久,突然變得清醒,這個本來應該很值得讓邱阿姨開心的事情,邱阿姨卻唔唔的哭起淚來。
我繼續說道:「裏面有幾個人?」
「我沒地方睡覺了。」我很直白的對王八說。
保安疑惑的把我看著,雖然不相信,但是我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也無話可說。
劉院長帶著我們到了他的辦公室。他反手把門關上,關之前,還打探一下外面。
王八對劉院長喊道,「叫策策回房去,別讓她看見!」
劉院長在策策的耳邊說:「吃了飯就去學琴,放乖點,你媽就不會找你麻煩啦……」
我和王八背靠著牆壁,一動不動看著邱阿姨。不知道邱阿姨到底要幹什麼,她現在肯定是完全失常了,不然怎麼會邀請我們看她把石礎藏在哪裡。
我點點頭,贊同王八的說法。可我心裏卻想著趙醫生,他應該也很厲害,連神志不清的邱升都能在混淪中叫他。
王八早上一起來就給他單位打電話:「今天休息。不上班了。」
金仲把臉捂著,出不了聲。惡毒地看著趙一二。
王八突然也猛地一震。「啊——啊——」王八指著邱阿姨。
「這些人不是鬼。」趙一二神情淡然的說道:「你怕個什麼?」
我的身體剛剛懸空,人漂浮在空中的感覺真好,好舒適。甚至感受到風帶動我搖晃的快|感。
說的我心裏一噔。但還是把酒灌了一口,媽的珍品2號就是好喝。
劉院長招呼我和王八坐了。把他愛人買的大包小包的菜一一放到盤子里。
「嫂子,別這樣,你要相信醫學。」另一個男人說道。
我和王八束手無策。只能獃獃地看著。
我說道:「你出來一下。」
這次到了病房,裏面只有邱阿姨一個人在守著邱升,今天很好,那些密密的白影都不見了,一個都沒有,病房乾淨的很,沒有任何髒東西。我和王八對邱阿姨說,看來有些事情我們要問一問他自己。
他對我感興趣了:「沒聽說過湖北四川有那家姓徐的懂晷分……」
「什麼垮了?」我忍不住了,大聲喊道。
我看清楚了護士的面部,長長的頭髮幾乎已經把她的面部遮完,我從頭髮的縫隙里,看見慘白慘白的臉皮。黑洞洞的眼眶,裏面什麼都沒有。
邱阿姨在勉強掩飾,石礎現在應該就在邱阿姨手上,並且有可能就在病房內某處!
「小神已經被金仲趕跑了,我當初也是想著只有你才能幫我,才要你來看看老邱的病啊……你這麼有本事,肯定能治好老邱,我才要小神來找你的……」邱阿姨哭著說。
劉院長看我在笑,知道我的在想什麼。他辯解道:「你想錯了,老趙的醫術是很高的,我可不是叫他來做法事的。」
我身上好冷。
屋裡的溫度在還在下降。
「小徐,你過來。」趙一二在那邊叫我。
「趙先生,你認識鬼差?」
「小神好乖……小神怎麼可能會害我呢……都是金仲想害我……不是小神的錯……是不是……是不是……」邱阿姨愛憐的看著小鬼:「只有你,才是真正向著我……」
「我們三個以前是同學。」劉院長冷冷說道。
邱升苦苦的哀號起來:「我走不動噠,我不走噠……」
原來這件事情,跟邱阿姨有脫不掉的干係。我和王八一開始就錯了。
我還能怎樣。暫且相信王八這一次吧。
金仲向那個鬼護士走了兩步,揚起一隻手。那護士開始怪叫,無法形容她的聲音,她叫聲超出了人類耳膜能夠接受的頻率。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剛才那個趙醫生也會算水分,可是為什麼邱阿姨不請他算?」我壓低聲音。
「你個苕,所以我叫你去問邱阿姨撒!」
邱阿姨激動起來,破口大罵:「妖怪、妖怪,不得好死!」一時停不住口。
金仲在哼哼的冷笑。
「難道只有公務員才有休息啊,算命的也是勞動者,也有休息的權利。」我故意作出很激動的表情。
王八瞪大眼睛,「為什麼?」
屋裡的白影子越來越濃,小鬼吱吱的笑個不停。邱阿姨邊唱邊跳,沉浸在她當年當知青的美好回憶中。
王八把八百塊錢遞給邱阿姨。意思很明白,不管什麼原因,你就不要扯上我了。
「那個人是不是終年不能見陽光,不能聽見貓狗叫聲,不能聞到任何煙味,特別是柴火和油煙味,為了活下去,那人終年都要戴斗笠穿蓑衣。身上綁的跟粽子一樣……」
還好,這隻胳膊特別有力,慢慢地把我往上提。我胸口靠到窗檯了,用手去拉窗欞。
邱阿姨突然清醒了點,跌跌撞撞往石礎走去,可是還沒走到一半,金仲用鼻子哼了一聲。邱阿姨就一隻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隻手把自己的頭髮揪住,往背後拉扯。拉的太用力,身體往後倒下,身體在地下不停的扭曲,自己和自己打架。
我一聽趙一二這麼說,心裏踏實,也轉過身。
我已經和趙一二喝了半斤的寡酒,舌頭也大了,連忙也自我介紹:「徐雲風。」
本來這個事情,經我的勸說,王八已經放棄。但仍舊因為王八,我還是要再次摻和進去。
「謝謝你,小王。」邱阿姨說道:「我知道那天是你救了我。」
邱阿姨開始回想了,「去年九月……不是,去年十月,老邱的廠里在江蘇買了一批設備,廠里雖然沒垮,但效益一直不好,所以打算轉型,生產新的產品。鄒廠長就聯繫了江蘇的一個合資企業,買了他們的設備。這筆業務好幾千萬,廠里能否維持下去,就靠這個轉型是否成功了。可是老邱把設備弄回來后,請了專家來看,發現這批設備根本就是淘汰的舊貨,別說在國外已經是落後的設備,就是在國內,都沒有什麼用處,生產出來的產品,在市場上一點優勢都沒有。老邱知道了,就立馬拒付尾款,去跟鄒廠長商量,準備打官司。可是鄒廠長說,這筆業務是省里一個高官的子女聯繫的,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過了十幾天,那個江蘇的廠家的一個業務員就來找老邱,估計這個業務和這個業務員有很深的關聯。他找到我們家,給老邱塞了十萬塊錢,老邱硬是不要,後來江蘇人遞給我了。我也是一時糊塗,想著省里的高官子女都參与進來,我們做個順水人情算了。那段時間,鄒廠長來的特別勤,天天在屋裡跟老邱區區拱拱(宜昌方言:切切私語),後來老邱付了尾款,心裏老是不踏實,天天沒得精神,在家裡發獃。估計那時候他就開始有走胎的樣子了。」
「咯咯,兩個瘋子。」兩個女孩走了,邊走邊笑。
「滾滾……」
「我怎麼辦?」鄒發宜看著被金仲挎(宜昌方言:關)上的房門,嘴裏念叨,神情萎靡。
王八卻還不安心,問道:「邱阿姨,那個小鬼不會再來找我了?」
我知道他說我像趙醫生,心裏有點開心。
我說道:「邱升在走胎的昏迷中曾經喊過趙醫生的名字。」
我拉著王八就走,這女人心腸太壞,竟然養鬼殺人,雖然世俗的法律拿她沒有辦法,但看她現在的樣子,已經收到懲罰。至少她的良心,一輩子都不會好過。
「別跟我趕好的說,等會再收拾你。」
董玲做的晚飯,吃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馬向王八告辭,飛快的向自己的那個樓梯間跑去。還有個姑娘兒在等著我呢。
保安惡狠狠的問我們:「你們在搞什麼鬼?」
我慌忙把衣服穿整齊,開了門,走到外面,然後把門關好。我可不想讓董玲看見我房間里的東西。裏面又臟又亂,還有個丫頭挺在我床上呢。可不能讓董玲看見。
我想了想,跟房東說好話,懇求他寬限幾天,他總不能把我趕到街上去吧。
和王八兩人走到大街上。
草帽人在哭,「你放棄了和圖書這條路,我也沒指望治好了……」
王八沒抬頭,「你來了啊,看你狗日的躲我多久。」
「趙大夫,別發火,你知道是我請他們來的」邱阿姨說道。
「看你個批!」我又忍不住罵王八:「你難道不知道石礎的厲害嗎?」
我大聲向王八喊道:「王八,屋裡有幾個人。」
「劉院長,你叫我怎麼相信,老邱在這裏住院多久了。你把他治好了嗎?」邱阿姨說話很不客氣。
我一看,竟然有豬腦殼肉。
「羅師父,又是他。」我和王八相互又點點頭。
王八看來到這病房來了好幾次了,很熟悉情況。
「豬腦殼肉,涼拌豬腦殼肉。」我坐下就大喊。
我想到這裏,把王八看著:這世上不務正業的人還真多。
「你真的打算繼續參与這件事情嗎?」我有點退卻。
「二月十三丑時兩刻,水分走十九分半,餘三厘不盡……」
王八走到我身邊,對著趙一二說:「趙先生……完了?」
那個小丫頭就走出來了,劉院長催促她:「喊人撒。」
我又抽了口煙,「現在病房裡的陰氣還在往外漫呢。已經滲出來啦,你看我們的腳下,哦,你看不見,但你不覺得腳很陰冷嗎。」
劉院長嘆口氣:「其實,我們醫院到現在都沒查出老邱到底得了什麼病。」
「光看書沒用,很多東西你們根本不懂……」趙醫生看了看邱阿姨和王八,「我們不吵他們,出去說。」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這東西,只要我看見了,你就拿不到。」趙醫生一點餘地都不給金仲留。
邱阿姨臉色變了,變得很傷感,凄楚的模樣:「我不缺錢,我就想老邱能好轉過來,你們……走吧。」
趙一二把我的頭拍了一下,「你不該認識那個草帽人的。你看草帽人可憐,你想治好她,你倒是好心腸。」
「我已經收了喜錢啦,」王八有點不甘心,「這是我第一個業務呢。」
策策在大哭,「爸爸,我怕,我怕妖怪!」
王八急的用腦袋撓頭。
「你們別叫我劉阿姨,聽著彆扭。我姓陳。」陳阿姨在廚房裡說。
時間過的真快,我感覺自己都不再年輕了。同學一半的人都結了婚。有的在單位混的好的,都當領導了。可我呢,剛剛在家裡和父母吵了一架,他們竟然罵我是個黃昏,一輩子都玩不醒的黃昏。原因是我又被老闆炒了魷魚。一年來,我找了七八份工作,沒有一個乾的長的,最多的一份工作,干三個月就被老闆給辭退。
「我才不幹呢。」我拒絕了王八。
金仲轉過身,把我和王八看著。
「是不是趙醫生罵你的那次,說你不該來……」邱阿姨說。
王八在推辭,「我……我不行,我只喝啤酒的。」
王八還在堅持。
邱升的四肢顫顫巍巍,肘關節突然歪了一下,他的身體又往下垂,但這次他反應快了點,馬上調整好姿勢。過了一會,邱升終於能夠四肢穩穩的立在病床上。頭部上揚。然後手肘平攤在床上,這下的他身體又往下矮了一截。
劉院長對我和王八說道:「跟我來。」
真是個好主意,我們可以從窗子逃出去。
「邱阿姨,你太抬舉我們了,正好相反,你應該是知道我沒本事,才來找我的吧。」王八冷冷說道:「我們能勉強幫你看看邱科長到底怎麼了,但又查不出你養小鬼,整你老邱的小情人……」
拿邱升做例子。我看見他在病床上四肢支撐的模樣,當時就閃出了這個念頭:羊有跪乳之恩。剛出生的羊羔就會勉強的站立,在吸允母乳之前,會跪下來謝母恩。邱升的模樣和姿勢,就是這個動作,所以他應該是走了羊胎。
王八看見了那個小鬼,也嚇得厲害,嘴裏念起咒語。可是不管用,邱阿姨的處境越來越糟,她已經凌空被提起來,高跟鞋尖都離開地面了。邱阿姨脹的紫紅,眼看就要被憋死。窗外的小鬼力氣也小了很多,現在只是緊緊的貼著玻璃,不能狠狠撞玻璃。
我們沒算錯。算了幾遍都沒錯。可邱阿姨一直都好好的,直到今天出事,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怪異的想法。邱阿姨的中指為什麼纏著創可貼。還有,鬼護士絕對不是醫院里漂浮的野魂。那個鬼護士為什麼要針對邱阿姨。原因很簡單,她跟邱阿姨有仇恨。
走胎,宜昌民間流傳已久的一種詭異的怪病。
草帽人苦笑:「也好也好。」
策策在拚命的哭:「怪物……怪物。」
「我不管別人想不想學,我反正不會去學。」
「反正你也不把我當兄弟了。」王八繼續說:「這頓說好了是你請啊,你現在把錢還給我,我走了啊,看你待會怎麼脫身。」
王八精神好了很多,只是略憔悴。我們沒有選擇了,只有再次去中醫院。不把這個事情搞清楚,想辦法抽身,我們自己都得搭進去。
趙一二想了想,「那好吧,明天我們再去醫院看看情況。」趙一二說完,就向江邊走去。不知道他要睡覺的位置到底是什麼地方。難道在水裡不成。
王八猶豫不決,欲言又止。
老邱的情婦的死,邱阿姨絕對脫不了干係。金仲和趙醫生都想弄到那個石礎,所以都做著治邪的表面工作,其實就是想呆在病房裡,打探石礎和賬目的下落。
劉院長摸不著頭腦,「什麼意思,夷陵通號碼?」
劉院長沒理會趙一二無來由的插嘴,對王八說道:「邱升的愛人,已經轉到優撫醫院。小夥子,你們心底還算不壞,這件事就結了,你們回去安心上班吧,別再管些不該你們操心的事情了。」
小丫頭對著趙一二喊:「趙叔叔。」
我向趙一二拱拱手:「謝謝你兒看得起,和你兒喝酒,我蠻樂意,但要我當你徒弟,不可能,我從小膽小,怕鬼。肯定學不會你的手藝。」
她把手喂向小鬼,「來……吃奶……吃媽媽的奶……」
我如果能和王八交換一下人生,該多好,都能得償所願。可惜,人都是下賤的,都對自己身處的環境不滿。對自己已經所有的事物不屑於顧,卻想著自己無法得到的生活。
我和王八當然回答不了,人心難測,誰知道邱升當初是怎麼想的。
「謝謝你兒噠,我去撈去噠,現在當大人的都怎麼啦,狗日的都不管自己的小孩,今天一天大河都收了四個兒們。媽的現在在河邊下哭得死去活來有什麼用,打麻將的時候,就想不到兒子跑到大河裡洗澡(宜昌方言:游泳)克(宜昌方言:去)噠。」
鄒發宜看清了情況,他惹不起趙一二,反身去開門。可是他把門把手一扭,在把門拉開,正想出去,沒想到面前還是一堵木門,頭就碰到門上。鄒發宜「咦」了一聲,連忙又去扭把手,再次開門,可是仍然一堵木門在面前,鄒發宜不死心,繼續開門,可面前還是門。
「不!肯定是的。」邱阿姨反駁。
護士靠近邱升的臉,仔細觀察邱升,看他是否有突發的情況。護士並沒有慌張,邱升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最開始是邱升的八字。原來邱升已經五十一歲了。邱升沒有兄弟,有個姐姐在漢口,父母早逝。邱升是武漢人,六七年下知青到了鴉鵲嶺,七九年招工在宜昌的**廠。九二年當了廠里的採購科長。今年過年後,農曆二月開始生病。
「閏十二,小餘九,起三十八刻兩分,盡於十九刻七分不盡……」
我和王八不說話了。等著劉院長繼續往下說。
看來這件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他救了你的命列?」王八替趙一二不值:「你還這麼說他。」
小鬼撕扯完了,邱升的肚腹里,赫然就是一個青色的方方正正的長條石頭在裏面,不大,兩尺長,幾寸粗細。一團白霧圍繞著石礎,然後漸漸擴散,一些白影子開始顯出模樣。
和王八弄清楚了纏著王八小鬼的來歷,我們開心的很,在外面吃了宵夜,才回王八的寓所睡覺。這一夜很安穩,那個小鬼沒來找王八。
第二天再去中醫院,邱阿姨已經不在,病房換了病人,是一個退休的老幹部。裏面還有他的家人。我和王八在門口探頭探腦,他們以為我們是來看望的。老者的臉上就很欣喜,他的家人連忙招呼我們坐。
我不說話了,我真的做不到,讓我背背有點意境的詩詞,或是一些有趣的經文,我還是可能的。
「她家人都說她死了,還能有錯嗎。」我追問:「她難道沒死?,誰會詛咒自己的家人死掉。」
趙醫生也想知道那個賬目和石礎的下落。
趙醫生不說話,把金仲身邊的鄒發宜看了看。
誰知道趙一二會不會搭理王八。
這世界上真的就有命運一說嗎,不然太多的事情我無法去解釋。
劉院長還在說:「他一進門就說,我教育策策有問題,他倒是省心,站著說話不腰疼……」
邱阿姨要自殺!
