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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小愛

作者: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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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讓人寂寞的事件

第五章 讓人寂寞的事件

雁歸好奇反問:「難道我可怕過純潔善良的鍾愛?」
星期四的上午,雁歸和鍾愛被系主任叫進了辦公室。
雁歸不等她說完,馬上主動說:「我跟她換吧。」
「嗯!」鍾愛笑著點頭,「是這樣的!不信您下午來看我們上體育課好了。」
鍾媽媽連忙搶到她前面:「哎呀,那就太謝謝你啦,到底是大學生啦,素質很高的哦。」
「哎,小姑娘,你是我家小愛的下鋪哦?」
「不用不用。」鍾愛覺得不好意思,著急得直搖頭。
鍾愛全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她自找的,是她自找的!我不知道她有這個病……我真的不知道。」
雁歸抬起頭看她。
「為什麼呀?雁歸,其實你挺好看的,人品又這麼好,就是太不愛打扮,南方女孩兒很少你這樣的,你要打扮起來,不比鍾愛差。」
崔成英說:「你不覺得他很帥?」
成英咯咯笑著問:「那麼小鳥兒似的雁歸有沒有男朋友?」
雁歸每每這時便會汗顏:「我在你面前像只鳥似的。」
成英拿手指尖戳雁歸的額頭:「你這個人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為!你利用未婚夫家裡的關係弄到模擬考的試卷,然後改動一些數字布置成作業給孩子們,讓他們在模擬考時拿高分,你覺得作為一個老師這麼做是對他們負責任嗎?」
有天她坐在床上發獃,看到雁歸拎著開水瓶進來,她突然好像清醒了:「是你!是你對不對?你忍了這麼久,就是想找這麼個機會來害死我。」
奇怪,她想,這麼可愛的女孩兒,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成英就是因為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送了命。
成英看著她的神情心裏有了底:「嗯!那小子太有福了,如果他以後敢對你不好,我咬死他!」
另外還有個女孩兒叫鍾愛,也是個很搶眼的女孩兒。
鍾家人走了以後,她「咚」一聲把手裡握著的一個小小遙控器扔進垃圾桶,心裏有鬼的人才會覺得鬧鬼,她不過請物理系的同學做了個檯燈的遙控開關而已。
她哭泣著對大家說:「鬧鬼!這裡在鬧鬼!」
她的眼眶慢慢湧出一股霧,那霧在眼角凝聚,化成水滴掉了下去。
考試成績出來以後,雁歸帶的班拿了第二,第一名是鍾愛的班。
家明茫然地搖搖頭:「我雖然不懂女人,但是我覺得你很可怕。」
雁歸阻止不了事態發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沒時間也沒錢,而且我也不喜歡他。」
「這樣啊,同學,我跟你商量個事情啊。」鍾媽媽馬上湊過來,「同學之間是要互相友愛的,是不是啊?我們家小愛身體呢不是很好,晚上經常要起身的,她睡上鋪不方便哦……」
鍾愛尖叫:「雁歸,你到底想怎樣?我不會怕你,就算我實習拿不到高分也無所謂,我有後台的,我照樣可以分去最好的單位,倒是你要想一想,我有辦法讓你去最差的學校!」
成英不屑一顧:「我才不喜歡眼神不好的男人。」
可是厄運好像緊緊纏住鍾愛不放,沒過多久,又傳來了俞家明堅決和鍾愛解除婚約的消息,她的靠山沒有了,更可怕的是慢慢地有人公開談論當時成英的死因。鍾愛成為了學校里最受憎惡和鄙夷的女孩兒,原來在天使的甜美外表下,她有一顆這麼可怕惡毒的心。被兩個男人拋棄也是她該得的報應!大家都這麼說,尤其女孩們簡直把她看做麻風病人一樣,甚至在食堂里,她往哪裡坐下所有的人都會離開。
家明笑了笑:「其實也不是,不過小愛有些小孩子脾氣,看見我與漂亮女生講話會不開心。」
成英追著向她解釋:「我知道不該瞞著你,可是你若知道一定不會同意我這麼做。」