「全是……全是……」我結結巴巴,說不下去。
「原來你也想跟他學手藝啊,那我們明天一起去跟他說去。」王八很期待的說道。
邱阿姨接下來的舉動,跟然我和王八驚赫不已。
「徐」
「誰說我媽媽凶,我媽媽一點都不凶。」策策還是蠻維護她媽媽的。
「我跟你說,趙一二絕對不在乎我這麼說他。」我對王八說道:「你要是想跟他學手藝,就別老是什麼事情都正正經經的,趙一二是個很隨意的人,不喜歡繁文縟節。」
趙一二看見我和王八,對王八說:「你昨天說的那個密碼的事情,你就別去亂搞了,雖然你是律師,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當然能做的。」
我想到這裏,把王八的狠狠的摁在牆上,「你——」
「你知不知道,病房裡有什麼……」我勉強抬起手,向病房的門指著。
「再想辦法吧……趙師傅非得要他接手螟蛉嗎?」
「邱阿姨被小鬼反噬,小鬼想取她的性命!」王八對說道,他也明白了。
我呆了,這算沙,我從來沒把它當回事,我甚至覺得算沙比水分和晷分要簡單。沒想到我竟然無意窺到這麼偏門的算術。
邱阿姨越來越不安,她站起來了,身上在發抖。我也突然覺得病房裡的溫度下降了很多,剛才竟然沒發覺。
我和王八一看,邱升病情突然惡化了。
小鬼扔掉石礎,石礎掉在病床上。
我尷尬極了,回道:「你先睡,我回來再說。枕頭下有兩包快餐面,你自己看著辦。」
我把王八看著,嘴裏帶著鄙視笑容,你也別惦記那個石礎了。啊呀,不對,王八對這件事情這麼熱心,是不是也是衝著這個石礎來的!
過了兩天。王八在大公橋的一個樓梯間找到我。帶我去幫他幹活。
「我最後問你一句,走那條路,你自己選擇。」
我身邊的邱阿姨大喊起來,「救命啊——」
金仲指著我們的鼻子:「滾!都給老子滾!」
我和王八進去后,王八對邱阿姨說還是繼續上次的算罷。
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就靜謐下來。策策在裡間彈起鋼琴,叮叮咚咚的更覺得讓人安靜。
護士。
「我們走吧,我們沒本事干這差事。」我打退堂鼓了。
趙一二對我說道:「你把石礎的暗紋摸摸看。」
邱升繼續在哭喊:「不走了,不走了。」
「是啊,就一個。」
「恩,你說死了就死了吧……」王八敷衍我。
「跟我沒關係了,我今天認栽。」
王八把卡片遞給我,我接過來看了。「哈哈哈哈……」我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老子不管,你去給老子拿煙,」我在耍賴了,「你又沒說寫對了才給煙。」
趙一二怎麼會知道這些,我的頭腦發暈。王八在旁邊喊道:「趙師傅,不能再說了……他……」
王八說:「那你有時間了,幫我看看,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念頭剛落,一個渾身濕淋淋的老頭子上來了,對趙一二喊著:「趙師傅,好冷好冷,老子在大河(即長江)里泡了好幾個晚上了,給點酒喝,熱乎一下。」
「看書都能學懂……」趙醫生沉吟道。
王八連忙問:「你們把石礎收了?」
王八默不作聲,我看著他裝模作樣,心裏暗想:估計王八真的是這個想法。
「另一個是我老師。」
「老子自己讀書都沒寫過作業,怎麼可能幫你寫。」我走到窗子旁邊,打開窗子,掏出煙盒,準備抽煙。
「你們兩個二百五!在瞎搞些什麼!」金仲暴怒不已,狠狠的向我們罵道。
「快跟我走,」董玲催我:「都中午了,還在睡。」
邱阿姨看樣子不會再好轉。她一輩子都要在瘋人院度過了。
「沒有啊,都很正常。」王八說道:「我告訴你他們是誰,趙大夫不是這醫院的,是別處請來的。他和劉院長以前是醫科學院的同學。估計是很有水平的醫生。和劉院長共同會診。」
那個警察看見王八了,徑直走到我們這個桌子。
他也把我看著,兩人用同樣的目光對視。我頭頂開始冰冷,我知道,那些白影又飄到我這邊來了。
我問也白問,劉院長已經把門關上。
「也是,」趙醫生笑了笑,「你只是個小滴噶,又不是什麼術士。」
我心裏正在疑惑,他們學醫的同學,怎麼還有在政府工作的。就聽見趙一二大聲說道:「是不是傅剛!你怎麼還相信他!」還沒說完,趙一二又擺了擺手:「算了算了,跟老子有屁的關係,我操這個心幹什麼……」
趙一二呵呵的笑著說:「四川湖北走陰的人差,那個不認識我老趙。」
「我只知道趙醫生是這裏的劉院長從別的地方請來的。都說過了,他們是醫科學院的同學。也許邱阿姨不知道他會算,只把他當醫生。」
我眼睛瞪得老大,看著趙一二。王八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邱阿姨有點語無倫次了,她自己也意識到這點,頓了頓,才又說道:「我當然感激他,毫不猶豫的答應,無論用多少錢我都答應。」
邱阿姨終於承認了。也許這件事情,在她內心已經折磨她太甚,她終於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把真相說出來。
王八連忙把屁股下的馬扎收起,把身前的簽子放進書包。拉著我走到人少點的地方。
「鄒發宜後來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查出來,老邱把賬目存放在某家銀行的託管保險箱里。可是那時候,老邱已經在這裏住院,病的很嚴重了,說話找不到哈數(宜昌方言:意識混亂),鄒發宜也從我這裏什麼都問不出來。因為我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再往後……那個叫金仲的就來了,每次都跟著鄒發宜來。我以前沒見過他,不曉得是他一直在鄒發宜背後使壞。」
「哈哈……哈哈……哈哈哈……」邱阿姨在得意的狂笑。無比的得意。
病房裡的醫生和護士,衝到邱阿姨的身邊,把邱阿姨快速的抱回病房內。
回到大公橋的樓梯間,天色已經黑定了。我看門虛掩著,心想估計把這個女孩搞得罪了,她睡醒了,就自己走了,估計生我的氣,連門都不關。
「垮了垮了……」病床上的邱升聲音很微弱。但我聽到了。
「我跟你說過,拿酒做法事的嗎?」趙一二說道:「我今天把事情有了個交代,想喝點酒。」
王八苦笑道:「瘋子,你覺得沒有機會當律師,很羡慕我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就算是走這條路,你也走不通的。」
「不想知道!」我和王八異口同聲。
「那是公道。」趙一二忽然變得很嚴肅,「小徐,這點你錯了。這世上總要有人主持公道。」
趙一二掀了個大石頭,對王八使了個眼色,王八慌不迭的把手上死胎丟進去。
邱升怎麼會知道趙醫生,他為什麼求趙醫生,說不想走了?我心裏充滿疑雲。加上剛才金仲的非凡表現,我知道,這個事件的複雜性,遠遠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我和王八連忙向邱阿姨身下的方位跑去。邱阿姨要是死了,我和王八總是不能安心,畢竟她和我們打過交道。我和王八的想法一樣,都不願意看著她死掉。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王八把我看著,「瘋子,怎麼辦?我們還是一走了之嗎?」
我沉沉的說道:「病房裡,全部都是白影子,天花板上、床底下、地板上,到處都是,而且好大的血腥味,都是惡魂。」
董玲點點頭,「那小孩子趴在王師的腳上……」
把我說煩了,就說這是王八的家,你是又不是他堂客(宜昌方言:老婆),唧唧歪歪幹嘛。
和王八回他的寓所的路上,王八興奮的要命。不停的說著:「趙一二先生,我這輩子竟然看到趙先生了。」
那些白影子又來了,無數的白影,把我團團圍住。
「何止喜歡……」我答道:「簡直是……是……」我想不出來合適的詞。
邱阿姨好像知道我們會回來。連客氣話都沒說。
「哼!」董玲鄙夷地看著我,「德行。」
邱阿姨正顫巍巍的站在病房的窗台上。病房在四樓,地面都是水泥地。摔下來,九死一生。
怪不得上次我見了他一面,就對他有親近感,感情是他會成為我的救命恩人。
邱升的腿終於伸展開了,他現在做出一個怪異的姿勢,兩腿伸直,屁股翹的老高,身體和病床平行,雙臂還是支撐在身下。這是個爬行的姿勢。
後來事實證明,王八的人格就是個狗屁!
我和王八跟著趙一二出了醫院,過了馬路,到了江邊,夷陵長江大橋正在準備修建,江邊一片狼藉。今年的水不大,雖然是汛期,江水並沒有淹沒護堤,護堤下的江灘都還露著,隔幾米才是江水。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邱科長走了幾次胎,這個也不符合常理。
「你問這些幹嘛,跟邱升有關嗎?」劉院長很反感王八問這個問題。看來他和趙醫生當年交情真的很不錯。不願意提及趙醫生沒畢業的往事。
我說道:「我也沒治好她,蠻對不起她的。」
「嗯嗯」趙一二點頭說道:「我聽說過你們……你們把羅掰掰兒(跛子)搞贏了,我聽說了。」
邱阿姨還在哭,哭的很大聲。但她沒有再做出很出格的舉動。
王八卻很熱心,連忙問趙一二,「這石礎是韋昌輝自己弄出來的嗎?」
打CS更糟糕,我彷彿看見裏面的玩家,全部變成了那些白影子,在空中飄來飄去。
我把自己指著,三個中就有我一個!太抬舉我了吧。
「小王,你說的幫你人就是小徐嗎,嗯……他……」邱阿姨欲言又止。
我看見的世界,全部變成了紅色。血紅色。
我說道:「那個把你差點憋死的女鬼,不就是你養小鬼整死的嗎,她那天想用你的方法弄死你呢。」
金仲氣急了,眼看就要發作。我急得要命,想勸趙醫生,就把石礎給了他吧。
老婆婆神秘的說:「小夥子,莫租這個房子。」
策策把王八輕蔑的看著,「別搗亂,一邊涼快去。」小丫頭還挺記仇。
房門應該是被人在狠狠的踢。我睡不下去了,看來房東知道我在家。我心裏想著該怎麼對付房東呢,手上只有幾十塊錢了,錢用的太快,都忘了留點做房租。
「您沒有在家裡看見鏡子破了,或是走在路上,有東西掉在你旁邊,或是突然有車差點撞到你……」我提醒邱阿姨,邱阿姨現在好端端的在我面前,雖然遇到凶事,但肯定是有驚無險。不過,邱阿姨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我和王八算錯了?
我背心一陣發涼,心裏后怕的厲害,身上就冷的發抖。
我想了想,「六十二萬九百六十三進,四千五十七出。」
護士長看見我和王八了,「你們這兩個幹嘛的,出去出去,年紀輕輕的裝神弄鬼,快出去!」
可我突然發現病房裡好壓抑,空氣開始變得很重,這感覺就是跟我小時候第一次下水游泳一樣,無形但無處不在的壓力,把胸口緊緊壓迫。我看見王八和鄒發宜也在大口吸氣,知道他們和我一樣的感覺。
病房安靜不已,我們都把邱升獃獃地看著。
邱阿姨迷茫的把邱升看著。一句話都沒說。
「不把我當兄弟?」
我擦了擦額頭。耳朵里還是迴繞著:「垮了、垮了……」
「那邱升放賬目的密碼怎麼辦?」鄒發宜顧不得有旁人,急得跺腳,「小婁不會放過我的。你怎麼跟他交代?」
「是的,是的,一句不結婚,就什麼都省心了,你逍遙哦……你自在哦……」劉院長一點都不示弱……
我和王八老老實實的跟著。和劉院長下了樓,穿過樓下的空地。一些沒有散去的看客,看見我和王八了,在竊竊的說著:「剛才就是這個小夥子丟了個痰盂上去,把那個要跳樓的女人鎮住……」
我和王八又走向劉院長的辦公室。沒敲門就進去了。
「你兒莫列么(這麼)說,你還要活十幾年呢,我去說說看。」
「那個東西,從哪個江蘇人的表現看來,是個很貴重的物事,而且很不一般。」
我突然覺得肚子丹田那裡,沒來由的一股酸脹,很難受,這是腹部肌肉在痙攣。人在預感極端恐怖和巨大危險的時候,身體總是會有點反應的。這不是特異功能,這是動物生存延續的本能。
醫生進來了,看見邱升的稀奇模樣,連忙問:怎麼啦?怎麼啦?
四個人呆坐了十幾分鐘,劉院長對卧室喊:「策策,出來,讓趙叔叔看看你。」
「就是啊,那個人就是我們要治邪的對象。」
劉院長把邱阿姨扶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坐著。問劉院長:「老趙,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搞的亂子?」
「你還別說,」王八看著我:「我還真接到了一單大活。」
「怎麼會這麼凶呢!」王八也知道害怕了。
「就這麼點膽子,」趙一二輕蔑的說道:「還想鎮邪抓鬼?」
「我信,我信。」我故意說反話。
「現在幾點了?」我問網管。
我咬起牙關,硬著頭皮繼續做,花了二三十分鐘,把那幾道題目寫完了。
趙一二把小丫頭看著,慢慢摸了摸她的頭,嘴角撇了撇,說道「好乖,比上次還乖。」
我好冷。冷得瑟瑟發抖。
這就是邱阿姨藏石礎的辦法。她早就瘋了,也許從開始養小鬼的那一刻,就已經瘋掉。
我想起了中醫院那個邱升被鬼魂緊緊纏住的模樣。不禁想象,剛才鑽進王八被子的鬼魂,現在估計也是吧王八的大腿死死抱住。不寒而慄。我打了個激靈。
正在折磨邱阿姨的鬼護士,感覺有人進門了,馬上回頭。邱阿姨從空中落了下來。摔在地上,口吐白沫。她看見了衝進來的人,嘴裏無力的說著:「金仲……金師傅救我……」
五樓501室門口,防盜門上貼了個紙條,「招租1311446063*」。我和王八看著。看來這個房間是女孩以前租的。
鬼護士的臉,如果那也算臉的話。白色的臉皮在脫離。鼻子以下全部是血肉模糊一片。
「你是說,邱阿姨不相信他們?」
「早說了,你會選嗎?」……
「你走吧,懶得跟你講,反正這東西你帶不走了。」趙醫生說道。
「好啊好啊」策策開心的很。
比如我就知道我父親的一個同事,三十多歲的時候,正當壯年,就是這麼死了。我還去參加了葬禮的。追悼會上,工會主席念悼辭的時候,說***工作努力,勤勤懇懇,積勞成疾……那時候還沒有過勞死死一說,不然死者家屬不跟單位扯皮才怪。有的人就說歪話:還不是想入黨!
趙一二把我愣愣地看著:「你從小都不順,小時候身體差,長大了被人當二球,你難道從沒有想過為什麼嗎,你是個大專生,可是你連個工作都混不上,你想過為什麼嗎?」
「可我被一群魂魄纏呢?」
我也問道:「聽說走胎只走一次,人就死了。邱升怎麼走幾次胎。」
「邱阿姨,你怎麼還養著他?!!」王八喊道。「他上次就要害死你……」
策策把作業本給我們看:「好多作業哦,我哪裡寫的完,今晚又要加班到半夜了。嗨,這是什麼世道哦……做小孩真命苦。」小女孩的口氣跟大人似的。我呵呵的笑。
「老趙當年從學校逃出來了(他為什麼說個逃字,我很疑惑。),不知道蹤跡,無緣無故的消失了幾年,幾年後,我打聽到他回了長陽老家,不知道在那裡弄了個醫師的資格,家裡開了個診所。我就連忙去找他,我們當年關係是很好的,就跟你們兩個一樣(他不說我也已經猜出這點。)。可是我到他的診所才發現,老趙已經變了,不說當年那個學習刻苦,滿腹抱負的老趙了。他……變成了神棍。」
咚咚咚咚的響聲,可玻璃並不碎。
第二天王八早上要去檢察院辦事,我一直睡到下午,餓極了,才起床。在王八的廚房裡,下了點麵條吃了。王八到了下午才回來。急急忙忙的拉上我就走。
我低著頭在地上比劃著,重新算那天的水分,猛地抬頭,看見邱阿姨很不安,做了動作,這個動作讓我吃驚不小。
草帽人對我說:「你決定了,就算是一輩子一事無成,當一輩子的窮人,也不願意走這條路。」
沒有門,怎麼辦?
「是第四次了。」上次他在地上滿地爬,學狗叫。
王八就把他那一套東西拿出來,司南、銅錢、竹籤子什麼的。我看見站在一旁的趙醫生,對王八的家業完全不屑於顧。醫生么,對這套是很鄙視的。就算是中醫也是。我看趙醫生的身份應該是中醫,西醫看見王八在做法事,早就少見多怪,大呼小叫了。
我內心煩悶,想借口上廁所溜走。可是這樣又覺得對不起王八。正在左右為難。
邱阿姨開始咒罵起來,她在罵鄒發宜和金仲,罵的很難聽,惡毒無比,意思就是她和邱升絕不會饒過鄒發宜,一定要把鄒發宜如何如何,把世界上所有的能夠想象的出的酷刑都一一羅列出來,許諾要施加在鄒發宜身上。
宋志又聽了估計兩三分鐘。
趙一二微微笑著,把自己杯中的酒往地上倒。那酒水根本就沒落到地下,地下就沒有任何酒水的痕迹。
「宋警官。」我連忙向警察打招呼,把手伸向他。
邱阿姨興奮的手舞足蹈,跳起忠字舞來。
我連忙說:「是的是的,好險。」
兩個護士沒用什麼力氣,就把邱升安頓好,重新躺在床上。
「你瞎說什麼啊。」
我和王八好害怕,只想快點離開病房,可是門在那裡,我看不到,王八也看不到。
「我有什麼辦法!」我喊道:「從來都是這些爛事找上我,我什麼時候去摻和過。」
「嚯……嚯……荷……荷……」邱阿姨仰著頭狂笑,笑聲尖銳:「鄒發宜、金妖怪,你怎麼都想不到,石頭在這裏吧……」
我醒不了。我看見好多人都飄到樓下,有的從江中飄來(中醫院在江邊),有的從醫院的各個角落裡飄過來,都站在樓下的水泥地上,向我招手:跳啊——跳啊——
而且當走胎的家人知道端倪,請來法師看情況的時候,法師若發現是走胎,都會如實相告。然後分和-圖-書文不收。這是天道人理循環,不能抗拒的。
我和王八看著他們吵架,尷尬的很,王八連忙把這個叫策策的小丫頭一拉,「走我們看你寫作業去。」
我說我好歹也是一個大學生,怎麼能去干這個下賤的事情。
四大一小,吃飯都很安靜。陳阿姨吃了一會,就說不吃了。要去樓下打牌。
忽然聽到邱阿姨慌張的喊道,「小王小王,快幫我叫醫生!」
王八非要去大酒店去吃飯。我和趙一二卻酒癮上來,不願意走了。隨便在沿江大道旁找了一爿小門面,進去就坐。
我突然又想到,自從金仲在病房裡治住了那個鬼護士,就是邱升情婦的冤魂,我們再到病房的時候,那些白影也全部消逝的無影無蹤。
邱升的下一個動作,更出乎我們的意料:他仰起的頭,擺了擺,「咩……」
我撲哧一笑,實在忍受不了王八這麼鄭重謹慎的模樣。
我正想問問這老頭子是幹什麼的,可是一扭頭,那老頭已經走出餐館很遠,身影很快就隱到夜色中,沒想到,這麼大年紀,腳步還蠻利索。
「好不容易請趙先生吃頓飯,」王八責怪我,「怎麼吃這種東西?還每次都點。」
我們看了看,502室的門開了,一個老婆婆出來。看著我們。我和王八一時慌亂,王八連忙說:「我們在大門口看見這裏招租,所以來看看……」
我把門打開,正要扮出一幅可憐相。
邱阿姨渾身發抖,站到牆角。
王八滯澀一下,但是隨即又擺弄他的銅錢。「巳卯亥雙辛,財帛,學士……」
王八突然從附近拿了痰盂,顧不上裏面的骯髒穢物,掄了半圈,向邱阿姨所在的窗檯甩上去。痰盂沒有扔不到四樓這麼高,可是那小鬼停住了,王八的辦法有效。王八撿起空痰盂,再次向窗檯扔去。小鬼吱吱叫兩聲,我就看不見了。
我輕輕對王八說:「除了你,我只看到一個人,躺在床上的那個人,但那個人好像已經死了,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邱阿姨能感覺到她,可是看不見。邱阿姨轉過身,被靠著窗檯。眼睛四顧,想看清到底護士的方位。可她看不見。
趙一二看來再回憶什麼往事,我不願意喝酒的時候氣氛變得期期艾艾的,連忙舉杯,「老趙,喝。」
走到門口,聽見劉院長說道:「老趙說你們心地不壞,有可能會幫到病人,但我希望你們別再亂來,老趙說了,要等他回來。」
「那不是我們能摻和的事情,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勸他,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開張,卻落荒而逃。我知道王八很失落。
「啊」我叫了一聲。
我的喉嚨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扼住,狠狠的勾住。把我拉扯在窗外的牆壁上。
我聽到此處,立馬拉著王八就走,這麼好的事,錢都到手了,又不用冒險。王八還在發什麼呆。
劉院長把石礎交給王八。
說的王八都不好意思,連忙示意我給宋志遞煙。
「王八,我們把自己的事情了結了,別再來。這裡能人多了,我們算個屁!」
我被趙一二的話弄糊塗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呢。
我們都把沙發前麵茶几上的石礎看著。
「不幫。」
「趙醫生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問道。
可是金仲根本就不理會他。
「你真他媽的狠,我服了你。」我笑的直不起腰,趴在酒桌上,用手拍著桌子。
「媽媽又買好吃的拉,媽媽最好了。」策策的嘴巴太甜了。可惜對她母親沒得用。
我也來了興趣,看著女孩長得漂亮,說不定有機會胡說一番,套個近乎,能繼續發展都說不定。
「你還有件事沒做。」趙一二手指著地下的邱阿姨,「把這個小不點的生辰報給我。他父母姓什麼?」
「那好」王八笑嘻嘻的說:「還錢。」
邱阿姨現在細聲細氣的說話,比剛才癲狂的模樣,讓我更感到害怕。
邱阿姨沒說石礎在那裡,這麼重要的東西,她肯定不會輕易說出下落的。
「你能不能換個說法,老是說這句話,煩不煩。我到底那點得罪你啦。」
果然邱阿姨下面說的話,雖然我已經有了準備,但聽到了,還是毛骨悚然。
一個年輕醫生就來了,對我們說,「劉院長在辦公室等你們。」我和王八來了多次,那個醫生應該是認得我們。
邱阿姨聲音小了點,「小王小王……你們莫走撒……」她的聲音好像在逗弄一個貪吃的小孩子,我們聽起來背心發麻。
「別認為天下人都跟你一樣。」董玲惱羞成怒。
「有很多典籍有水分和晷分的記載,我們把其中相關的內容都剔出來,整理后再看出規律,不就行了。」我老實答道。
隔了好久,才又說道:「是不是金仲那個王八蛋告訴你們的?」
天色越來越晚。沿江大道的行人就少了。
「你算計我,你個狗日的。老子就是不幫你。」
「我哪裡會算,我只會用時辰和節氣把它推出來。」我聳聳肩膀:「這個應該不難吧。」
我把策策的辮子揪起,做出惡狠狠的模樣。
邱阿姨聽到數字,精神清醒了點,用手抓住死去邱升的肩膀,瘋狂的搖晃,「你個死鬼,連密碼想著那個小狐狸精……嗚嗚嗚嗚……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嗚嗚」
當年王八罵我,說我不該放棄。他向草帽人說,能不能取代我走那條人生道路。可是被草帽人拒絕。
「不如這樣,」策策說道:「兩個哥哥幫我寫作業吧,你們一看就是好人,是不是我老爸醫院新分來的醫生。」
我當時沒想王八要我有克制力是什麼意思。等我想通的時候,已經晚了。王八對這個業務非常沒有把握,甚至極度害怕。
我心裏后怕,確實,幸虧邱升最後走的是中心醫院,中心醫院在勝利一路,中醫院在勝利三路,離得很近。若是邱升出人胎在別的城市,就算是在附屬醫院,趙一二都來不及救我。
「邱阿姨,二月初七你們家出了什麼事情沒有。」我在旁邊問邱阿姨。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曉得。」邱阿姨焦灼不已。
「是那個王八蛋開了作弊器啊!」我大罵。
可是邱阿姨說道:「小王小徐,如果我今後有什麼意外,記住,絕對是鄒發宜這個王八蛋害的,你們別走,我沒人可以相信了,當初我在九碼頭看見小王說自己其實是律師,我才下定決心,讓他來幫我的,其實我那時候,應該隱隱覺得事情不對頭了,可是還是不敢太多的往壞處想。我也沒什麼牽挂了,姑娘前年就去了馬來西亞上學,老邱的病,其實我已經知道,不可能好過來了。自從我上次差點被小神推下樓,我就知道鄒廠長不會放過我和老邱的。」
趙醫生和我走出病房。
我和王八都知道石礎是什麼,古時候富貴人家建房子,是大富大貴的那種,可不是一般的有錢人。王公貴族那種富貴人家,在修建房屋行宮的時候,會在選擇某些特殊靈力的石料,雕刻成非常華麗的石礎,安放房屋的基礎上,當然也有樸素的,這些我只知道這麼多,網友感興趣話,可以去問身邊學建築和歷史、考古的人問個究竟。總之,石礎這東西,很不一般,一個房屋的根基呢,關乎風水的。可是就有人專門打石礎的主意,因為有些石礎在下地之前,被注入了無比強大的靈力,保全房屋的一方風水。所以當石礎被挖掘出來,無論是作為文物,還是作為法器,都是不可多得好東西。若是來歷非凡的石礎,更是讓考古界和巫術法師無比嚮往。但這個東西,在一般人手上,就是個值錢的收藏品而已。
董玲就挖苦我:「你就獃著在家裡好吃懶做吧,當一輩子的窩囊廢。」
邱阿姨在尖叫。她剛才被鬼煞差點勾魂,現在才緩過氣。人在經歷最驚險恐懼的事情后,最佳的方式就是哭,哭這種生理反應,能夠有效的緩解人緊張的神經,調節呼吸。
「連朋友都不幫。」
她到底是恨他老公,還是愛他老公。我無法推斷,因為瘋子的思維,那裡能用常人的思維方式去理解。
趙一二把我盯著,看了半天,拿出煙來,給我遞了一棵,然後用手指上冒出的火給我點上。
「你厲害,這都看得出來。」
我和王八訕笑起來,不知道該是贊同他,還是反駁他的話。
這醫院的硬體設施也太差了吧,我走到邱阿姨旁邊,幫她拉門。喲呵,還真拉不開。我又用手去扭轉門把手,扭不動。拐了,出問題了,就算是門反鎖,從裏面也應該能扭開啊。
「我跟我媽媽姓不行嗎?」
「劉院長,你知道一種民間的迷信說法嗎?那種突然得了疾病,可又查不出準確病因的病人,拖了幾個月死掉的。」
對了對了,我肯定他早就知道。
「三個,哦,不對,加上邱科長四個。」王八說道。
房間里不對勁。
邱阿姨用紙巾擦了擦眼角,「我和老邱算是被他們算計了。我知道我們討不了好了。我被小王救下來這些天,天天就想這些事情,我算是想明白了。根本就是他們的圈套。怪不得老邱走胎前半個月,那個江蘇人就死了。」
我用腳去踢王八:「老子先上來的,你讓我先走。」
「鄒廠長……」邱阿姨看見那個男人了,嗚嗚的哭起來:「我們家老邱怎麼辦哦……」
我和王八口瞠目呆,邱阿姨已經完全被小鬼控制了,她已經無法抽身。
劉院長絕對知道走胎的典故。
剛好就看見劉院長在罵人:「你不去看,你看一看會死嗎!,每次你都推三阻四,你拽什麼拽……你很偉大嗎?又不要你承擔什麼,就是去看看……」
「我也年輕過。」趙一二眼睛又眯起來,神情飄渺,「但這個世界,太……」
那卡片是個名片。上面寫著:鯤鵬周易諮詢事務所。
「你好歹也要我先刷個牙罷。」我揚了揚手上的水杯和毛巾,然後走到公共廁所去洗漱。