文秀麗抬起頭看她:「可是我沒有理由,我平常都考得比李文浩好。」
李政最後的選擇是鍾愛,大二那年,他們公開走到了一起。這個結果並不讓大家意外,鍾愛本來就是系裡最漂亮的女生,也最會打扮,說起話來像她媽媽一樣帶著軟軟的南方口音,嬌得像個洋娃娃,男人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總是有一種特別的被依賴的虛榮感。她和李政在學校里是一道漂亮的風景線,男的高大英挺,女的嬌小美麗,每當鍾愛撒嬌發嗲時李政便手忙腳亂,讓女孩兒們羡慕不已。
雁歸冷冷看她一眼:「你不需要我的原諒,你需要的是成英和那些孩子們的原諒!」
鍾愛嘿嘿一笑:「我幫她啊,難道她真懷孕了?」
鍾愛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雁歸:「什麼孩子們?」
雁歸回憶著成英爽朗的大笑,她曾經對她說:「如果他以後敢對你不好,我咬死和圖書他!」嗬,成英對她那麼好。
雁歸併不是開玩笑,她的確既沒時間也沒錢。大偉在大學選的科目是國際貿易,成績優異,不久又進了學生會,在一次英語辯論賽里勇奪第一,很快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雁歸喜悅地分享著他的成功的同時也分擔了柳家的經濟負擔,大偉沒時間去打工,她默默地做了兩份家教,幫柳家貼補家用。除此之外,她還要努力學習,大偉那麼優秀,她不敢讓自己有絲毫倦怠,也不允許自己丟大偉的臉。為了他,辛苦也是一種快樂。
雁歸用手把她擋開,她看著她,鍾愛面目微有浮腫,眼睛紅彤彤的,即使發狂的樣子依舊非常楚楚可憐。
發令槍響了,成英第一個衝出起跑線,在經過雁歸邊上時胸有成竹地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擔心,雁歸笑著也朝她揮手。
雁歸遞給她一本作業簿:「我可以讓爺爺不罵你,你把這本作業簿給爺爺看他就不會罵你了,但是你要跟老師勾手指,不告訴爺爺這作業簿是我給你的好不好?」
家明獃獃看了她半晌,找不到答案,於是沉默地向與鍾愛相反的方向走去,雁歸在風中盪著鞦韆,越盪越高,她的手緊緊抓著鞦韆粗粗的麻繩,那纖維幾乎要勒到手心裏讓她覺得生痛生痛。
雁歸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精神恍惚地在家裡休養了兩天才回到學校,她坐在成英的床上默默流淚,鍾愛面色蒼白地走進來,雁歸抬頭看她一眼:「鍾愛,你做得太絕了!」
「我知道,所以除開李政和你沒有任何人知道。」
「就是說你還是會報復,只是會控製程度?可你為什麼不放過他們?你已經有了新的愛情,你本來明明可以重新開始的。」
雖然以前鍾愛不討人喜歡,很多人都覺得她有些「假」,但弱者總是讓人同情的,何況她這次這麼落落大方,很有大將之風,大家都開始對她刮目相看,由衷地敬佩起來。成英本來覺得搶人家男朋友並不丟人,現在也覺得自己不磊落,宿舍里見到鍾愛總是訕訕的。
鍾愛臉色發青,咬著嘴唇看她一眼,轉身走出寢室。
這時成英已經跑過了八百米,她的速度逐漸慢下來,雁歸還沒跑到她面前,她便慢慢地軟倒在地上。雁歸停下腳步,她獃獃地看著前方,成英倒在畫著白線的跑道上一動不動,身下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但是雁歸心裏充滿了不安,不知道為什麼那瞬間她恍惚回到了小時候,也是上體育課,班裡有個女孩兒在操場上跑步,那個叫劉曉玲的女孩兒是她的好朋友,當時也是這麼笑著沖她揮手:「嘿,雁歸,你看我跑第一。」但是在跑到彎道上時,有一個壘球飛過來,正砸在她的頭上,雁歸眼睜睜地看著她倒了下去。那個壘球打到她的太陽穴,還沒到醫院,已經不治。
雁歸慢慢把身子趴到書桌上,她輕聲而清晰地說:「我不會原諒你。」