「小王,你們怎麼出來了?」病房走出來一個中年婦女,問王八。
「王八……」我結結巴巴的說道:「你離病床遠點。」
「你們能不能挑個別的時間說這些,好不好?」董玲發火了。
邱升在做這一系列的動作的時候,眼睛是閉著的。
「不是我!」王八喊道,他也很緊張,「不然邱阿姨怎麼叫我現在看她把石礎藏在哪裡呢?」
我驀地把手手回來。
草帽人說:「我走了,知道走的意思嗎?」
我和王八退出病房,聽著裏面鬧騰。
這世上的事情,不是什麼都是我們能問的。這個觀點,在後來,無數次在我心中想起。
走出中醫院,王八鐵青著臉。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但還是忍不住說:「你說過喜錢一人一半的啊,那借給我的三百塊,我就不還了。」
「二月初七,申時欠半刻三分……」
「我倒是想跟他們較量較量。」
王八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邱科長是走胎了。」
「邱阿姨,那石礎古怪,邱科長其實是很在乎的你安危。」王八說了一句。
客廳的門開了。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婦女走進來。應該是劉院長的妻子。
劉院長當然是不願意我們兩個人去他家,但出於禮貌,也不好當面拒絕。把我們看著,好讓我們不好意思,自覺的推辭。
宋警官人很面善,待人也客氣。連忙和我握手:「莫這麼生分,我和鯤鵬是好朋友,你就叫我宋志。」
趙一二說道:「這東西肯定是有人從韋昌輝當年的宅邸地下刨出來的,這個石礎支撐宅邸地基的風水,被刨出來,石礎里的附靈當然要說垮了。」
金仲手捏了個訣,無名指和中指圍了個圈,和普通的道士捏的不一樣。
「這麼說他還念著我們的情分,那他把石礎放到那狐狸精那,原來是為我著想……」邱阿姨哼哼的冷笑,「他把最值錢的東西都給了那個小狐狸精。你們不會說是他為了擔心我才這樣做的吧?」
我朝策策微笑,把信子吐出來,信子在空氣里快速的抖動,搜索空氣里的各種細微的信息,信子能夠清晰的察覺到策策身上害怕的氣味。我開心的很,哈哈的笑起來,可是嘴角剛張開,嘴巴就裂開了口子。我的皮膚太脆。好疼。
難得把王八宰一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
「垮了……垮了……」這些白影子向我默默的說著。白影子越來越濃,變成了白霧,濕漉漉的。
王八也低聲說著:「去年開始,他越來越明顯了。」
劉院長無比尷尬,我看著他不停的擦拭腦門上的汗,知道我和王八說話太不留情面。傷到他自尊,畢竟他是個醫生。一個大醫院的副院長,怎麼能逼迫他承認自己也相信巫術鬼神這一套呢。
「你們聽好,趙醫生說,別讓我愛人出事。」
「醫生稱不稱職,不在醫術,而在醫德,他總是弄些旁門外道,那裡是個好醫生。你們年紀輕輕,怎麼也懂這些封建迷信。怪不得老趙走前,給我打招呼,說不要趕你們走。」
吃了飯,我對把策策拉到一旁,「小姑娘家家,不能說話不算數。你媽媽這麼凶,你不怕我告發你找人寫作業……」
「還告訴我老邱把最值錢的東西給了那個小狐狸精,要我請小神去給那個狐狸精一點厲害看看,他明明說,只是去嚇嚇狐狸精,可是卻把那個狐狸精給弄死了。借刀殺人,弄死了那狐狸精,就是想弄到那個石頭。」
趙一二很開心,把我肩膀拍了一下,王八見了,嫉妒的臉都白了。
我撲哧的笑出來。
小鬼撲到邱阿姨身上,從邱阿姨背後緊緊箍住她,這場面就像大人在背一個小孩子一般。小鬼越抱越緊,身體和邱阿姨之間漸漸沒了分隔。小鬼和邱阿姨的身體慢慢的融成一體。我看不清楚小鬼的身體了。
「怪不得什麼?」
「你要想好,我這輩子只會收一個徒弟,錯過了,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那老者的臉上就很沮喪,失望之極。
什麼垮了?
「這個人,你說他怪,我倒是相信,他還真是我們的同行。鄒廠長見邱升病了這麼久,都沒有好轉,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能人,聽說是鄖西那邊的人,在當地治邪很出名的。」
我手鬆開窗欞,準備跳了。草帽人說:別跳!
「你是醫生,怎麼也抽煙。」
我也是突然知道了這麼多惡毒詭異的事情,內心驚嚇,思維混亂了,的確,王八說的沒錯。
董玲給王八灌了個熱水袋,走到床邊,往裡面塞。突然「啊」的叫一聲。往後坐在地上。
那有年紀輕輕的就心臟病突發死的。那女孩是被鬼纏死的,更準確點,是被嚇死的。
王八問我願不願意在他們事務所的那個寫字樓開電梯。
王八尷尬的很,訕笑著說:「那是那是……」
「我想算姻緣……」女孩期期艾艾的說道,另一個女孩也走過來了,「不要信這些,你和剛剛會和好的。」
時間在這一刻彷佛流動特別慢,每一秒都很漫長。邱阿姨的動作也如同慢鏡頭一般,緩慢滯澀。邱阿姨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往窗沿外挪,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一艘躉在江邊的輪船拉響汽笛,輪船離我們只有一百多米遠,汽笛的聲音很大。我身後也響起了聲音,是嬰孩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但更尖,哭聲讓我全身發麻。我更不敢回頭,趙一二在幹什麼。
和王八喝了幾瓶啤酒,兩人的話多了些。
「邱科長、邱科長……」
「沒想到律師這麼難的考啊,我還以為你上大學天天在瀟洒呢。幸虧我沒跟你一樣。」
那個趙大夫和劉院長既然都是醫生,可是為什麼趙大夫沒有穿白大褂呢,他穿著牛仔褲和毛衣。醫生查房,都應該穿白大褂啊。
我抽了四棵煙,劉院長和幾個護士出來了,但還有兩個護士呆在裏面。她們怕邱阿姨再想不開。
那人哼了一聲,從我旁邊走出病房。肩膀有意無意的撞了我一下。
可金仲一點都不受影響。仍舊穩穩的站著。我看著他敦厚的背影,感覺跟救世主一般。
王八一刻都不耽擱,馬上用夷陵通打電話。
和王八去了東山花園,我們想到那個房間去看看。也許從房間的布局,我們能看出點端倪。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說……」
邱阿姨學著才旦卓瑪的腔調,憋著嗓子唱起來:「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萬丈,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
護士知道我在看她,她慢慢揚起頭,向我看過來。
邱阿姨和我們都知道。邱升即將出胎。
金仲喊著:「你這一房,就你們這兩三個人,不怕我們……」
趙一二把金仲的耳朵拎著,另一隻手又敲了他一拐包(宜昌方言:用手指敲頭頂)。金仲竟然沒有任何反抗。
趙一二說道:「密碼我已經知道了,老子跑了這麼多天,拉了邱升這麼多次,要是還問不出來,以後還怎麼混。」
趙一二說完就走出房間。跟劉院長招呼都不打一個。
「你的八字硬,應該沒事。」王八安慰我。
「我又不是跟人學的。」
「今天我們就回去吧,邱阿姨精神不好。我們過兩天再來。」王八提議。
「因為我就是這種人啊,我覺得他和我差不多的想法。」
「我那知道,這個東西真有人學啊,還真有跟我一樣無聊的人,我還以為只是古書上,記載時間和節氣的方法呢。」
我死死把那個害人性命的小鬼盯著看,把眉頭皺起,眼睛狠狠的瞪著。好像這樣會嚇退小鬼似的。那小鬼看見我了,可他並不退縮,仍然一下又一下的推著邱阿姨。而且好像在眨眼睛,這個調皮的動作,卻在這個兇險的境地下出現。
我好像看見石礎里的附靈變了樣貌,顏色也變成黑色,騰騰的烏氣要從石礎中迸出。
我看不慣王八發痴的樣子:「我看他也就是個手段高超點的神棍,犯得著你這麼念叨嗎。」
宋志走了,王八問我:「你怎麼就這麼能肯定,二月初七的事情。和邱阿姨有關。」
「他又這麼犟,不肯跟著老趙。」
「剛才走出去的那個姓金的,是什麼來歷?」
「這麼邪性的東西,你們要交給我收拾。」我吃驚不小,把自己指著:「你們太抬舉我了。」
我不知道金仲的眼光會意味著什麼。
王八拿了個竹籤,狠狠的在我印堂上戳了一下。這下我,才長舒了一口氣。眉間疼的厲害,鮮血留下來,糊住我的眼睛。
劉院長也在旁邊看著。冷冷的一言不發。
邱阿姨哪裡說的出話來。她被老公的樣子嚇住了。
首先,走胎不是人為的巫術,完全是一個人的命數。而且無法逆轉,走胎的人必死。懂道行的人,最多只能能根據走胎者的表現,看出他走的什麼胎。
我站了一會,不說話,最後兩手一攤,「總不能見死不救。」
和王八分了手,我回到大公橋呆在樓梯間里,買了點豬頭肉和一瓶白酒。自己大快朵頤。喝醉了,就睡覺,第二天起來,把這件事情忘得乾乾淨淨。
劉院長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和王八再不知趣,也知道要走了。
一個人走在夜色中繁華的街道,感嘆不已。我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差呢。這麼大的一個城市,竟然找不到一份合適的工作。爹媽也是的,怎麼能這麼罵我,我就算是黃昏,還不是他們製造出來的。
「來……三盤」王八也對老闆說道。
王八說:「這麼大的事情,我不能坐視不管,我明天就去舉報。我不怕別人報復。」
我開始笑,望著劉院長笑,原來你嘴上掛著什麼相信醫學,內心還是我們中國人的老傳統思想。卻還要做出一副鄙夷的模樣。
我說道:「這怎麼好意思,我們和劉院長又不熟……哎,你踩我幹嘛!」我掀了王八一下。
王八說道:「現在學校也是的,怎麼布置這麼多作業……」
那個趙醫生也把頭轉過來,看著我。雖然不動聲色,可眼角眯了眯,好像在看我的笑話。他絕對是行家,他也算出了水分到這裏漏光了。他和我一樣,可以用心算水分。
「你走吧。」趙一二說道,話剛說完。門就被外面的保安撞開。
「那是,你當我這麼多女朋友是白談的啊?」
「還他媽閑雲野鶴列。」我打斷王八:「讀書時二黃八調的這種話你還當真啊,信了你的邪,你要去就一個人,別拉上我,我還要掙錢,找女朋友呢。」
那群人,除了有限的幾個(事後想起,那才是幾個真正的人),都在蠱惑我,引誘我:
「放屁!別拿我說事,你當個律師有什麼不好,非要想著當神棍。」
「哈哈……哈哈……」邱阿姨開始狂笑起來,「當老娘是苕,好欺負,想借老娘的手,乾乾淨淨的弄到那個石頭,哈哈……哈哈……」
我想通這點的時間離王八對我說這句話並沒多久。就十幾分鐘。
「少羅嗦,你翻臉翻的這麼快,現在又扮好人。」
王八下意識的回頭望了望。
王八不理我,把石礎抱著,「我現在好想看看這石頭裡的東西有多厲害。」
一個人快速衝進來,站到我和王八前面。
我慢慢說道:「的確不是金仲施邪術害你家邱科長的,但是以金仲的法力,他應該能夠看出來邱科長是一個即將走胎的人……」
我不願意跟她有太多的牽扯。
「他能知道老邱在外面的那個騷狐狸住在那裡。老邱還真大方,給那個騷狐狸租了那麼好的房子。他還教我買金子首飾,每次買金子,我買回的分量都會比買的時候,多一些。他很好養,好乖,他只喝我的中指血。老鄒說他被養的時候,還很小,比別的好養。他長的也快,半年不到,就長成了兩歲的樣子。但是一直都很聽話。」
劉院長哼了聲,對我的無禮很窘迫,但還是老實的回答:「比我高,當初我們系裡,就他的學業最出色,特別是臨床診斷,比我們的老師都厲害。」
我就這麼招鬼嗎。我只去了一次啊。就招惹了這麼多惡魂。看樣子把那個女孩嚇慘了。我躲在街角,看著那個女孩連滾帶爬的出了我的房間,抖抖瑟瑟的走了。
鄒發宜那裡敢隱瞞:「去年六月廿一,申時,懷了六個半月引產出來的,他爹我不知道,他媽姓張,是個高中生。」
「坐」劉院長指著辦公室里的凳子。
比如我想跟王八一樣,當個律師,每月拿著高收入,周旋于若干美女之間。
「你為什麼不早說?」
看著王八不甘心不情願的模樣,我都急死了,恨不得替他把錢扔還給邱阿姨。
劉院長家裡一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在寫作業。看見來人,連忙把作業本和書包搬到卧室。
「不是邱科長走胎帶來的,」我把臉朝向王八:「是石礎帶來的。」
一個黑漆漆的小孩腦袋,顯在窗玻璃外,正在邱阿姨的頭頂上方。
我頭腦還在混亂中,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勉強撐起身體,看見劉院長和王八表情沉重。
「好好的正經事不做,跑這裏來扮瞎子騙人。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
「你做事從來就是憑興趣和心情,不願意違悖自己的自身感受。你當然做不到。」
王八一聽,連忙又搖了搖邱升的身體,「你在那裡?」
「明明是沙最簡單,他卻老是算不會。」我向趙醫生說道。
「那我呢?」鄒發宜喊道,想去抓金仲,可是金仲根本就理會他,徑直走了。
跟王八再三囑咐了,我們去把他前幾次沒算完的卦象算完,然後拍屁股走人。知道纏住他的小鬼來歷就收手,至於我遇到的鬼魂應該沒問題,有人制的住,我就不用擔心了。可纏王八的那個小鬼,剛才沒有蹤影,看樣子是躲了。
宋志走了,雖然對我和王八問這個事情有點懷疑。但畢竟這個案件已經是板板釘釘的事情,心臟病。他沒過多計較我們的詢問。他不是刑警,沒那麼多想法。
病房裡瀰漫著一股土腥臭。那些從鬼護士身體里幻化出來的黑血,變成了一些清亮的液體,灑的到處都是。王八開始吐了。
「呵呵,」女孩笑了:「算命的也下班啊。」
董玲焦急地在門口等我,我回來后,把水杯和毛巾往門口的雜物上一放,「走吧,美女。」
走到了九碼頭,看見勝利一路街邊坐著一排算命的瞎子。心想,當初難道我的選擇錯了,如果當年在草帽人面前選擇了另外一個人生,現在至少不會為生存擔憂吧。可是那種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我只想做個平凡的人,有份穩定的工作,談十幾個女朋友,然後找個合適的女孩結婚,再生個孩子,平平淡淡,波瀾不驚的過一輩子,多好。
邱阿姨被我嚇了一跳,忙問道:「白影子到底怎麼啦,不是老邱走胎帶來的鬼嗎?」
又一個年輕漢子站在我身邊,對著趙一二說道:「趙師傅,我路過,剛好看見你了,跟你打個招呼啊」
「王八,你不是說你認得110接警的人嗎。」王八是律師,他又喜歡利用職務之便,打探一些古怪的事件。所以他曾經跟我提到過,110接警的警察,有他的熟人。
「我說過中醫院的事情,你別摻和,太凶了,你我是搞不定的。看來你已經去了幾次,你肯定招惹了它們了。」我提防著王八的被子,不敢靠王八太近。
邱阿姨在把身邊的一個撥浪鼓藏在了身後。她以為我沒看見。
一個護士說道:「這裏沒趙醫生,只有馬醫生。」
「沒什麼人,就是出事的人的老婆在裏面。」
「不,我要先走,我怕!」王八也很急,拚命把我拖住,也順勢爬到窗台上。
我拉了拉王八,王八會意,和我退出了病房。
「真的不搞?」
因為房間里的場面,讓我和王八無法分神說話。我和王八看傻了。
第二瓶就喝得慢多了,酒鬼不見得有酒量。趙一二酒量其實和我一樣,也不咋滴。
「那你再幫我們問問,十天內,有沒有女子死亡的報警。」我問道。
這次進了病房,我膽子大多了,雖然病房裡還是那麼陰氣滿溢,森森鬼氣。可裏面多了幾個人。人氣很旺,竟然壓制住了陰氣。
馬醫生和護士走出病房。我聽見一個護士說道:「這個病人太怪了,怎麼老是這樣。都好幾次了。」
邱阿姨不說話,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門外咚咚的想起敲門聲,原來是我剛才差點跳樓,醫院的人來了。
「邱阿姨,你還是說一說石礎的來歷吧?」王八說道。
趙一二嘻嘻笑著說:「我能把他拉出來,重新走,直到他走到人胎,可以跟我說話為止,老子跟著他走好遠,走狗胎都走到潛江,羊胎又走到奉節,累死我了。還好最後人胎走在地區醫院(即中心醫院),不然我都來不及把你從窗子外面拉回來。」
可趙一二卻沒有昨天喝酒的心情,只到了半杯。王八和劉院長都不喝酒。
我拉開門,就要走了。沒想到趙一二說:「你們兩個也跟我去老劉家吃飯吧。」
王八尷尬的很,他把趙一二看著,臉色掛著討好的表https://www.hetubook.com.com情,一副欠揍的模樣。當年他在學校迷周慧敏,看周慧敏的照片也是這眼神。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看我膽子小,對王八也沒什麼信心了。
「為什麼啊?」王八插嘴問道:「學業出色,反而不能畢業?」
「那個江蘇的業務員又來了,拖了一個旅行包來的,慌慌張張的,對老邱說,這個事情鬧大了,收拾不了,大家都有麻煩。要老邱別亂說話,臨走把旅行包交了老邱,我們打開旅行包,發現是一個石頭,一個很古舊的石塊,不大,也不算小,幾十斤重吧。上面雕得有很漂亮的花紋,石頭是青色的……是不是就是你們說的石礎。」
鄒發宜從身上掏出紙巾,把自己的脖子捂住,血很快就滲出來,順著他的手臂流著。
王八輕輕的搖了搖邱升的肩膀,王八手裡扣著個檀木,他在耍小手段。邱升眼睛睜開,眼眸無神。眼白里全是血絲。
「你對這個不感興趣?」趙一二問道,彷彿要笑出來了,「你不想當術士,為什麼巴巴地去學水分?你們兩個還摻和這些古怪事情。」
「王師病了,很厲害,他不看醫生,非要你去。」董玲冷冷的說:「他是不是同性戀?」
酒喝到深夜,王八極力安排趙一二去國酒開房間。可是趙一二笑著拒絕,他說他有地方睡覺。跟我們道別。
「都用磚頭砸人了,還不給她個教訓啊,她是個姑娘兒呢。」說這句話的,竟然是趙一二。他還真是跟劉院長卯上勁了。只要是劉院長贊成的,他都反對,完全沒有立場。
可邱阿姨對王八的勸說無動於衷。也無視樓底下積聚的眾人。
我和王八把宋志看著。
「那他為什麼後來還是在病房,並沒有走。」
劉院長如果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
金仲的話還沒說完,趙醫生快步搶到他面前,打了他一記耳光,「你師父當年都被老子修理,輪的到你來威脅我,老子連坦克都不怕,還怕你們這一房!」
「啤酒也算酒!」我和趙一二同時大笑,譏諷王八。
我不笑了,看得出來,王八是認真的。
昨晚和我風流的女孩在裏面喊:「你去哪,晚上還去不去跳舞的?」
我忽然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
王八問道:「邱阿姨怎麼辦,她的事情,怎麼收拾。總不能看著鄒發宜逍遙法外吧。」
我和王八現在什麼都不敢看,什麼都不敢想,就想快點離開這個病房。想奪門而逃。
「陰短兩寸,寬七分四厘,玄武正偏二寸半厘。」趙醫生替我答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王八對趙一二說著。
之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就是有一個原因:出胎之時,就是走胎者斃命的時刻。萬無一個人能走幾個胎的道理。可邱升走胎,不同尋常。可邱升出胎而且不是第一次了,聽護士的說法,他還走過豬胎、狗胎。這就是這件事情最怪異的地方。
石礎!
趙一二很開心,把酒瓶子遞給我,「那好,很久沒得活人陪我喝酒了。」
王八故意岔開話題:「邱阿姨,我們先說說鄒廠長為什麼要你家老邱賬目,到底是什麼賬目啊?」
「豬腦殼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我對著王八搖頭晃腦,「你那裡知道。」
「你以為看懂了內經就能治病嗎,苕……」
怪不得邱阿姨長得漂亮呢,這個年齡應該都是黃臉婆了,原來她會這手。我想起第一次到病房去,竟然沒有看見她,原來是她陰氣太盛,我把她也當白影中的一員。
我還在瞎琢磨,王八卻比我聰明,向我使了個眼色,眼光黯淡,嘴角撇了撇。
「喂喂,我是說策策不能在學校受欺負……」
也許他都想要。
「哦——」我心裏安定,不再害怕。
趙醫生來了精神:「不是家傳的?」
「你絕對不會有興趣去學法律、鑽研那些沉悶的條文。」王八頓了頓:「我也一樣,我對這個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真的以為她死了……」王八欲言又止。
「有什麼分別!我要是你,就不會這樣吃飽了撐的。」
「我們要談談這個石礎的事情。」趙一二說:「我也賣關子,這個石礎,小徐,要著落在你身上解決。」
原來纏著王八的小鬼,是邱阿姨的指使。我們找到答案。心裏踏實多了。明天就去找邱阿姨,這事就可以了結。
策策說:「你急什麼,貨到付款,童叟無欺。」拿著一個GB玩起來。
邱阿姨把錢收了,說出的話很讓我們吃驚:「你們知道啦,是不是金師傅給你們說的。」
王八把我一推,「滾!」然後對策策說道:「你爸爸不是姓劉嗎,怎麼你姓陳?」
「王八,我們再算算二月初七的水分。」我提議。
術士這個稱呼在民間是很少聽到。在道家煉丹和巫術的高人間一直流傳著這個默契:洞悉陰陽的不見得是術士,術士是其中的佼佼者。有名額的,只有德行和法術頂尖的神棍才有資格被人稱呼術士。或是自身的某些異於旁人的命數,才有這個可能。
兩個大男人跟婦女一樣,你來我往,竟然吵起嘴來。看樣子他們從來就是這麼過來的,也許從認識就這樣了。不然吵了這麼多架,放在一般人,早就不來往了。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之所以接觸到這麼多邪事,其實是我自找的?」我覺得王八說的的確有點道理,從小到大,我經歷很多怪事,雖然最開始我很不願意去面對。其實很多我在開始的時候是可以去避免的,或是中段,我也可以逃避,可我每次都堅持下來。難道我內心裡有某種東西,一直蠢蠢欲動……我不願意再想了。
老婆婆以為我們是被嚇住了,「所以你們千萬莫租這個房子,死了人的,不好哦。我現在都聽得見這屋裡有時候晚上呯里邦郎的響,跟那個女的死的那天一個響聲。女的死的那天,我還以為他們在打架,沒想到過了幾天保安開了門,才曉得是殺人。」
「那沒辦法了,只好再去中醫院一趟,把邱阿姨老公的事情弄明白,知道這個鬼魂的來歷了,就有辦法請他走。」
我和王八連叫都叫不出聲來。兩人並著肩一起發抖。我們看見了從未見過的場面:鬼纏人。
「我的女朋友剛好今天在值班,她今天不接線,可以幫你查。」宋志把手向王八一伸:「把你的大哥大借來用一下。」
天一亮,我就去了王八的寓所。董玲穿著睡衣開的門,看樣子她在這裏過的夜。我是徹底沒戲了。
宋志說:「就是一個女孩子,死在了房間里。她樓下的住戶衛生間天花板和牆上不停的滲水,敲樓上的門,總是沒人開門。衛生間漏水漏的很嚴重,就請了物業來開門。就發現了這個女孩子在衛生間里死了,開始都以為是熱水器煤氣中毒死的。後來法醫鑒定,是心臟病,心肌梗死還是冠心病發作,不是很清楚……我夥計(宜昌方言:此處指女朋友)說,她媽來認屍,哭的那叫個慘。」
劉院長說道:「他的確是醫生,但他當年沒有完成學業……」
那個小鬼,正纏在邱升的身體上,小鬼的軀體全部和邱升融為一體,只露出了一個頭,鑽出邱升病服的衣襟,在邱升肚臍上方,來回的晃動。
「肯定是別個欺負她了……難道還讓人欺負不成。」趙一二激動的很,「誰說只有男孩能調皮的。」
劉院長見我醒了,問道:「你不冷啦?」
夜空的黑雲把月亮也遮住,光線更暗。
「我知道你們沒師傅,哪有像你們這麼不懂規矩的。」趙醫生說道:「我是問,誰教你的晷分?」
我想通了。
我和王八無奈,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我說道:「這就怪你自己了,你都二十幾了,沒談過戀愛,當然不明白這些事情撒。你想想,一個男人躺著,兩個女的在拚命。這個場面說明什麼問題,二女爭夫唄。」
「不用。」宋志跟王八開玩笑:「就曉得你的飯不是那麼好吃的。只要不是違反工作原則的,我能幫就幫。」
邱阿姨有點說不下去。當時的場面一定是非常恐怖。
「可惜少了,一瓶酒兩個人那裡夠。」我很喜歡趙一二,真的,即便以前的事情都不算數。就看在趙一二對酒的態度,我就覺得他和好相處,性格相投。
「五點半啦。」網管說道:「你做噩夢了?」
這事是我和王八自行查出來的,怎麼邱阿姨要扯上金仲呢。
「邱科長是走胎了。」
宋志聽了一會,說道:「什麼地址?」
我和王八在窗台上打起來,都想讓自己先跳出窗外。
「我信。」王八這點能力還是有的,他文化這麼高,區區算個八字、姻緣,不在話下,那裡是那些連一天學都沒上過的瞎子可比。神棍不可怕,就怕神棍有文化,更何況王八這種名牌大學出來的高級人才。
看著策策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心裏高興極了。我用手把嘴巴兩邊的嘴皮捏住,免得笑的太開心,又炸裂開。
「你們說什麼!」邱阿姨正色大喊。看她心虛的樣子。我知道我和王八沒猜錯。
我把心中想了很久的事情,下了狠心,說出來:
趙一二問王八:「你也來點……」
我現在把那個詭異的護士看著,護士身上不是穿的護士服了,而是白色的長裙。護士身體四周,陰氣瀰漫。
「你是醫生?」劉院長問我。
那水鬼一閃,又不見了。
「算姻緣還是財運。」王八的口氣好純熟,完全是個算命子的態度。
「你別惦記這石頭了」我身邊的趙醫生說道,聲音懶懶的,「我給你打過招呼。」
「我決定了。」
鄒廠長想要賬目,金仲想要石礎,可是趙醫生,他想要什麼呢。
趙醫生不說話了,用大拇指對著自己的鼻尖點了點。嘴角下撇,在笑。
金仲仍舊看著石礎,如同一個站在烤鴨攤前的乞丐,無比嚮往,卻又不敢伸手。
「先不說這些,現在這個東西怎麼辦?」我向王八的被子蓋著腿部的地方努努嘴。
「哼哼,到我家裡來的新醫生,每個都得幫我寫作業,」小丫頭臉翻得好快:「不然我老爸找你們麻煩……」
「我他媽的早就該想到了,你看得見那些髒東西,應該就是你遇到了那個人。」
「我當時就罵他,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可是老趙已經聽不進我的勸了,他完完全全的變成了一個神棍,他竟然用那些封建迷信的方式,給絕症患者醫治,完全是開玩笑……」
金仲就在邱升旁邊,可邱升並沒有喊金仲的名字。
邱阿姨驚呼了一聲,「小王,你怎麼不跟我說呢?那個石礎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老邱走胎跟石礎有很大的關聯嗎?」
「小夥子,你姓什麼?」趙醫生問我,
我想提醒趙醫生。
我和王八還想看個究竟。
當年太平天國定都天京,韋昌輝殺戮同門無數。不是個好人,他弄出來的石礎,也絕對不是好東西。
「難道還是我的不成!」我吼道。
「她叫劉陳策,」劉院長走過來,「小丫頭,又在騙人。來吃飯。」
劉院長拿趙一二估計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麼多年,你怎麼老是要我給你擦屁股(宜昌方言:替人善後)。」
「是的,他是我醫科大學的同學,可是他不是個稱職的醫生。」劉院長苦笑道。
「我是個醫生,很反對鬼神這一套。可是……」劉院長頓了頓:「也許老趙的做法沒錯,這個邱科長的病情,有些事情,我的確無法用醫學來解釋。」
飯要吃完了,宋志對王八說道:「說說,又找我竊取什麼國家機密?」
「讓我猜猜你的命,看樣子你是丁巳年生的,呵呵,別這麼個模樣,像你這個年齡段的,能有五火以上的八字,只在丁巳年。」
「王八,邱升現在能說話嗎?」我邊吃邊問。
病房裡正亂作一團。護士正在勸說邱阿姨:「阿姨,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邱科長不會有事的,你別想不開。」
和王八分手后一個星期後,我在我的那個骯髒不堪的樓梯間里睡覺。頭天晚上我又喝醉了,跟一個老朋友和幾個小姑娘在陶朱路拼酒,結果把自己醉的不省人事,這個世道這麼拉,女孩子這麼都這麼能喝酒。
王八說:「讓叔叔看看,你寫的什麼作業。有沒有不懂的,我來輔導你。」
「垮了垮了。」仍舊是那些聲音。
王八一口氣噎在喉嚨里。
劉院長又被刺|激了,「現在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中國人都不相信科學。連你們這種年輕人也這樣。」
懂行的人,還有一個:
我也嚇得夠嗆,不敢一個人獨處,在街上晃蕩,往人多的地方鑽。最後找了個人多的網吧,掏錢包夜。可是我一開電腦,打開搜索引擎,界面上凈是顯示的什麼車禍,火災,靈異事件……的鏈接。我連忙去關閉那些鏈接,可是越關,彈出來更多的類似窗口。