幾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兒住在一起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她們經常會在一盞綠色的玻璃檯燈下徹夜長談。成英總是活潑的,她特別愛笑,笑起來嘴邊會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宿舍里因為有了她氣氛也歡樂了很多。成英說話時手上也靜不下來,檯燈上那個透明的開關被她捻開關上捻開關上,有時候又把臉擱到檯燈上吐出舌頭扮女鬼嚇人,橘色的光線一明一滅晃到對面鍾愛的眼睛上,讓她睡不好覺,鍾愛只好鬱悶地從床上爬起來加入到大家的談話中。成英還會故意就著這麼詭異的光線說鬼故事,弄得整個寢室發出哀鴻遍野的慘叫聲,又或者竟然說兩個葷段子出來,聽得女生們一個個面紅耳赤。
「我懷孕了。」
放了學,雁歸走到操場上,看到班上的文秀麗坐在沙坑邊哭泣,她走過去安慰她:「為什麼哭?其他小朋友欺負你?」
「雁歸,你也有深愛的男友,你為什麼不掉換位置想一下,如果你男友也做出這種事,你會怎樣?李政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他對我的傷害,直至我死的那天都不能夠磨滅!」
雁歸望了她一眼,沒吱聲,徑自走到自己的桌子面前坐下來。
「得了……我把化妝品給你用,啊,等等啊,雁歸……」
「如果不愛她,相處十年也會覺得趕;但如果你們互相深愛,一年已經很長。」
雁歸想了想,謹慎地回答:「校方並沒有明令禁止不許戀愛。」
榕樹下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音,俞家明捧著一大束玫瑰低著頭慢慢走出來,他怔怔地望著鍾愛離去的方向默然鬆開手,花掉到操場的沙地上,暗紅的花瓣在和圖書風中凋零地散落。
鍾愛的精神狀態徹底崩潰,她完全沒辦法再承受學校里的流言飛語,也不肯在寢室里待下去。
雁歸恨恨地看她一眼,想要責備終於還是不忍心,安慰道:「你們那邊是農村,醫療條件差,這裏不會的。」
那女孩兒皺了皺眉頭,拉拉自己的白色公主蓬蓬裙不做聲,她的面頰略帶一點點嬰兒肥,皮膚吹彈可破,皺眉的同時小小的嘴唇會撅起來,可愛得不得了。
成英在被送往醫院途中死亡,醫生說她患有妊娠型高血壓,平常很健康看不出任何徵兆,懷孕的婦女中有這種病的大概是百分之一的概率。
「如果你知道最後的結果會那樣,你還會報復她嗎?」
成英站起來把宿舍門緊緊關上,轉身在房裡踱來踱去,她平常總是大大咧咧的,現在神色間卻顯得很彷徨。
雁歸笑起來:「被人監視的滋味怎麼樣?就像當年你監視著成英一樣,我們彼此彼此!」
雁歸說:「如果我是你,要報復也要找李政,是他背棄了你們的諾言,是他不能承擔你們之前的承諾。你不愧疚嗎?你以前每晚做惡夢是因為李政的絕情,現在你會不會夢到滿身是血的成英?」
那天晚上,迷糊睡去的鍾愛被一束光線照到眼睛醒來,她睜開眼,成英書桌上的檯燈正在自動開開關關,橙色光線一明一暗,就像原來成英還在時,故意擰亮開關照她眼睛一樣。
雁歸笑著不肯說,她的感情世界只有一個男人,幸福滿滿,不需要與其他人分享。
鍾愛因為家境富裕,從小嬌生慣養,本來在宿舍里就嬌氣,現在交了出色的男朋友,越發故作矜持起來。甚至到了吃飯的時間,雁歸若叫上她一起,她會說:「你們去吧,食堂人太多,我才不耐煩排隊——待會兒李政會給我送過來的。」
「俞先生好像是個很沉默的人,很少見你講話。」
她們兩個從此不再講話了。
她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你們和崔成英是一個宿舍的好同學好朋友,可這並不代表你們可以包庇自己的同學做有違校規的事情……有人匿名給系裡送了封信,說崔成英的生活作風有問題,你們對此了解嗎?」
「我怎麼知道,反正不會選我。」
雁歸看著她眨眨眼睛,她心裏由衷地喜歡這個乾脆利落的女孩。
晚上,雁歸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宿舍里發獃,她回憶起以前充滿歡笑的日子,心裏充滿感慨和傷感。她在成英的座位上坐下,學她原先最愛做的動作,把身子趴到桌上,下巴擱到自己的手臂上,然後伸手把那盞綠色的檯燈擰開又關上,她的臉躲到橘色光線的暗影里,看著房間里一明一滅,她想:「這個地方……可真是寂寞啊。」
雁歸繼續不緊不慢地盪著鞦韆:「不!我已經向學校寫好了申請,我要去全市最差的一所學校!」
家明遲疑了一會兒:「會不會太趕?」
教導主任重重拍了下桌子:「可這不代表我們允許學生亂搞男女關係,那封信上說崔成英竟然懷孕了!連去醫院的時間都註明得一清二楚!」
第二年,雁歸她們班開始進入實習階段,她和鍾愛分到了同一所小學當實習老師,實習成績將直接影響到她們的分配。不過大家說當然鍾愛是不用在乎的,她的未婚夫是教育局長的公子,不管成績怎麼樣,她都能分到好單位。
雁歸也笑了:「那放眼望去豈不是只有一個,可是你又說了他眼神不好。」
男人的話題是女人,女人的話題也是男人。雁歸笑一笑,她的思維和封建社會婦女差不多,有了男朋友就覺得自己已經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鬼,所以這個問題她不參加討論。
正思忖著,幾個家長模樣的人提著大包小包簇擁著一個漂亮得像洋娃娃般的女孩兒走進宿舍,其中一個衣著富態的婦女看到鍾愛的床鋪馬上喧嘩起來:「怎麼會是上鋪哦?還是靠門的上鋪!多不方便,小愛晚上最喜歡翻身,掉下來怎麼辦?」
鍾愛大駭,她尖叫:「誰?是誰?誰在開那盞燈!」
成英搖搖頭:「我才不怕那賤人!我們鄉下的女人懷孕六個月都要下地幹活,可不是城裡女孩兒能比的!你放心,我從小就鍛煉,又打籃球,沒事的。」
過了沒多久,李政真換了女朋友,成英做了讓雁歸和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她把李政搶了過來。
雁歸說:「你不必向我解釋,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雁歸只當做沒聽見,低頭安靜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拿出床單準備把床鋪鋪好。
鍾愛媽媽不肯善罷甘休,又問旁邊的中年男子:https://m.hetubook.com.com「你到底是怎麼搞的?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不是給學校說好了嗎?」
下午體育課時,教導主任果然來了,她看到穿著運動服的成英輕鬆站在跑道上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那是個錯誤。」
雁歸淡淡回答:「是嗎?所以你搶別人男朋友需要向我彙報?不,我不用知道,我也寧願不知道。」
「鍾愛。」雁歸剛進宿舍的時候對著自己上鋪貼著的名字標籤好奇地念了好幾遍,名字都這麼鍾愛,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家裡的寶貝了。
成英很沮喪:「雁歸,你沒必要抱有這麼強烈古板的正義感,李政和我更加合適,我們有一樣的愛好,彼此了解。」
教導主任將信將疑:「是這樣嗎?崔成英自己也是一口否認?」
只有雁歸敏銳地發現事情不那麼簡單,她有些不安,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只覺得事情總是有些蹊蹺。鍾愛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其實經常在夢裡啜泣,有次甚至哭出聲來,一向淺眠的雁歸從床上爬下來遞給她一張紙巾,鍾愛終於忍不住摟住她的肩膀飲泣。
雁歸無話可說。
事情的劇變發生在一個夏日的午後,那是個非常普通的午後,跟以往每一天一樣沒有什麼區別。雁歸上完課回到寢室,寢室里沒有其他人,只有成英一個人在。她坐在床邊發獃,輕微的門響讓她渾身一震。
成英之前已經被訓導主任找過一次,她得知消息后恨恨說道:「那個小賤人!是她,告密的人肯定是她!裝得那麼大度,其實從我和李政在一起后,她沒準每天都像頭獵狗似的尖著鼻子來嗅我們的氣息。」
雁歸實習完畢回到學校后,馬上聽到學校里的小道消息,鍾愛帶的班雖然模擬考拿到高分,但她的實習成績分數卻是全校最低的,大家紛紛議論為什麼,雁歸微微一笑,除開她不會有人知道答案,她班上的文秀麗,是實習學校校長的孫女。
後來成英很不屑鍾愛的媽媽,悄悄罵雁歸:「你怎麼這麼笨,別人說什麼你就是什麼,憑什麼跟她換。」
雁歸滿懷憧憬地說道:「為什麼不在周年紀念時給她一個驚喜?如果我男友在紀念日向我求婚,我一定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出了校門正碰上鍾愛的未婚夫俞家明來接鍾愛,大約鍾愛還沒有忙完,他正無聊地站在一旁看街頭人畫像,雁歸一邊等車,一邊與他打招呼。