「你孫媳婦烘的大腸,那好,我怎麼都要來吃,你準備好啊,我過些天就來。」
「我騙老劉的,我有的是錢。」趙一二神秘的說:「我身上有好幾百塊呢,我就是不想去他家,你們跟我一起去,有外人,他們就……」
「所以你找來了趙醫生。」我插嘴。王八嫌棄的撞了撞我。
這些人,往往拖上幾個月就死掉。年長的宜昌人都會很清楚,死者並非死於疾病,而是走胎。
劉院長在旁邊插嘴:「老趙,你就死了心吧,社會在發展,你們這一套遲早會被淘汰的。」
我和王八悻悻地退出病房。心裏說不出的失落。
「你應該還頭昏,我剛進來的時候,它在頭頂。」
「姍姍,你幫我在電腦上看看,三月一號,有沒有接到行兇的報警?」
現在的護士還是有敬業的嘛,不像我上次在醫院打針,護士把我屁股差點捅穿了。
我和王八聽了大驚。
王八推卦的本身還是可以的,雖然算不出很精準,但基本上能把邱升生活的轉折點的時間大致算出來。這個本事,作為玩票性質的神棍,的確不錯了。邱阿姨當初在九碼頭能找到王八,還是有道理的。一般的算命瞎子,那個敢打包票算前半生的命的,他們僅憑記憶力,很難把六爻中的變卦推到第二變以上,王八可以推到第五變,當然王八擺卦是看得見的,可以用銅錢和籌子擺。
草帽人當年說我有個這個命數,但我不想當神棍。
「那個江蘇人死了!」我和王八忍不住輕聲呼叫。
王八先進去的,我隨後進門。進去才幾秒鐘,我就退了出來。靠著甬道的牆大口呼吸。我全身都在發虛,額頭流著冷汗。我顫巍巍的把煙拿出來,含了一棵在嘴裏,用打火機點火,打了幾下才把煙點燃。我猛吸了一大口。
「怎麼辦?怎麼辦?」我急急忙忙地問王八。
我坐下來拿起筆,「少廢話,快去拿煙,你老頭正在和姓趙的吵架,顧不上你。」
「又過個把月,那批設備仍舊沒有調試投產,因為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這個事情,那就是堆渣貨。市裡的領導就聽到點風聲,來找老邱問了幾次情況。鄒廠長也被紀委的問了幾次。事情看樣子要遮不住。老邱那些天,天天坐立不安,精神很不好,我以為他是為這個事情擔憂,那裡知道他已經開始走胎。」
和王八在屋裡稍稍布置點奇門,把景門對著廚房。擺了半天傢具,累的氣喘吁吁,我老是罵王八,能不能一次把方位確定好,媽的比的光沙發就挪了四次了。
「我們沒師傅。」王八一邊擺弄卦象,竟然也在聽我和趙醫生談話。插了句嘴。然後繼續聚精會神的擺卦像。
我說道:「他是醫生,怎麼知道這個病房鬧鬼。也許他不是醫生。」
我把身體撲到窗台上,心悸不已,后怕的想著: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那些飄在空中的鬼魂,跟隨著我,在街角的十幾米上空飄著。打牌的人都說,怎麼忽然看不清楚牌了。我往上看,這些鬼魂飄起來連成片,連路燈都被隱隱遮住。光線變弱。
「問這些幹嘛?」
「你難道不願意?」趙一二看樣子比我還驚訝,「你知不知道天下會治石礎的人,不是想當就當的,有人搞了一輩子都不會。」
「我知道,可我實在是忍不住,石礎這個東西,我在很多書上都看到過記載,很多歷史上出名的人物,身邊的謀士,隱約都擁有有石礎的蛛絲馬跡。所以,我真的很想看看,見識一下。」
趙醫生和我站在病房,兩人抽煙。
醫院里是很忌諱這種東西的,撥浪鼓、鈴鐺,甚至所有的樂器,醫院里都不應該出現在這種東西,特別是中醫院。猶以鈴鐺類的樂器,容易招鬼,醫院里陰氣盛,所以容不得這些東西。可是邱阿姨為什麼會藏個撥浪鼓在這裏呢?
王八無語,愣了一會,「怪不得我用我的辦法,沒有用呢,還是被他纏上了。」
「那又怎樣?」
「陳策,你個小害人精,也給我出來!」劉院長愛人指著策策:「吃了飯再收拾你,你倒是越來越能幹,拿轉頭砸人。你作業寫完沒有,沒寫完,我打不死你!」
我和王八站到了邱阿姨正下方的地上,王八喊著:「邱阿姨,別這樣,千萬別想不開!我們回來幫你。」
餐館里黑洞洞的,我嚇住了,我說趙一二人緣那這麼好。這麼偏僻的小館子都有人來跟他打招呼。原來這些人都是鬼。
「我在屋外等著,不敢進去。直到,老鄒說要用我的中指的血,我才……我才……」
「他估計是,我可不是。」原來是王八叫她來找我的。
「原來高人治邪,連家業都不用的。」王八聲音很低沉,一臉沮喪,「我真是井底之蛙,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麼厲害的能人。比那個羅師父厲害多了。」
我茫然的向趙一二搖搖頭,「我不知道,也懶得去想。」
「你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你註定要走這條路的。」
「能告訴我趙醫生的事情嗎?」我說道,我對趙醫生很感興趣。
我不再跟董玲啰嗦。走到王八身邊,「昨晚來了沒有?」
「小徐,你們幫我照看一下,我去給老邱到餐館買點飯回來。」邱阿姨往門口走去。
趙醫生想知道點什麼,才這麼做的。
「有用的,我看剛才那個東西沒有傷你狠氣,你是不是下了什麼符咒啊。」
咚咚……咚咚
劉院長罵的興起,唾沫橫飛。手指著前面,「快四十歲的人了,一點擔當都沒有,年齡都活到狗身上噠……」
「你還不明白嗎,那個姓金的和趙醫生都不是普通人。他們都在這裏,邱阿姨應該沒有道理再找你驅邪啊,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有驅邪的本事。」
護士現在正把頭埋在邱升的頭頂,黑黑的長發垂下,把邱升的頭部覆蓋。王八的頭也離護士很近,都要碰上了。
垮了垮了,為什麼鄒廠長這麼巧要說垮了。我無稽的聯想。
放下電話,看著我,慢慢說道:「小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那三個人?」我從來都以為算沙是我自己從古書中找到的計算時刻的方法,沒想到,原來和水分晷分一樣,都是有路數的。
我正想給那個叫王母狗子的漢子倒酒,低頭找杯子,抬頭卻不見了那漢子的蹤影。
金仲準備轉身,看樣子是要走了,可是他還是捨不得,眼光流露著萬分的留戀。金仲的眼光突然閃了一下。
110接警也不是天天都有凶殺案。畢竟大部分都是些打架鬧事的小糾紛。剛好三月初那幾天,沒什麼大的事件發生,就是東山花園的女屍特別些。
「是啊,那天邱升的配偶,也就是邱阿姨會出事……」王八估計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一點就明白我的意思。
我幫策策寫作業,剛做第一題,就後悔了。媽的我不會做。轉身把王八看著。
我走到王八面前對他說道:「給老子算個命,什麼時候發財?」
邱升沒回答,沉沉睡去。
那個趙大夫我看就不是醫生,他見劉院長走了,竟然自己掏出煙靠著窗子抽。面部表情很迷離,眉頭皺起,眼光看著窗外遠處,好像在想些什麼。
一群護士和醫生也湧進來。劉院長也在裏面。
把趙一二和劉院長看著,心悸的說道:「他們很擠。他們說很擠。」
「做不到。」我老實的承認。
「所以,他安排我養鬼,這樣的話,我和老邱都會……」
鬼護士,不,她根本就不是護士,離邱阿姨還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我和王八心裡有數了。
「除了他……還會有誰?就是他……我算是想明白了,鄒廠長教我養小神,肯定就是他指使的,他和鄒廠長,都惦記著我老公的那筆賬目,想害我老公。」邱阿姨慘笑起來:「老鄒,老鄒,我家男人不就是捏著你們的把柄嗎,老邱治不好,我把你們的爛事全抖出去!」
「你少小看人,我要是當律師,肯定好好的工作。」
「把石頭搬出來……」邱阿姨輕輕說道。
王八聽到了,連忙說:「鬼,那裡有鬼,在那裡……」
「那個嬰孩被牽出來,可是已經不是剛才那個有血肉的嬰孩了……他……喜歡喝我中指的血。開始幾天我很怕,就算是他藏在撥浪鼓裡,我也怕。可是他真的好聽話,我叫他幹什麼,他全部聽我的。他叫我該怎麼吃胎盤,能變漂亮,你們想知道該怎麼吃嗎?」
趙醫生卻還在刺|激他:「你怎麼還不走?」
我和王八一看,驚奇不已,原來劉院長罵的人,蜷縮在沙發上,精神萎靡,一言不發,正是趙一二。
等著老闆上菜,王八站了起來:「趙先生,我叫王鯤鵬。」
我和王八奇怪極了,邱升在幹什麼啊。
趙一二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歪著頭靠著沙發休息,嘴裏卻在嘟嘟囔囔,看口型是在偷偷的罵人。
王八把墨鏡取下,「你小點聲音,老子花了好大的功夫在在這裡有塊地盤。莫讓別個聽到了。」
王八酒量更水,一瓶啤酒還沒喝完,臉就通紅,臉上映出的紅光,比燈泡還顯眼。
「更不是兄弟,連跳樓都跟我搶!」我剛剛經歷生死關頭,心情很激動,忍不住拿王八發泄。
策策「呀」的尖叫,把我指著。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的,你關心我啊?」我和董玲坐在的士上,還在異想天開,問董玲。
「我不抽煙。」劉院長擺擺手,「你抽吧,沒事。」
王八不願意走,他想問趙一二,以後怎麼找他。
「你兒就告訴我們,趙醫生現在到底哪個醫院的。」
可是什麼都沒發生,趙醫生走上前去,把石礎拿到了手上。然後扔給我,我把石礎抱著,覺得這石頭雖然就在二十多斤重,可是想到裏面隱藏著無數兇惡的附靈,又覺得手在發軟,就想把他扔掉。王八見我拿不住了,連忙來幫忙,可是他的手一挨到石礎,就「啊」的叫了一聲,手連忙收回去,彷彿被燙了一般。沒辦法,我還是繼續勉強托著石礎。
我和王八不知道怎麼回答宋志。總不能說,我們因為在捉鬼,才找他套口風罷。
「沒事沒事,趙一二說道,剛才這個小夥子想開窗子,差點摔下去。」
剛才他迴光返照,用生命最後一點精力,要求我們維護她妻子。並且搬出趙醫生,他怎麼知道我們會聽趙醫生的話。
「我看得出來。」我冷笑,王八的興趣當然不是當律師。
王八低聲說:「那我現在再去買……」
我看見王八腳下的桃樹枝,和一些紙灰。知道自己沒說錯。
我現在的確不敢開燈,我撒腿就跑。拚命的往人多的地方跑。往街角處打撲克的人跑去。
「別開燈!啊————」我聽見屋裡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劉院長把我看著。
心有不甘。學著董玲昨天的神情,撇著嘴,對她說道:「德行!」
「邱升現在的能說話,但是思維混亂,說的話,誰也聽不懂。」
「那老邱的石礎到底是什麼來歷,跟他走胎有關嗎?」
「知道知道」我跟劉院長遞煙,「你是醫院的院長嘛。」
「什麼……什麼……」王八不知所以然。
「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趙一二在我身後笑著說。
我一點都不遲疑,馬上把身體背過去。
「是的,他死了,在高速公路上面出了車禍,司機沒事,會計沒事,就他一個人死了。我一直都以為是意外,我真是個苕,一直到自己差點從樓上跳下去,才明白這件事情的蹊蹺。當事人,就是江蘇人、老邱還有我。江蘇人莫名其妙的出車禍,老邱又躺在病床上離死不遠,我竟然沒意識到,下一個就應該是我了……」
趙一二手指點了點,那些附靈回到石礎中。
我乾脆把電腦關了,找了個沒人的包間,躺在沙發上睡覺。
王八說話了,「趙先生,你今天最後跟邱阿姨說的8303239是什麼意思啊?」
邱阿姨如夢初醒,茫然的看著樓下,她啊的哭起來,嚇的渾身抖動,死死把窗頁抱住,一動都不敢動。
老婆婆說:「是撒,趙師傅,你跟他們說哈子,我跑了半輩子了,沒幾天活頭了,懶得跑了,乾脆把我叫過去算了撒,我真的跑嫌皮(宜昌方言:厭倦)了。」
我把趙一二看著,心裏想著,王八還真捨得,媽的對老子怎麼就那麼吝嗇。
邱阿姨徹底瘋了。她撲向鄒發宜,一隻手把鄒發宜抱住,另一隻手在鄒發宜臉上亂挖,鄒發宜臉色頓時都是血痕,邱阿姨見了血,更加瘋狂,牙齒向鄒發宜的頸窩咬去,鄒發宜大喊,拚命的掙扎,想推開邱阿姨。可是慌亂間,那裡一時能掙脫。
我停住了,水分在這裏斷了,這是什麼道理。我從沒遇見過。我一時愣著,答不出王八。
趙醫生把我看了很久,「你知道一般人拜師學水分要多少年嗎?」
邱升的動作把邱阿姨嚇住了,邱阿姨鬆開邱升,對我們狂喊道:「你們快去叫醫生!求你們了!」
我不想再聽了,這不是我該知道的事情。
和王八在中醫院搗鼓了一天,沒有什麼收穫,我們也不好意思跟邱阿姨說我們算出纏王八的小鬼就收手。在病房呆了一天,我除了看見那些漂浮的白影,沒有發現那個小鬼。
「他本來是要走的,可是在病房裡就看見金仲了。然後他過兩天就又來。看來他和金仲認識。知道金仲沒幹好事。好心來幫我的。」
我睡得昏天地暗,就聽見房門砰砰的響。我估計房東找我收房租。故意不出聲,躲在被子里閉上耳朵繼續睡覺。
咚咚——咚咚——
王八沒我這麼好奇,繼續問:「邱升已經走胎了,你怎麼問的出來。」
劉院長說:「小王,你就別想這些事情,我們的一個同學,現在在政府部門上班,我已經把這件事情交代給他了。」
劉院長看見了邱升被開膛的樣子,嚴肅地對趙一二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要給我個說法。」
邱阿姨的手,緩緩的從邱升的頭往下滑,到了邱升肩膀。
趙醫生、趙醫生,我心裏想到了趙醫生,那個不修邊幅,神情倨傲www•hetubook.com.com的趙醫生。
「好哦,好哦,我苞谷酒還給你留著呢,老漢天天喊著要喝,我罵了他好多回噠。」
金仲臉上露著焦急,吼道:「你自己想要,還裝模作樣!」
趙一二不理會劉院長,走到邱阿姨身邊,嘴裏念念有詞,手伸到邱阿姨脖子後面,手一抬,捏了個不滿月的死胎出來。扯了枕套把死胎包住,往我和王八這邊一遞。
邱阿姨又回復到了我最開始見到她的儀態,可是她的面容變了,憔悴很多,面相老了。眼角的皺紋密密麻麻,皮膚有了那種暗黃的色斑,頭髮隱隱有很多斑白,這才是符合她年齡的樣貌啊。
趙一二說,「喲呵,吳幺爹,又有差事啊,你忙你的,我就不耽誤你了。下次再喝。」
我實在是忍不住,胃裡的食物從嘴裏噴射而出。
王八眼中放出光來,他一直想弄個石礎,可是碰見的都是水貨。
果然邱阿姨下面說的話,更讓我們心驚:
「劉院長,邱科長到底是什麼病?」王八問道:「我不懂醫學,可是我朋友懂點。」
邱阿姨連忙住口,神色尷尬,她說出了個破綻——白影子是跟石礎有關的。為什麼病房開始有,而後來有?