雁歸笑了笑:「又不是吃什麼大虧,算了。」
「我知道你還是不願意理我,可我一直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這麼幾年同窗,你遷就我一回,幫幫我。」她的嘴唇有些神經質地顫抖,「你得幫我。」
家明對鍾愛這個沉默秀麗的同學頗有好感,他打開話匣子:「我才覺得自己運氣好,我家裡都是從事教育工作的,所以我自小就喜歡有愛心的女孩兒,但是現在這樣的女孩兒已經很少。第一次見到鍾愛,是在我家門口,當時她正帶著一群小朋友玩耍,表情美麗極了,笑聲像銀鈴一樣動聽,整個人簡直就像拉斐爾筆下的天使一樣純潔可愛。」
室友全部莫名其妙地被吵醒,發現燈光是熄滅的,大家用奇異的眼光看著她。
她掙扎了半天,終於咬緊牙關走到雁歸面前,輕聲說:「雁歸,我跟你說件事。」
雁歸打了個細細的寒戰,她低聲尖叫一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進跑道,她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必須馬上制止成英:「成英,不要跑!」雁歸在心裏高呼。
「哇,身材多漂亮。」
靠窗下鋪的崔成英是一個北方女孩兒,高大健美、爽直潑辣,說話清脆動聽,一開口便像放連珠炮。雁歸很少認識這麼直率的女孩兒,在成英面前她的個子顯得很嬌小,崔成英說話非常喜歡用大幅度的誇張手勢,甚至有時一激動會伸手把她摟到面前說:「嘿,你聽我說……」
「別的籃球隊員一高就顯傻,一臉痴獃木訥,只有他個子高還那麼靈活,籃球不知打得多漂亮。」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也想知道,雁歸,你想要什麼?你幫我認清了一個人,想要的酬勞是什麼?是要分去最好的學校嗎?」
她咬著牙輕聲說:「我從沒受過這樣的侮辱。」
系裡的教導主任是個四十多歲胖胖的中年婦女,看見她們進來,指指前邊的凳子示意她們坐下。
雁歸淡淡一笑:「是,這的確是鍾愛的優點——異常的無辜純潔善良,你撿到寶了。對了,你們幾時結婚?」
成英的行為讓雁歸又震驚又惱火,雖然說愛情是無罪的,但是沒有什麼愛情可以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不能制和_圖_書止她,但是起碼可以不再理她。
雁歸心中暗驚,低頭不語,腦子開始飛速地運轉該怎麼為成英開脫。
雁歸不在乎地用腳尖點了點地面,讓鞦韆盪得更高一點:「我等著看!」
鍾愛的眼睛瞟到她放到地上的那個紅色開水瓶,正是成英以前用過的,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她抬頭看著雁歸,雁歸和平時一樣,穿著簡單的牛仔褲、白襯衣,大概因為剛洗過頭髮,平常總是束起來的馬尾放了下來,鍾愛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發現,同窗四年的雁歸竟然有一頭這麼烏黑美麗的頭髮,她把很多東西都隱藏得那麼好,初時躍然欲現的懷疑變成了可以說明一切的事實。鍾愛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憤怒地衝過去撕扯雁歸的頭髮:「我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你,你這麼可怕這麼虛偽,你才是有問題的人!你這個魔鬼!」
出了辦公室,雁歸對鍾愛說:「不管是不是開玩笑,鍾愛,你過火了,會出事的,這後果太嚴重了!」
成英很神往:「什麼樣的男孩兒才配得起你?說來聽聽。」
可是現在……
「但是他們盟約在先。」
「那你的家明呢?」
「我知道你為成英的事情惱怒我,可我真的不知道最後會那樣,如果我知道……」
還沒等她想好,鍾愛開口了:「老師,沒有這回事!上星期體育課考試一千米,成英說她來月經肚子疼,所以沒有參加,不過她說要參加今天下午的補考,跑完一千米。」
家明點點頭:「那也是。」
她看著鍾愛氣極敗壞地離去。
雁歸笑著摸摸她的頭:「秀麗是最聰明的好孩子呢。」
雁歸和成英的友情淡了下去,她有些心灰,覺得朋友這個詞真的很令人懷疑它的真實意義,又因為覺得被難得的友誼背叛,她開始過起獨來獨往的日子。但是她同情鍾愛,時常會去安慰她。她認為像鍾愛那種在完美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受到這種打擊會一蹶不振、痛不欲生,可奇怪的是除開最初的震驚后,鍾愛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雁歸原以為她必須要一年半載才能恢復,但是鍾愛落落大方地對大家說:「他選別人是他的損失,大把比李政好的男生追求我,我可以盡情挑選。而且我也不會懷恨他們,沒有這個必要,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她的口氣里充滿遺撼,卻沒有任何怨恨。
雁歸面無表情地靠在牆邊,看著鍾愛家人幫她收拾東西,好像在看一齣戲。她回想起剛進學校那會兒,她把自己的下鋪讓出來給鍾愛。那時她是真心的喜歡她,鍾愛那麼天真爛漫,連選個枕頭都要帶有荷葉邊的,雁歸自己從沒過過小公主的日子,但是她願意像所有人一樣寵愛那個安琪兒。
「不過也沒關係啦,反正鍾愛的未婚夫家裡後台硬,就算實習成績差也不會影響到她。」大家又這麼說。
雁歸靜靜地看著她們嬉鬧,嘴角泛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小小的宿舍里竟然有一種比家還要自在友愛的感覺,這種難得的感覺讓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的珍之重之!她明白這樣的好光陰只會有短短的四年,在她的一輩子里只能占上一個角落,但不管時間的長短,她都希望讓這裏成為她最美好的回憶。
雁歸說:「你不能跑!我陪你去醫院開個重感冒病假條請假!」
雁歸是靦腆慣了的性格,實在不習慣這麼直接的問話,不由得有些張目結舌,但還是含羞點頭。
雁歸嘆了口氣,點點頭。
「你說他最後會選誰?」
雁歸望著鍾愛,她穿著雪白的裙子,面孔也是雪白的,前額留著一排整齊的劉海,像白雪公主一樣甜美可愛,可是這麼甜美的她說出的話像銳器劃在玻璃上一樣讓雁歸心驚。
「雁歸,我沒別的辦法了。我的抽屜被人撬過了,我懷疑那本病歷鍾愛都已經複印過,她就是要整我的。」
雁歸一邊把水倒進杯子一邊慢條斯理地回答:「你怎麼了?鍾愛,你精神有問題了,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回家去休養一段時間。」她忽然笑了笑,走到牆角把手中的開水瓶放好,「看,成英家裡人過來給她收拾過東西,沒帶走的遺物你們誰都不敢要,只有我敢,還挺好用的。」
鍾愛似乎也終於恢復了過來,她重新交了個男朋友,是家裡介紹的,條件很好,據說是市教育局局長的公子。那個男孩兒叫俞家明,雖然外表沒有李政出色,但是態度從容淡定,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雁歸私下認為比李政好多了。
成英噎了一下,有些哽咽:「我星期六去做手術,可是我很害怕,我媽媽就是做這種手術過世的,當時流了好多血,褥子都被血染透了m•hetubook.com.com,可怕極了……你能不能陪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在我旁邊的話我會安心很多。」
雁歸說:「我覺得他運氣很好,很多女孩兒愛慕他。」
「嗯。」雁歸點點頭。
鍾愛想了想:「我感激他,尊敬他。」
「雁歸,你是我在學校里唯一的朋友,你該知道我受的打擊有多重,我同時被他們兩個背叛!一個是戀人,一個是好朋友!我的心都在滴血!」
家明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到明天已經認得一年,但是打算等她畢業再正式提起。」
鍾愛從鞦韆上跳起來:「我們為什麼一定還要討論這件事?我說過了我也不想的!我還以為你找我來是因為大家馬上要各奔東西,你打算原諒我,我不要聽你這些廢話!」