邱阿姨慢慢退後,坐在病床上,把彌留之際的邱升頭髮摸著,眼光溫柔的瞧著邱升,嘴角留著微笑,也許這一刻,邱阿姨正在回憶她和邱升年輕時幸福的時光吧。這本是個很感人很凄慘的場面,可是看著剛剛癲狂大作的邱阿姨突然安靜地做出這樣的動作,跟剛才的瘋癲對比,形成巨大的反差。反而更覺得氣氛詭異無比。
我驚魂未定,站回到地上,把王八的手打開,「還是好兄弟,剛才我跳樓都不拉我!」
「怪了。」我說道:「昨晚一群來找我。」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樣,」策策指著王八說:「不幫我就算了,還不讓這個帥哥哥做好事啊,怪不得你長的這麼丑,臉上都是痘痘……」
病床上的邱升突然醒來了,掙扎著想坐起來,但是他卧病在床時間太久,身體沉重的很,只是勉強掙扎了幾下,邱阿姨並不去扶他,只是幫他把脖子墊高了點。邱升的臉色變得紅潤,眼光也不再渾濁,他躺在床上,把我和王八看著,只說了一句話:
我明白他的意思:邱升的時辰到了。
我和王八心裏相互望了望,女人,為了家庭,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哪怕是養鬼這麼邪的事情都不在乎。
「你去問邱阿姨。」我又把王八拉住:「還有那個姓金的,到底是什麼來歷。一併問。」
王八說道:「劉院長,我們繼續說邱科長的事情吧。我好像聽到護士說,邱科長像今天這麼種舉動,不是第一次了。」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趙一二不是很上心。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感受著美妙的感覺,就嘎然而止。
我和王八心中的疑雲,開始散開,我大致能猜到邱科長到底怎麼了。
正想問。
劉院長說道:「不能這麼吼她撒,他還是小孩子,你這麼凶神惡煞的幹什麼!」
「今天我們說的話,你們不能瞎傳。」劉院長很謹慎。
這一聲「咩」。叫的我們心裏發麻。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喂,你做夢啦。」我被網管推醒。我發現自己身上全部都濕透,汗水浸出,頭髮都濕了。
我和王八連忙道歉,「走錯房間了,對不起。」
趙一二把我的手抓起來看了看,「果然是斷手,怪不得羅掰掰骨頭都被你捏糊了。」
趙一二泄了氣,好像很難接受我不跟他學手藝。過了一會才又對我說道:
我和王八相互看了看,我們的確會留下幫邱阿姨度過難關,盡量讓她躲過鄒發宜和金仲的陷害。
王八不死心,「邱科長。你看的見我嗎?」
「這怎麼好意思……你們是小輩,我哪裡能占你們的便宜……」趙一二的口氣在推辭,但眼睛把王八盯著,王八被看的不好意思。
「這是邱阿姨。」王八給我們介紹身份:「這是我下手。叫他小徐就行,邱阿姨。」
我和王八正在想,趙一二是不是在乎(宜昌方言:騙)我們。
趙醫生把我看了一會,「看書學的,什麼書。」
那個姓金的人,沒回話,聽者他腳步咚咚的在住院部甬道里響著。
我一仰頭,準備干一口,可是身上無端的又是一陣發涼。酒卡在喉嚨,差點噴出來。
趙一二連忙招手說道:「王母狗子,你不陪媳婦睡覺,跑這麼遠哦……」
的確,把石礎藏在邱升的身體里,然後把請小鬼把附靈收回石礎,誰能想到這個辦法來藏東西。小鬼的法力有限,也只能把石礎死死抱住,在邱升的身體里把石礎環抱住,才能壓制住附靈不再出來,讓金仲看出端倪。小鬼和邱升的血肉相互纏繞,邱升僅剩的一點人氣也把小鬼的陰氣遮掩。真是個好辦法,可是太……
那個姓馬的醫生對邱阿姨說道:「你丈夫現在已經穩定了,不用擔心。有事喊我,今天我值班。」
邱阿姨的情緒開始失控,罵鄒發宜的語言越來越惡毒,甚至把鄒發宜當年一些事情,抖出來:他是怎麼低聲下氣的巴結老廠長,暗地裡陷害和他競爭的同事,造成一次質量事故,讓那個技術員出身的副廠長回到車間上班,他卻在老廠長退休后如願以償;他老婆在街上走路,走的好好的,被路旁樓上的一個晾衣服的鐵叉子掉下來戳死,肯定是他搞的鬼,為的就是想討現在的老婆;他當了廠長,某某某、某某某給他送了多少好處;買原材料盡找那些水貨公司買,還不是得了別人的錢財……
王八身體也開始發抖,「你到底看見什麼?」
我和王八扭頭就走,這事到這裏,對我們來說,已經OVER了,我們不想參与更多的糾紛。這邱阿姨不是好人,聽她的口氣,金仲和鄒廠長更不是善類,我們還是拍屁股走人為妙。
鬼護士的頭髮飛起,向上飄著。露出慘白的臉孔。
金仲長哼了一聲,很不甘心的。那小鬼如釋重負。馬上從玻璃上消失。
「是不是看到一個小孩在裏面?」我剛才看見那個白影子,就是個小孩子的模樣。
「我知道你瞎寫了敷衍我的,我不幹!」策策說:「我不寫不等於我不會寫。你見過那個足球教練下場踢足球的。」
「我就知道你不是沒心腸的人。」王八聳聳肩,「走吧,上去看看。」
「這本事,你不想學嗎?」
「你這個人沒好心,我不想有你這個朋友。」我故意氣王八,懶懶的在王八身邊的路階坐下。
「當年你說,我們兩個人,一個人算命,一個人當郎中。浪跡江湖,無憂無慮,走遍全國,自由自在……」
聽著王八說得一本正經,我都他媽的想揍他,「廢話少說,先把錢給我,老子連煙都買不起了。」
我十幾歲的時候喜歡打架,被警察修理過,很慘。所以看見警察就緊張,下意識的想討好。
「你問這個幹嘛,你們不是講過話嗎?來我問我幹嘛?」劉院長聽見我說起趙醫生,很不耐煩。我奇了怪,他們明明是老同學,怎麼關係好像很不好,可既然關係不好,劉院長為什麼要請趙醫生來幫忙看病。
我和王八的這點道行算什麼,連我們都看出了邱升是走胎。
「老趙到底去那裡了?」
王八急了:「瘋子,你出去幹嘛,二月初九巳時半刻,晷分多少?」
我說道:「晷分比水分好弄,歷朝歷代都有欽天監,我看了書,然後到了北京瞧了瞧幾個華表,晷分就都明白了。」
趙醫生冷冷說道:「那又怎樣?」
走到珍奧核酸的門面下,這裏人少些。他又支起了馬扎,安穩地坐下,又把墨鏡給戴上,「不說借錢給你,你就不來找我是吧。」
「你在邱科長走胎之前,就認識金仲了,對不對。」我問道,我的背心在發寒。聽邱阿姨的口氣這麼肯定,我只能這麼去想。
那護士猛的把頭往我這邊一甩,我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死死卡住,不能呼吸。我喉格格有聲,但就是換不過氣來。我憋悶異常,慢慢蹲在地上。心裏恐懼萬分。
「啊呀,小徐,你不知道嗎,我這裏守著老邱,就是不能睡覺,一睡覺,就覺得好多白影子圍著老邱!小王第一次來,我就跟他說過啊!」
王八得意又興奮,「你兒也知道這個事情……」
等我再清醒,我正躺在劉院長客廳的沙發上,模模糊糊的聽到劉院長說:「他自己從來不知道……你瞞了他這麼多年……你的確是個夠義氣的人……好兄弟就是這樣……要替對方背負……不管兄弟知不知道,領不領情……不管多少年……」
邱阿姨現在在東張西望,不知道在看什麼,模樣很緊張,她剛才的那個動作讓我無意看見,我就覺得她很不對勁。可現在邱升突然講話了,她卻這幅害怕的表情。我很費解。
邱阿姨在哭:「我真的信不過他們了……小王,只有你能幫我……小神也被金師傅弄跑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誰來把老邱治好哦……」
「你等等,這個估計有點難度,鯤鵬,你又欠我人情嘍。」宋志繼續對著電話跟他女友說道:「想著你一個人值班,蠻寂寞,跟你聊幾句解悶撒。你再查查,三月一號到十號,有沒有什麼報警是關於發現女屍的?」
那個穿著名牌夾克,筆挺西褲的男人走進來,腋下夾著一個真皮的公文包。這肯定是個領導,大領導都是這麼打扮的。
原來人的死亡,也是可以拿來利用的。我汗流浹背。
兩個人暫時無話,看著熱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
邱阿姨說:「他現在神志不清,我跟他說話都難得有反應。你們試一試吧。」
這是我們來病房幾次,唯一一次聽到邱升神情穩定講話。一直神智混亂的邱升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句話來,話語本身的言辭結構沒任何問題,但蹊蹺的是,他又一次提到了趙醫生。
邱升說話了,很慢,「我走不動噠……」
邱阿姨瘋了,她的精神已經不正常了,邱升不死,她還能勉力忍受自己內心的巨大壓力,不至於精神錯亂,可是現在邱升死了,她徹底崩潰……
我猛地把手掌往王八面前一推,王八被我的惡作劇嚇了一跳,腦袋往後一縮。
估計那個纏王八的鬼魂已經走了。
「當他再來的時候,又和金仲碰上,兩個人小聲說了幾句,接著就好像要打架似的。我當時還不明白,以為他是醫生,見不得金仲這種做法事的人。現在明白了,他是知道了金仲要乾的事情。他估計看到了滿屋裡的白影子,那個白影子很邪,應該只有金仲和趙醫生才看得見(我聽到這裏,心裏微微一震)。趙醫生看見了白影子,就知道不對,因為他第一次來,白影子不在……」
眾人都把邱阿姨看著。估計病房裡也已經有人,想衝上去抓住邱阿姨,情況危急,一時不敢上前。
策策的哭聲吸引我的注意力,我把脖子伸長,頭顱饒過王八的胳膊,向策策看過去。
我沒有話反駁董玲,我還真是什麼都做不好。只會吃閑飯。吃爹媽的吃不上了,來吃王八的。幸好王八大方,不跟我計較。反正王八有錢,應該不會在乎。
「你們在吵什麼啊?」趙一二聽見策策在喊,在外面問。
邱阿姨果然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因為,二月初七,邱升已經病倒了。那裡會來殺人。老婆婆沒看見邱升,只是根據屋裡的響聲,以為邱升在。其實邱升不在,把女孩弄死的,根本不是人。
我和王八捧著各自噁心恐怖的東西,跟著趙一二走出病房。
這個趙醫生很奇怪,沒來由的跟我討論一會演算法,就莫名地走了。而且走了,好多天都沒喲回來。他給我的印象較深,雖然只寥寥幾句的交談。我覺得他應該是個好醫生。
「為什麼呢?」
「老子說的話沒一千萬,也有八百萬了,你說的那句啊?」
「錯了,算沙是最難的算術,你朋友已經很厲害了。會用晷分和水分算。」趙醫生沉著聲音說:「你三種都會算?」
「我選過一次了,」我遲疑一下,「我還是不走那條路。」
我把那人看著。
鬼護士黑洞洞的眼眶開始飄散出灰白的煙霧,很淡的煙霧。鼻子下面開始狂噴黑血,噴的到處都是。我和王八連忙避讓,可是還是感覺不少濺到身上。
「我可不想當魔術師」我忍俊不禁,趙一二完全在騙小孩的做法,這種把戲也用上。
我看見邱阿姨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忙問道:「您沒事吧。」
「不知道。」
王八高興壞了,把夷陵通遞給宋志。
果然,邱阿姨開始說她養鬼的經歷:「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一天,老鄒帶我到了當陽的一個醫院,市內的醫院管的很嚴,可是當陽的那家醫院就松一些。他帶我到了那家醫院的婦產科,我在車裡等了幾個小時。老鄒抱了個包袱過來。我一看,是個不足月的嬰孩。應該是引產下來的。馬上就要斷氣了。我們馬上開車到了風寶山,趕在嬰孩死前,給了一個人。」
我低頭一看,自己只穿著三角短褲呢。幸好昨晚星期六,我逢一三五是要裸睡的。
鄒發宜知道趙一二的確是個有能耐的人,又面朝趙一二,「你到底想這樣?石礎你都拿到了,密碼也問到了……你就放過我吧。」
「你當我是電腦啊,我怎麼記得住這麼久的事情。」宋志笑著說:「每天那麼多類似報警電話。」
「對!喝酒。」趙一二擺擺頭,「喝酒最實在。」
王八冷笑:「小學五年級的課程哦。」
我身上好冷。
王八被我罵的一怔,「好吧,我的確知道石礎的事情,但開始我不知道是石礎,我只知道有個好東西在邱科長這裏。我聽見邱阿姨說起了白影子的事情,就明白,那些白影子是跟著一個很有來歷的東西到病房來的,最先的時候,我只是猜測,但是我看見了那個很厲害的法師金仲,還有那個很少說話的趙醫生,也在病房裡。他們都是有很高手藝的人,可相互並不講話。只有一次,趙醫生對金仲說,『那玩意,你就死了心吧』,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沒猜錯。」
劉院長對身邊的人說,「沒出事就行,沒出事就行。你們先出去。我問他們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劉院長邊說邊把邱阿姨扶起來。
「我當年真的以為可以幫到她。可是她死了,我很內疚。」
「其實,這次找你,我是有事情要你跟我合作……」
黑血飆的很猛,鬼護士的靈魄漸漸消散。
這下可好,我也不敢回去,反正也欠了房租,乾脆明天白天來把被窩搬走。不回來啦。
王八也走了出來,神色緊張的問我:「瘋子,你看見什麼了?」
「不搞!」
「不是,這個事情太明顯了,用不著別人教。」王八碩大。
「他要不是聽到消息,你會用石礎來對付他,怎麼會把石礎給邱升呢?這東西本來也不是屬於哪個江蘇人的。」
「董玲你回去吧,」王八說道。
我手向王八腳部位的被子上按下去。人都有個誤解,總以為鬼和人一樣,小孩子也好欺負些。卻不知道,有些最惡的鬼,就是小鬼。可這個潛意識,人是無法避免的。
「你當年的外科還沒忘乾淨吧,交給你了。」趙一二抬手向我和王八招了招,「小夥子,我們走吧。」
王八不說話了,因為一個年輕女孩走到我們面前,遲疑的看著王八手中的簽子。看樣子是想算命。
邱阿姨繼續說道:「老邱根本就不把我當妻子,在他走胎后,住了院,鄒發宜來問我,老邱跟江蘇人買設備的賬目往來和設備的驗收合格檢測記錄在不在。我很奇怪,這些東西他應該放在廠里啊,如果放在家裡,只有一個原因,老邱不願意給鄒發宜。我就拒絕了他,說不在家裡。鄒發宜走後,我就真的在家裡找這些東西,可是找不到,不僅這些資料找不到,連那個石礎都找不到了。」
隔了一根煙的時間,嬰孩的哭聲漸漸消逝。我仍舊背對著趙一二,不敢回頭。
「秦大媽,遠安離這裏這麼遠,還要你跑啊。」趙一二說道。
趙一二不說了,我覺得他這點和王八挺像,就是喜歡說半截子話,把自己搞的神神叨叨的。別說劉院長應該和他交情不錯,就算是深仇大恨,也沒本事奈何他啊。
趙一二陷入沉思。
病房內緩緩滲出的灰白陰氣,已經蔓延到了甬道。我看得清楚的很。
董玲見我這麼無恥的公開說這些曖昧的話題。看她的表情,恨不得用筷子捅死我。
發現自己正懸挂在四樓的空中。嚇得我渾身緊張,雙腿酸麻,不敢動了。兩手狠狠抱著勾住我的胳膊,心裏想著:千萬別松啊!千萬!