雁歸大吃一驚:「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師範學校對這事抓得有多嚴你知道嗎?」
隔天中午,雁歸約了鍾愛到操場來。鍾愛過來時,看到雁歸在操場邊上的大榕樹下盪鞦韆,她在旁邊一張鞦韆上坐下:「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再跟我說話。」
成英後來也加入了學校的女子籃球隊,她個子高挑修長,穿起籃球短褲露出兩條小麥色的長腿,令所有的女生妒忌也讓所有男生的眼光跟著她轉。
不管鍾愛如何悲傷,太陽還是照常升起,大學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很快她們邁入了大學三年級。李政與成英戀愛大過天,依舊甜甜蜜蜜、卿卿我我,他們甚至開始商量畢業以後是留在南方還是去北方發展。
雁歸慢慢從床上起身,一雙眼睛像寶石似的發出晶光:「鍾愛,我白天就說了,你該去醫院了。」
雁歸想了想:「那如果有理由,爺爺就不會罵你,對不對?」
雁歸微微一笑:「為什麼?」
雁歸想,鍾愛到底學乖了,再不敢讓自己的男朋友跟任何女同學親近。不過也是,連條小狗都知道要把骨頭藏起來不被其他同類發現,想到這她笑著說:「鍾愛運氣很好,找到你這麼體貼的男友。」
測試實習成績的方法是全市統一的模擬考,誰帶的班成績最好,誰的得分就最高。
雁歸問她:「這麼多人追求你,你挑哪個?」
她這麼惶恐,雁歸有點緊張:「你說。」
成英低下頭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家裡……我家在農村,爸爸根本就不讓我出來念大學,我們那的女孩兒很多都是初中畢業就嫁人的。如果我因為這事被開除,還不如死了好。而且我本來對鍾愛還有點愧疚,如果這事過了,她還不放過我,我就跟她魚死網破!」
雁歸說:「你喜歡他?」
千夫所指的鍾愛每天躲在寢室不肯出去,披頭散髮,無心梳洗,連睡眠也變得很差,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大學生涯能夠快點結束。
成英笑笑說:「最起碼要高大、帥氣,會打籃球的。」
「你跑過了,她依然可以把病歷交上去。」
「你根本連我也不該告訴。」
雁歸欣慰地想:「還好,一切總算歸於正常了。」
鍾愛吸了口氣:「你怎麼知道的?」
文秀麗搖搖頭:「我一直都是全年級數學第一,這次輸給隔壁班的李文浩,回去不知道怎麼跟家裡說,爺爺一定會責備我。」
「嗯,而且他的臉也很英俊。」
師範學校里女生多,男生少,偶爾有幾個出類拔萃的男生自然是所有女生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在夜晚的女生秘密談心時間里,體育系的李政是被談論次數最多的。
成英猶自掙扎:「雁歸,學校裏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每個人都必須對自己的誓言負責,這不是一句錯誤一聲抱歉就可以償還的。」雁歸的思維幾乎要混亂,她不清楚為什麼成英放著那麼多追求她的男孩兒不要,偏偏要去搶朋友的男朋友,而且還是同一個寢室里朝夕相處的朋友。
雁歸說:「你瘋了?這樣會出人命的!」
成英神秘地沖雁歸眨眼睛:「他如果換個女朋友,我就不會說他眼神不好了。」
成英有些不服氣:「她有什麼?李政眼神不好。」
雁歸進入大學后開始了寄宿生活,四個人一間房間,她沒過過這種親密友愛的群居生活,一切都覺得新鮮有趣。
成英愁眉苦臉地說:「那你和李政一起陪我?」
她家裡不敢再讓她在學校待下去,幫她辦理了休學手續。
文秀麗擦乾眼睛,點點頭:「那我跟爺爺說是李文浩自己給我看的。」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精明,當她覺得有一種力量能讓她免於家裡的責罰,那麼就算說謊也在所不惜。
她那帶有明顯南方腔調的尖細嗓音像銳利的鋸齒,讓周遭的空氣支離破碎,也讓她身邊的人替她感到尷尬,連鍾愛都不自在地拉了拉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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