王八狠狠揍了我一拳……
這還真不是我跟王八該知道的事情。我們兩個無名老百姓,突然聽到這些事情,絕對是惹禍上身。
「是不是跟你說話了,垮了垮了……」
王八根據水分的變化,擺弄地上的銅錢,用司南比劃方向。嘴裏念念有詞的說著:「雙庚雙辛,劫祿,災厄……」
趙一二不置可否。
我突然清醒了。
我很喜歡他的這種語氣。現在把趙醫生又打量一遍,發現他很高,且瘦,臉色土黃,頭髮散亂。如果他注意一下形象的話,應該還算五官端正。可是他好像不在乎這些。
一個打牌的夥計,帶來的一隻哈巴狗,汪汪的狂叫起來。叫了兩聲,聲音就啞了,嗚嗚的哭起來。身下拉了一泡尿。
「我們封建迷信,今天可是給你們的醫院解了圍,不然明天報紙上要報道中醫院有病人家屬跳樓,至於原因,那可就說不清楚了。」我話里譏諷劉院長。我莫名的對趙醫生有好感,劉院長和趙醫生有矛盾,這是很明顯的,所以我對劉院長說話有點不客氣。
我馬上問邱阿姨:「你兒吧那個石礎藏起來后,有沒有什麼古怪的事情?」
我茫然的點點頭。把身上的毛毯掀開。
「然後賣水貨設備的公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到這石礎,知道是好玩意,就想送給這筆業務的聯繫人——廳長的兒子。」劉院長接著說道:「金仲知道有這個東西……就向那個廳長的兒子索要……廳長兒子答應把石礎交給金仲……條件就是金仲要幫他解決後患……可是那個業務員聽了鄒廠長的提醒……不敢給金仲……又不敢拿回去……就給了邱升……」
「瘋子,你怎麼能這樣。」王八看不過去了:「幫她寫作業就不對,還慫恿她偷他爸爸的煙……」
「邱阿姨,屋裡有幾個人?」我問道。
我和王八聽了邱阿姨這一番話,半天沒有出聲,我心裏鬱悶死了,懊悔萬分:跟著王八湊個什麼熱鬧哦,這種事情,聽到了沒好下場的。
我聽見那護士在安慰邱升,細聲細氣的說:「好好,不走了。」
「你怎麼知道。」
金仲厲喝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王八接的很遲疑。
「看你這種遊手好閒的人就噁心。」
我還沒明白什麼意思,茫然往左右看了看。
「那個業務員也沒安好心,他肯定也被石礎里的東西纏怕了。」趙一二分析。
我把手按到王八的腳上,隔著被子,我竟然能夠感覺到王八腳上的確有某種東西。滑滑溜溜的,被我一按,溜走了。
心裏平定,抬頭看剛才勾住我的人到底是誰。
趙一二和劉院長還在客廳爭吵,但是聲音不大,其實也算不上吵架,只能算鬥嘴。跟兩個更年期的女人一般,那些他們從前讀書時的生活瑣事大做文章。就是什麼不洗澡哦,拿別人的飯票打飯哦……雞毛蒜皮。
王八如同得了聖旨一樣,屁顛屁顛跑了。趙一二把石坑裡的嬰孩放平,用一個很小巧的銅刀在死胎的手足心各自劃開一個口子,趙一二對我說:「你要是怕,就別看。」
趙醫生能夠進入到邱升的走胎過程里。並且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拉出來。
王八現在不喊冷,說話也利索:「怪不得,這兩天,睡在床上腳冷的跟鐵似的。」
我也跟著進去。
附靈也開始發惡,在病房有限的空間里飛速的飛來飛去。晃得我頭昏腦脹,小鬼吱吱的笑起來。
我和王八都不吃驚。
策策走近了一看,連忙說:「不算不算,你寫的答案都是錯的。你亂寫的,不算。」
「你去買瓶酒來。」趙一二吩咐王八。
和王八準備走到醫院住院部的樓下,忽然聽到身邊的都在驚呼,嘈雜的很。
「哼哼。」劉院長愛人在廚房裡聽見了,「他見了豬腦殼肉就是命,當年在北京,吃不到豬腦殼肉,還發脾氣要退學。」
怪不得邱阿姨自殺前,我能看到無數的鬼影,那是因為鬼影都是石礎的附靈,被某種法術釋放出來,可是邱科長和他的情婦當然沒辦法將附靈安頓回石礎,所以無家可歸的鬼影就始終纏著邱科長。我現在有點懷疑,邱升的走胎,並不完全是自身的命數了。可邱阿姨自殺未遂后,意識到危險,將石礎用什麼辦法藏起來,並且把附靈安撫好,不再飄在外面。她是怎麼做到的。她自己肯定做不到,是誰幫的她?肯定不是金仲,金仲看見石礎了搶都來不及,怎麼會幫她安頓附靈。也不應該是趙醫生,趙醫生已經失蹤了好多天,從邱阿姨的口氣里,也能聽出,趙醫生沒和她再聯繫。
「他明明是醫生么。」王八還在嘴硬。
小鬼驀地從邱升的肚臍里跳出來。然後用手指摳進邱升的肚臍,兩手用力,把肚臍撕開一道口子,邱升的肚皮彷佛是紙做的一般,被小鬼輕鬆地撕開,一直往上撕,撕到胸口。可是一點都沒流血。
趙醫生說道:「我想要什麼東西,犯得著在你面前裝模作樣嗎?」
可我聽到一個老者很不屑的說:「都是亂說,我看是走胎。」
「你要是還想見到老趙,就拿著,你只要不想去用它,應該沒什麼事情。」劉院長給王八解釋。
王八在猶豫,隔了一會,掏出錢夾,拿出八百塊塊錢,遞給邱阿姨:「對不起,對不起。」
原來這個神棍叫金仲。
我回想著趙醫生的神情,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年輕了,根本就無法分辨人心的好惡,僅從外表和幾句言談,就莫名對趙醫生有親近感,實在是天真到極點。
我和王八走到病房門口,不再理會身後的邱阿姨。
趙醫生說話的口氣變得不再那麼傲慢了,「你知道聽弦和算蠟嗎?」
我和王八正要解釋。
「哈哈-」我和王八忍不住笑起來。
「你到底去不去?」
「老趙,你能肯定就是韋昌輝那個石礎?」
「我當初學水分是因為,內經上有些東西算不懂,才去看的。」
「你不是那酒來做法事的?」王八在摳自己的腦袋。
「我靠……」
鬼護士身體在扭曲。看樣子在掙扎。可她周圍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罩子,把她禁錮,無論怎麼掙扎,她都不能移動。鬼護士身上彷彿被捆住了無數重繩索,那看不見的繩索,愈來愈緊,
我被病房裡的場面嚇壞了,不敢說話。
王八苦笑道:「這倒是我的原因了。」
「去去,你莫說了,我去。」
劉院長的愛人真懶,來客人了,都不自己下廚。
趙醫生,我想到了趙醫生。邱升在走胎的時候,喊過自己走不動了,而且喊著趙醫生。
我把趙一二看著,一言不發。
「我錯啦,我錯啦。你不用給他說了,你就幫我寫一點嘛,你看我好造業哦,我是小孩子呢,怎麼能這麼對我。」
十幾分鐘后,我和王八進了中醫院的住院部里一個特護病房。
「你為什麼要去學內經?你想替人治病是不是,很古怪的病是不是?」趙一二突然激動起來:「你就是為了想給一個你看起來很可憐的人,給他治病,才去學的內經和水分,是不是?」
進了王八的房間,我馬上就明白了,王八不是病了,王八是被鬼纏住。他自己知道這點,才叫董玲來喊我的。我一進房間就明白這點。
「二月十五未時,水分……」
在王八家裡吃飯,董玲做的飯。
「你比他還丑,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醜八怪,醜八怪……」
趙醫生。
「你聽我說完撒,我一個人弄不來,有些事情我不懂的,我每次算水分都算不準。可你會算……」
王八。
一個影子下來了,可是我剛剛感覺頭頂一陣徹骨冰涼,那白影突然就消失。白影消失的時候,帶著一陣尖嘯,刺的我耳朵生疼。
王八把我直愣愣的看著:「你壞我的生意幹嘛。」
小鬼毫不客氣,狠狠把邱阿姨的中指咬住,狠狠的吸吮。邱阿姨身體不停的戰慄。
「我們搞不贏的,病房裡全是白色魂魄,凶煞氣太重了。至少有七八個白影子,把病床上的那個人,緊緊抱著,有的抱腿,有的抱胳膊,有的抱腰……」
「二月十九午時,晷分……」
我縱身往下跳去。
宋志給他女朋友打了摳機。他女朋友很快就回了。
我和王八故意裝作不知情,問為什麼。
趙一二不客氣,拿過酒盒子,打開鐵皮包裝,把酒瓶抽出來,打開就喝。
邱阿姨接著說:「小王,謝謝你,你的朋友說的沒錯,你們還是回去吧。」原來她聽見我勸王八不趟這趟渾水了。
「你別扯開話題,你倒是說說,一年級那次補考,到底是你還是陳雲幫我替考的……」劉院長還不肯干休。
我和王八想去喊護士過來,邱阿姨這樣下去,非瘋了不可,要阻止她精神的垮塌,讓她安靜下來,有可能還能挽救。
王八冤枉的很:「剛才你要跳樓,還和我搶呢。」
「不知道」我搖搖頭。
「我啊?」我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是不是,我可不是醫生,我只是看過《內經》,有點興趣而已。」
「狗子在哭,來鬼了哦。」一個年老的牌友說道。說得很平淡,但這群人都被嚇的夠嗆。不敢再呆了,散了場子。我一個人不敢亂動,用超出五感之外的感覺感受頭頂的冰涼。漸漸的,我感到它們都散了。
來不及再打量,接著我又看見除了兩個醫生。一個人站在病床旁,病房裡的那些白影子都圍著他頭頂轉。就跟昨晚圍著我轉是一個情形。
「你還玩的是三國志啊!」王八驚訝的對策策說。
「喂喂,你怎麼曉得我叫瘋子。真厲害,乾脆你來算命吧。」我在她們的背後喊道。
這幾天我很無聊,王八每天都要上班,而我又無所事事,整天在他寓所里看影碟。董玲這個丫頭又太現實,王八不在,就不做飯。還拿話噁心我。
王八卻不死心,孜孜不倦的想進入那個圈子。
「你怎麼只買一瓶。」趙一二責怪王八。一點都不客氣,好像王八天生就該給他買酒似的。
這次我看清楚了,老婆婆說完話,就消失在空氣里。
「金師傅,你怎麼搞的嘛!」鄒發宜向金仲狠狠說道。
王八又把他上幾次的卦一一算過來。
「你看沒看見一些白影子,很多很多的白影子?」我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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